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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妹妹今天要去同學家過夜，難得準時下班的媽媽和我一起回家。
「志願的事，你有認真考慮過嗎？」
我們並肩走著，她刻意壓低嗓音配合變裝的外貌。

又開始了。
自從繳回分組志願單以後，我和媽媽的對話淨是這些。
為什麼填自然組？
有想好讀什麼科系了嗎？
未來的志向想清楚了嗎？
沒有。
我會填自然組，單純是因為班導師不會是媽媽而已。
但是這麼過分的話我當然說不出口。

「媽媽為什麼當英文老師呢？」我出聲試探。
媽媽挑了挑眉，認真思考後回答我，「我沒有別的強項，只是這樣而已。」
一點參考價值也沒有。
如此一來，沒有任何專長的我又該如何是好？

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在吧，我接著問：「我的生父又是做什麼的呢？」
到家以前，媽媽都沒有回答。


02
「托某人的福，上一期收到了非常多讀者的熱烈迴響。」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編輯部會議，總編輯睨了我一眼後，繼續低頭看向手中的報表，「不過該說是因禍得福嗎，雖然負評如潮，整體銷量卻是上升的，後續也會以這次事故為借鏡進行些微調整，還望大家多多配合。」
我在眾人無聲卻充滿怨念的環視下如坐針氈，一路強忍著九十度鞠躬謝罪的衝動，就這麼捱到會議結束。
為了慶祝又活過一天，中午就去吃之前查到的新店家吧！

「你給我等一下。」我心情雀躍地跨出會議室時，總編輯卻頂著一張皮笑肉不笑的黑臉將我按回座位，順手將會議室的門重重闔上。
等等，不論是精神健康管理的訓話還是興師問罪，之前都已經講到耳朵生瘡了吧？現在又要怎樣？
會議室只剩我們兩個，我的心情就跟砧板上面對壽司師傅的生魚片沒有兩樣。

「狀態好一點了嗎？」總編輯重新坐下以後，先是問我。
咦？結果只是一般地關心我？
「呃……還算不錯？」我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那就好。」總編輯將手上的統計資料推到我面前。「接下來的話只跟你說，可不要亂洩漏出去了。」

那是本期雜誌銷量分布行政區的柱狀圖，他用鉛筆圈起的地方，是銷量高得出奇的梅香。
「我打電話去梅香銷量最大的便利商店問了，他們說固定有幾個人只要iLiFE雜誌一放上去，不管架上有幾本就一定會全部買下來。」
就算一本收藏，一本用來閱讀，一本用來借給別人，一個人頂多也只需要買三本而已吧？這麼說的話──
總編輯點點頭，證實我的推測，「這個銷量是灌水的。」
「為什麼要──」話沒說完，我自己就有了聯想。
以產茶聞名的梅香，是高卓賢的老家。

也就是說，因為這期刊登了高卓賢的文章，所以鄉親父老都鼎力支持──這種感覺？
「我不曉得他下一步打算怎麼做，你也多防範一點，知道嗎？」
總編輯拍拍我的肩膀，先一步離開了辦公室。


03
父母毫不掩飾我和妹妹有不同生父的事，而我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不曾主動過問。
是離婚了嗎？過世了嗎？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
方才媽媽微妙的態度反而挑起我的好奇心。

「爸，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媽媽外出和朋友聚餐，打烊的店裡只剩我和爸爸一起整理待會要送出的申請單。
媽媽口風向來很緊，但是爸爸跟妹妹一樣不擅長騙人，如果要問出生父的事，現在就是大好機會。
「Sure，哥哥。」
「你有見過我的生父嗎？」
「有喔。」出乎意料地，爸爸毫不介意地回答了。

「他是怎麼樣的人？」
「我想想……Interesting guy，maybe你不記得，常常來before。」
原來我有見過嗎？
「With glasses，笑起來壞壞的，但是很nice，很會聊天。」
隨著爸爸的描述，我漸漸回想起第一次遇見黃韋洛先生的莫名熟悉感。
難道說……？

畢竟黃先生作為iLiFE雜誌社總編輯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我一下子就查到了黃先生的照片，將手機螢幕拿給爸爸看。
「Yeah！你記得！」爸爸開心地大喊。
因為見過面所以才覺得很懷念。
因為遺傳所以才這麼了解我的想法。
因為是舊情人所以才會對媽媽一見傾心……
一切突然變得有跡可循，我的頭卻痛了起來。

在釐清腦中混亂的情報之前，已經鎖上的店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