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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度為上




  就一個醫生的角度,消毒用途以外的酒精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克洛與堤歐經手的病人中,有不少就是因為酒而需要他們出診。

  畢竟酒精破壞判斷力與平衡感的效果並不因人類或亞人而有所區分,他們甚至診治過一位因為喝得太醉而一頭撞進樹冠的亞人……光是從她翅膀裡就取出了六枝斷掉的枝枒。

  身為外科醫生,克洛見過太多光怪陸離的傷口、並且非常明哲保身的滴酒不沾;他沒有需要依靠杯盞交錯維持的人際,也沒太多得澆灌的哀愁。

他覺得他唯一的麻煩就是坐在他對面,一臉期待的堤歐。「我不喝。」他一臉嚴肅,「長期的酗酒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於判斷力的缺失、肝功能異常、消化系統疾病與神經方面的受損。」他夾起一片海帶,「建議你減少攝取酒精。」

  「……只是幾杯啤酒。」堤歐苦笑道,「至於這麼嚴重嗎?」

  「我提醒過了。」克洛還是一臉波瀾不驚,除去對病患的親切,他對於家人外的存在一向毫無溫度。「希望你不會造成我的困擾。」

  「當然。」堤歐舉起酒杯,「乾杯。」

  克洛只是看著他,面無表情。




  如果有時光機,克洛會回到兩個小時前,然後一巴掌把堤歐手上的酒杯給打翻。「這一戶?」他有些不耐煩的問道,「還是那一戶?」

  整個人幾乎是掛在克洛的身上,眼神裡充滿茫然的堤歐看了看眼前的幾道門,露出沉思的表情。「我想想……」他眨眨眼,像是試圖清醒,「再來一杯啤酒好了,你呢?」

  「我想把你放在這邊冷死。」克洛努力不要順應自己的想法,幸好運氣不錯,只試了兩次他就成功找到堤歐家的門。

  雖然心底已經有準備,但對於堤歐家的雜亂,克洛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以一般人的眼光,堤歐的家其實算得上整潔,但單身漢獨居就是這麼一回事;至於在致力於給弟弟們最好環境的克洛眼中,就是完全的不及格。「你到家了。」他一把把堤歐推到放了幾件衣服的床上,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晚安。」

  「晚安……」堤歐咳了幾聲,迷迷糊糊地說道:「克洛……」

  克洛聽著他的呢噥,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他把鑰匙丟在房子進來的鞋櫃上,旋即俐落的離開。

  就在即將關上門的瞬間,他腦中閃過無數喝醉後被嘔吐物噎死的案例……再想想堤歐方才那幾聲嗆咳,在良心與回家之間,他展開了不大激烈的思想鬥爭。

  「你還是造成我的麻煩了。」最終還是回到堤歐身邊,克洛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躺在床上不知道嘟噥些的堤歐,明知道對方沒有意識,還是自顧自地唸道:「你最好別再造成更多麻煩。」

  像是刻意挑戰他一樣,在克洛說完的瞬間,堤歐就突然坐了起來。「克洛?」他看著面色不善的克洛,笑得像個傻子似的。「你來過這間店嗎?」

  店?克洛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不是你熟悉的店嗎?」他回道,「怎麼?你想介紹?」

  「我想問你知不知道廁所在哪……」堤歐傻笑著說,「我有點急……」

  幸好把堤歐扶到廁所後還能自己解決,要不然克洛可能真的會考慮奪門而出。等堤歐廁所也上完、無意義的呻吟也喊完,克洛就這樣看著他捨床不睡而走到客廳的沙發,噗一聲的躺上去。

  這就是不要攝取過多酒精的原因,看著躺在三人座沙發上毫無聲息、逼得他還必須伸手驗脈搏才放心的堤歐,克洛跟著坐在的單座沙發。

  時間已晚,克洛找不到開關,隨意按了幾下後就留了盞夜燈兀自獨撐;隔著窗外的月光,他看著黑暗中堤歐朦朧的輪廓,想起了以前兩人還是同學的時候。

  那時的他只在乎學業與成績,不論何時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堤歐則不一樣,堤歐是那種不缺朋友的人……堤歐總是能夠快速的與人混熟、莫名其妙的跟沒見過幾次面的人一起喝酒。

  克洛當時就沒搞懂堤歐一逮到機會就跟在他旁邊的理由,現在更是不會理解;要他來說,對於堤歐的印象就是跟在旁邊的怪人,不論他如何無視都無法澆熄堤歐的熱情與堅持。

  「怪人。」等克洛意識到時,他已經伸出手捏住堤歐的臉頰。堤歐倒是完全沒反應,胸口呈現平穩的起伏。

  克洛很快就玩上癮,他一會捏捏堤歐的臉、一會捏住堤歐的鼻子;等回過神來,他已經將堤歐的辮子放在手中輕撫……要不是過於冒犯,克洛其實對堤歐那對蒼藍色的角更加有興趣。

  「別扯我頭髮……」似乎是被辮子扯痛,堤歐皺起眉,模模糊糊的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醉壯膽,他伸出手,剛好抓著克洛的手腕。

  「沒扯。」克洛說,望著自己被抓住的手,倒是沒有甩開的意思。

  「是嗎?」堤歐回答道,然後室內又歸於寂靜。

  難道能跟他對話?克洛思索了會,「你酒量不是很好嗎?」他試探性的詢問,「今天怎麼喝成這樣?」

  「喝太多了……」正如他想,堤歐很老實的回答道:「不想在克洛面前丟臉……」他邊說邊稍稍施力,扯了扯克洛的手。

  丟臉?克洛皺眉,「喝成這樣比較不丟臉?」他倒不是責備,而是真的困惑。「我的意見很重要嗎?」

  「很重要。」堤歐睜開眼,語氣非常堅定,「我想讓克洛刮目相看。」他把克洛拉向他,雙眼中混著酒意與專注。

  見他如此真誠,克洛也就沒抵抗,只是站在堤歐的身旁俯視著他。

  「為什麼?」克洛問道,「為什麼你這麼在意我的看法?」

  「因為……」堤歐緩緩坐了起來,低頭沉思一會,「為什麼呢?」他皺眉的程度連他閉著眼都看得出他的困擾,「我也不知道,忘了從哪一天開始就想讓克洛理我……」

  ……難道是自己以前太過冷漠導致堤歐有什麼創傷嗎?克洛思考了一下,卻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有過會讓人誤會或產生期待的行為。

  不,並沒有;他在這方面一向非常嚴謹,即便是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堤歐,他也很有自信自己從未讓其誤會過什麼。

  可即便如此,堤歐還是如此堅持,甚至在畢業後還追了上來,成為自己工作上的夥伴。

  「你很困擾嗎?」不知道是真的睡著還是早已醒來的堤歐問道,他的手不知何時放開了克洛的手,卻又改環抱住克洛的腰,整張臉貼在克洛的腹部。「我只是忍不住而已。」

  「不。」克洛思索了一會,很真誠的回答道:「我不困擾。」他嘆口氣,「只要你別造成我更多困擾就好了。」

  堤歐的眉頭舒展開來,像是得到了什麼珍貴的承諾似的。面對他這樣的轉變,克洛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輕輕推開他。

  就在堤歐躺回去並且重新均勻呼吸後,克洛以為今天就這樣結束了;正當他準備在沙發上小憩一會時,堤歐突然再次開口。

  「下次你對我的酒量會刮目相看的。」

  克洛決定下次還是讓他在街頭冷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