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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土方十四郎從來沒叫過那傢伙的名字。

——不是沒開口的機會,也不是叫不出口。即使局中法度可以一字不漏,嘲諷也毫不客氣。但唯獨,那個名字,他從沒喊過。

「喂,萬事屋,別擋路。」
「萬事屋,你他媽又來添亂了。」
「萬事屋……謝了。」

總是這樣。

名字兩個字,太輕了,也太重了。銀時這兩個音節,若說出口,對他來說就像在心裡劃下一刀。這不是敵人,也不是什麼可笑的對手。他太明白,自己在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裡,看到的,是什麼樣的重量。

他不是不知道那傢伙的名字。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戰場上曾經一個眼神交換,就能明白對方下一步,總是把背後交給對方;亂世裡能殺出重圍的,不會是陌生人。

只是,一旦說出口,就像在承認——

「你是我無法忽視的人。」
「我太在意你了,坂田銀時。」

這句話,他沒膽說。

他是真選組副長,是幕末殘火最後的一把劍,他的人生太過規矩、太過執著。名字對他來說,是誓言,是繫在心口的一條鎖鏈。喊出名字,就是把對方永遠收進命裡。

而他怕。他怕一旦承認了那個名字,就會開始期待;開始想佔有;開始害怕——那傢伙要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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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萬事屋破破爛爛的門前,土方站了一會兒。卻不知道為什麼站了這麼久。銀時沒出來接,倒是神樂喊了聲「鬼副長來了」,就把門關了。

他也沒走。

門嘎吱一聲打開,是銀時,懶洋洋地靠在門邊,咬著牙籤,看著他。

「怎麼?副長先生不進來坐坐?」

「不需要。」土方皺了皺眉,轉身要走,卻聽到背後一句:

「喂,十四。」

腳步頓住。他不敢回頭。胸口像被誰輕輕一推,卻搖搖欲墜。

「你都不叫我名字啊。」銀時還是那種吊兒郎當的語氣,「我可是記得你名字的喔,土方十四郎。」

他轉過身,對上那雙眼。那一刻,銀時的語氣淡得像午後飄過的雲,卻藏著讓人無法忽略的真實。

「……你叫我一聲名字看看?」

土方握緊了拳。喉嚨有什麼東西卡住,他想開口,卻一如既往地說不出口。

「我……」他低聲說,「……會後悔想收回的吧。」

銀時一愣。

「那就別收回啊。」他走近了一步,眼裡有種平時看不見的溫度。「我也不打算走。」

土方的嘴角動了動。

「……銀時。」

名字落地,像雨水落在乾涸的心裡。土方從未想過,這麼簡單的兩個字,竟能讓自己心跳成這樣。

銀時笑了。

「你看,能叫嘛。還不錯聽。」

土方沒說話,卻輕輕點了點頭。

那天之後,銀時還是叫他十四,土方偶爾會低聲叫他名字。不是每次,但每次都像是一場小型革命。

有些名字,不是不能說,而是說了,就等於把心交了出去。

而那個人願意接住,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