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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30歲…(略)(1)-

那是某個5月3日的傍晚,工藤新一拖著行李箱,從大洋彼岸風塵僕僕地回到了米花町的家。
「29歲的第364天…嗎?」隨手將行李箱放在玄關,青年偵探解開了袖口的鈕扣,輕聲嘆息。
回想起登機前,母親有希子所說的『如果30歲還是處男的話,似乎會變成魔法師喔』,他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嗎?和蘭分手好像才是昨天的事而已呢?
大學的畢業典禮上,蘭含著淚水的微笑,『新一,我們分手吧。』不是徵求意見的疑問,而是毅然結束這段持續多年感情、斬釘截鐵的句號。

交往時,因為尊重對方,加以從小一起長大太過熟悉的緣故,他們一直沒有跨過最後一道防線;分手後,也許是再也無法接受誰的關係?工藤新一也不曾再與誰交往…乃至於到了將滿30歲的關頭,還被母親半是關心半是調侃的消遣。
「魔法師…嗎?」對著空蕩蕩的房子,青年偵探微微勾起了唇,「如果真的有的話…」還真想見識看看呢!
不過工藤新一所認識的、勉強算是最接近「魔法」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某個近年來已經銷聲匿跡的不良魔術師了吧?
——要是真的有魔法的話,就讓我能夠看穿一切偽裝吧。
對於渴求真相、也窮極一切在追求真相的「偵探」來說,這就是最棒的魔法了。



工藤新一的30歲生日,與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從打理好自己、踏出家門開始。
因為離開了日本好一段時間、堆積了不少工作的關係,理所當然地,早上的第一站就前往了警視廳;托長時間累積起來的聲望的福,即使沒有公務員的身份,青年偵探依然是警視廳內無人不知的人物。

熟練地將轎車停放在停車格裡,工藤新一沿路與幾個熟悉的人打招呼;畢竟還在黃金周期間,即使有未決的案子,警視廳的常駐人力卻也沒有一般民眾所想像的那麼多。
「工藤老弟,早安啊。」迎面走來的高木警部探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精神看起來不錯呢!」
『剛回國就來警視廳報到,工藤同學真是太認真了!』
「高木先生…?!」工藤新一愕然。
被拍肩的瞬間,似乎除了聽到高木先生口中所說的話以外,還有其他的聲音?!
「嗯?」年近四十,現在是雙胞胎姐弟父親的警部先生,一如以往地對工藤新一笑著,什麼異常也沒有察覺到。
「不…沒事…」強自鎮定了一下,青年偵探對高木警部露出笑容,「可能是時差還沒調整好吧。」
「這樣嗎?也對,你才剛回國呢!」邊說著,高木警部又一次伸手拍了拍工藤新一肩膀,「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雖然這麼說,但是很想請工藤同學幫忙啊…』
又一次,在被碰到時,工藤新一聽到了疑似高木警部的聲音。
因為對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苦惱,讓青年偵探忍不住開口:「是有什麼案件需要幫忙嗎?」
然後就理所當然地被警部先生拖入案件的卷宗裡了。

直到暫時放下卷宗、喘口氣時,工藤新一才比較真切地意識到,在30歲的第一天,他似乎得到了某種奇怪的「魔法」?
雖然本人也還是一知半解,但透過協助高木警部的案件,還有與警視廳裡眾人接觸的過程中,青年偵探稍微瞭解了自己的「魔法」:在與他人有身體接觸時,能夠「聽」到對方此刻心裡正在想的事?
偵探的本能讓青年偵探很快地聯想到前一天晚上、在自家的玄關,或許是因為時差,也可能是突發奇想而閃過腦海的那個念頭:「看穿一切偽裝的魔法」…
的確,如果是能夠接收到他人心裡的想法,也就能夠識破所有的謊言了吧。
在覺得很奇妙、不斷試驗的同時,工藤新一也察覺到了「魔法」的弊端:他沒有辦法控制。
這個魔法,並不是他「主動」使用的;而是只要他與任何人、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工藤新一就會「被動」接收到對方此刻內心的想法。

「蘭,抱歉,我還在處理案子呢。」
傍晚,警視廳的大廳、不起眼的角落裡;工藤新一對著電話那頭的女性微微苦笑。
他知道,這樣的理由非常糟糕,但在被「魔法」籠罩的此刻,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相識多年的蘭;甚至,工藤新一隱約察覺到,即使已經過去數年,自己還是無法坦然面對蘭與他分手的原因,不管是以何種方式得知。
所以只好想辦法推拒了慶生的晚餐;分手數年,彼此還是很珍惜這段情誼,所以比起總是東奔西跑N度蜜月的父母,幾乎每年的生日晚餐,工藤新一都是與蘭共度的。
而工藤新一也不得不承認,比起情人,也許他們更適合的定位是家人。
雖然,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懂,為什麼蘭會提出分手;即使蘭現在已有了論及婚嫁的對象,但那個時候是沒有這號人物的。
也許這個「魔法」能讓他窺探到蘭真正的想法、也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他會親口問她,但不是此刻,也不是用這樣的方式找到答案;所以,也只能暫時避開蘭了…



有些人認為,人到了某些年齡就會改變原來的某些想法與行為;也有些人認為並非如此。
只是對工藤新一來說,使他改變的原因不是年齡本身,而是隨著到了某個年齡而來的附加物:「魔法」。
他也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生病、或是妄想什麼的,但警視廳實在是一個很適合確認這種事的場所;工藤新一的30歲生日當天,他至少解決了三個在他出國期間懸而未決的案子,還找到了數個其他案件的關鍵線索,雖然有作弊之嫌,但他的確是先做了一番推理才去確認事實的,也讓他證明了「魔法」是真正存在的。
然後,因為確認了這個「魔法」的效力,工藤新一對自己做出了一些約束:與他人保持適當的距離。
誠然,「魔法」讓他可以識破所有謊言;大部分的人,都很難在說謊的同時對自己的「心」說謊,這使得工藤新一只要碰觸到對方就能得知對方此刻的想法、進而確認對方是否誠實。
可是現實生活不是探案,生活中有太多似是而非的口是心非;不需要偵探一一接收與辨別。
於是工藤新一很快地決定,自己必須與旁人保持距離,在「魔法」捨棄他之前。

尤其,工藤新一得到「魔法」的日子,是黃金周假期;在生日當天晚上、踏進人群熙來攘往的商店街後,青年偵探就嚐到「魔法」的副作用了。
『媽媽為什麼不買餅乾給我!』小女孩尖銳的喊聲。
『今天人也太多了吧?』中年婦女的碎念。
『可惡,沒搶到限定發行的遊戲特別版!』少年懊惱的低聲咒罵。
各式各樣的聲音,即使不帶有惡意與殺機,卻隨著在人群中不可避免的碰觸衝進青年偵探的腦海,不斷沖刷著他的理智、讓他幾乎無法辨別耳際的聲音是「話語」還是「心聲」。
那一天,雖然沒有赴青梅竹馬的慶生晚餐、避開了絕對可以預期的肢體接觸,但工藤新一還是在商店街受到了預期之外的洗禮。
花了一番功夫才脫離人群、回到家中的青年偵探,隨手將好不容易搶到的便當放在玄關地上,自己背靠著牆,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氣:「真是…太可怕了…」



五月後,工藤新一出現在警視廳的時間有了一些變化,不大不小的變化:他變得沒有那麼常出現,或者說,不再隨時都能找到他本人了?
以往的工藤新一,只要警視廳需要協助,他很快就會到達現場;但最近的他,似乎有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顧慮,雖然處理案件一樣俐落,卻似乎與現場有了一點距離。
不過這樣的改變很細微,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注意到。

五月下旬的某個平日傍晚,工藤家的門鈴被摁響了。
「嗯?降谷先生?」從監視器畫面中看到那個男人時,工藤新一是驚訝的。
西沉的夕陽餘暉拉長了降谷零的影子,工藤新一開門時剛好被他的影子籠罩。
「晚安,工藤君。」男人微微勾唇,有禮卻疏離的客套,「晚餐吃過了嗎?」邊說著,他舉起手裡拿著的餐盒。
雖然是不請自來的客人、雖然可能不是那麼合適,但面對著那張幾乎沒有改變、好像特別被時光眷戀的俊美面容,不知是什麼原因,工藤新一並沒有將對方拒於門外、還是將對方迎進了門。
雖然,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也超過十年了…
——也許,是因為好奇吧?對於降谷零突然登門拜訪的原因。

十三年前,工藤新一還只是個高中生偵探的時候,捲入了黑暗組織的案件,經歷各種波折後,僥倖回到了普通人所擁有的普通生活裏;即使他已經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原本所以為的理所當然。
而降谷零,是他在「各種波折」中,最難以忘懷的一個。
相較於其他有著明確立場的人們,這個最初以咖啡廳工讀生身份出現、然後被揭穿黑暗組織要員真面目、最後實際上的身份卻是日本警察廳的公安警察,宛如在刀鋒上舞蹈般地遊走於三重身份間的男人…多重身份使他就像一個無解的謎題,讓偵探不得不在意,卻在一切事件結束後,他沒有預警地完全從工藤新一的世界裡消失。
只是直到這個時候,工藤新一才意識到:即使降谷零自己走出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這個人的身影依然如此鮮明;鮮明到,就算已經超過十年沒有見面,他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也或許,是這個人此時的神態,與那時候他以「安室透」的身份、在白羅咖啡廳的樣子太過相似了的關係吧?才讓他有恍如昨日的錯覺。
那時候,「安室透」也時常以若無其事的自然表情,帶著各種食物到毛利偵探事務所呢。

「很久沒見到,降谷先生了呢。」邊留意著不要與對方有肢體接觸,工藤新一邊將男人引到了客廳落坐。
「的確是挺久沒見了,」降谷零淺淺地笑著,是工藤新一熟悉的樣子,「我想可能得借一下廚房。」雖然用的是帶有不確定性的話語,語氣卻是篤定的。
這一點,倒是又不像「安室透」了;那個圓滑的「咖啡廳偵探」,鮮少會露出強勢、不容許拒絕的態度。
指揮若定、不容置喙的人,是降谷零。
但不管是降谷零或是安室透、甚至是黑暗組織要員的波本,卻總在不經意間透露出對工藤新一、或者是「江戶川柯南」的縱容與讓步。
看出青年偵探的疑惑,年逾不惑的男人失笑,「這個熱一下比較好,我這幾天輪休,做了牛肉咖哩。」在多重身份間切換卻流利自如的男人,同樣讓工藤新一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一手好廚藝。
但這時候,工藤新一卻被他眼角因為笑容而拉扯出的細紋吸引了注意力。
從監視器畫面中看到的降谷零,面容依然如他記憶中的俊美,只有接近了才會發現些微的痕跡…然後真正意識到歲月的流逝與公平。
時間讓工藤新一長成大人,也讓曾經好像遙不可及的男人變得更加成熟。
「工藤君?」因為青年不言不語也沒有回應,降谷零稍微湊近了些,「怎麼了嗎?」同時間,他探出手、想確認青年的額溫。
在被碰到之前,工藤新一回過神、連忙退開,「沒…沒事!」
驚覺兩人的距離已近到觸手可及,為了避免被動接收到降谷零此刻的想法,不顧會不會突兀到引起他的注意,工藤新一退後了兩步轉身,「廚房在這邊,請跟我來吧!」

雖然工藤新一的反應的確有些突兀,但降谷零也沒有再問什麼,僅是嘴角噙著笑地跟了上去。
一直以來,降谷零都隱約知道,工藤新一不太擅長廚藝;只是他沒有想到,即使青年已經獨居那麼多年,廚房裏居然連白米飯都沒有。
「我…才剛回國啊…」或許是降谷零的表情明顯到,就算工藤新一不碰觸也可以感覺到他的無奈?青年偵探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也許是因為站得太近?猝不及防間,工藤新一得到了意料外的摸頭。
降谷零伸手揉亂了他的髮,語氣淡淡,「嗯,我知道的。」
『你一直都這麼可愛,讓人放心不下。』降谷零的手觸碰到工藤新一的頭時,他聽到了他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怎麼辦呢,就算這麼久以來只能遠遠看著,還是無法克制,想要擁有你的慾望。』
明明嘴裡說的話很冷淡,但工藤新一耳裡聽到的、由「魔法」傳遞給他的聲音卻像燃著高溫一般,燒紅了他的耳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