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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巡邏宮廟成為日常的那件事

最近不知道是真的不景氣還是什麼狀況,突發的小型犯罪非常頻繁,連北瀾宮的香油錢箱都被竊賊覬覦。
要不是廟裏本來就有安裝監視器,毛邦羽又直接跟蹤竊賊,大半夜捏著吳明翰的耳朵去抓人,恐怕要花更長的時間才能掌握犯人動向。
在那之後,北瀾宮正式被納入正港分局固定巡邏的處所,讓吳明翰不用再不小心巡邏進廟裡,連帶著搭檔都可以光明正大走進來。
設置巡邏箱那天,吳明翰還順便帶了蚵仔煎和梅子綠要給毛邦羽,讓同行的現任搭檔小胖困惑這間宮廟神明喜好的食物怎麼如此特別。
踏進廟裡發現神桌上沒有熟悉的身影,在加護病房醒來不見毛邦羽蹤跡的恐懼猛然襲擊吳明翰,他著急地張望四周,拎著環保袋和餐盒的手指掐進冒出冷汗的掌心。
——幹該不會幫忙破個案陰德就積滿了吧?要投胎也至少先和拎北打個招呼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欸靠,我不是很希望他能快點投胎嗎?現在是在糾結三小?

「吳警官,謝謝你們幫忙抓到竊賊。」吳明翰心中滿滿的OS還沒跑完就被廟公打斷:「毛⋯⋯咳,你平常找的那位王爺外出處理事務了。」
「喔幹,原來是這樣,差點嚇死。」吳明翰一瞬間就把剛才的複雜情緒丟到垃圾桶裡,無視小胖的困惑神情笑了開來。「沒關係,啊今天來主要是局裡決定在這裡設巡邏點,維護宮廟和信眾安全。我供品都帶來了,如果有其他王爺在就請他們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謝謝,那我請示一下巡邏箱安置的位置。」
用三個聖杯決定巡邏箱可以釘在大門左側牆面上後,吳明翰便使喚小胖進行安裝,自己則將食物供在神桌上,給不知道哪位王爺吃。

「吳警官,你要不要乾脆來廟裡當志工啊?」廟公見專心安置巡邏箱的小胖離他們有些距離,突然低聲詢問吳明翰。
「蛤?才不要勒,我幹嘛啊?嫌值班還不夠累嗎?」
「反正你這麼常來,現在廟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顧,有法事要外出還得找人幫忙,如果有人像你上次一樣透早就來敲門,我就得提早營業,很辛苦你知道嗎?」
「啊毛邦羽不是也⋯⋯喔沒事,我差點又忘記他沒辦法幫忙顧。」
「對啊,你就當作來積陰德嘛。」
「我每天辛苦辦案抓壞人就是在積陰德了吧。對了,趁毛邦羽不在,我有事情想問你,陰德這東西能不能讓給別人啊?不是有什麼迴向之類的嗎?」
「喔,可以啊,只是能給的量有限。」
「那要怎麼弄?毛邦羽附身一大堆人都是要救我,他跑到這裡上班我多少有責任啦。啊我如果把陰德分給他,能不能讓他早點投胎?」
「一般都是念經,然後指定要迴向的對象啦⋯⋯」廟公欲言又止地看著吳明翰,表情很是無奈。
「沒有念經以外的方法嗎?捧著一本在那邊念超花時間,不能我破案的陰德都指定給他嗎?還是我可以邊舉啞鈴邊念?」
「⋯⋯你和毛邦羽真的是一對。他也是沒事就想把陰德讓給別人,我都懷疑他是要修仙、」
「修什麼仙啊?少在那邊胡說,我只是沒這麼急著投胎而已好不好。想讓阿嬤身體健康少點病痛有什麼不對?」毛邦羽瞬間出現在廟公和吳明翰中間,把吳明翰嚇得倒退兩步。
「幹拎老師勒你以後要出現可不可以像個人一樣先打聲招呼啊?每次都這麼突然對心臟很不好欸!」
「抱歉,我不是人了。」毛邦羽回過頭對吳明翰做了個鬼臉便飄上神桌,ㄧ坐下頭上便出現那頂逐漸不那麼違和的小官帽。
「你陰德不要一直讓給別人啦,我才不信你只給阿嬤勒,八成看誰可憐一下子同情心氾濫就給出去了啦。」
「對啦我濫情啦,不然你以為你最近案子怎麼都這麼好破啊?吳大警官。」
「幹!我不用啦,你給我留著!」
「所以我才說你們倆想的事情都差不多,唉,沒看過人這樣把陰德當球丟來丟去的⋯⋯要不是都是想幫助別人,會產生額外的福報,不然加加減減剛好化整為零。」

「學長我弄好了!」小胖站在廟門邊呼喊著,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點喘。
「你為什麼裝個巡邏箱就可以搞得像跑了馬拉松一樣。」吳明翰對小胖露出鄙夷的表情,轉頭向毛邦羽使了個眼神,才對廟公說:「那我們先走了,之後固定會有我們分局的員警來這裡簽巡邏箱,再麻煩你們照顧我同事啦。」
「誰照顧誰還不知道勒。」毛邦羽向吳明翰揮揮手,大有趕人離開的味道。「蚵仔煎和梅子綠記得帶回去,王爺吃過了,說味道還可以。」
「喔幹差點忘記,謝啦。」正準備踏出廟門的吳明翰緊急煞車,到神桌前回收自己帶來的食物。難怪毛邦羽剛剛完全沒碰,原來是已經被吃過了。
「學長你剛剛在和誰說話?」站在廟門口等待的小胖還是那個充滿困惑的神情。
「沒事啦,我自言自語。」
「但我在裝巡邏箱的時候,聽見你說什麼東西出現欸⋯⋯難道學長你有陰陽眼?」
「呸呸呸、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聽錯了啦,我只是在和廟公聊天啦。」幹,要是除了毛邦羽還看得見其他好兄弟不就每天被嚇死。

雖說斷然拒絕了當志工的提案,吳明翰過兩天休假卻牽著小毛來北瀾宮,說是遛狗順便監督毛邦羽不要任意投擲陰德。
廟公對於這番主張露出意味深長的神情,默默將志工背心遞上。被吳明翰用一連串髒話拒絕後,廟公便放任他和小毛待在廟裡,自己溜去後面房間休息。
正在值班的毛邦羽分心瞥了他們幾眼,表情讓吳明翰腦子裡自動出現幾次「不敢相信」,但毛邦羽本鬼其實一句話也沒說。
牽著小毛到一旁通常是志工或廟公使用的位置坐下,吳明翰習慣性地觀察起毛邦羽和來廟裡問事的信眾們。
毛邦羽回答信眾問題的時候已經不太說話,這讓吳明翰沒辦法腦補信眾問了什麼,少了一點圍觀樂趣。但在長期的觀察下,吳明翰發現他從毛邦羽的表情,就可以判斷信眾擲筊的結果。
例如毛邦羽如果翻了一個超級大白眼,通常結果會是蓋杯,但若白眼翻了超過三圈,就會變成笑杯。
可能事務處理上已經比較得心應手,今天毛邦羽在翻白眼的途中還給了小毛一個砰砰,對小毛訓練有素的反應露出寵溺的笑容,然後再繼續翻白眼。
噢這個白眼已經翻超過1080度了,應該是笑筊。幹,果然,不愧是我。吳明翰覺得自己彷彿在觀察一百種不同的翻白眼方式,能準確從白眼預測擲筊結果也給了他莫名的成就感,但毛邦羽對於他這番感想嗤之以鼻。

「我保證你不會想知道他們都來問什麼。我那是氣到不想說話,氣到後面覺得太荒謬,只好笑給他們看。」
「你哪有笑,你只有一直翻白眼。」
「不敢相信!我是在說給他們笑筊好嗎?你們警察遇到刁民來亂報案還不是要處理,你是敢直接白眼他們等著被申訴然後懲戒嗎?」
「幹,我們就人民保母啊。啊你以前也都直接蓋筊,最近才開始給笑筊的,還越給越多。」
「我以前太認真了,每個問題都想好好回答。後來發現有的人不是真的來問問題啦,這種我就給笑筊,叫他們再想想看自己在說什麼。」
「是有這麼好教育喔?」
「當然沒有啊,所以我把籤詩和釋義書背得滾瓜爛熟,遇到極品信眾我就給支具有嘲諷意義的籤,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自己被嘲諷。呵呵。」
「靠,不愧是臺大的。」
「廢話,不然我長這顆腦袋幹嘛。誰像你都靠直覺暴衝不用腦的,小毛可能都比你聰明。」
「幹、會不會聊天啊,不要人身攻擊喔。」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香和紙錢是要去哪裡拿?」有位陌生的女子怯生生地湊近吳明翰,看起來是第一次來北瀾宮參拜,和她同行的人站在廟門附近,不知道為什麼都是女生。
「噢、你轉過去面對廟門,有沒有看到右手邊有個櫃子?去那邊拿就可以。」吳明翰沒想太多,邊說明邊用手比劃著,活像是工作人員。「啊拿完香前面那個香油錢箱你自己隨喜,點香爐在旁邊,供品再來過來這邊放。」
女子說了聲謝謝便依照吳明翰指示去拿香和紙錢,同行的女孩們則一直在討論些什麼,不時還會瞥向吳明翰的位置。
「吳明翰,你不是才剛拒絕當志工,現在是在幹嘛?」
「不是啊,人家都來問了,裝不知道也很奇怪吧。」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吳明翰轉過頭去,但沒有一個人直接回應他的眼神。「是不是我長得太帥電到人啊,她們幹嘛一直偷看?」
「不敢相信!你穿運動服還牽著小毛在這裡和空氣講話,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有帥到?」
「那她們在討論什麼啦?你聽得見吧,啊轄區不是很廣。」
「我沒事才不會去聽別人說悄悄話,人都有隱私的好嗎⋯⋯」毛邦羽突然進入一陣沉默,臉上表情不斷變化著,嘴巴也跟著抽動了一陣,吳明翰實在看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你是怎樣,聽見了喔?是不是在討論我很帥?」
「⋯⋯勸你不要去問,也不要發花癡去搭訕人家。」
「幹白癡喔,供三小啦?」
「沒有想當志工就帶小毛去散步不要在這邊蹲點啦,都要蹲成觀光景點了!」
「啊如果不是我長太帥是有什麼好、」
「不敢相信!你這個蠢腦袋!」

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點惱羞的毛邦羽一把吳明翰從椅子上拉起,吳明翰在一連串抱怨和滿臉的問號中被推向廟門,絆到門檻差點摔出去被毛邦羽緊急拉住的時候又飆出一串國罵。
偷睡午覺的廟公被吳明翰大吼大叫的聲音吵醒,揉著眼睛走回正殿,對一人一鬼的爭執已經習以為常。小毛則一臉淡定地盯著兩位主人打鬧,只分了一點注意力給廟裡竊竊私語的女孩們。

「他是不是傳聞中這間廟王爺的老公啊?」
「一定是啦、你看他一直在和空氣說話,但不知道是哪尊⋯⋯」
「我們等一下擲筊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