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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獸耳少年，銀灰色的毛髮被梳理得的乾淨柔順，衣著以一介平民而言也算得上體面，唯有眼神中透出的不安洩漏了他的稚氣

你煩躁的嘆氣，身為一名領主，在領地中的平民交不出該繳的農作時是有權力懲罰他們的
但你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地的獸人村莊為了逃避你的怒火，居然會選擇把村長的么子送來當作今年歉收的補償
「你是盧卡斯家的孩子吧？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送來嗎？」
少年點點頭，裝出堅強的樣子
「父親大人說，作為補償今年麥田歉收的差額，領主大人可以照您喜歡來差遣我」
你輕扣椅子扶把，剛剛村長的親筆信函中分明寫著比「任您差遣」可怕萬倍的話，甚至連今年貴族之間流行獸人族男寵的事都提出來了，看來眼前的孩子並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何種境地
少年擁有銀灰色的毛髮、罕見的橄欖綠瞳孔，還是潔白如紙的年齡，甚至還稱得上有一絲貴族血脈，在黑市上的確能賣到不錯的價錢
你自認不是個多正派的人，貴族的陋習也多少沾過一點，但也無法為了一季的稅收而隨意賣掉眼前的男孩
你決定將這件事暫且擱置，你喚來女總管瑪莎，吩咐她照看男孩，開始專心處理其他日常公事

當你再想起這件事，時間已經到了三天後，被叫到你書房的獸耳少年也已經換下了見客的正式服裝，一身亞麻居家服把身材襯的更加嬌小
這三天內你沒多考慮少年的事，只想在城堡裡隨便找件差事讓他安分待著，但今天早上的公文讓你突然想起，廚房裡最近的確有個待填補的空缺

你不喜歡城堡裡有太多閒雜人等，怕那些粗人擾了你的安寧，於是你只雇了最低限度的僕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這幾年下來，你的確得到了渴望的安寧，但缺點就是每當有人無法正常工作、城堡的運行就會出現問題
自從上個月廚師亞力克扭傷了腳回鄉休養後，城堡的廚師就一直由兩名總管輪流擔任，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翻了翻手上的信紙，上面寫著亞力克的身體狀況不佳，大概再也沒辦法再到城堡工作了，又嘆了口氣
現在也只能將就著點，就算這孩子無法代替廚師，但讓他從打雜做起，既解決了人手問題，亦幫他謀了工作，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至於這名過慣了輕鬆生活的少年能不能適應這樣的生活，並沒有被列入你的考量範圍
「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瑪莎太太到廚房工作，她會負責你的生活起居，知道嗎？」
「是的，大人」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里歐，大人，里歐·盧卡斯」
少年動了動耳朵，似乎對自己的名字相當自豪
「那麼，里歐」
但你毫不在意地打破少年的小小幻想
「以後不准你再使用盧卡斯這個姓，你已經不屬於他們，而是屬於我了，知道嗎？」
里歐張了張嘴，但什麼話也沒說出口。他點點頭，綠眼珠裡的光芒暗了下去

你隨手遣走了少年，召來女總管瑪莎，讓她帶里歐熟悉以後的工作
「那孩子叫里歐嗎？」
瑪莎聽見你叫出少年的名字，冷冰冰的表情裂開一條縫
「有什麼問題嗎？」
「不，恕我失禮了，但您一向不過問低層僕人的名字」瑪莎低下頭向你道歉
「畢竟那孩子太小了，還是被賣過來的⋯⋯」
你看著手上繡著繁複家紋的戒指，輕聲地說，但隨即又把自己從情緒中抽離，回到原本精明冷酷的狀態，向瑪莎吩咐起其他工作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歐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從你的生活中淡去，由男總管菲利浦負責你的日常生活、瑪莎則負責你的餐食和其他僕人的管理，一如往常的平靜讓你甚至漸漸淡忘了那隻銀色的小狼

直到第三天，你才再一次和里歐見到了面
在用過下午茶後，你例行的前往花園散步，這是你的私人時間，不管有多緊要的事都不能被打擾
你沿著花園的植被外牆來到位於莊園外圍的溫室，這裏鮮少有人煙，卻很適合獨自沉思
你走進溫室裡，溫暖的室內已經備好了躺椅和軟枕，不過你還沒有休息的打算，而是在溫室內閒逛著欣賞各色花卉
直到你發現不遠處的灌木叢正不自然的搖動
你走近一看，在低處糾結的枝椏下縮著一團顫抖著的銀色毛球，還正發出小小的嗚咽
你的動作遮住了光線，正在啜泣的里歐很快的發現你的存在，他縮著身體爬出灌木叢，頭垂的低低的
「對、對不起，領主大人⋯⋯我沒想到、您會到這裡來⋯⋯」少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又糊又軟，不如之前亮麗的耳朵和尾巴都亂糟糟的垂著，顯示主人的害怕
不過這些並不足以打動你的同情
「我想瑪莎太太應該有和你說過，在下午這段時間不能來打擾我這件事吧？」
你沉下臉，手指輕扣手杖的瑪瑙握柄
「非、非常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犯了，請原諒我———」
里歐急切的向你求情，原本低垂的頭因為慌張而抬起看向你，但除了哭紅的雙眼和鼻子，你還注意到少年的臉上多了一道紅腫的傷，從臉頰延伸到脖子，形成一條歪歪扭扭的紅蛇
你沉著臉，抬起里歐的下巴檢查傷口，稱不上多溫柔的動作讓里歐更加慌張，他立起男僕制服的領子想遮住臉，一邊想脫離你的箝制
不過你沒讓他得逞，手指甚至劃過紅腫的地方，讓比你矮上一節的小身板狠狠一顫
「怎麼弄傷的？」
「⋯⋯」
少年選擇沈默，低著頭揪住自己的襯衫下擺
「不願意說？難道用強迫的你才要說？」
就算你用上了威脅，里歐始終沒有給你搖頭和沈默之外的回應，似乎在等著你放他回去，承受任何他必須承受的懲罰
你第一次見識到獸人族與生俱來的頑固和堅忍，倒不知該生氣或欽佩了
你看看仍固執不願張口的少年，心中打著盤算

「跟上來」
你向少年發出命令，轉身走回城堡
在回房間的路上你隨便攔了人去叫你的家庭醫生，所以當你把里歐放進你的書房、讓他坐在你的踏腳椅上，敲門聲很快就響起
「進來」
你的家醫安靜的走進房間，你指了指縮在椅子上的少年，便轉身趁著這段空檔多少處理一點公務
家庭醫生賽門是個聰明人，他低垂著目光，甚至沒打算勞煩你任何一點，只快速的處理了里歐臉上的傷，又給他開了藥，小聲的交代使用方法後便離開了
留下手上拿著藥，仍一臉倔的少年
你走到里歐面前，踏腳椅的高度讓他不得不抬頭看你，仰望的角度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嬌小
「你可以不做解釋，我不在乎。不過——」
你壓低身體湊近里歐，具威脅性的角度讓幼小的狼人憑本能縮起身體
「你最好學會保護自己，這裏已經沒有人會護著你了，你得靠自己」
想必你的表情既冷酷又無情，讓里歐的小臉褪去了血色，他顫抖著身體，在你的允許下蹣跚的退了出去
你不後悔對里歐殘忍，這世界本就是個殘酷的地方，比起以後讓他親身體會，你不介意直接告訴他事實

而事實上，里歐的悟性似乎比你想像的更高了點
因為在三天後，你便在每天瑪莎的工作日報中聽見了里歐的消息

「廚房一切都上了軌道，人手不足的問題也解決了。不過今天早上有兩個僕人之間有爭執，各被處以一個晚上的禁閉」
你聽得出瑪莎大概挺滿意新進小僕人的表現，但爭執的部分倒是讓你上了心
你的城堡裡不留沒有用的人，而有能力的人可不一定就能和別人合作，也因此大大小小的爭端從沒停過。大部分的事件都能靠瑪莎的鐵腕解決——大多是關禁閉，只有小部分極嚴重的會被送到你面前進行裁處，而僕人們畏懼領主的陰晴不定，大多不會想把事情鬧到這個程度
瑪莎既然已經下了懲處，那就沒有報告向你的必要，除非她認為你會想知道這件事⋯⋯
「把那兩個人叫過來吧」
「是」

不久後，里歐和廚房學徒彼得就被送進了你的書房
彼得是名粗獷的紅髮青年，跟著自己的父親廚師亞力克做學徒已經好幾年了，你不喜歡領地裡那些總想著靠你的施捨就能飛黃騰達的人類，特別是那些推崇世襲制的傢伙，所以一次也沒見過他
而跟在這個大漢後面進來的里歐就顯得嬌小不少
相比起彼得一臉敢怒不敢言，長滿雀斑的臉漲的跟自己的頭髮一樣紅，右手用繃帶纏了起來，里歐從外表看不出傷勢，臉色也相當平靜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
你看向彼得，默許他發言
「領主大人，是這該死的小雜種硬要在廚房裡撒野，我只不過想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靠身體賣錢的下等人該待在什麼地方、別髒了領主大人的食物罷了，沒想到這頭小畜生居然出手攻擊我！領主大人應該有點貴族的風範，把這些下等獸人族的皮扒了當地毯⋯⋯」
彼得越說越激動，正激昂的想分享他被社會制約的貧乏腦子中塞滿的歧視思想，但看你的臉色絲毫沒有改變，氣勢又弱了下去
你等彼得收住情緒，才轉向旁邊的里歐
「你呢？有什麼要說的」
里歐抬頭迎向你，那雙橄欖綠的眸子和以往截然不同，若他剛到這裡時裡頭還盛著春日的暖陽，那麼現在那裡面便是冰封了嚴冬清晨的空氣
「領主大人，我照著您說的，學會保護自己了」
輕輕的一句話，還帶著童音，其中帶著不相稱的重量感
你點點頭，轉向彼得
「我的城堡裡不需要無用的人。至於誰無用，誰又是下等的廢物，要被扒了皮做地毯，我會自己判斷」
大概是你的表情太可怕，彼得高大的身體縮在原地瑟瑟發抖，臉上害怕的神情令你厭惡
「搞清楚自己的職責，這件事下不為例」
你讓站在門外的菲利浦攆走了彼得，並將他的懲罰增加為三天的禁閉

「他的手指，是你弄傷的？」
里歐點點頭，獨自被你留下看起來仍有點緊張
「很好，下次最好做到讓他那張嘴說不出話來。手下留情對你跟他都沒有好處」
里歐見你沒有生氣，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你才發現在漿挺的男僕制服下，少年的站姿以奇怪的角度歪斜，身上也遍佈細小的擦傷髒污
「跟上」
你走出書房，把男孩帶到了你自己的浴室
在你的吩咐下，菲利浦很快的送來了熱水和布巾。你向里歐抬了抬下巴，但也沒有要在少年開始脫衣服時迴避的意思
里歐對於你的存在感到相當不自在，但潰敗於熱水的誘惑，還是脫掉了衣服，儘量把自己縮在角落擦肥皂
少年細瘦的身材比起剛來時更瘦了一點，原本紅潤的膚色也在長時間的勞動下顯得蒼白
你注意到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大塊瘀青，想必就是他剛剛站姿古怪的緣由
你沒多說什麼，只回頭叫人取了里歐房裡的居家服讓他換上
洗好澡的少年明顯被熱水泡軟了脾氣，安安靜靜的坐在踏腳椅上，手上還啃著你給他的蘋果
「剛剛發生的事，我要聽你的說詞」
你沒有放棄要里歐告訴自己事情經過，就算只是件小事，但你仍需要在這城堡的每個人對自己誠實。
里歐放下蘋果，抽了抽耳朵
「我⋯⋯他嘲笑我跟我母親，說我們是低等的種族，還說我是靠爬上領主大人的床才能留在城堡裡。今天早上在燒水時他伸手要碰我，我才咬了他的手指」
「所以他就把你推去撞牆，讓你的手臂瘀青？」
「是的⋯⋯」
你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手上的傷大概痛得不行，不過還是勇敢的迎向你的目光
「你後悔咬他嗎？跟其他僕人鬥毆可是要關禁閉的」
里歐想了想，堅決地搖頭
「很好。以後你將會為了捍衛你所愛的事物而吃上很多苦頭，就算如此，你也該抬頭挺胸的去做」
你罕見的摸了摸里歐的頭，銀灰色的毛髮蓬鬆乾爽，但已不如他初至城堡時柔順
最後你還是讓醫生幫里歐處理了傷口，還把人留在房裡，時間長的足夠讓所有人都了解自己的立場
瑪莎當然也沒有漏看你對里歐的特殊待遇，你不止一次看見里歐在你的侍衛隊長身旁打轉，在工作時間。
在維持正常工作的範疇內，你不干涉僕人的生活，但你確定那孩子在訓練場的努力終究只是徒勞，自從你把里歐留在房裡，城堡裡的僕人看見他的態度裡都多了疏遠、甚至有些鄙夷，讓他只能專注於工作
而事實上里歐在廚房的職務也逐漸上軌道，你開始在晚餐侍者中看見銀灰色的身影，甚至在前菜裡吃出農村特有的粗野調味方式
你的日子歸於平靜，有時甚至讓你覺得這傢伙太認份了，認份到令人無趣

時間轉眼過了一年
瑪莎漸漸開始讓里歐負責晚餐的張羅，現在他儼然成了廚房裡的小管事
縱然這似乎是看準了你對少年的偏袒，並最大限度的進行利用，但你對此沒有表示意見。將擁有的一切盡最大的用處，這是你信奉的紀律，也不介意在沒有吃虧的狀況下被借力使力，而至於里歐能不能擔得起這道光環，則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
你一直認為這樣的生活會繼續下去，直到附近的農村開始繳交作物的那天
用過晚餐後，瑪莎罕見的敲響你的房門，告訴你里歐要求晉見你
你讓他進了門
就算在城堡裡過了一整年，少年的身材也沒有改變多少，仍嬌小的身材、清澈的橄欖綠瞳孔和稚氣未脫的童音
「領主大人」
「說吧」
你沒有停下手上的鵝毛筆，等著里歐說出他的要求
「從去年的收成期已經經過一年了⋯⋯」
少年支支吾吾，透露罕見的慌張。你抬起眉毛看向他，等著他的下半句話
「我想請問，今年如果父親大人補上欠繳的稅，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呢？」
少年的語氣中帶著希望，虛幻飄渺的令人發笑
「回家？」
你重複這兩個字，咀嚼其中的味道
里歐低垂著頭，不過沒有放棄希望
看來當初這可憐的孩子不只不了解自己的處境，大概還被自己的父親騙了。
你意識到這點，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孩，只怕在這一年當中他都將這一年之約藏在心中，當作這一切苦難的慰藉。只要撐過這地獄般的一年，自己終究能回家，有慈愛的父母、溫暖的被窩和優渥的生活正等著自己吧
你不禁佩服盧卡斯村長的狡詐，要是能將他誆騙自己兒子的才能用於農作，只怕今年的捷斯潘諾省將會產出花上三年都吃不完的麵包和雜糧
一思及此，你簡直忍不住嘴邊的冷笑
「你想回家是吧？那麼，你有想過你的家人想不想要你回去嗎？」
里歐的身體輕輕顫抖，但很快恢復平靜
「父親說⋯⋯父親大人說這次的補償只是暫時的」
他的語氣很篤定，讓人不忍拆穿
不過你了解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時的窒息感，也不介意做那個將人推落深淵的劊子手
「是嗎？那麼今天我就送你回家吧，剛好也到了你們的村子繳稅的時候了」
你逕自召來了菲利浦，讓他幫你備馬車，準備前往盧卡斯家的農村
里歐的眼睛裡盛滿了不安和期待，你特別准許他不用加入收拾晚餐的工作，回房收拾行李

盧卡斯家的村子在你的轄內只能算是中小型，每年運來的糧食能勉強塞滿五台牛車就是萬幸了
你收拾手邊的工作，就算用上你手邊最快的馬，也得到半夜才能抵達村子，更別提要在當地耽擱多久了
里歐很快的出現在你的門外，身上穿的是當初來到城堡時那身體面的外出服，想必它在這一年來被主人悉心照料，布面仍和一年前一樣滑順
你冷冷地看著少年一臉興高采烈，披上披風走出房間

你很久沒有離開城堡了，領地內甚至有傳言認為你其實是隻吸血鬼，才能解釋你為何如此離群索居，又同時對一切瞭若指掌
你帶著里歐坐上馬車，前後由四名侍衛隊士兵護衛，還帶上了負責稅務的書記官

等到到達村莊的邊界，月亮已經開始下沉
村里一片黑暗，在農民貧乏的生活中可沒有多餘的燈油能在夜裡浪費
你們往村子中心唯一的光源前進
村長的宅子就在村裡最繁華的街上，就算佔地不大，還是豪華得讓你懷疑村長是怎麼從當地貧瘠的土地中壓榨出維持這屋子的錢
你下了車，直接推開了雕飾著盧卡斯家家紋的木門，走進屋內
盧卡斯家正在用餐，在長桌上擺著大量食物，旁邊依序坐著灰黑毛髮的盧卡斯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孩子，身旁還站著好幾名女僕
在深夜進食是貴族的特權，代表著不需要勞作和繁忙的夜生活，而盧卡斯家明顯以這項傳統為傲。北方的狼人貴族的確世襲純黑的毛髮，在雪地裡張揚的毛色是作為侵略者的象徵，但血脈傳到了遠東的捷斯潘諾省，也只剩下夾雜灰色的泛黑色皮毛
坐在主位的村長看見有人闖入，正要發怒，不過他機靈的瞥見跟你一起走進來的書記官，隨後認出你
「領主大人！是什麼風把您吹來的？」
他快步走到你面前，一臉不安
「今年繳稅的期限應該還有三天才對呀⋯⋯」
你往後閃避他身上傳來的氣味，斜眼看向正畏畏縮縮躲在你身後的里歐
里歐收到你的默許，從你身後跑出來，揪住了他父親的衣襬
「父親大人！我回來了！」
相比起里歐一臉興奮，村長的臉色就沒那麼好，他驚慌的看了看你，又往回瞧了瞧臉色更難看的村長太太，連一眼也沒分給雀躍的少年
「領主大人⋯這⋯⋯難道是這孩子做了什麼不合您意的事嗎？」
村長說完也沒等你回話，就像是被自己說服了一樣，又接著說下去
「您要是不滿意這小子，不管要殺了或賣掉都沒關係，還請大人開恩，不要波及到小的」
村長大概是喝了太多劣質酒，他越說越激動，一把抓起了里歐的衣領
「你該不會做了什麼得罪了領主？我當初不是要你好好侍奉著大人，別搞砸了嗎？」
里歐被抓得離地，又被自己的父親推了一把，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撞上了木桌，額角在桌邊磕了一下。隨後才被你拉住，搖搖晃晃的站穩
「事實上，我是來告訴您，這座村子的稅收已經有好幾年未達標準了」
你冷笑著看向村長，對方掛在脖子上的金飾閃著燭光，醜得讓你頭痛
「要是您打算繼續在一天的晚餐就吃掉一整年的公糧，只怕您有二十個兒子也不夠抵，要不考慮連您的夫人也送來算了？」
村長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不過不甘受辱的傲慢還是讓他抄起他腳邊的長刀，怒吼著朝你砍來
你帶來的侍衛隊朝你衝過來，不過你擺擺手要他們退下
你在坐上馬車前就已經料到了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發生，所以當你抽出披風內的配件擋下攻擊時，仍有足夠的時間欣賞村長臉上震驚的表情
胡亂揮舞的刀被你輕易打落，上一秒還氣勢洶洶的村長下一秒已經趴在地上不住哀嚎，被你刺中的傷口滲著血，把地板弄得髒兮兮
雖然被你踩著臉而扭曲的聲音聽不出意思，不過疼痛和驚恐倒是完美的傳達給了村長一家，房內的女僕見了血，嚇得四處奔逃，兩隻小狼想鑽進桌子下避難，反倒掀翻了桌子，廳內一片混亂
你把腳下的村長踢開，拉著里歐走出宅子

少年額頭上撞傷的傷口腫了起來，在夜色掩蓋下看不出嚴重程度，你叫來學過戰時醫療的侍衛隊員幫他處理，書記官則指揮著剩下的人把今年這個村子該繳的公糧裝進牛車準備帶走

在回程的馬車上，里歐表現得異常安靜
你能理解他的小腦袋大概還在消化剛剛的事，包含自己一直信賴的父親嫌棄的眼神和熟悉的家變調的樣子
剛剛村長被你砍傷時濺出的血把里歐身上的衣服染上了暗色的污漬，馬車裡也飄著淡淡的血味
逐漸變硬、黏膩的布料、額頭上的傷口、獸人血的腥味、夜裡顛簸的馬車，這些作為成為少年往後人生的序曲，就算他走過了今夜的陰霾，也無法忘懷

里歐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隨你回了城堡
你把他帶回自己的房間，找來醫生處理傷口
里歐額角的傷只是一般的瘀青，需要持續冷敷，但在處理的過程，少年就累的昏睡在你床上

里歐在你床上待了整整三天，等他自己醒來，推開了你的書房門，已經是第三天的深夜
「領主大人」
忽明忽滅的燭火在少年的臉上閃動，讓他的表情也飄忽不定
你轉過身面對他，等待少年的提問，一如你一直在做的一樣
「我現在⋯⋯是不是無處可去了呢？」
少年語氣中滿是悲傷與徬徨，大概是睡得太久，才讓他下意識的向你尋求安慰
「並不是，」
你回答他的問題，將一年前他父親把他贈與你的那封信遞給他
「作為稅收三成的替代品，你將一輩子都屬於我」
里歐讀著信，慘白的臉上搖曳著燭光與陰影
「你能繼續作為城堡的僕人生活下去，花上一輩子哀嘆你不幸的人生，或者———」
你拿走他手上的信紙，牽著他的手來到你的桌邊
案上放著一份公文，上頭有你的親筆授權和紋章，只差幾行內容就能完成。上頭寫著

由於威廉·盧卡斯以下犯上攻擊領主，本人依王權賦予之權力，將其______

「這是你父親的懲戒公文，同時也是通往你未來的邀請函」
里歐反覆看向你和桌上的羊皮紙，彷彿你突然長出了羊角
「還記得你第一次咬傷人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少年的尾巴不安的左右甩動，你往後退開，讓他自己做決定
這樣的決定你做過很多次，雖然這意味著放棄生活中大多數安逸的部分，但你願意給這孩子其他東西補起他失去的，而從你的經驗證明，在這樣的世界裏，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里歐艱難的提起筆，做工精細的鵝毛筆在他手上看來比控制城門的轉輪更重
他花了一盞油燈的時間為自己的父親下了判決，你捧起公文，上頭的空白處寫著

將其視作異教徒，交由領區教會處置

作為政教一體的國家，被視作異端無疑是一個人最想避免的事，里歐也一定了解此事的後果。
而如果被指控的叛教者是貴族，那麼值得慶幸的，他並不會在活著時被當眾凌虐，而是由修道院裡的托缽修士們在懲戒室中施以鞭刑，情節輕者監禁終生，情節嚴重者便斬首示眾，而與他同姓者則貶為貧民

你一字未改的把羊皮紙折進信封，糊上領主專用的封蠟，明天這封信將會徹底改變盧卡斯一家的命運，正如他們一年前改變里歐的

里歐在旁邊看著你完成這些動作，臉色慘白如古堡常駐的幽靈
你扶住他的肩膀，感覺到少年一身冰冷，正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自己剛剛親手摧毀了自己的父親，或是這三天臥病在床導致的虛弱


你乾脆把里歐一把抱起來，走出書房時向菲利浦要了食物和熱水
「領主大人⋯⋯」
少年在你懷裡很安靜，像一頭剛出生的小羊
「我的母親，她⋯⋯還好嗎？」
里歐口中的母親，指的當然不是村長夫人
盧卡斯村長向來好女色，而里歐的生母只是他家裡一名略有姿色的女僕，但也多虧了那名女性生下里歐後忍辱攤上了村長情婦的位置，她和里歐才過上了幾年的好生活
而這名女性在里歐被送到城堡裡後，就從人口名單上消失，再也沒看過了
「她從你被送過來之後就從村子裡消失了，目前下落不明。要找她嗎？」
里歐搖搖頭，把頭靠在你頸側
你將之理解為他已經承受不了更多的打擊，沒有持續追問下去
浴室裡已經備好了浴桶，你除去兩人的衣服，親自清洗神情困頓的少年，用布巾擦乾銀灰色的毛髮後套上寬鬆柔軟的居家服
你把毛髮蓬鬆的小狼人留在寢室床上，旁邊還放上溫熱的濃湯和蘋果，你則走回書房，帶回一卷泛黃破舊的羊皮紙
你走到里歐旁邊坐下
「從今天開始，你已經正式從盧卡斯家除名了，應該給你新的名字」
里歐放下手上的蘋果，豎直耳朵
你攤開手上的紙卷，上面記載著這數百年來雷西瓦家族的所有成員
「這是雷西瓦家族的族譜，只有被家族成員認可的人才有資格被記載上去」
里歐看著你，臉上的表情大概能算是驚疑不定
你在他的注視下把「里歐」的花體小字填進你的名字旁邊
「本人，埃拉斯特· 雷西瓦，以生命與榮耀作為擔保，賦予你使用這個姓氏的權力」
你用筆尖戳破里歐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壓上血印，代表文件的完整性
少年仍一動不動地盯著你看，比起驚訝似乎更像是在害怕

「從今以後，你將作為我的繼承人，里歐·雷西瓦，繼續生活下去」
你待紙上的墨跡乾燥後收起了羊皮紙
「領主大人⋯⋯」
里歐拉住你的袖子，仍然一臉遲疑
「怎麼？想反悔嗎？」
「不是⋯⋯」
「給你這個姓氏代表著束縛，現在我們都只剩彼此了」
里歐不懂你話中的意思，不過對於你選擇躺在他身邊就寢似乎很滿足
「領主大人⋯⋯」
「你不該再叫我領主，畢竟我現在是你名義上的父親」
里歐躺在你身邊，努力撐著已經半閉的眼睛認真思考
「埃拉斯特大人，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話還沒說完，懷裡的男孩已經陷入安睡，你輕吻他的額頭，吹熄床邊的蠟燭

作為一名領主的繼承人並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雖然你相信里歐會竭盡所能的確保你對他的滿意，不過在這離繁華數千里遠的蠻荒之地，身居高位所需的能力絕非那些養尊處優的首都貴族所能及。你找來家庭教師教他宮廷禮儀和外語
就算你不想承認，但繁複冗贅的禮節就是貴族文化的一部分。姿容儀態、十數種不同的交際舞、牌桌上的技巧和面對不同地位者所展現的態度，若不能做到習以為常的態度，那就連那些上流階層的鞋跟都摸不上一下
而外語，本來這個國家的貴族就長期以外文作為主要語言，連你小時候也是學著三種語言長大，只能算是基本中的基本
這其中只有劍術是由你親自教的
當然你也能讓侍衛隊長代勞，畢竟你們師出同門，劍路也不至於差太多
不過你還是選擇自己來
和侍衛隊為護衛而戰鬥不同，你教給里歐的是戰場上的技巧。如何在劣勢中將騎士拉下馬、如何找到鎧甲的縫隙、用劍柄打碎關節的力道⋯⋯雖然侍衛隊長一臉不贊同，但終究是這些技巧為你贏來了權力和地位，而非那些被吹捧過度的騎士精神

而里歐也確實實現了他的承諾，很快駕馭了每一項你交付的科目，當他用熟練的外語和其他侍衛隊隊員打鬧時，不得不說連你也有些驚訝
在和你對練時，你選擇把這孩子的聰慧歸於他非人的半邊血統。縱然現在還不成火侯，但當年的你需要靠反覆練習來熟悉的技巧，少年憑著身體平衡就能掌握六成，甚至比起當年在王城被譽為劍術天才的王儲也過無不及

你甚至考慮過提早舉辦里歐的成年禮，不過事情終究不是這麼順利
威廉·盧卡斯在里歐改姓後不久就被處決了，在城堡裡看不清楚吊在城門的頭顱正面，但灰黑色的球體隨風搖晃、時不時吸引野鳥啄食的場景仍讓里歐每晚噩夢纏身
你讓瑪莎清理了你房間隔壁原本是要給領主家眷使用的寢室，讓里歐住了進去，並在兩間房中間開了小門
一開始你幾乎每晚都被隔壁的哀鳴聲吵醒，你前去查看時總會被哭個不停的少年抓住袖子，在毀了幾件睡袍後，你選擇妥協的把人抱回你的床上，就當多了一張長毛絨毯
而就算里歐漸漸不再夜裡哭喊，有時還是會驚醒後爬上你的床，常常你醒來時腳邊就多了一團銀灰的毛球
你幾乎放任里歐將孺慕之情傾洩在你身上，直到里歐十五歲那年
一般男孩會在滿十六歲時舉行成年禮，儀式在教堂內進行，神父朗誦經文後由男孩的父親在受儀式的少年身上畫下古語組成的符文，代表著這個少年已經在神的照看下成為成熟的男人，要負起榮耀家族與國家的責任
你對這儀式向來沒多大好感，不管是父親的部分或教堂的部分，你甚至不是個多虔誠的教民
不過作為一個正式的繼承人，里歐需要這個儀式來證明自己的正當性

你在就寢前將里歐叫進了書房
經過了四年，當初那個嬌小的少年已經長開了一點，身高至少能搆著你的肩膀了。臉上的稚氣也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清俊銳利的輪廓，而唯一不變的，只有橄欖綠色的眸子仍一如既往純淨
「埃拉斯特大人」
少年剛剛經歷了變聲期，還不習慣自己沙啞的嗓音，雖然你幫他在書房備了椅子，但少年仍和幼時一樣，窩在你的踏腳椅上

「你明年就要十六了，要到領區教會舉行成年禮」
「教會⋯⋯」
里歐討厭教會的程度更甚於你，甚至連聖餐餅的氣味都無法忍受
「這是必須的事」
「我了解的，埃拉斯特大人，我不會讓您失望」
里歐克制住自己，裝出勇敢的樣子，還不時偷瞄你
你等著他說出句子的後半部
「⋯⋯請問我今天能去您的寢室嗎？」
你嘆了口氣，但沒有拒絕，畢竟今年捷斯潘諾省的冬天格外寒冷

領主的床就算容納兩個人也不顯擁擠，你像以往一樣把里歐安置在你的腰側，準備就寢，不過今天的少年不知為何特別不安份，絲綢的被子被蹭的嘶嘶作響
你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用身高優勢鎖住對方的動作
「不想睡就出去練劍」
少年在你的震懾下發出嗚嗚的求饒聲，安分的閉上眼睛。你順了順對方銀灰色的冬毛，吹熄了蠟燭

隔天
你和里歐會定時在下午上劍術課，這時間也是侍衛隊隊員訓練的時間，因此對練也是例行訓練之一。里歐的劍術幾年來有了明顯的增長，你知道他差的只剩實戰經驗，因此現在的課程大多是雙人比試
今天和里歐對上的是侍衛隊的其中一名隊員
為了讓他們熟悉武器的重量，你堅持讓他們拿自己的佩劍比試，但你知道那傢伙不是里歐的對手，兩人也懂得分寸，索性拿了公文在旁批改
不過沒過多久，你就聽見訓練場傳來一聲驚呼，接下來是劍刃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
你抬頭查看，里歐正捧著臉跌坐在地，旁邊那名隊員則驚慌失措的要去扶他
你上前架開已經手足無措的小伙子，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站起來」
你對里歐發出命令，在持劍時就應該有以命相搏的覺悟，而剛剛的錯誤可不在你的容忍範圍內
里歐放下手，他的臉頰被劃了一道淡淡的口子，已經止住了血
你皺起眉頭，但讓你在意的並不是那道傷，而是里歐臉上奇怪的潮紅，他看向你，露出迷濛的笑容
「埃拉斯特大人⋯⋯」
你察覺到空氣中微小的騷動，就算你的感官沒有收到任何資訊，但你能感覺對某些人來說這就像被點燃的烽火，很快會蔓延開來。事不遲疑，你果斷把少年抱起來，用自己的的披風裹住他發燙的身體，往人群的反方向移動
你本想至少把人送回他的寢室，不過下午正是僕人們準備晚餐的時間，四處流動的人群讓你只能屈就於西廂的客房
你鎖上門，把少年連披風一起扔到地上
里歐嘗試著要爬起來，不過笨拙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像隻缺了腳的小鹿，最後只能勉強維持高跪姿
你捉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頭，少年的瞳孔放大了一些，氣息急促，甚至發出了威嚇的的低吼，簡直像隻興奮狀態的狗
你放開他，正思考著要怎麼處理這類型的突發狀況，少年似乎終於維持不了挺直腰背的姿勢，往前癱在你身上
你抓住男孩的衣領想把他拉開，卻對連站立都做不到的人仍有如此強的握力感到吃驚，為了你身上的皮裘你只能暫時選擇放棄
少年的皮膚陣陣發燙，就算隔著訓練用的革甲也感受得到，還不停往你身上蹭，最後抱住了你的腰
接觸到你偏低的體溫，里歐似乎恢復了一點理智，他抬頭看你，發現你不善的臉色後垂下耳朵，發出嗚嗚的討好聲
「埃拉斯特大人⋯埃拉斯特大人⋯⋯我很抱歉⋯對不起⋯⋯」
少年的聲音像是混合了哭泣和低吠，你感覺到少年正貼著你磨蹭身體，縮在你身下還微微顫抖
你站的直挺，直到這場壓抑的自瀆結束

里歐癱軟在地上，不再掙扎讓你能輕易把他包回披風裡
你走出房門，說你沒有受到這場混亂影響恐怕有失公正，因為你完全忘了西廂是女僕房間通往廚房的必經之徑。一出房門，你便和一名女僕碰個正著
「⋯⋯領主大人」
矮小的女僕見到你，過了數秒才急忙向你行禮，雖然沒看見耳朵，不過你從她扁平的臉和身形比例看出她應該也是獸人
在你的城堡裡，獸人大部分位居下層，負責勞動或會髒手的工作，也代表著在犯錯時會受到比較嚴厲的懲罰
如果這女孩夠聰明，那麼她應該會好好閉上嘴，別跟任何人談論關於主人的閒話，而如果她不是如此，那你也不介意讓城堡少一名下層女僕

你順利將里歐帶回他的寢室，少年躁動了好一陣子，終於在月亮升起時陷入不安穩的睡眠

你讓菲利浦去找來了賽門，醫生仔細檢查了少年的身體，表情複雜
「這是狼的發情期。一般群居的狼群應該不會有這麼嚴重的症狀，家族成員的氣味大多能抑制年少成員發情，也對獸人維持人性有幫助，畢竟獨居終究不利於⋯⋯」
賽門瞄了你一眼，聰明地把後半句話吞回肚子裡
「總之，除了第一次會持續一整週之外，應該只有換季時會有比較大的影響。而這段時期的症狀主要是發熱和野性增加，也有些人會認不出人而有自衛行為」
你嘆了口氣，久違的感覺到疲憊，你致力於將里歐培養得比自己更強大、更堅忍，甚至斬斷了他所有牽掛，只為讓他往後沒有顧慮，你一度認為他將會是你理想中的自己。但是一想到一年要經歷四次這樣的歷程⋯⋯你扶住抽痛的額角
「有什麼能減緩症狀的嗎？」
「這週我會給他開安神的藥劑，但症狀仍會在滿月那天達到高峰，這是不可避免的。而長期來說，為這孩子找個伴侶應該能安撫他的本能。或者⋯⋯」
賽門想了想
「也有一說是如果狼遇到比自己強大的雄性也會抑制本能，不過在首都那幫學者似乎不同意這個看法」

賽門表示明天會帶著藥再過來便離開了，留下你獨自沉思
最後你從連接房間的小門離開里歐的寢室，沒忘記將門鎖上。以目前的情勢，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你在晚餐時讓瑪莎將城堡僕役暫時減半，但沒有告訴她原因
飯後你沒有到書房進行例行公事，而是匆匆前往少年的寢室查看
一片漆黑的房內空無一人
床上凌亂的床單留有大量抓痕，那扇連結你們房間的門也飽受摧殘，不過門鎖倒是忠實的執行了它的工作，你想起賽門警告你關於發情期帶來的理性減退，果斷披上外衣開始找人
你在城堡裡四處搜尋，最後還是在自己的寢室找到人。戒備狀態的小狼人蜷縮在你床上，在無光的房間裡睜著一雙幽綠的眼睛瞪著你看，在你接近時發出低吼
一整天的突發狀況已經讓你心情不佳，現在的你沒剩下多少耐心面對在你領地上撒野的少年
你無視對方作勢要攻擊的動作接近床邊，里歐如預料之中的朝你撲過來，爪子劃破你的睡袍袖口。你沒打算和他繼續攪和下去，捉住了少年的領口將他擊暈
你讓菲利浦收拾了里歐的房間，還加上從外才能打開的鎖，並將里歐拴在床上

你覺得今天似乎特別漫長，但接下來仍有成堆的事要處理，正如你自己說的，位居高位絕不是什麼輕鬆的事。
你回到書房結束今天的工作，並聽取瑪莎的夜間報告
「今天僕人的配置已經宣佈下去，明天會開始進行新的班表。另外——」
瑪莎壓低聲音
「有女僕向我報告在西廂看見您進出客房」
「一個扁臉的女孩？」
「是的，洗衣房的莉西·馮茲」
「她說了什麼？」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她提到您似乎抱著人，但沒有看見那人的臉」
你嘆了口氣
「堵住她的嘴，確保她沒和任何人說這件事」
「我明白了」
瑪莎向你行禮，準備離開，但你又叫住她
「通知僕人們明天開始不得進出領主寢室的走廊。就說我這幾天有要事需要清淨，違者嚴懲」
瑪莎點點頭，轉身離去

你在書房待了一陣子，壁爐的柴火燃盡後冷空氣包圍了你，刺股寒意讓你再堅強起來。窗外的月光照進室內，離滿月還有三天
你撐起身體，準備為接下來的一週做打算

好在收稅期已經過去，領地裡的人各自忙著過冬，現在成了領主城堡一年中最清閒的時期
你來到男孩的房間，在被你打暈放上床鋪後，里歐就沒有醒來過，連銬住他手腕的皮繩也維持原樣，但仍維持著急促的呼吸和高熱
你將冰涼的手放上里歐的額頭，嘗試讓他舒服一點，沈睡中的男孩發出舒適的喟嘆，扭動身體貼近涼意的源頭
「看來你和我一樣，此生注定要受苦」
你站在床沿喃喃說道，但回應你的只有遠方隱隱約約的狼嚎，和近在咫尺男孩的呼吸聲
你輕吻里歐的額頭，從房間的的大門離開

你以為你已經為接下來的一週做好了準備，不過事情終究不是這麼輕鬆
在滿月前的三天內，賽門的藥讓少年維持著不安定的僵持狀態，有時在陽光還在時他看來就如酒醉一般發熱又多話，但一到傍晚又開始四處破壞。連理智也是時有時無，大部分時間里歐認得出你，也冷靜地接受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但有時他會向個孩子一樣抓住你的袖口，哭喊自己有多麼害怕，下一秒又對你露出牙齒

城堡內對此事知情的人寥寥可數，你不止每晚擔心著里歐嚎叫的本能引來臆測，更苦於人手不足

賽門為里歐開的湯藥裡摻了大量麻醉劑，不僅沒有一個女僕能撐過熬煮的過程，連菲利浦也面有難色，最後只能由你在城堡的閣樓親自負責。不過剩下的工作也沒有因此減輕，沒有一條拴住狼人的皮繩能撐過一天，滿屋子被破壞的傢俱和床單碎片也讓瑪莎心力交瘁
雖然里歐勉強有半數時間是清醒的，但這樣的狀況在滿月前只會越來越惡劣

到了滿月當天，你遣開了城堡裡所有僕人，讓他們到莊園外待一天。只有瑪莎、菲利浦和賽門還在做最後的準備，不過你也不打算讓他們留在城堡內過夜
「領主大人」
賽門在黃昏時來到書房，告訴你今天的最後一劑藥已經讓里歐喝下了
「不過無法確定有沒有用，畢竟這是獸人的本能行為，太壓制對身體有害」
「我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民間盛傳一種偏方能讓發狂的狼人恢復冷靜，如果情況真的太危險，或許可以試試看」
「據說如果在滿月期間讓交配對象確實懷孕，那麼雄性的發情期也會縮短。我手上有幾個可以參考的對象，您只需要說一聲⋯⋯」
「不需要。你可以去準備離開了」
你帶著慍怒拒絕賽門的提議，但對方並沒有依你的指示離開，而是站在原地
賽門是個聰明人，對主子的脾氣瞭若指掌，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應該留給自己
「領主大人，希望您能至少將這個提議列入考慮。您知道今晚並不是結束，這樣的生活還會持續三天，我已經將所有外傷藥都用在菲利浦的身上，瑪莎也好幾天睡在鍋爐室了⋯⋯更何況，繼續使用藥壓住那孩子的症狀，也說不準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麼危害」
你沈默的聽著，賽門見你沒有反應，深深嘆了口氣。他從帶進來的袋子裡拿出一只鳥籠
「這是我的信鴿，若今晚您有需要我送一位女孩進城堡就將他放走，我向您保證之後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賽門放下鳥籠後便離開了。籠裡站著一隻黑色八哥，似乎被養的大膽，就連你把它拎起來放到門口也沒見他撲騰翅膀
你走到窗邊，凜冽地晚風撲面而來
幫里歐找個伴？你承認你的確想過這件事，但最後仍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倒不是你多在乎這男孩的童貞，貴族少年有性經驗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是一旦你妥協了，讓里歐使用輕鬆的辦法紓解了本能的慾望，便在他的人格上多了弱點，往後必定受制於此，你又怎麼能讓多年栽培毀於一旦？
你要他堅強、能靠自己度過一切苦難正如當年的你。你了解自己太過傲慢，也猜測那孩子以後應該會恨你，但在你以自己的名字起誓、給了里歐雷西瓦這個姓氏的那一刻便已下定決心，而不管後果如何，你會陪著里歐一起承擔

天色漸暗，你提起鳥籠前往里歐的房間查看狀況，也該是時候讓瑪莎和菲利浦離開了
你在走廊上遇見剛忙完的菲利浦，聽取了他的報告後便讓他離開，直到明天的傍晚再回來

瑪莎大概還在里歐房內。你推開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上的少年，銀灰色的毛髮全豎起來，就算被銬住仍朝你發出低吼。瑪莎則在安全範圍內準備今夜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但你還沒出聲搭話，眼角餘光便瞄見里歐終於扯斷了皮繩，發出怒吼朝瑪莎撲去
瑪莎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撲倒在地，只能用手護住頭臉，任就算只有15歲，體型仍大上她一倍的狼人在她身上撕咬
「該死的！」
你丟下手上的東西衝上前抓起里歐，把人壓制在地
可憐的女總管受到極大的驚嚇，原本整齊的頭髮全散落在臉上，身上的灰色制服也被撕開幾個口子，露出裡面滲血的傷口
她一臉狼狽的爬起來，在你准她離去後才搖搖晃晃的離開
瑪莎的腳步聲漸遠，整座城堡終於只剩你和身下的里歐兩人
你狠狠抓住少年領口，一路將人拖到床上
「你最好準備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里歐又被銬回床上，這次你帶來的皮繩裡縫進了數條細鎖子甲，越掙扎只會嵌得越緊，一般是用來對付性格頑劣的獵犬
沒想到有一天會在自己的繼承人身上用到這東西，你一邊想著，把少年的手各束在兩邊的床柱上
一開始還想掙扎的少年很快嚐到了鐵鍊嵌進皮膚裡的痛苦，哀鳴著安分了下來
你慢條斯理的解決了瑪莎沒做完的工作，還把門邊的鳥籠掛在桌上，籠裏的八哥大概是感受到房間內里歐的氣息，不安的在籠內跳上跳下
等你回到床邊，床上的男孩已經不敢再動，雖然痛的直喘氣，眼神卻仍牢牢盯著你
你捉住他的下顎面向自己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分，里歐·雷西瓦」
你淡淡地說道，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
「我說過了，你是屬於我的東西。我可以容許你撒野，但最好注意分寸」
你看進那雙綠色眼睛的深處，想判斷其中還剩下多少理性，卻只找到狂亂和反射的月光
里歐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嘗試要掙脫你的箝制。但你沒讓他得逞，任他瞪著你，一邊大力扭動掙扎，甚至無法判斷骨頭發出的咯吱聲響是來自誰
大概是手上的疼痛太難忍，年輕的小狼人最終敗下陣來，原本桀驁不馴的眼神軟化成了溫順，不再繼續嘗試掙扎，甚至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好孩子」
你輕撫里歐的額頭，低燒讓你手下的肌膚觸感有些燙手
你拿起瑪莎留下的水盆和布巾，嘗試用冰涼的布巾緩解里歐的體溫，不過少年對貼在額頭上的異物並不領情，三兩下就甩脫了濕布，倒是對你冰涼的手指情有獨鍾
你嘆了口氣，解開了里歐的束縛，自己則脫下外衣躺到他身邊
發著熱的少年蠕動著往你身上蹭，你把他拉到自己身上趴著，直到兩人緊貼的肌膚漸漸成了一樣的溫度
過了好一陣子，你甚至以為身上的孩子已經睡著了，里歐卻突然開口
「埃拉斯特大人⋯⋯」
少年用沙啞又痛苦的聲音呼喚你
「剛剛瑪莎太太⋯⋯我真的很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
感覺到身上原本放鬆的身體因為痛苦和懊悔而僵硬起來，你輕撫里歐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胸口
「這件事我們都有錯，結束之後我們該一起向她道歉。現在至少嘗試睡一下」
「⋯⋯我害怕睡著之後又會失去理智，要是我出手攻擊您——」
「你不用擔心那種事。或者⋯⋯」
你從眼角瞥見放在桌上的鳥籠，心裡突然一陣動搖
「或者，我能幫你找個女孩過來。之後的事我會處理」
你體認自己終究無法冷眼旁觀里歐痛苦，但又不願自己做出抉擇，才懦弱如此，將決定權拋回里歐身上
「不用」
里歐堅定的拒絕你
「您一直以來都不希望我依靠別人，我希望能達成您的期望」
說你對於少年的高度自覺不驚訝是騙人的，但這不妨礙你懷疑他輕忽了眼下狀況
里歐敏銳的察覺你對他的不信任，急忙抬起頭
「我在您身邊的時候應該是能控制自己的。而且我已經不是孩子了，這點事我能自己處理的」

你揚起一邊眉毛，的確和你相貼的身體曲線早已脫離了孩子，甚至勉強能稱上青年了，但是在西廂客房的經驗讓你直覺認為里歐並不諳此道
不過你從不介意讓他從最慘痛的失敗中學習經驗
「可以。我會待在這裡，就讓我看看你能”處理”到什麼程度」
里歐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孩子，他在你身上扭動著想找到施力點，卻發現趴在你身上的姿勢不利自己動作，只能翻身躺在你左側
睡褲上的繫帶被挑開，少年的手伸進褲子裡，握住自己的器官上下擼動，動作粗魯又混亂，但你仍感覺到頸邊溫熱的喘息
「唔⋯嗚啊⋯⋯嗯⋯⋯」少年把頭埋進你的肩窩，不過細碎的呻吟仍藏不住，軟軟的、帶點痛苦的沙啞嗓音，飄散在空氣中微弱的雄性麝香，你懷疑是男孩將自己的熱度傳染給你，才讓你如此焦躁
你一手攬著里歐的腰控制他的動作，嘗試著不受對方影響，一邊等著里歐發洩出來，讓你們兩個都能免受煎熬
不過你的猜測終究是對的，里歐毫無章法的自慰技巧並沒有帶來足以高潮的快感。你懷中的孩子低喘著呻吟，綠色的眼睛裡噙著淚，卻倔強的一個字也不願說。不時繃緊肌肉的大腿和你勾在一起，隨著手上的動作在你身上摩擦，連腰部也挺動著往你身上蹭
不過你們倆都渴望的解放並沒有到來，甚至隨著里歐越發不耐的動作越離越遠
「你這麼做永遠解決不了」你最後還是選擇出手，你說服自己是單純為了保留男孩的體力，讓兩人都能輕鬆一點
你讓里歐背對著靠在你懷裡，用膝蓋分開他的雙腿，原本就鬆垮垮的睡褲被往下蹭，露出少年濕淋淋的手和被握住的嫩紅性器
男孩迷濛的表情讓你不確定剛剛的話他聽進了幾成，但事到如今你也顧不得他了
你伸手握住里歐的手，比少年大一號的手帶領著它握住硬挺的莖部沿著筋絡輕輕滑動
比剛剛自己來好上數倍的感覺讓里歐的呻吟多了甜膩，在你們手上的肉莖又漲大了一點，隨著手指的動作冒出清液，讓你的動作帶上了淫靡的咕啾水聲
初嚐快感的少年很快掌握了自慰的技巧，你便放開他的手，改去玩弄吐著水的龜頭
「這裡」
你輕輕搓揉少年濕潤飽滿的龜頭
「和這裡」
帶著繭的手指抵住脆弱的鈴口摩擦畫圈，從未嘗過的刺激讓少年高聲哀叫，在你懷裡的身體用力繃緊，掙扎著想逃離你的手指，連手上的動作也為了阻擋你而停了下來
你不把里歐的抵抗當一回事，執拗地刺激敏感的部位。兩人的手已經被流個不停的前液徹底濡濕，套弄柱身的動作也更流暢，你用另一隻手扯下里歐半褪的睡褲，感受溫熱的肌膚泛起一陣戰慄，少年長年不見陽光的下身觸感光滑細緻，你沿著大腿肌肉撫過，由下往上愛撫敏感地大腿內側，把玩腿間柔軟的肉囊
全身上下被徹底玩弄的感覺讓里歐陷入迷亂，嘴裡支離破碎的單字聽不出意思，原本推拒你的手不知不覺間變成虛軟地搭在你的手臂上，還不住往你手裡挺胯
你低頭想查看少年的表情，想著或許會在他臉上看見害怕或嫌惡，但里歐沒等你低頭便轉頭看向你
你沒從橄欖綠的眼睛裡找到預期的厭惡，看向你的濕潤眼神裡滿是情慾，其餘則是全然的信任
你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一時停了下來
快感的源頭被切斷，少年反倒不滿了，他艱難的轉過身
「埃拉斯特大人⋯⋯還要、還想要您碰我」
男孩依循著本能，伸舌頭輕舔你的下巴，下身輕輕蹭著你的手
濕濕熱熱的觸感，曖昧的話語和氣味，你生平第一次慶幸自己穿的不是訓練用的皮褲

你的停頓被男孩解讀為自己做的還不夠，他從你停頓的手中掙開，轉過身面對你
原本輕舔你下巴的動作變成介於啃咬與親吻之間的試探，你猜測大概是從某對在城堡裡偷情的情侶那裡偷窺而來的模仿動作
少年在你嘴邊輕咬，急躁的動作並沒有得到你的回應，赤裸的雙腿也勾在你身上蹭來蹭去，卻意外碰上了某個又熱又硬的隆起部位
被撐起的布料剛好成了宣洩快感的最佳道具，少年一邊往那處頂，還好奇的描繪其中的形狀
這時你又開始後悔自己的穿著了，貴族正裝使用的綢布非常吸水，不一會就被男孩蹭的濕黏，露出裡頭雄物的形狀

你感覺到原本意識薄弱的里歐花了一點時間還是搞清楚了自己拿來洩欲的是什麼東西，他停下繼續摧殘你褲子的行為，用手指仔細描摹布料上的輪廓
你不確定少年在想些什麼，但你此時心中充滿矛盾
你了解不論今晚發生了什麼，結果都應該由你承擔。里歐此時不過是個受本能所苦的孩子，而自己則是擁有理智的監護人，你該幫助少年度過難關，而非和他一同墮落
里歐似乎已經膩了僅止於摩擦的慰藉，他嘗試解開你的褲子繫帶，卻苦於繁複的構造，只能用剛剛你教給他的撫慰技巧試圖討好你
男孩表現出極卑微的姿態，濕潤的眼睛裡除了你之外再容不下別的
你曾對里歐說過他是屬於你的東西，但事實上你給他姓氏的那晚，你也曾對他許下承諾，讓這個擁有綠色眼睛和銀灰毛髮的少年在你心中佔了位子
束縛終究是雙向的，你從未如此深刻且絕望的體會到這件事，但同時又是如此滿足，甚至快樂
你拉開里歐還在你身上作亂的手
男孩的手被收攏放在你的腰間，你親自解開了與里歐纏鬥已久的繫繩，露出已經微微昂起的粗長器官
你握住兩人的性器上下撸動，男孩原本就是興奮狀態的嫩莖得到夢寐以求的慰藉，又開始向下滴著清液，讓你的動作順暢不少，而和你赤裸相貼似乎讓少年更加興奮，搭在你腰上的手扯著你的衣襬，像是拒絕又像渴求
你抬起里歐的下巴吻上他的嘴。雖然是第一次，但少年理所當然地放鬆下來，溫順的配合你，任你吸吮柔軟灼熱的唇瓣，並在你讓他張嘴時收起牙齒
你沒在毫無親吻經驗的男孩身上手下留情，手上動作不停，一邊則強橫又野蠻的吻他。舌尖探進男孩口腔深處、刺激上顎和舌根，混亂的喘息中還夾雜了低低的呻吟和嗚咽，你任男孩因缺氧而泛淚掙扎、嘴角溢出混合著兩人吞不下的唾液，直到抓著你的手開始顫抖才放開他
你抬起身體，手上一片濕黏———里歐在剛剛的吻中射了出來，腥濃的白濁把兩人的胯部糊的一片狼籍
你看看自己還硬著、上頭還沾著少年精液的性器，又看看眼睛和鼻頭都紅成一片、癱軟在床上不住喘氣的里歐，嘆了口氣
你從瑪莎準備好的東西裡抽出新床單鋪上，又把里歐用被子包好安置在身旁，就像他小時候那樣
「睡吧，我會待在這裡」
里歐往你身上蹭了蹭，沒多久就發出綿長的鼻息
你盯著窗外還沒升到頂的滿月，又嘆了口氣

你睜開眼睛，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跟著男孩一起睡著了
第一件事是確認窗外，滿月正高掛天頂，月光將室內照成一片銀白
接下來是你醒來的原因，原本睡在你身邊的少年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你的下身則被某種軟熱的觸感包覆著，時不時傳來咂嘖的吸吮聲
你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不停上下晃動的銀灰色腦袋，和一雙迷濛的綠眼睛
「埃拉⋯斯特大人⋯⋯」
里歐吐出嘴裡的肉棒，畏縮的看向你
少年口交的技術和親吻一樣生澀，只能算是模仿著動作卻不得要領
情慾被勾起卻得不到紓解的感覺不好受，少年等待懲罰的表情也勾起你的施虐慾
「自己開始的事自己結束」
你半靠在床板上，俯視趴在你身下的少年
里歐沒想到會得到繼續下去的允許，但也向來不會質疑你
男孩輕扶著眼前挺立的巨物，把前端納入口中，慢慢往下吞
性器前端被濕熱的觸感包裹住的感覺不差，少年細心收起牙齒，不至於磕碰到，但沒經驗之下僅僅吞入一半就已經是極限
里歐對於該怎麼對待塞滿嘴裡的東西一片茫然，只能亂無章法的在莖身上舔著，妄圖要討好你
再繼續這樣下去兩人不知要僵持多久
你伸手按住少年的頭，出聲指示他如何吞吐和運用舌頭服侍嘴裡的東西，並在他漸漸習慣後慢慢把自己全頂進了男孩努力放鬆的口腔深處
你低頭看著臉色漲的通紅、被堵得難以呼吸的男孩，眼角泛著淚、嘴邊滴滴答答滴下唾液的樣子要多淒慘有多淒慘，更別說被獸人天生鋒利的犬齒時不時碰上的感覺並不好，但你卻感到異常的亢奮
你坐起來，抓住了男孩銀灰色的頭髮
「忍著」
沒給他緩衝的時間，你用力在少年嘴裡抽插起來
男孩沒學會放鬆喉嚨，每每你頂入深處時總會反射性的乾嘔，縮緊的喉頭卻帶給你更大的快感
里歐斷斷續續的哀鳴，眼角的淚水成串滑落，看著你眼神全是哀求，卻沒換得一點仁慈
你注意到男孩一手壓著你的腿，另一手卻偷偷摸上自己光裸的下身，硬挺的性器得到撫慰，流出的液體沾髒了換好的床單
確認少年感受到的不僅僅是痛苦後，你不再顧慮對方的感受，放任自己追逐快感，在數次粗暴的
挺動後才深深埋進少年嘴裡達到高潮
里歐被灌進喉嚨裡的黏稠液體嗆了一下，還是咳著把嘴裡的東西嚥下肚，不過仍有漏網之魚沿著發紅腫脹的嘴角流下
男孩顫抖著身體，你才發現剛剛你發洩在他嘴裡時少年似乎也達到了高潮，下體一片黏糊

體力已達極限的男孩不一下子就又陷入沈睡
你收拾了兩人製造的混亂，走到窗邊
窗外高掛的滿月只比剛剛移動了一點點，昭示著今晚的漫長，不過你直覺的知道，里歐的情況將會開始好轉
你對這是不是好事抱持高度懷疑，至少這並非你一開始期望他能不依靠他人的手段。但事情已經發生，你和他都必須背負自己的選擇繼續走下去
你嘆了口氣，正想離開窗邊，卻被旁邊書桌上傳來的振翅聲吸引了注意
籠裏的八哥看起來非常焦躁，甚至在你靠近時大叫示警
你拎起鳥籠，半晌才察覺它大概是害怕自己身上里歐的味道，但此時察覺已經來不及了，八哥在鳥籠裡振翅亂竄，最後終於撞破了籠門，從窗戶飛進夜空
你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放走了鳥必定會帶來更多麻煩，特別是對狀況剛剛安定下來的里歐———你可不想再重新經歷剛剛的過程
雖然如此，但飛走的八哥不會自己回到籠裏，你只能為賽門準備給你的禮物做好準備

你穿好衣服，確定里歐仍安穩睡著後走出房門
過了一盞油燈的時間，走廊盡頭果然出現了光亮
一個女孩提著油燈緩緩走到門前，你在她還沒接近前就注意到她灰褐色的耳朵和尾巴
少女走到你面前，戰戰兢兢的行禮
「領主大人，我叫妮娜，是賽門醫生派我來的」
女孩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灰褐色的長髮梳成粗辮子，打扮看起來大概來自附近的農家
「妳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叫過來嗎？」
「賽門醫生說，只要我願意獻出我的初夜，就免除我父親的債務」
女孩眼神低垂，語氣徬徨無助
面對少女的害怕，你只覺得煩躁。就靠著還清一個村姑的債務，就想解決里歐的問題？你覺得該重新考慮自己對賽門的評價了
少女察覺你的不耐，耳朵因為害怕而塌了下來
「等等，妳是狼人？」
「是、是的，我父母都是本地的灰狼」
你皺起眉頭，一個跟里歐同種族的伴侶，想必這就是賽門的計畫。可理解，實行上也不困難，甚至要反悔也很容易，但你卻說不清心裡排拒的感覺來自哪裡，就選擇了暫且擱置此事
「這裡不需要你，妮娜。後天早上到城堡來，告訴總管是領主讓妳來的，她會給你一份正當的工作」
你隨意打發走了少女，回房確認里歐沒有受這一切干擾，仍安穩的睡著，才終於放鬆下來
你拉了椅子坐在里歐的床旁邊，看著少年的睡臉直到天亮

少年在白天的狀況通常很穩定，你們在里歐醒來後分食了簡單的早餐，兩人都沒有提昨晚發生的事。接下來的事就簡單許多，男孩的狀況緩和下來，只剩低燒還徘徊不去
僕人們陸陸續續回到工作崗位，唯獨領主房間的走廊仍是禁區
賽門知道你沒有「使用」妮娜，只能靠被扯爛的床單判斷你是憑武力戰勝了里歐的野性本能

三天後，里歐又回到原本的狀態，你則對外宣稱這禮拜他的消失是因為換季適應不良帶來的高燒
一切都恢復正軌，不過有些事終究是要改變的
你不再放任男孩對你親暱，改變態度彷彿成為真正的嚴父
被里歐抓花的那扇小門再也沒有開啟過，你要求男孩要進你的寢室必須循正門並符合禮儀
好幾次你從少年的眼神中看見不解、猜測和害怕，這些都可以理解，也坦然接受。但當你從他眼底讀出了愧疚，卻讓你如坐針氈

你開始加重里歐的劍術訓練，骨架長開的少年慢慢練出一身精實的身材，拿劍的架勢也有模有樣
於是你開始派他參加領主莊園的護衛工作
和你的侍衛隊不同，城堡外圍的守衛是由直屬於你的私兵組建而成，這些只對你宣誓效忠的駐紮兵們遠不及出身王城的侍衛隊有紀律，而是看實力說話的歸順傭兵，每三年會和駐守邊疆的部隊交換一次，惡劣的環境和征戰更是讓他們個性無常，要融入他們絕不是容易的事，更別提是指揮他們了
不過，里歐遲早要面對這一切。若在男孩十六歲以前獲得戰事上的勝利，那麼成年禮時便能受封為騎士，對他有好處，你也不諱言自己想和少年保持距離的想法

作為成年禮前的練習，你暫時讓他加入莊園外圍的巡防隊
捷斯潘諾省不是富裕的地區，治安也稱不上好，就算是堂堂領主區也頻傳強盜或偷竊，零星的農民暴動也層出不窮

里歐被編入巡防隊第一天晚上，回到城堡時身上帶著滿身的傷
你沒問他發生什麼事，少年也沒向你開口，隔天如常外出執勤
日子一天天過去，城堡建立起新的日常
早上你會和里歐一起用餐，聽他報告一天的行程和街上的治安狀況，接著你們會各自去忙自己的事，直到太陽下山後再在晚餐桌上聚首
你沒有插手過里歐的勤務，也沒有質疑過他的報告內容。若他認為隊上需要更多人力，你就撥出兵力給他，若他需要改變城門開關時間的權限，你就發出親筆信函賦予他調動的權力
里歐是個聰明的孩子，不僅知所進退，劍術實力更是由你親傳，在巡防隊裡雖然辛苦，但仍慢慢站穩了自己的地位
縱然如此，有幾次你仍在準備就寢時發現里歐縮在你的臥房門口睡著，但你不再無奈嘆氣後與他分享你的床，而是選擇將人抱回他自己的寢室，並選擇把原本在洗衣室工作的妮娜調到領主寢室的走廊，讓她負責清潔里歐的房間，里歐沒有對此表示什麼，但也從不搭理與自己同族的少女

很快的，捷斯潘諾省迎來了春季
里歐的發情期如同賽門所說的，比第一次可控的多
那週少年的心情明顯不佳，所有嘗試進入他房間的僕人都被趕了出去，但值得慶幸的是床單得以保持完好
你就寢前也嘗試去開了里歐的房門
門是鎖的，你沒有敲門就回到自己的臥室。你直覺知道連結你們房間的門是暢通的，但你忍住了去試的慾望
而街上也僅僅多了些喧鬧，甚至沒有人察覺到隊長有任何改變
比起上次，你幾乎沒有察覺任何不同，倒是城內傳出了「領主繼承人與現任領主光看個性就知道是親生的」的傳聞

隨著領地裡的農民播下第一批種子，你也著手籌備里歐的成年禮
晚餐後，你久違的將里歐叫進書房
少年在一年之間又長大了一些，已經無法坐在你的墊腳椅上了，但里歐仍沒有選擇你旁邊的椅子，而是站在你面前
「你的成年禮訂在一個月後，明天會有裁縫來幫你量禮服的尺寸」
「是的」
「另外，作為你成年的賀禮，我有東西要給你」
你將長條型的木盒平放在桌上
「成年後的貴族應該有一把象徵自己身分的佩劍」
你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把做工精細的長劍，你知道里歐不愛珠寶，因此劍柄和劍鞘只用少許金銀線和琥珀裝飾，劍鍔處刻著它的名字：維杰爾
「這是用我年輕時的劍重製的，它曾在戰場上讓我活下來，接下來也將會保你安全」
里歐拿起這把嶄新的武器試著揮舞，空氣被鋒利的劍刃劃開，發出淺淺聲響。維杰爾是把好劍，一般的貴族不會在男孩成年時送出如此高價品，因為他們莽莽撞撞，一拿到武器就到處和人決鬥
但反觀里歐似乎並沒有因為收到它而多開心，他小心的把劍放回盒子裡，面對著你沈默許久
「埃拉斯特大人，您知道我並不需要更多裝飾珠寶的劍、或任何襯托身分的東西」
你知道，但你寧願相信這才是他需要的，而不是接下來少年即將說出的那些東西
「⋯⋯從那週起，您就拒絕和我談話，是因為您很害怕我嗎？」
「你想多了」
「那麼，作為您的繼承人，我想和大人要求成年的禮物，我真正想要的禮物」
「下次月圓的那週，我希望大人陪在我身邊」
「你已經快成年了，別還像個孩子」
你輕易拒絕了男孩的要求，不惜板起臉訓斥對方
「這和我的年紀沒有關係，而是向您要求的成年禮。難不成您是害怕嗎？」
這是里歐五年來第一次說出頂撞你的話，你看出男孩正衡量著你們兩人之間緊繃的極限
「害怕？」
你若有所思的喃喃著，從桌邊站起
里歐的劍還放在盒中，你拾起它在手中把玩。維杰爾是輕型劍，適合出招快捷但力道稍欠火候的少年，但到了你手上，隨招式劃過劍刃的空氣彷彿尖叫一般刺耳
你轉過身，用劍尖挑起少年的下巴
「想要挑釁我，至少也要有我認同的實力。在成年禮後我會派你到北邊防線帶領下次的任務，我會看你的表現再做決定」
你將維杰爾放回盒子裡，把少年攆出你的書房

作為帝國最北的軍事要塞，捷斯潘諾省所負得防禦責任自然不可輕忽。北方高原長期由遊牧民族佔領，移動性和武力都高過人類的半人馬光是一個部落的小游擊隊就能輕易殲滅王城最訓練有素的騎兵隊，更別提嚴寒和崎嶇的沼澤地形

光靠首都派來的軍隊無法鎮住防線，因此在十年前你自請將這片荒原畫進領地裡時，甚至得到了比其他貴族更多的資源與更高的爵位
而十年後，就算你已經往北興建數十里的要塞，每年仍要面對不間斷的搶劫和入侵事件

北方邊境的任務是真正的戰場，和城裡對付飢餓的農民不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曝屍荒野
但這同時也是里歐通往未來必經的險路，證明自己夠強悍、夠有價值後才能在這裡獲得一席之地，這是你一直以來教他的事

里歐的成年禮訂在滿月的三天後
被你拒絕後，發情期當週少年幾乎每天都徹夜待在訓練場，直到天亮後就隨巡邏隊出城執勤
你知道少年正和你賭氣，感嘆自己或許把繼承人養的太過驕縱
你強制停止了典禮前兩天男孩所有的勤務，把人禁足在城堡裡
失去了發洩精力的管道，少年待在訓練場的時間不減反增，甚至不願意與你同桌共餐
餐桌上，你看著旁邊空著的座位，喚來了瑪莎

過了晚餐時間，里歐終於回到城堡裡，滿身大汗的前往浴室
而他的浴室門口站著被吩咐過的妮娜
手上拿著布巾、神情扭捏的女孩支吾著表示要服侍他。里歐撇了她一眼，任她跟進浴室

你從走廊的陰影處走出來，靠上浴室旁的窗台
你一直將妮娜放在身邊，或許就是為了今天。雖然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自尊或嘲笑里歐的天真，但這對你們兩個來說，這整件事都算是人生中不堪的部分
你甚至有點後悔了

浴室開的通風窗隱隱約約傳來對話的聲音，隨著水蒸氣環繞你身邊

「里歐大人，請允許我服侍您沐浴吧」
「不需要」
「昨天是滿月，您應該很難受，請讓我幫忙吧」
「⋯⋯」
對話從這裡截斷，你嘆了口氣，放鬆和喪失感同時席捲而來，準備離開
浴室方向傳來水聲，時不時混雜少女的哭聲
時高時低的啜泣聽起來多半代表著痛苦，而刻意讓你聽見則是少年對你的示威
你握緊手杖的瑪瑙握柄，悄聲離去

接下來的兩天你和里歐的關係降至冰點，縱然維持著日常生活，但空氣中凝重的氣氛還是瀰漫整座城堡。在這高壓的僵持中，領主莊園迎來了里歐的成年禮
一般貴族的成年禮會選擇廣邀賓客，作為鞏固家族地位的一環，但你不打算這麼做，甚至大部分寄來表示想觀禮的信紙都進了你書房的壁爐

典禮在天剛亮的清晨舉行
你和地區主教站在台前，等待里歐由大門進入
沒有賓客的情況下，便由教堂的修士做為見證人。莊嚴肅穆的教堂裡坐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像一片烏雲
隨著鐘塔的報時鐘聲響起，里歐身著騎士的正裝出現在門口
少年銀灰色的毛髮被梳理得整齊柔順，高挑精壯的身體被擦亮的輕甲襯的格外英挺，腰間的佩劍則代表著這個年輕人崇高的身分
你看進少年的眼裡，預想他從小畏懼的教堂和修士們會讓你在他眼中發現恐懼，但回望你的眼神中只有漠然

待主教帶領修士們唸完祝禱詞，你走向前單膝跪在台前的里歐
少年上半身的盔甲被卸下，露出背部肌膚
「以埃拉斯特·雷西瓦之名，願神賜予你面對未知的勇氣與堅強」
你在里歐背上畫上符文，讓少年親吻你的戒指，結束你在儀式中的職責
主教帶領所有人唸誦最後的禱文，里歐站起來與你並肩等待儀式結束
「這樣您開心了嗎，父親大人？」
你撇頭看向身旁的里歐，但後者直視前方，彷彿剛剛開口的不是自己

儀式結束後，你依計畫讓里歐前往北方支援邊防任務。今年是剛好碰上部隊輪調，你打算讓里歐率軍北伐，目標則是在三年間瓦解北方部落勢力
你第一次在晚餐桌上提起這件事，里歐氣得掃落桌上的餐具後直接離座
但已經懂事的青年知道這事由不得自己，城裡的軍隊在一個月後就要拔營北遷，能和你談判的時間所剩無幾

輪調的前一週晚上，你終於在寢室外碰上了蹲坐在門邊的青年
「我能進去嗎？」
里歐的聲音平靜而有禮，像是這幾個月以來兩人之間的彆扭都不存在
你開門讓他跟進寢室
青年走到和他的房間相連的那扇門邊，拂去門把上的灰塵
「我成年禮前您做出的那個承諾，您還記得嗎？」
你輕扣手杖的握柄，沈默
「我以為您是真的願意正視我，至少願意給我機會證明自己⋯⋯但是我似乎錯了」
里歐看向你，強壯的身體輕輕顫抖，你一度以為他會落淚，但相反地，青年握緊拳頭、收住了情緒
「三年⋯⋯若這是您給我的任務，那便如此吧。不過我只打算用一半的時間完成，並為捷斯潘諾省和您獻上勝利。到時，還請您認真看待我的要求」
里歐向你鞠躬，退出你的房間

一週後，領主莊園的軍隊拔營北遷，帶走了里歐
接下來的三年他們將落腳在離戰區最近的亞姆羅佐夫要塞，並以殺死敵方首領作為首要目標

里歐離開後，城堡恢復了睽違多年的平靜
你不再需要每天聽取城外巡邏隊的報告，在月圓時也不再因為狼嚎而夜不能寐，連瑪莎的工作也變得悠哉許多。里歐的第一封戰況回報在三個月後寄到，信中表示他們已經徹底掃蕩要塞附近的敵軍，並開始策劃新的攻擊
不過十六歲的年少將領終究缺乏經驗，接連幾個月的回信裡提及大量戰略誤判導致的兵力折損，長期與帝國拉鋸的部落終究不是這麼好對付
跟隨里歐的是他在領主區共事的同一批人，實力和忠心你倆有目共睹，但北方嚴酷的狀況終究和莊園不同，嚴寒和死亡的恐懼將考驗所有人的身心強度
雖然里歐在信中絕口不提，但你仍一眼就能看出若不增派援軍，那麼這次任務只能在滿一週年時宣告失敗
你親自下令，亞姆羅佐夫要塞的所有行動終止，等待進一步命令
不過在加急軍令往前線送去之後，你卻再也沒有收到來自青年的回報信
你決定向北增派援軍，由你信任的中尉帶隊查看狀況，也做好取代他們執行任務的準備
援軍花了一個月到達亞姆羅佐夫要塞，傳回的消息則是雷西瓦少將在數月前兩軍一場劇烈衝突中從山谷墜落後失蹤至今。雖然敵方也受到重挫，但剩下的部隊失去了將領，元氣大傷之下亦沒有餘力乘勝追擊。你下令增援部隊留在原地加強要塞的防禦，力求站穩陣腳後再進行下一波討伐
你沒有下達尋找里歐的命令
看見回報時，你甚至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衝動而親自帶隊支援。你必須留在這裡，為自己的領民做出最合理的判斷，就算這包括了放棄自己的獨子
你從書架上拿出家譜，死亡的家族成員會被加上死亡時間的註記，但你盯著里歐名字下的空白，最終還是沒下筆
生活還是照常的走。事實證明里歐並不是那麼莽撞，他留下的種種策略讓援軍在北方獲得不小的成功，唯獨敵軍主營久攻不下，陷入持久戰
直到稅期再次來臨的那個月，明月高掛夜空，晚餐後你例行的在書房處理公事，菲利浦卻罕見著急地打擾你
「大人，里歐少爺⋯⋯他回來了，在城門口」
你手上的墨筆一顫，把公文紙沾髒了一角
往窗外看的確能看見門口廣場聚集人群，但距離太遠，無法判斷混亂中心的情況
你披衣起身，親自下樓查看
等你到達門口，看熱鬧的人們已經散去，只餘地上躺著一匹斷氣不久的軍備馬，地上還散著點點血跡，往城堡西方蔓延
你讓僕人處理死馬，自己則沿著血跡前去查看
血跡延伸到盡頭，終點是你的溫室，入口大門敞開，上頭也沾了乾涸的血漬
你大步走進溫室裡。溫室裡四處散落著卸下的盔甲，在成年禮當天光可鑑人的精良甲冑榮光不再，金屬表面佈滿劈砍與撞擊造成的傷痕，束帶也已經硬化鬆脫，被血染成不均勻的深色。一個人影站在灌木叢前面，一年半不見，青年又長高了一點，僅著貼身裏衣的身體仍稍嫌單薄，低著頭的站姿以奇怪的角度歪斜著
里歐轉過頭來看你，月光打下的陰影遮住他半邊的臉，銀灰色的毛髮糾結在一起，在身上落下斑駁的暗面
「埃拉斯特大人」
你向他走近，青年朝你跨出一步，又停住不動
你注意到他的手臂已經被鮮血浸透，手上握著的劍只剩短短一節，腫脹的腳踝也拖在地上
「埃拉斯特大人⋯⋯我回來了」
你很難讀出里歐臉上的情緒，青年低垂著眉頭，每個表情似乎都會牽動縱向橫跨左臉的猙獰傷口，讓他滿佈鮮血的臉痛的扭曲
「今天是您派給我北伐任務後滿一年半的日子，您記得嗎？」
你不記得，其實在半年前那封宣告里歐死期的報告傳來後，你就不再意識時間的流逝
「我答應您，會用您給我的一半的時間完成任務，讓您認同我」
青年鬆開手上拿著的麻布袋，裡頭滾出幾個血肉模糊的球狀物，其中一個還戴著象徵首領的黑曜石飾物
「雖然並不像您一樣俐落，不過終究還是完成了⋯⋯埃拉斯特大人，我有達成您的期望嗎？」
青年像孩提時代第一次被欺負時一樣在你面前流淚，脫力的手終究握不住劍柄，斷劍哐當一聲掉到地上，維杰爾的鑄印被齊頭削去，只能辨認出維——的長音
你突然想起這孩子第一次被帶到你面前的樣子
明明是天真爛漫的年紀，但自從來到你的城堡，少年總是帶著愁緒，過著嚴苛的日子
或許這孩子值得更好的，是自己為他的未來蒙上陰影
里歐沒來得及聽你的回答，大量失血和疲憊讓他搖搖晃晃，最後在倒下的前一刻被你扶住，隨即失去了意識
傷痕累累的青年被帶回城堡，他的房間許久沒有整理，只能被送進你的房間
賽門帶著助手大陣仗進駐，在青年痛苦尖叫中處理傷口，等到你床上染血的床單被收走、少年也陷入沈睡，你才離開房間
你走回溫室回收滿地金屬和血肉的殘骸
從麻袋裡滾落的人頭四散各處，人馬族死前猙獰的面孔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
你抓起最後一個首級的黑色髮辮，花樣繁複的編髮上綴有黑曜石髮飾，人馬族的首領應該是由族裡最驍勇善戰的戰士擔任，但它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奮鬥而死的扭曲，而是停留在錯愕的樣子

等你把一切處理完畢，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的青年已經恢復意識，但患部被夾板層層包住，讓他只能維持平躺的姿勢
「埃拉斯特大人⋯⋯」
就算如此，里歐看見你進房，還是掙扎著想坐起來
「別動」
你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躺回床上
「半年前的墜落事故，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里歐轉過半邊被貼滿了紗布的臉看你
「⋯⋯我們和敵方主力部隊在斷崖旁的平原交戰，在衝鋒時我從馬背上被撞下山谷、順著河漂到人馬族的部落。敵方首領俘虜了我想日後當作人質，但隨他們的戰況越來越不利，我決定向他們提出和談」
「而你在談判時把首領帳裡所有人馬殺死後逃走了？」
「是的」
在談判時動武在各國都被認為是不名譽的行為
畢竟再怎麼兵戎相向，各國貴族之間多半有親戚關係，打破這層規則輕則失去人脈或爵位、重則有可能引發規模更大的戰爭
「在場有任何人目擊經過嗎？」
「沒有⋯⋯埃拉斯特大人，我真的很抱歉」
你嘆了口氣，幫一臉絕望的青年掖平被腳
「不需要道歉。我派了任務給你，而你依我所說的完成自己該做的事，僅此而已」
你把床尾的躺椅拉到床邊，時間已經太晚，而你懶得再搖鈴讓任何一個僕人幫你找到能睡的床位

你聽著身旁的人略顯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想必已經睡著了
「⋯⋯你後悔了嗎？」
你不期待會有回應，但里歐平順的呼吸瞬間停了下來
「並不是⋯沒有後悔過。在前線失去同袍的時候、或是遲遲得不到您的回信的時候，我都懷疑自己做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里歐在黑暗中轉過頭看你，黑暗中綠色的眼睛仍閃著微光，你才發現並不是因為青年臉上的傷口讓你分辨不出對方臉上的情緒，而是一年半來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讓眼前的孩子不再那麼單純好懂
「不過從您給了我名字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定決心要陪著您，直到今天仍是如此」
「這麼做的理由？」
「因為您看起來⋯⋯很寂寞」
里歐撐不住沈重的眼皮，終於睡著了

里歐在你床上待了足足一個月，才被賽門允許下床短暫放風，手腳的夾板為保險起見還沒有卸下，但臉上的紗布已經拆掉，綠色眼睛依舊清澈，傷口也剩下一道淺色的傷痕
被迫專心養病的青年變得很安分，不曾再向在溫室那晚露出受傷的樣子，也沒有再提起你們之間的約定
你們用陌生而遲疑的態度相互摸索新的相處方法
在前線待過一年半的青年個性沈穩許多，回憶戰場上的事也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你有時甚至產生一種正在和年輕時的自己對話的錯覺
一方面你感到欣慰，作為繼承人，遭受苦難對鍛煉意志是有益的。但另一方面，你仍懷疑自己長久以來的作為
有時青年會在你準備就寢時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本你打算若里歐真的向你要求，便要給他明確的答覆———至少不再用對方還是孩子當作逃避的藉口，但你一次也沒等到他真的開口

直到里歐手腳都活動自如的那天，他沒有在你的寢室等你回房，而是選擇自己到書房找你
「埃拉斯特大人，今天賽門醫生說我已經可以騎馬了」
「嗯」
「我想請大人批准我回前線支援」
「⋯⋯理由是？」
「我當初被指派的任期就是三年，怎能留下前線的下屬們獨自作戰呢⋯⋯再者，這裡並不需要我」
你慢慢放下筆，從椅子上站起來
「⋯⋯去叫菲利浦備我的馬和盔甲。若你覺得需要你的地方在亞姆羅佐夫，那就把現實變成那樣吧」
「埃拉斯特大人⋯⋯」
「快去」
你見里歐被你丕變的態度嚇得杵在原地，便繞過他自己往門口走，但青年慌慌張張地抓住你的袖子
「埃拉斯特大人，對不起，我不該——」
「給我閉嘴！」
你罕見提高音量大吼，你抓住青年的衣領，就算里歐已經長高了不少，你還是能輕易將他提起來摔進沙發裡
你在房內來回踱步，手杖將地板敲出刺耳的響聲
但滿腔怒火在對上里歐眼神的那一刻又徹底熄滅，只剩下空洞感
你深深嘆氣，把臉埋進手掌
「這一切都太可笑了。我本該讓你長成更堅強、更冷血的人，然後讓你徹底憎恨我，好在最後將一切留給你。而你現在竟還想著要到前線送死，好把我六年的心血全喪送在亞姆羅佐夫的沼澤地裡？」
你坐回椅子上，輕輕笑了出來
「或許我的教育也算是成功了。在此之前可從未有人能讓我如此懊惱」
里歐張口想說些什麼，又被你打斷
「夠了，回你的房間去。既然你打算回到前線，那就只有擔任我的後備部隊司令一職，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把里歐趕出書房，短暫沈默後把桌上所有硬物全砸了個粉碎

等你在一片殘骸中恢復冷靜，才終於走出書房
剛關上門，你便發現里歐靠在走廊邊等你
「我記得剛剛已經叫你回房了吧？」
「埃拉斯特大人，請和我談談吧，求您了」
里歐的聲音很輕，好像只是問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話，你ㄧ拒絕就會被當成沒發生過
你沈默的看向青年，半晌才邁開腳步，並示意他跟上
你把他帶離城堡
北方的初秋已經稍有寒意，對大病初癒的青年不利，而莊園裡唯一沒有壁爐仍保持溫暖的地方只有溫室
你點亮溫室裡的油燈，暖黃的火光映在四週常保翠綠的植物們上，輕輕搖曳
「說吧，你想談什麼」
「我決定還是不回去了。領主莊園和城堡都需要您，我不該讓您冒險陪我到前線」
青年小心翼翼地試探你的反應
你對兩人不停繞著圈的對話感到焦躁不已，里歐如履薄冰的態度也讓你不耐
溫室的空氣潮濕悶熱，你煩躁地拉鬆衣領
「你回來當晚，曾經問我你有沒有達成我的期望吧。就算過程不順利，但你的確達成了，正如你承諾的。那又何苦不敢向我要求兌現承諾，難道是害怕領主會出爾反爾麼？」
「不是的，我只是害怕⋯⋯」
「害怕？害怕我不願在滿月那周見你？雷西瓦家的繼承人何時開始害怕這種小事了」
你走近正坐在躺椅上的里歐，低頭看他
你一直喜歡這樣的角度，俯視代表著掌控和支配，沒有什麼是比擁有主導權更安全的
「你既有權主張自己的權力，那便堵上尊嚴去爭取。別像個懦夫畏畏縮縮的，連承受結果的勇氣也沒有」
你出言訓斥里歐，一面也嘲諷自己的高傲。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你曾仔細評估過，但現在你只覺得一切都令人厭煩，好像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只是個玩笑。你甘願自暴自棄的放手，讓青年去獲取他想要的東西，就算那會將你們兩人一起摧毀
里歐垂下頭一動不動，像原本就擺在植物間的一座石雕
半晌，他抬起頭看向你
「那麼，請原諒我逾舉，埃拉斯特大人。
我不想只做您的繼承人了。而是能在您身邊而不會被推開、能和您一起承擔一切的角色。請容我用自己的願望束縛您吧」
青年口中說著莽撞的理想，身體卻卑微地伏低
「你認為自己夠格嗎？擁有足夠吞噬一切的野心？或是承擔後果的覺悟？」
你冷笑道
里歐低垂著頭，你以為青年終究是遲疑了，在萬劫不復的臨門一腳選擇了對你們倆都輕鬆的道路
你本來想數落對方兩句，就此不再提起今夜的任何事，但里歐緩緩抬起頭，回應你的卻不是退卻
那樣的眼神你在他幼時就曾看過，當他第一次選擇聽從你的命令反抗，既堅毅又高傲的神情
「若是為了您，我甘願獻出生命，任何困難或後果我也能承受。而我作為雷西瓦家的繼承人，我認為絕對夠格站在您身邊」
里歐站起來與你平視，就算身高矮了你一節，青年仍沒有被你的氣勢壓倒、直挺挺的站著
你沈默的看著他，想找出那年輕的氣焰被摧折的跡象，但微光中橄欖綠的眼睛裡只映出油燈的火光
你們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直到燈油燃盡，溫室裡陷入漆黑
你眨眨眼睛適應黑暗，幽微月光灑落在溫室裡，照出和油燈截然不同的冷光，里歐銀灰的毛皮也閃著星塵一般的光澤
你決定放棄，承認自己一開始就是這場博弈中的輸家
「你贏了，里歐。作為我的繼承人，你已經證明了自己，取得了在我身邊的位子」
你放鬆下來，像是在流沙中放棄掙扎的旅人，享受逐漸下墜的安心感
「埃拉斯特大人⋯⋯」
里歐緊握的手鬆開，身體搖搖晃晃
你輕輕摟住他
「接下來的一切將會無比艱難，但我會陪著你」
里歐戰戰兢兢的回抱你，埋在你肩上的聲音悶悶的
「我愛您，埃拉斯特大人，我不會讓您後悔的。」
你輕嘆了口氣，輕撫青年毛茸茸的尾巴
夜已經深了，你要求里歐回房休息，但青年拒絕回到自己的房間，不得已之下你只能與他分享一半的床鋪
「早上菲利浦來之前我會回去的，請讓我待在這裡」
里歐趴在你的胸膛上求情，就算已經接近成熟，年輕獸人的毛髮仍然蓬鬆柔軟，絲毫不比上好的羊毛毯遜色
「就這樣吧」
你輕易妥協，明白底線在被破壞一次之後就很難再設回去了
里歐對你的放縱露出開心的表情，你曾經教他不要輕易表露情緒，以避免透露自己的弱點或造成軍心浮動。但現在看見青年的笑容，你卻打從心裡感到安心，決定對他偶爾的鬆懈睜隻眼閉隻眼
正值稅期，明天還有大量工作等著處理，你拍拍里歐的頭，容許他緊挨著你入眠
「晚安，埃拉斯特大人」
里歐湊上來親吻你，睽違一年半的親吻還保持著當初的青澀，還讓青年微微臉紅
「晚安，里歐」
你抱緊懷中的小狼人，閉上眼睛
沒了軍中勤務，你就讓里歐待在城堡裡幫忙
好在稅期莊園永遠有做不完的工作，城堡下的辦公室幾乎無時無刻不點著燭火發催繳信，需要領主審核的公文和信件也如同堆高的乾草堆日日增加
你首先讓里歐接管了三個郡的查收工作
在領主之下還有分封的貴族莊園，相對於自由民的村莊，這些由農奴負責勞動的地區在交稅方面就配合許多，特別是那些得到自己領地的騎士們更是著重榮譽，自然不會刻意欠稅
接下來你也在巡視領地時帶上里歐，從莊外農作的狀況到護城河的修繕進度，有大大小小的事需要領主做決斷。你一邊告訴他判斷情況的標準，一邊也把青年能處理的事下放到他手上
你相信自己的眼光，里歐是個合格的繼承人，在北方一年的磨練讓他學會了謀略與謙虛，做事也穩重許多
但是就算如此，初次接觸貴族文書職務的青年也得花上不少心力去熟悉這些工作。每夜里歐幾乎都在沾上床的那刻就陷入熟睡，只有在你就寢時會醒來索要每天的晚安吻，又在隔天早上菲利浦前來叫醒你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兩人的生活倒是過的更加平淡了
為期一個月的稅期很快過去，夜空中的明月也再次豐滿起來。在最忙碌的那段期間過去後，你也開始感覺每夜同寢的青年開始焦躁起來
你幾次忽略里歐在床上暗示性的碰觸，只把青年抱緊了入睡
不過這次賽門對於狼人畏懼較強雄性的理論似乎不再適用在里歐身上。就算接觸到你的氣息，青年也沒有絲毫安定下來的跡象

直到滿月的那一晚，你在書房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臥室準備就寢
在微弱燭光下隱約能看見你的床上隆起一塊，你心想約莫是入冬後氣溫下降，讓里歐入睡後縮進被子裡避寒，也沒多猜測就吹熄油燈，拉開被子躺下
但還沒等到睡意，睡在你旁邊的那團物體便開始往你身上蹭
人體的暖意和毛茸茸的觸感往你身上壓，還不住曖昧地扭動，你終於忍不住拉開被子查看
黑暗中青年趴在你身上，全身一絲不掛。見你發現了，里歐索性在你身上坐了起來，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赤裸的身體
里歐的綠眼睛映著月光，明亮卻是迷迷濛濛的，精壯的身體遍佈大大小小的傷痕，代表他的英勇，但胸前的小點卻和女人一樣漲大硬起，因為被自己粗魯的玩弄過而泛著殷紅
里歐見你沒有反應，只能選擇自食其力。壓在你下身的臀部前前後後的摩擦，嘗試激起你的慾望，他自己身前的性器則已經硬的往上翹起，微微濕潤的頂端不時滴下清液，染上你的睡袍
你沒有給青年他想要的回應，但里歐沒有因此洩氣，他彎下腰吻上你的唇，抓住你的手放上自己的胸
「埃拉斯特大人⋯請摸摸我吧⋯⋯」
青年的聲音低沈沙啞，明明是雄性的嗓音卻帶著雌性發情時的媚態。你手下的肌膚柔韌溫暖，指尖還能感受到青年胸口腫脹的小突起在你手中強調著自己的存在，在你蹭過它時還會讓里歐輕輕顫抖
「雷西瓦家的繼承人豈能顯露出此等失態」
你狠狠在里歐胸上捏了一把，白皙的皮膚上登時浮現淺紅指印
「居然爬上自己父親的床，這麼淫蕩可不能稱作一名合格的騎士啊，里歐。」
你冷冷地說道，但里歐似乎不在意你的說教，他一臉迷茫地動著腰，把你的睡褲蹭的一團糟，一手覆上你正在玩弄他發紅乳尖的手
「如果埃拉斯特大人能抱我，那我不當騎士也沒關係」
里歐臉色酡紅，語氣倒是相當認真
「若是能待在您身邊，就算是當寵物也很好」
里歐信誓旦旦的說
「寵物嗎⋯⋯」
你本應該斥責青年不該說出如此幼稚的言論，但你卻不由被里歐的承諾所蠱惑。僅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樣的概念像小時候不被允許伸手的糖霜點心，是只屬於幻想的甜美味道
你低低笑著咀嚼自己的回憶，在里歐因你久違微笑而呆楞時抬頭親吻他
青年的唇又軟又熱，溫順地接受你的吸吮和啃咬，時不時溢出一兩聲喘息
微微顫抖的手搭上你的睡袍前襟，不過和兩年前一樣，青年仍然在與衣帶的纏鬥中敗下陣來
你猜里歐現在應該很後悔把自己剝光了，和你衣著完整相比，青年雙腿大開跪坐在你身上，從因親吻而充血的唇、胸前的指印到已經濕淋淋的下身，似乎都彰顯著自己的放蕩。你撥開里歐放在你胸前的手，變換姿勢把人壓在身下，惡狠狠地吻他
與兩年前一樣，你沒有在缺乏經驗的青年身上手下留情。你給的吻強勢而粗暴，肆意侵犯著青年的口腔，任青年因缺氧而在你身下掙扎，嚥不下的唾液從嘴角滑下、弄髒床單
但和對那些街口妓女那種為了發洩慾望的吻不同，你給里歐的吻帶著佔有慾和征服本能、和為了確認自己所有物的意味
里歐溫順地接受你，任你在他身上發洩情緒。溫度偏高的口腔又軟又熱，簡直還像個孩子一樣，不僅對你百般依賴，甚至在兩人舌尖都能嚐出血味時也只是輕輕呻吟
接下來由你主導的動作就流暢許多，青年直勾勾地盯著你解開自己睡袍的前襟，露出和他相同傷痕累累的肌膚，像是觸碰神聖之物一般伸手摸上
青年的手不如女人細滑，但溫暖粗糙的觸感並不差，你放任他觸碰你，自己則在他頸間留下一個個吻痕和牙印，一手則往下滑，撫上了里歐不住往你腿上蹭的胯部
少年的性器遲遲得不到撫慰，一被你的手碰上就彈動著流水，你撸了兩下那個可憐的小傢伙，雖然已經擺脫童貞，但里歐的性器仍是深紅色的青澀樣子，只是被輕輕套弄就不住往你手上頂
但是一回想起當時在浴室外聽見的那些聲音，你沒打算讓里歐這麼好過
你放開了挺在你倆中間的肉莖，藉著手上青年自己的淫液按上了里歐臀縫間的穴口
「嗚⋯埃⋯埃拉斯特大人⋯⋯那裡⋯⋯」
里歐抗拒著想挪開身體，毛茸茸的尾巴也縮起來阻止你的進犯。不過這些抵抗理所當然的毫無用處，你輕易撥開里歐的尾巴，手指在緊閉的皺摺上輕按，在里歐因羞恥而伸手擋住臉時強硬地吻他
「我想要擁有你的一切，包括那些已經不屬於你的」
你自己知道說出口的話有諸多矛盾，但里歐卻放下手臂，綠眼睛裡的微光讓你覺得他似乎聽懂了你的意思。他放鬆身體，臉頰蹭了蹭你撐在枕頭上的手臂，害羞但坦率地在你面前展開自己，小腿甚至勾上你的腰，讓你的動作更加順暢
你低頭給了里歐獎勵的吻，刻意輕舔唇瓣發出曖昧的水聲
你手上動作未停，但只靠手指上的濕意不足以進入那個狹小的器官，你不想粗魯傷了里歐，只能另尋他法
你拿起床邊的小罐子，裡頭裝的是賽門開給里歐的藥膏，主要功用本是幫助傷口不在濕冷天氣酸痛，但現在藥膏裡的羊脂倒是成了絕佳的潤滑工具
你挖出濃稠的膏狀物，在手心稍微加溫後就往青年的私處抹。藉著羊脂的潤滑效果，你用指尖輕按緊閉的皺摺，把原本乾澀的那處鍍的晶亮，最終終於破開入口肌肉的防禦，往裡頭抵進了一根手指
青年的體內溫暖緊緻，腸肉蠕動著想排除入侵者，反而將手指裹得更緊。比體溫更涼的硬物觸感進入身體讓里歐渾身一顫，收縮著穴口把你絞緊，卻無法阻擋手指開始緩慢地抽插，將那處慢慢鬆開。青年臉上一片被欺負的可憐樣，加上茫然的樣子像極了一隻誤闖狼窩的小鹿，他伸手往下想確認自己的下身發生了什麼事，卻因為那裡黏糊糊的觸感而急著想抽回手
你抓住青年的手腕，強迫他碰上自己已經被插入一根手指的密處
「自己試著做做看」
里歐小聲嗚咽，但還是服從你的指令。青年比你略細的手指碰上穴口，你引導他放鬆身體，慢慢擴張自己後插入手指
好不容易容納兩根手指的腸道一抽一抽的縮著，穴口處泛著紅。你藉著油膏的潤滑效果帶動里歐的手指在穴內抽插，在指腹摩擦過某個位置時，里歐突然繃緊了大腿，咬牙忍住自己的聲音
你捕捉到青年的反應，微曲手指抵住那個特別敏感的點，輕輕按揉
「啊⋯嗯⋯⋯嗯啊！嗚⋯⋯」
青年這次沒能忍住聲音，通紅泛淚的臉上寫滿了慾望，精瘦的腰隨著你持續進逼而不斷扭動，不知是想逃避快感或迎合
你壓著里歐的大腿不讓他逃走，青年的手指已經在抽插的過程中滑出，改握住你的手腕。前面沒有被撫慰的性器也隨著你在肉穴裡按壓的力道一下一下彈動，前端堵不住的清液往下流，和融化的羊脂混在一起，蒸騰出淫靡的氣味
劇烈而尖銳的快感徹底侵蝕了青年的理智，原本勾在你腰上的小腿繃得筆直，一手還偷偷摸上自己的胸，搓揉漲起的乳尖
原本握住你的手似乎也受不了體內被翻攪玩弄，正想去碰自己的性器，好快點結束這接近痛苦的快感，但你反而在這時停下動作
瀕臨高潮的快感戛然而止，里歐疑惑的看向你，但你只是拿了布巾把一手黏膩擦乾淨
「寵物怎麼能比主人先射呢」
你從里歐身上坐起身，從容不迫地褪去自己的睡衣
里歐直勾勾的盯著你，大開的雙腿間甚至能看見剛剛嘗到甜頭的小穴飢渴地收縮著、擠出一點液體
你解開睡褲繫帶，有了充分硬度的性器從睡褲裡彈出來，打在里歐腿上，青年在意識到羞恥，撇開了頭

「現在才知道害羞，剛剛不是很想要？」你嘲笑里歐如同純情少女的反應，抓住他的手按上你的性器
里歐癟了癟嘴，從床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碰上你腿間的碩物，手指在莖身上四處滑動，似乎在感嘆你和自己的不同
搔癢一般的撫慰對你而言只徒增焦躁，你半倚在床邊，把青年攬著跨到自己身上
「想要的話就自己吃進去」
你用手輕按青年濕軟的穴口，壓低里歐的腰讓自己昂起的肉棒抵住後穴，濕潤的龜頭來回摩擦微微抽搐的皺摺
里歐靠在你身上撒嬌一般地低泣，但還是聽從你的指令向下坐。穴口的肉環抵不住壓力，鬆開防備把肉棒吃進了小半截
青年的體內溫暖緊緻，層層疊疊的軟肉蠕動著按摩龜頭，洶湧的快感讓還在外面的半截性器格外空虛
比手指更粗更硬的東西捅進身體裡，里歐喘著氣靠在你身上，蹲在你兩側的大腿肌肉顫抖著繃緊，看起來隨時會失去力氣。但你不顧青年還沒習慣體內的變化，雙手按上他的大腿，緩慢而堅定的往下壓
身體逐漸被撐開，鈍痛中還帶著奇妙的快感，里歐在無所適從之下只能仰著頭抽氣，雙手攬在你肩上好保持平衡，剛好將胸前兩點殷紅湊到你的臉前
你沒有停下進犯的動作，傾身咬住其中一邊挺立的乳尖。小巧的器官被納進口中輕咬，粗糙的舌尖來回舔拭頂端的凹陷處。刺刺麻麻的感覺讓里歐的聲音頓時婉轉了起來，他弓起背脊想逃離胸前的折磨，卻還是貪戀快感，不自禁將胸往你嘴邊送
胸口的快感讓青年體內收縮起來，被熨平的內壁包裹住入侵者，深處嫩肉吮著龜頭，身前的性器也隨著快感一抽一抽的流著淫液
等到你的性器完全進入里歐的體內，青年的乳尖已經成了兩顆熟透的莓果，顫巍巍地挺在胸前，顏色鮮紅飽滿，鍍著晶瑩水光的樣子引人採摘
你停下動作讓里歐習慣被徹底侵犯的感覺，原本用腿支撐著自己的青年現在無力的跪坐在你身上，腰隻不時因為體內的敏感點被壓迫而不自主地痙攣。低垂的臉上佈滿紅暈，俊逸的五官透著淫態，張著嘴還不住喘息著

你吻上里歐，舔去他嘴角流下的津液再渡回他嘴裡，青年柔順地張嘴接受你，任你對他的唇又咬又吸，將原本就柔軟的唇瓣蹂躪的更加艷紅腫漲
與你緊密貼合的下半身隨接吻的昂揚感躁動不已，原本緊緻的內壁似乎也放鬆了一點，開始主動將你往內吸
你握著里歐的腰將性器抽出一點，再狠狠幹進深處
「———唔⋯啊⋯哈啊⋯⋯」
性器擠開層層穴肉，撞進青年身體的最深處。還很生澀的地方緊緊咬著龜頭，被劈開一般的痛感讓里歐一個偏頭，尖銳的犬齒劃破你的舌尖，讓唇齒交纏間多了一絲血腥味
你壓著青年的腰開始緩慢的抽插
腹部深處被徹底佔有，除了痛感之外還帶著屈辱感，但同時一切在令人戰慄的快感前又不值一提。在進出之間里歐的陰莖像壞掉一樣不停流著水，包裹著你的內壁也不再緊緻的窒礙難行，蠕動著的穴肉逐漸濕潤，還學會在你插入時放鬆，在退出時夾緊
你逐漸加快動作，粗魯的追求自己的快感。青年被強制打開的肉穴無意識的收縮著，深處軟熱滑膩的淫肉在你抵上那處時便像張小嘴一般舔吻性器前端，極大的快感甚至讓你頭皮發麻，只能靠更加兇狠的動作發洩
「嗯⋯啊⋯⋯埃⋯埃拉斯特⋯⋯大人⋯⋯」
里歐被你頂的不住往上，臉上是茫然又無所適從的表情，想穩住重心，卻因身體內被侵犯的快感而虛軟無力，上下彈動的性器還不停濺出液體，整個人看起來既淫蕩又狼狽
你抓住里歐的腿，把人推倒在床上，自己則扛起青年的大腿放在肩上，胯下性器對準了開開闔闔的穴口又插了進去
里歐架在你肩上的小腿又用力繃直，但開始習慣性事的後穴這次輕易的將巨物納入體內，還不住吸吮著像是在挽留。你掰開飽滿的臀肉露出被撐開的穴口，原本嬌小的器官現在以完全成為了承歡的性器，被磨紅的穴口緊緊含著激烈進出的肉棒，還看得見些許嫩肉在抽出時被扯出來，又在插入時被帶回體內。穴肉按摩著柱身汲取快感，在敏感處被輾過時痙攣著收緊。入口處的羊脂膏在兩人升高的體溫下已經融化成水，又和體液混合攪打出一片白沫，糊在穴口上被粗大的性器帶進帶出，不時發出滋滋水聲
兩人交合的部位濕漉漉的，反倒讓你的動作更加順暢，腰胯撞擊青年臀肉的聲音一聲快過一聲，太過激烈的運動終於讓里歐哭著掙扎了起來，他側過身體想往前爬好逃離你，沒想到你從善如流的放了他的腿，卻又在下一瞬間從背後壓住他，狠狠插入
「啊⋯哈啊⋯⋯唔⋯⋯」
你用身高優勢壓制住里歐，像野獸交配一般騎在高聲呻吟的青年身上，低頭在他的後頸上囓咬
你用力挺著腰，在青年繃緊了全身肌肉時射進了他的體內
你放開對里歐的拘束，青年在你身下渾身癱軟，時不時還因為快感而痙攣，邊哭邊大口喘著氣
青年的體內被精液徹底濡濕，隨著你退出時一口一口吐著白液，你伸手將流出的精液堵回鬆軟的穴裡，引得里歐一陣顫抖，你才發現他在你射精時也一併高潮了，身前的性器沒得到撫慰，只靠後穴的快感就把床單射得一片黏膩
脫力的青年躺在床上，不顧自己一身黏膩就陷入了沈睡
你看了看窗外高掛的月亮，和連個水盆也沒備上的房間，嘆了口氣
你把熟睡的青年扛上肩，認命的走出房門
隨著木門打開，走廊的轉角處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僕人劣質的木底鞋在城堡石階上很難不發出聲音，你聽著偷窺者從階梯落荒而逃，倒也沒打算去追。想刺探主人秘密的下人多得是，而玩火後把自己也賠進去的則更多
你把里歐帶進浴室，解決了滿身黏膩後再扛回自己的房間
青年全程都昏昏沈沈，只在你伸手清理他的體內時才掙扎兩下，但在你終於把他塞進被子裡時還是主動蹭到你身邊，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你

里歐的發情期順利落幕，甚至恢復的比以往都快
但是有些事在改變後注定無法恢復原樣，血氣方剛的青年在床上嘗了甜頭，又急欲表現自己心中情感，每夜在寢室裡極盡撩撥，直到被徹底填滿、後穴含不住更多精液才願意罷休，甚至開始在訓練或辦公到一半就將你拉進暗處撒嬌求歡

面對里歐在工作時間的引誘，你選擇用安撫的親吻和更繁重的工作回應他，但也不吝惜夜裡在寢室內懲罰他的急色，年輕的小狼人熱情奔放，連你給予的疼痛都能當成快感享受。而每當你面對那張枕在你胸上毫無防備的睡臉，也總會選擇原諒他的莽撞

兩人一起度過的冬天很快過去，在積雪開始融化的那天，城堡收到了印有皇室紋章的信件
鑲著金線的羊皮紙是封邀請函，今年恰逢皇后三十歲生日，同時也是慶祝五年前西城之戰勝利的五週年紀念，國王喬瑟夫二世決定在首度舉辦慶祝活動，要求所有五品以上的貴族必須出席
皇室舉辦的慶祝活動大多耗時又豪奢，而邀請函上寫著典禮將在一個月後開始，代表地處邊疆的你們必須盡快出發
你召來賽門，要他準備你和里歐參加宴會必要的禮服和要給皇后的生日賀禮
一般而言你不喜歡皇宮的宴會，但其對年輕貴族而言仍是不可缺席的社交場所，剝奪里歐參加晚宴的機會等於讓他在社交界砍掉一條腿
你盤算著要進宮需要準備的東西，同時也得衡量要帶上誰。帶的人太多可能有威嚇之嫌，帶的人少又容易被傳不敬
最後你決定帶上男女僕數名，加上五名親衛隊成員，作為二品貴族這樣的陣仗要在皇宮待上五天應該是足夠了。你沒打算在首都久留，那些腐敗的貴族最擅長的莫過於侵蝕人的心智，更何況哪裡還住著你絕對不想見的人
和你不同的是，里歐知道要進宮的消息後難掩興奮。年輕的小狼人正期盼著見識大家口中繁華的聖赫特爾斯城的樣子，對皇宮也抱持著極高的興趣
你多次告誡他首都表面看起來光鮮，但一個失足就有可能將他生吞活剝。而且此行本來是為了讓社交界接受他作為雷西瓦爵位的繼承者，而這個目的也在北方部族首領死於非命後多了難度

里歐再三保證自己會小心謹慎，還苦笑著埋怨你總把他當孩子看

收拾好之後，你將城堡託付給首席書記官和菲利浦，和里歐一起搭上了馬車
到王城的路程約要五天，但你考量到帶的人數不多，再加上冬季逐漸遠離，日照時間也漸漸增長，你決定不在路途中下榻驛站，而是快馬加鞭向南趕路
捷斯潘諾省的冬末仍是一片冰凍的景象，但越向南走，雪融的就越多。與北方不同，向王城走的路上大多是經營貿易的小城，不時能看見賣酒或異國貨物的商人，看來熱鬧非凡，但龍蛇雜處的環境仍讓你不願久待
生於北國的青年對與家鄉截然不同的一切充滿興趣，在車廂裡像是幼犬一般跳上跳下，看到陌生的東西還時不時回頭向你尋問
你看著馬車裡對窗外景物饒富興味的里歐，破例讓他買了在路上叫賣的小點心，但心裡的擔心仍揮之不去

你們在三天後順利抵達首都，距離慶祝晚宴仍有兩天時間
你打算先安頓好後再前要求覲見國王，故直接向皇宮前廳的僕役詢問，前來祝壽的賓客被安排下榻在何處
前廳的下人告訴你陛下為前來祝壽的貴族們各自準備了住所，那些原本就住在宮中的金絲雀們已經把皇宮擠得烏煙瘴氣，你也樂得不用進去攪和
你被分派的住處在皇宮外圍的公館
好幾棟連在一起的建築中穿插樹籬和花叢以維持隱私，在首都中已經是僅次於皇宮的奢華
你讓僕人把行李卸下，跟在里歐身後去查看二樓的臥室
這裡如同城堡的格局，最大的主臥屬於領主，旁邊則緊鄰著幾間家眷用的側臥
「埃拉斯特大人，我⋯⋯」
里歐望著你支吾其詞，不過你知道他想說什麼
「去選一間放你的東西，剩下的晚上再說」
首都不比領主城堡，在這裡永遠不知道有誰在偷窺，貴族之間的角力就像一場危險的華爾滋，跳錯了一步就等著被踐踏致死，一點也不能放鬆
里歐點點頭，你讓他自己去張羅行李，自己則在僕人趁著忙進忙出的打掃時走出大門

雖然捷斯潘諾省的代表只有兩個人，但分配到的宅邸卻是最大的。你沿著修剪過的花圃走著，深刻感覺到國王康斯坦丁二世對自己的重視，同時也憂心不已
雖然陛下表現出的是重視，但對於王國內封地面積最大的領主，只怕這也代表自己被嚴密的監控著。這也是你非得親自入宮的原因，長期盤據王國北方，還擁有私兵的領主若不前來宣誓效忠王權，那麼這王位相必也坐不安穩，而國王不安穩了，你這個小小領主又怎麼能安居樂業呢？
你對此嗤之以鼻，就算不想涉入政治，它也會自動找上門來，這道理你最清楚了。現在你只期望能順利度過這五天，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你那又冷又暗的領主城堡裡
當你正揣著自己的心思，另一輛馬車停在了你旁邊的那棟宅邸前。
你認出馬車頂端索羅夫茨基家的紋章。果然，從馬車上跳下的正是你在首都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人：尼可拉斯·索羅夫茨基子爵
索羅夫茨基子爵是來自外地的貴族，立下戰功後在本國受封爵位。不過奇怪的是，縱然他本人擁有相當姣好的外貌和良好家世，卻鮮少出現在社交場合
宮廷裡關於子爵的傳言從沒斷過，從他不能人事到他其實是敵國奸細的版本任君挑選，不過作為王國軍力的重要基石，子爵仍牢牢固守著自己的地位
你們是在戰場上認識的，你對他衝鋒時的果斷相當有印象，之後也慢慢在幾次酒會上熟起來。因此你清楚知道子爵不參加舞會的內幕，其實只是他不喜歡花精力應對那些貴族小姐罷了

你望著子爵理了理自己的ㄧ頭璀璨金髮，朝你走了過來
「公爵大人，你居然會參加這種活動，可真是罕見」
「安娜皇后的生日宴會又有誰敢不到呢？您不也出席了嗎」
你們在花圃旁閒聊了一陣。雖然說是朋友，但你們倆都不是樂於社交的類型，上次聚首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聊著聊著，你從眼角瞥見里歐正往你的方向走來

「這位該不會就是你說的繼承人？」
「是他沒錯。里歐，這是索羅夫茨基子爵」
里歐向子爵行了軍禮，站在你身後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為自己搞出個繼承人來，不過⋯⋯」
子爵湊近端詳里歐的臉，表情複雜
「獸人也就算了，這眼睛⋯⋯你應該知道這只能瞞得過一時吧？」
「我會想辦法」
子爵拍拍你的肩膀，留下一個擔心的眼神便轉身回房
「埃拉斯特大人⋯⋯」
里歐對子爵的憂心耿耿於懷，但也不敢打擾你的沉思。你讓他加入散步的行列，良久才開口
「這次要讓你得到承認大概沒那麼容易，你得有點心理準備」
里歐點點頭，原本高昂的情緒也冷了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你們整理好儀容準備進宮
皇宮比民間傳言中的更加富麗堂皇，里歐雖然被你叮囑在國王面前要注意禮儀，但還是不由自主被那些華貴的裝飾所吸引

你們被僕人帶進見客廳，沒多久，國王喬瑟夫二世便和皇后安娜一起出現
「埃拉斯特！真是好久不見」
「陛下」
你帶著里歐對國王行禮，並奉上從北方帶來的禮物
「大老遠從捷斯潘諾過來辛苦了，不過你也該多參加貴族之間的聚會⋯⋯這位就是你信中提及的兒子？」
「里歐是我的繼承人，這次特意帶他來見見世面」
國王饒富興味地哼了一聲，而他身旁的皇后看起來似乎也對里歐很感興趣
「真沒想到一向寡慾的雷西瓦公爵也有這麼一天，公爵夫人也一起進宮了嗎？」
「只有里歐一人而已，陛下」
聽見你的回答，喬瑟夫二世大笑出聲
「你要立私生子做繼承人嗎？我真欣賞你的勇氣，埃拉斯特」
你低著頭沈默，不打算回答國王的試探
當你正想著能早些結束覲見，皇后卻開口了
她往前抬起里歐的臉，妝容精緻的臉上揚起曖昧的笑容
「陛下，現在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留雷西瓦公爵一起參加禁衛軍的晚間交接吧？」
「既然皇后大人都這麼說了」

國王將你們帶進皇宮內部
禁衛軍是喬瑟夫二世最自傲的政績，這群皇室御用的軍隊擁有最精良的裝備，並以嚴格的訓練著稱，只有最驍勇善戰的人才能進入
雖說是參觀交接，但出身戰場上的國王行事作風難以掌握，你暗暗警戒了起來
交接在皇宮內部的廣場進行，由上一批哨兵將鑰匙和守備暗號等物交給下一批執勤的隊伍，並由國王簽核後結束，是個簡單的儀式
「雷西瓦家的小閣下，你也是有軍銜的吧？覺得本王的禁軍和你們的軍隊比起來怎麼樣啊？」
國王滿意的審視眼前待令的士兵們，突然向里歐發話
你往前站了一步想代里歐回答，卻被皇后攔住了腳步
「剛好我也有事想請教您呢，公爵大人」
里歐看了看你，雖然你仍擔心國王的意圖，但現在也只能信任里歐了。你向他點點頭，示意他自己去應付國王的問話，自己則轉向皇后，深深鞠躬
「能夠幫上皇后陛下的忙，是我的榮幸」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近的確有著難以解決的困擾」
皇后打開了扇子，輕輕搧著
「事實上，陛下一直有意與康寧翰公國結盟，卻苦於找不到契機。而最近我那位加嫁給大公的表妹剛好寄了信來，提及自己剛好有一位女兒成年了⋯⋯」
皇后輕蹙眉頭，露出困擾的表情
「明明是如此好的機會，宮中卻沒有適合與公爵小姐訂下婚約的人選。不過今天您帶著繼承人過來剛好給了我們希望」
你望著皇后臉上逐漸綻放笑靨，身體卻開始發冷
「想必這孩子還沒有訂下婚約吧？康寧漢公爵小姐不管外表或家世都與雷西瓦家族相當，請問公爵您意下如何呢？」

「以他的身分，與公爵小姐訂婚恐怕是僭越了」
「這我知道，畢竟再怎麼說也是獸人種」皇后持續搧著扇子，語帶輕蔑
「不過那孩子就喜歡長相漂亮的，誰也沒辦法」
你開口想婉拒，但皇后沒給你再開口的機會
「公爵夫人在信中還提及了北邊半人馬部落首領前段時間遭到暗殺的事。兇手穿著西式服飾，讓他們的貿易隊伍也受到不小影響呢，公爵大人有什麼頭緒嗎？」
皇后看著你，黑色的眸子深不見底
你不知道皇后聽見多少風聲，左右支絀之下亦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部落首領與捷斯潘諾省邊防軍時有衝突，不過我們並沒有派出暗殺部隊，還請陛下代我向公爵夫人致上慰問。至於公爵小姐的婚事，里歐畢竟還年幼，請容我考慮後再給您答覆」
「可別讓我等太久了，公爵大人。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暫的」

你帶著里歐離開時天色已經暗了，在馬車上你沉著一張臉嚇壞了皇宮的馬車伕，連里歐也不敢搭話
皇后給你十天的時間考慮。雖然宴會只會持續五天，但「等你考慮完我們就能直接請工匠訂做結婚戒指了，多出那五天剛剛好」皇后這樣跟你說，完全沒有將你拒絕的可能性考慮進去，雖然你的確也沒有什麼選擇
低迷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晚餐後。你和里歐沒了例行要處理的公事，便早早就遣散了僕人進房休息
里歐最後還是沒待在側臥，而是選擇跟你進了主臥。明明已經不是孩子了，卻還是在你瀏覽公文時窩在你腳邊，享受你輕撫他的尾巴
不過這樣愜意的時間也沒有帶走你的煩惱，你思考著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問題，一邊不自覺地敲著椅座
在椅子的木質扶手被你敲裂之前，里歐終於伸手闔上了你的公文
「埃拉斯特大人，您有什麼煩心事嗎？」
青年趴在你的膝上，綠色的眼睛盛滿憂慮
「我沒事」
你還不打算把事情告訴里歐，一方面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另一方面，你總覺得要是告訴里歐這件事，就好像承認了自己連珍視的人都守護不了一般，令人恐懼
里歐見你不願意說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但還是對你一臉煩悶在意不已

他撐起身子，試探的輕輕吻你。為了不讓青年的身體滑下躺椅，你掃開椅子上散落的公文，讓里歐倚在你身上
「埃拉斯特大人，我會永遠陪在您身邊的」里歐認真的看著你，語氣鄭重
你把青年連著他柔軟的銀灰色尾巴一起抱在懷裡。你很想跟他說不用一直待在你身邊也沒關係，要是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拋棄你也沒關係，但你說不出口，只能輕吻里歐的耳尖
和你身體相貼的青年窩在你懷中漸漸開始不安分，穿著柔軟便衣的下身在你雙腿間蹭著，點燃異於平常體溫的熱度
自從收到邀請函的那天，你們倆就開始忙碌至今，別說是善感的青年，你有時也會懷念身體交纏的快感
不過這裡並不是捷斯潘諾的領主城堡，而是聖赫特爾斯的皇家公館，就算附近應該還未有人入住，但終究不是熟悉的地方

你抬起里歐的下巴，用親吻封住可能溢出的聲音，一隻手伸進青年的褲子裡握住他的性器撸動
里歐在你懷裡扭來扭去，但你把他抱緊不讓他亂動，讓他快速洩在你手裡
「哈⋯啊⋯⋯」
你放開里歐癱軟下來的身體，小狼人一臉不滿的看著你，綠色眸子裡還噙著淚，這麼楚楚可憐的樣子總讓你心軟
你給了他安撫的親吻，讓他早點就寢

在兩天之內，各方貴族陸續抵達首都，皇宮周圍也佈置起了花環和旗幟，以慶祝王國美麗賢淑的安娜皇后三十歲生日
慶祝活動總計有五天，除了第五天晚上將有盛大的蒙面舞會作結，每天都有不同的節目。對喜愛社交的貴族而言或許是睽違已久的盛事，但對你來說只能算是浪費時間的麻煩事

第一天的活動只有晚間在皇宮舉行的戲劇觀賞會而已
雖說是觀劇，但由皇家劇團演出、專門吹捧皇室政績的政治劇當然沒什麼人有興趣，貴族之間互相比較行頭與互動才是這場活動的重點

你和里歐抵達皇宮時，大多的貴族都還在大廳閒聊
你的頭銜貴為公爵，僅次於國王和兩位親王的高位足夠讓所有貴族對你維持表面的敬意。但你心知肚明，這些南方貴族打從心裡看不起靠戰功受封的你，也沒打算去改變他們的想法
不過你倒是發現許多貴族少女對你身後的里歐暗送秋波，又被她們重視種族的父母擋下

開演前的社交時間結束，貴族們魚貫進入劇場裡自己被安排好的座位
你和里歐被安排在第四包廂，廂內有四個座位
隨著舞台上布幕拉開，你本以為包廂裡只會有你們兩人，不過這時一位女士快步走進來，坐在你旁邊的位子
「好久不見了，公爵大人」
你旁邊的女孩留著一頭捲髮，是如同大火餘燼一般的紅色，蒼白的膚色和端正的五官想必讓她在皇宮被受擁戴。而從她身上的衣飾看來，這位小姐的家世不一定顯赫，卻一定非常富有
「瑪格麗特」
你沒有轉頭，僅點頭致意
「我聽聞兄長大人將出席皇后大人的宴會，還為此特別盛裝打扮呢」
你把視線定在舞台上，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皇后陛下還跟我提到，您帶了繼承人一同出席」
「這不管你的事，瑪格麗特。你已經不是雷西瓦家的人了」
女孩形狀美好的唇勾了起來，她轉過頭來直視你，與你相同的、祖母綠色的眼睛裡閃著幽微的光
「怎麼會呢？兄長大人。比起您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冒牌貨，我才是正統的雷西瓦呀」
她越過你，戴著純白手套的手輕撫里歐的臉，可憐的青年想閃開她的觸碰，卻在椅子上無處可躲
「不過若是要做一枚聯姻的棋子，他倒是很合適」
「別碰他」
你拍開她的手，喝斥的聲音卻引來前後包廂的注意，比起無趣的政治劇，顯然貴族兄妹之間的八卦爭更值得矚目。你無意掀起什麼波瀾，只往後靠遮住身後的里歐，同時壓低音量
「想必皇后的聯姻計畫也是妳的主意吧？妳有什麼要求可以說來聽聽」
瑪格麗特看見你防備的樣子，揚起了一邊眉毛
「真不愧是兄長大人，不過說是要求可沒那麼嚴重，我只不過想提供您一個機會。不過今天實在不便談話。不如我們就約在明天下午的拍賣會時再聊吧」

你在回程的馬車上不發一語，連晚餐也沒吃就回了房
直到里歐端著托盤走進門時，你都坐在桌前沉思
「明天的拍賣會，你到普通席去坐吧。多認識點年輕人，拓展人脈」
里歐放下手上的托盤，裡面裝的是為你保留的晚餐
「要支開我，是因為您和今天那位夫人有約嗎？」
「瑪格麗特是我妹妹，你不需要擔心其他的事」
面對你明顯的隱瞞，里歐罕見的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沈默了一段時間
「我知道了，我明天會待在普通席」
里歐還是答應了你的要求，隨後走出了你的房間
你望著銀灰色的尾巴消失在門後，扶住了額頭
你本來就知道與瑪格麗特見面絕不會有什麼好事，但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難纏

瑪格麗特是你的異母手足，雖然和你一樣是作為聯姻的棋子被培育長大，但身為雷西瓦家么女的她從小就受盡了公爵與公爵夫人的寵愛
當年王師在西城之戰勝利後便回城發動政變，舊王和雷西瓦家族在那場鬥爭中失勢，百年累積的財富與聲譽毀於一旦。而當時瑪格麗特正巧在未婚夫辛克萊家作客，幸運躲過了劫難
不過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年僅十五的瑪格麗特就失去了整個家庭，不得不在未婚夫家尋求庇護
好在辛克萊家族看準了瑪格麗特的貴族血統，就算她的未婚夫在不到一年內就因病去世，仍將她當作家族的勳章，衣食無虞的貢著
但瑪格麗特始終沒有忘記這件事，憎恨當年參與政變的你似乎也成了她生存下去的目的

你無意和瑪格麗特計較什麼，當年與雷西瓦家族的仇恨都隨著他們的死逐漸淡去了，但若你的異母妹妹打定了主意要讓你不好過，你也只能選擇回應她

第二天的慶祝活動在皇宮的宴會廳裡拉開序幕
宴會廳裡擺滿了椅子和小舞台，小販和商人四處兜售著外國商品或名貴的珠寶布帛，只要有人有興趣便能喊價競標
拍賣會的越外層代表層級越低，商品價格也越便宜。你把里歐留在賣珠寶飾品的攤位前，讓他在一群年輕貴族中找到位子坐下，才獨自往宴會廳深處走
與外層的吵雜不同，深處的人們大多都只有簇擁著低聲交談，攤販們的商品也不再是零食飾品，從國內禁用的催情藥到從戰敗國運來的美麗奴隸。只要有足夠的金幣，這裡能滿足貴族們所有的渴望

你在賣面具的攤位前找到瑪格麗特
相比其他販賣獵奇商品的攤商，在角落的面具商前面客人稀稀落落，似乎也沒什麼購買的慾望
你在瑪格麗特旁邊坐下，你的異母妹妹今天一襲深藍長裙，與昨晚相比低調不少
「妳想說什麼就盡快吧，我不想在這裡待太久」
「真是心急，您就這麼在意那隻撿來的狗嗎？」
「注意妳的用詞」
「算了。您的繼承人與公爵小姐的聯姻的確是由我向皇后陛下建議的，能與大公結親對您也有幫助不是嗎？」
瑪格麗特哼了一聲，語帶諷刺
「我的事還輪不到辛克萊夫人勞煩，更何況您與康寧漢家族過從甚密，難道還以為我不知道？」
「不管您怎麼說，這門親事終究是皇后訂下的，公爵大人難道打算抗命？」
「⋯⋯」
無法否認，現在你的情況處於劣勢
「不過我也沒有打算為難您，要取消這門婚事，我只有一個條件」
「若您不想由繼承人與公爵小姐聯姻，那麼，就由您本人與辛克萊家聯姻吧」
「什麼意思？」
「我是指，請您宣布娶我為妻，我就向皇后建議撤銷您繼承人的婚事」
你死死盯著瑪格麗特，但對方臉上認真的表情讓你的驚愕只增不減
「瑪格麗特，我本來還以為過了五年你會有點長進。這就是你想出的計畫？嫁給你的親手足？」
瑪格麗特揪緊了裙擺，低聲快速的辯解
「我現在在戶籍上是辛克萊家的女兒，而且您也不能算是我的親生兄弟，您自己也明白。我的條件就是這個，請您下決定吧」
瑪格麗特的態度很強硬，看來就算背負玷污名譽的風險也打定了主意要逼你下決定

你從眼見余光似乎瞥見了一抹銀灰色一閃而過，但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瑪格麗特催促著索要答案
「所以呢？您打算怎麼做？」
「如果那就是你的條件，那就這樣吧」
你選擇下了一步險棋。雖然以現在的情況，恐怕只有先答應下來才是最好的選項，至於後續的事只能且戰且走了
瑪格麗特輕輕的笑起來，聲音彷若墓園裡的銀鈴
「那真是太好了，敬愛的兄長大人。希望您不會反悔」
「你必須保證里歐的婚約被撤銷」
「這是當然的，親愛的，我會在向皇后陛下宣布我們的喜訊時告知她這件事。我相信她也會樂見，並期許我們的婚事成為僅次於她生日宴會的另一個成功」
瑪格麗特興高采烈地站起來，一頭紅髮如燃燒的燭火一般搖曳
「失禮了，公爵大人」
瑪格麗特離開了，留你一個人攤位上的面具相望
身體很沈重，但你提醒自己仍有未盡的責任和義務，還是握著手杖站了起來
你穿過內廳往外層走，希望早點找到里歐後儘速回到你們的公館
不過外廳的人潮卻比來的時候更擁擠，還不安的吵雜著

你順著吵嚷的聲音走，發現混亂的源頭來自外廳被堵住的出口
一名醉醺醺的臃腫貴族正對著人群大吼大叫，他身後的皇室守衛則封住了門
「發生什麼事了？」
你隨手攔住正要往內廳去稟報狀況的僕人
「公爵大人⋯⋯艾伯特伯爵說有人偷了他的戒指，還說如果沒有抓到小偷，就不放任何人出去」
知道了狀況後，你一路撥開人群往外廳的門筆直走去，貴族們忌憚你的身分，紛紛讓出一條路來讓你通過
從遠處就能看見里歐的銀灰色毛髮混在伯爵前面的一小撮人群裡，那些嬌慣的貴族子弟被伯爵指控偷竊後要麼倉皇失措、要麼拔出劍來要找人麻煩，其中只有里歐定定的坐著，絲毫不受身旁混亂的影響
不過酒意上頭的伯爵就沒那麼理智了，他舉起自己的手杖，直直指向里歐
「喂！該死的獸人！是你偷了我的戒指吧？」
里歐抬起頭，看起來相當平靜
「伯爵大人，我沒有偷您的東西」
「下等的種族還敢頂嘴？你們獸人就該被關在籠子裡受鞭打，讓你們穿上衣服就開始蹬鼻子上眼了」
伯爵冷笑幾聲，舉起手杖就往里歐身上揮過去
「我倒是想看看該被關在籠子裡的是誰呢，艾伯特伯爵」
你的一句話就讓伯爵的手停在半空中，油膩的臉漲的通紅
「雷西瓦公爵⋯您⋯⋯您要袒護這個雜種嗎？」
「雜種？您是指您自己嗎？否則，難道是指捷斯潘諾省的下任領主、雷西瓦爵位的的繼承人——是雜種？」
你輕蔑的看著艾伯特伯爵，看著對方原本漲紅的臉變得慘白，又漸漸轉青
「沒、沒有，是您聽錯了，公爵」
「是嗎？最好如此」
你招手要里歐跟上你後，無視門口的守衛自顧自的出了宴會廳

回程的馬車上大家都不好受，車內低迷的氣氛甚至讓外頭的馬伕用三倍的速度趕著路，巴不得盡快把你們送到目的地
你嘆了口氣，意識到除非自己開口，否則里歐將會繼續保持沈默
「拍賣會怎麼樣？在場應該有幾位三品貴族的繼承人吧？」
「嗯」
里歐沒有看你，你的問句像是將石子投進了深潭
那便如此吧，你放棄追問，任兩人陷入各自的思緒
沈默的晚餐比乾草更乏味，你甚至能聽見僕人們在廚房裡吱喳議論的聲音
你讓他們早早撤了自己的桌面，勒令所有人不准上樓打擾後就回了房
房間裡一片漆黑，首都的空氣潮濕悶熱，點了蠟燭只會讓人更加煩躁。你坐在桌前靜靜等待，直到腳步聲走上樓梯，停在你的房門前。你沒有動，和門外的人隔著門板僵持
門把動了一下，但門外的人沒有打開門，只有微微的火光從門板下透進來
「您沒有什麼想跟我說嗎？」
透過門板傳過來的聲音模糊難辨，又或是房中的黑暗太沈重，阻礙了聲音傳遞
「你想知道什麼」
「任何您認為我該知道的事，大人」
「我找到了保全你的方法，並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你只需要知道這些」
門外一陣沈默，原本就微弱的火光搖曳著，最後徹底熄滅，讓房內最後一點光亮也消失殆盡
你聽見門打開的聲音
輕軟的毛髮碰上你的手臂，接著是亞麻襯衣包裹著的纖細軀體。里歐跪在地上，雙臂向上抱住了你
枕在你胸前的腦袋沒有倚上重量，動作虔誠的彷彿膜拜，用力扯著你背後衣服的手卻如溺水者一般絕望
這樣脆弱而緊繃的姿態，既不是一名貴族該展現的態度，亦不是你希望里歐應該有的樣子
「埃拉斯特大人⋯⋯你做過承諾，無論多麼艱難，您都會陪在我的身邊」
「我的確說過」
「您還說過要擁有我的一切」
「確有此事」
里歐沈默下來，他放開你，雙手摸索著站起身
黑暗中那雙橄欖綠的眼睛看著你，又好像不是在看你
「您也要離我而去了嗎？和我的家人一樣？」
你站起來，輕輕攬住青年的腰，將他拉近自己
「對不起，里歐，原諒我的自私吧。我保證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里歐靠在你肩上，把你的睡衣沾濕一片，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第三天是全首都人民的節日，整座城市張燈結綵，借慶生之名大張旗鼓的揮霍。貴族們會搭乘豪華的馬車遊城，滿足平民們對上流階層的幻想
你自然也無法避免參與其中
你穿著軍服來到皇宮內廳，等待從宮前廣場出發的車隊
里歐和其他沒有爵位的貴族子弟被歸在隊伍的末端，早早就與你分開了
此時一名皇家侍從突然叫住了你，表示皇后有事召見，要你跟著他走
皇后的房間在皇宮深處，沿途都能看見衣著華麗的貴族小姐四處走動。一些年輕女孩們顯然為這次的遊行精心打扮過，狹窄的走廊簡直被粉撲的煙霧所籠罩
侍從在皇后的房門口報告你到了，並讓你一個人進去
皇后的換衣間裡也沒有你想像的安靜，皇后正一套一套的試著寶石飾品，國王則臥在房間中央躺椅上欣賞來來去去的女僕，而皇后的首席女官：你的妹妹則柔順的站在一旁，時不時用帶笑的綠眼睛看你
「陛下」
「公爵大人，您來了」
皇后趕開弄痛她的女僕，撥了撥頭髮
「我已經聽辛克萊夫人說過了，關於您的繼承人的事」
她轉過身看向你，眼神鄙夷
「您沒有告訴我，關於那位年輕人的眼疾的事？」
「陛下指的是？」
「您自己很清楚，公爵。辛克萊夫人告訴我，您的繼承人有一隻眼睛幾乎看不見不是嗎？您想讓這樣的瑕疵品與大公聯姻嗎？」
你咬緊牙關，空氣中的脂粉味好像凝固在你的身體裡一樣，將你的聲音死死卡在喉頭
「這樣就算了吧，公爵小姐的對象我會另尋人選。而至於您的繼承人，我期許你與辛克萊夫人結合後能誕下更有資格的孩子。」
皇后揮揮手，不再理會你。反倒是國王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雷西瓦，聽安娜的話吧。獸人、又有殘疾，實在不是當繼承人的料」
面對兩人的指控，你徹底的感到無力
里歐的眼睛狀況在他能夠下床走動時就已經發現了，雖然在白天時幾乎沒有影響，青年的視力甚至和傷前並無差別。但在夜裡，里歐不僅失去了獸人優秀的夜視能力，受傷的那隻眼睛在微光處幾乎完全看不見
但受傷的原因終究牽扯政治問題，要說他是天生的甚至是放了他一馬了
但是難道要這樣認輸嗎？接受自己的失敗，承認自己連認定的人都保護不了？

教堂的鐘聲響起，代表車隊即將要出發了
若是要辯駁就只剩現在

你沈默著，直到鐘聲結束
國王和皇后相繼站了起來
「既然已經沒什麼好說的，那麼就這麼辦吧」
兩人出了換衣間的門，僕役們也隨著主子魚貫步出房間
瑪格麗特從你身旁走過，但在她碰上門板的那一秒，你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往牆上壓去
「嗚！」
瑪格麗特一手抱住自己的腰，另一手則強硬掙扎著想逃離你的箝制
「敢暗算我，想必妳已經做好了覺悟」
「我只不過跟陛下說了實話罷了，而且我也遵守承諾，婚約取消了！」
瑪格麗特狠狠瞪著你，跟你一樣的綠眼睛裡卻盛著掩不住的害怕
你放開了她的手
「妳真該好好待在辛克萊家的，妹妹」
你淡淡的說完，離開了換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