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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為了討論iLiFE雜誌周年特別專欄的細節，我邀請蜜娜和剛好有空的徐少潔一起來家裡吃晚餐。
我叫了蜜娜一直想吃吃看的沛沛披薩，他們則順道買了最近蔚為話題的星空布丁，用蝶豆花染成藍色的果凍和布丁上撒滿星星造型的迷你米餅和珍珠糖，為這頓晚餐增色了不少。
因為份量拿捏得剛好，食物很快就被我們一掃而空。

工作上的討論告一段落後，蜜娜不顧攤在桌上的笛卡兒以雙手雙腳全力阻擋，一頭埋進牠蓬鬆的胸口。
「好軟～香香的！周先生，笛卡兒都用哪一牌洗毛精啊？」深深吸了一口貓味的蜜娜滿足地問起。
「欸？牠不是會自己洗嗎？」
聽到我的回答，蜜娜迅速將臉抬起來，一臉驚恐地確認：「沒有洗過嗎？！」
被她一說，我也有些緊張起來，從因為與食物無關而模糊不清的記憶中，勉強撈出笛卡兒洗澡的片段。
「啊啊──有！剛撿到帶去獸醫院的時候，醫院注射疫苗前有幫牠洗過！」
好險好險！我不是不負責任的飼主，笛卡兒也不是髒貓咪喔！
我抹去額頭冒出的汗水，擺出遊刃有餘的架式。
「喔～我就說嘛～難怪這麼香！」蜜娜也鬆了一口氣，重新將臉埋進笛卡兒胸口。
只有徐少潔臉色微妙，有些遲疑地向我詢問：「那個……周先生撿到笛卡兒多久了呢？」
我和蜜娜同時一僵。

雖然我也很想用「剛撿到沒多久啦～」蒙混過去，但我還滿肯定在六年前認識他們兄妹以前，我就已經養貓了。
嗯……六年沒洗澡，好像也沒多久吧？
不行！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沒關係！這時候就是要模糊焦點！
「具體時間我記不太清楚了呢！不過撿到笛卡兒的過程很令人印象深刻喔！」

02
周先生似乎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笛卡兒很久沒洗澡的事實，突兀地講起當初撿到笛卡兒的經過。
「那天我一覺醒來，就發現我們現在坐的這邊和客廳那邊都一片狼藉，垃圾桶啊、櫃子都被翻倒，陽台那邊的紗窗也大開，落葉什麼的一直吹進來。我第一個直覺就是：慘了，遭小偷了。」
周先生一手比劃著相應的地點，繪聲繪影地描述著。

「天啊，周先生有報警嗎？」蜜娜完全融入劇情，緊張地雙手交握，渾然忘了這是關於撿到一隻貓的故事。
「嗯，」周先生點點頭，繼續講道：「我立刻就報警了，警察幫我做完筆錄，檢查一下似乎沒少什麼東西以後就離開了，走之前還特別提醒我那陣子很多小偷專挑獨居老人下手，這次沒找到值錢的東西，說不定還會再來，要我小心為上。」
這麼說起來，就算現在有笛卡兒陪伴，周先生一個人住確實不太安全呢。
「我嚇個半死，趕快把所有門窗都牢牢鎖好，還藏了水果刀在床頭櫃防身。韋洛聽說我家被闖空門之後也有點擔心，就說要來陪我住幾天。結果一到半夜，果然又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來。」
「然後呢？然後呢？」妹妹緊張地攀著我的手臂不放，害我不知道是否該破壞氣氛地提醒她這是關於笛卡兒的故事。

「那晚，我們兩個本來就沒睡好，所以一點動靜就被吵醒了。他先傳訊息確認我也醒著之後，就叫我把手機轉靜音後到走廊會合。我不敢開手電筒功能，深怕驚擾到犯人，就一手提著水果刀，就著手機螢幕微微的亮光慢慢走到走廊，韋洛看起來也精神緊繃，拿著球棒擋在我前面，示意我一起慢慢往客廳的方向移動。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又聽到碰！好大一聲櫃子翻倒的聲音。」
「啊啊啊──好可怕！」妹妹害怕地大叫，我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
「嗯嗯，我當時也像妳一樣嚇得不敢動呢。」周先生點點頭，以一種過來人的從容口氣附和道。「韋洛雖然也很怕，但還是保持冷靜往聲音的方向靠過去，我也鼓起勇氣，從他背後偷偷瞄了一眼，就看到一道快速的小小黑影正朝我們撲過來──」
周先生非常刻意地在這裡稍作停頓。

我覺得周先生不只擅長評論美食，好像也滿適合講鬼故事的。


03
「鏘鏘──就是這邊這位花貓喔！那時候牠好像不到三個月大，大概就像老鼠的大小。」我用手比出當時小笛卡兒的尺寸，「似乎是感覺到動靜才撲過來的，還好韋洛非常冷靜地把牠抓住，不然情急之下我可能就拿刀揮過去了吧？」
「呼～還好是虛驚一場呢！」蜜娜鬆了一口氣後，總算放開抓住徐少潔的手。

「可是窗戶已經關起來了吧？貓是從哪裡進來的呢？」徐少潔完全沒有被我刻意營造的緊張感影響，而是非常理性地提出疑問。
沒、沒關係！只要不要再提起洗澡的事就好！
「根據我們後來的推測，牠白天可能是躲在沙發底下睡覺，因為我們主要是檢查有沒有貴重物遺失的部分，所以沒特別留意沙發底下呢。」
「為什麼決定收養牠呢？」又是一個犀利的問題！徐少潔也太難打發了！
「嗯……」我努力回憶當下的情況。

髒兮兮的小花貓背上長著花朵般的白毛，短短的腿在韋洛掌心游泳似地拚命划動，嘴上發出嗶嗶的叫聲，模樣非常惹人憐愛。
「都自己來了，就養下來吧。」原來如此，是韋洛提議的。
明明要養在我家，之後要照顧的人是我喔？這傢伙在說什麼不負責任的話？
最終我覺得有隻貓陪伴也不錯，所以還是同意了，但是一開始決定要養的人根本不是我啊！

「──因為很可愛吧？」最後我如此回答。
蜜娜點頭如搗蒜地同意：「決定養下來真是太好了呢～」
「黃先生會不會記得是哪一年養的呢？」不知道什麼叫放棄的徐少潔！再次問了致命的問題！
結果又回到這個話題上嗎！那我剛剛的努力算什麼啊！
「說、說不定喔？呵呵呵……」
我試圖含糊笑著帶過，可惜行動派的蜜娜已經在「美食專欄」這個和韋洛的共同群組裡發問了：「總編輯！你記得笛卡兒養多久了嗎？」而看手機頻率宛如眨眼的韋洛也神速地傳來答覆：「記得啊，九年了。@Mina_S不要拿工作群組討論這麼沒營養的事！」又過了幾秒，就傳來一張灰頭土臉的小花貓窩在掌心睡覺的照片，應該是當時留下的紀錄。

當蜜娜尖叫著稱讚笛卡兒小時候好小隻好可愛之際──
「九年沒洗澡……」我簡直能從徐少潔冰冷的眼神中讀出這樣的訊息。
我以為貓咪不用洗澡，不對，貓咪明明就會自己洗澡啊！
彷彿聽見我的辯解一般，他默默傳了一則貓用洗毛精購買頁面的連結給我。


04
在我積極的暗示下，周先生終於幫笛卡兒洗澡了。
「手感和味道完全不一樣！」蜜娜再度拜訪周先生家以後如此表示。

至於笛卡兒小時候的照片，似乎從妹妹那邊流向高儀，又轉傳給隱性愛貓人士邱先生。
因此某次聊天中，邱先生才會提起「笛卡兒大概是他餵過一段時間的浪貓媽媽的孩子」這件事。
「我記得那隻小貓有像花一樣的白毛，所以我叫牠小白花，牠不見的時候我還擔心了一陣子，沒想到是被爸爸養下來了。」

邱先生好心照顧的小貓，最後代替自己陪伴在周先生身邊。
這麼一想，就會忍不住覺得太好了呢。
不叫小白花，而是笛卡兒這部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