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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19



善照腳步輕盈,逆行過下課的人潮。

「睡一整節課,很開心喔。」石田同學酸溜溜地說,臉上還有壓到袖子的紅痕。

「你在教室睡也差不多啦。」善照回答。

「不一樣啦,你還有北野老師的照顧,好羨慕~」石田說完,這個平常會跟自己一樣露出詭異幸福笑容的好友,居然正常的回應:「功課是甚麼?」

「你是我妻嗎?!」石田撲過去壓制他的頸子:「這樣不就只剩我很猥褻嗎!」

「少在那邊!」善照推他的臉:「誰跟你猥褻啊!滾!」

石田改為搭肩,善照聳了下肩要頂開他,石田繼續問:「那你在開心什麼,跟北野老師沒關的話。」

善照愣了一下。腦中的跑馬燈迅速倒轉回憶,回教室前在保健室門口興奮地比ya,再退回去──


「對啊,我前空翻兩周轉體的時候,心裡都在計算牛頓第一角運動定律。」

「要摸嗎?」

「你坐到老師的位置了。」

──「不用,這樣就很好。」學長對著北野老師說,手掌是他幫學長塗的藥。


「我妻,我妻臉紅了!」

「我妻!你該不會在保健室轉大人了!」

「我沒有!!!!」善照大叫,心臟躍動的很快,手用力在空中擺動,想趕走宇髓學長的臉,以及柔軟的眼神。

搞什麼嘛,被池面這樣盯著看,心跳加速是正常反應吧!

「你很奇怪喔,我妻。」

「你才奇怪!!」善照一股腦地把所有東西都塞進書包裡:「我要去社團了!」

「我妻,要不要一起去。」

他抬頭,後藤站在教室外面,推了下眼鏡,邊玩手遊邊問。

善照看到後藤普通的長相,突然就冷靜下來。

「功課明天借我抄。」他對石田揮揮手:「一定要寫喔,掰掰。」

「喂!」


───


「幫我抽卡。」後藤在桌底遞來手機。

善照低頭,後藤手抖了一下,示意他快點:「我今天手氣跟屎一樣,快點。」

善照點他手機畫面:「小谷學姊在講話欸,你要認真。」

小谷學姊充滿野心地推行了這個計畫之後,料理部陸陸續續接收到了訂單,而部員們在指導下,已經能協助製作配菜,一切都很順利。

「我妻,後藤,怎麼了嗎?」小谷學姊嚴厲地射來眼刀,善照坐直了,看來事情不如他預想的順利。

「訂單越來越多,做主菜的人手已經不夠了,從今天開始,我妻學弟跟著我學!」

能站在小谷學姊身邊是很好啦……但感覺壓力好大……

小谷學姊繼續點名表現還不錯的部員,最後轉過頭,對後藤嘆氣:「後藤學弟,你要再加油。紅蘿蔔煮了好幾個月了為甚麼還半生不熟呢?」

善照幸災樂禍地對後藤笑,後藤從眼鏡後,朝他翻白眼:「你等一下就笑不出來。」


真的笑不出來,做配菜跟主菜的要求程度完全不一樣,被濺起的熱油燙到、不小心碰到鍋子燙傷,也都是家常便飯。從「升格」以後,善照的手就經常帶傷。

通常結束部活下樓的時候,體操場還是亮的。善照不好意思一直站在外面看,怕被那些魚貫而出的體操部部員發現,所以總是匆匆瞥一眼。通常會有一群人在談笑著收拾東西,只剩三、四個人還在場內。宇髓學長一定都是留下來的那個,有時候是皺著眉頭看平板,有時候是懸在器械之上。

好努力啊。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傳訊息跟學長說一聲加油,但想一想就算了,學長也不缺他的打氣吧。


這天,善照又帶著右手手背跟左手臂內側的燙傷,恍神地走下樓。

今天輪到他和一A的長川同學值日,但長川撒嬌著拜託他,在空教室步步逼近:「拜託嘛……我妻同學……?」

「好!!!」善照腦子一熱,就全自己收拾了。

長川高高興興地跑走。跟女同學單獨共處一室增進感情的幻想破滅了,但不知為何鬆一口氣。可能他還是有點怕那種纏人又強勢的女生吧,雖然長川同學笑起來很可愛。

他關上料理教室的門,社團大樓已經安靜下來。每個樓層都暗著,警衛已經開始巡每一層。

樓梯都是他的回音,走出樓梯,善照習慣性的往體操場看。磁磚地上不同於之前見到的明亮投影,而是微弱的光絲。

再往前走,體操場內,外圍的大燈為了省電全關了,只有中央的大燈開著,宛若聚光燈般。

宛若聚光燈般,照在那個人身上。


宇髓學長赤裸著上身,兩隻手的上臂抓住雙槓,身體如流水般甩盪而上,在最高點倏然靜止,筆直的倒立。右手鬆開,單靠左手撐著自己,每一塊肌肉都分明的繃著,對抗地心引力。


善照知道這個比喻很爛,但他瞬間就想起美術課撥映給他們看的、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大衛像。


「米開朗基羅描繪女性人物的時候,都是以男性為模特兒,之後再補上乳房等部位,所以他作品中的女性,常會有非常不自然的乳房。」美術老師說。

「為甚麼啊老師!」這個八卦讓昏昏欲睡的同學們醒過來。

「…….呃,米開朗基羅對青年男性的肉體很著迷。」老師含蓄地說,但足以令一些人小聲地尖叫。


米開朗基羅如果還在這個世界上的話,一定會目不轉睛地看著宇髓學長,拼命想要雕刻下來吧。


大衛活過來了、不,是宇髓學長轉過頭來了。

善照心虛地往後退一步,宇髓學長鬆手、輕盈地落下地墊,走到場邊套上拖鞋,這一系列動作輕快又迅速,導致他沒有時間拔腿就跑。

……跑?他幹嘛跑。

善照抓緊書包帶子,宇髓學長推開門:「我妻,怎麼還沒回家?」

「今、今天料理部輪到我值日。」開口還嗆了下。

「也弄太久了吧,只有你一個人值日?」宇髓學長皺起眉,朝他走過來。善照看著大衛像走過來,又咳一聲,感覺聲音比較順暢地發出:「對啊。」

天滿低頭,注意到他手上的紅痕。

「你怎麼了?」

「燙、燙傷。」我妻的眼神亂飄:「學長可以後退一點嗎?」

「幹嘛,」天滿愣了愣,但很快就懂了。他故意又往前走一步,我妻整個嚇壞似的僵站著,兩隻手捏緊書包帶子。

「都是男生啊,你游泳課沒看過嗎?」天滿說,抓起他的手左右翻看:「塗藥了沒啊。」

「塗了塗了!」我妻用力的瞪著他的右手:「學長的傷、怎麼樣了?」

天滿伸出右手:「好了。」

他看著我妻紅掉的耳尖,鬼使神差的問了句:「要摸嗎?」

「……!」

我妻猛地抬頭,差點撞到他的下巴。

我妻的眼睛睜得很大,嘴唇抿的緊緊地。那種心臟搔癢的感覺又出現了。

天滿仍抓著他的手沒有放開,脫口而出:「看是要摸手或摸肌肉都可以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