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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荻一成對冬羽涼所展現出來的在意幾乎是件人盡皆知的事情，或許也就只有本人絲毫沒有察覺，還只當冬羽是個普通朋友罷了。

　　甚至冬羽的同事私底下還會趁赤荻不在的時候把他拉到角落，放低聲音偷偷問道：「我說……冬羽，那個惡魔、呃就是赤荻，他該不會正在追求你吧？」

　　同事說著，還比了個拇指，臉上露出相當確信的笑容。經過他這陣子的觀察，絕對錯不了的！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冬羽如此縱容一個人，不僅讓赤荻待在自己房間、讓對方跟前跟後，就連三餐也都會幫赤荻準備。

　　「……不，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冬羽垂下眼眸淡淡解釋。

　　聞言，同事馬上一愣，但還沒等他再追問些什麼，冬羽已經走遠、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不覺間，這個空間已經到處都留下了赤荻存在的痕跡。

　　冬羽把手掌放在門把上，凝視著木門正中間的小洞，那是赤荻剛來到這邊時，在裡面玩著火球術，一不小心讓飛濺出的火花所燒灼出來的；打開門後，床鋪上有兩床被子，明明身為惡魔也不太需要睡眠，但赤荻總是喜歡和冬羽擠在一塊，說是要體驗人類生活，也要跟他一起睡、一起起床。

　　赤荻會說，涼你的手腳也太冰了！來，我幫你捂熱。接著就把冬羽整個人擁入懷裡，也不知道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說這句話、做這件事。

　　如同過去一樣，因為查覺到了冬羽怕冷，赤荻也經常抱著冬羽睡覺，一人一惡魔的體溫蓋在同一條被子下，漸漸融合在一起，那時年紀尚小的冬羽往往很快就撐不住襲來的睡意，在赤荻的懷中沉沉入睡。

　　他是想到了過去嗎？意識到了自己就是他所找的友人嗎？冬羽偶爾會這麼想，但從來沒能問出口。

　　還有很多、很多的雙目所及之事都能讓冬羽聯想到和赤荻相處下來的點點滴滴，同時也勾起了塵封許久的回憶。

　　只是就像剛剛對同事說的，他和赤荻只是朋友，即便對方下意識親近自己、想要再更加靠近自己，冬羽依然無法向前踏出那一步。因為冬羽知道赤荻在找到「過去的他」之前，是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愛情裡的。而且就算別人當面對赤荻說他是不是在追求冬羽涼，赤荻也只會笑了笑，和他給出一樣的答覆吧。

　　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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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在人界的這段時間，赤荻當然不是天天玩樂，或者跟在冬羽身邊無所事事。沒有待在冬羽身旁時，赤荻會用著人類的外貌到街上去探查情報，遊走在叫賣的攤販間，和老闆們攀一些交情，或者從那些聚在一塊聊八卦的阿姨們當中打聽一些關於過去的事情。

　　三月事件雖說已經過去幾百年了，但也是因為流傳時間夠久，反倒延伸出許多版本的三月事件。

　　而赤荻的任務就是蒐集各種不同的說法，再從中歸納整理出最有可能的後續發展。他也會到鎮上的圖書館晃晃，用冬羽給的通行證到裡頭查找資料。

　　經過幾個月連續不斷的應證，赤荻也差不多把事情的始末給摸透徹了。只是……還有一個猜測無法得到證實，他的那位兒時玩伴轉世後的身分，真的和他所想的一樣嗎？

　　除了弄清楚三月事件之外，赤荻也聽了不少關於轉世輪迴的趣聞，並從中了解到人類確實會轉世，只是他們大部分不會再有前世的記憶，即便還記得從前的事情，也無法說出任何相關的一字、一句。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那人才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吧。

　　赤荻抬頭望了眼橙色的天空，夕日將藍天染成了烈紅，恍惚之間，那日的事情也從記憶深處浮現。爆炸發生的那一天，也是和現在一樣的傍晚，雖然赤荻在危機到來之前就察覺到有一股不對勁的力量波動擴散開來，因此急忙將玩伴護在自己身下。

　　只可惜……為時已晚，爆炸後的衝擊吹散了兩人，赤荻最後的記憶，便是玩伴朝自己伸出手，而他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手也伸出來，卻怎麼也勾不到對方。

　　那樣的距離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

　　再之後的事情赤荻也有些不記得了，他的傷勢嚴重到被自動傳送回魔界療傷，等他清醒後，便得知人界與魔界之間的通道暫時被封鎖起來，短時間也無法在兩界間穿梭。不過他本身並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因為赤荻也感受不到玩伴的存在了，對方活下來的機率基本上……微乎其微。

　　他只能將再次見面的希望寄託在人類會輪迴轉世這樣虛無飄渺的傳聞裡。

　　過了這麼多年再次回到人界，赤荻儘管有些忐忑，但他十分確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對方。

　　那麼又是何時發現的呢？發現原來他一直在尋找的那人，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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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調查的赤荻沒有直接去找冬羽，他足尖一點輕輕一跳，身子便躍上了閣樓的屋頂上方。今夜的星空有著一輪彎月高掛在上頭，被無數顆星點簇擁，整個世間彷彿也跟著安靜了下來，白日的喧囂已被夕日帶走，留下的便是無盡思念和宛若在洋中流淌的一絲柔情。

　　赤荻屈著膝蓋，另一隻腿垂於屋簷。入夜後，他撤去了所有的偽裝，此刻身後的那條尾巴正輕輕地左右晃動。

　　「一成，可以拉我上去嗎？」

　　冬羽的聲音從斜下方的窗戶傳來，赤荻低下頭，發現對方正撐在窗台上仰頭看了過來，嘴角勾出一抹淺笑，藍紫色的眼裡都是自己的身影。

　　然後，他伸出了手。

　　這讓赤荻頓時一愣，隨後，他也笑了。

　　赤荻彎下腰來，輕鬆就握住冬羽伸出的手，當他一觸上對方有些冰涼的掌心時，忍不住蹙起眉頭，一邊小心將冬羽給拉上來，一邊說道：

　　「你該穿多一點，涼。」

　　冬羽沒有回話，他的體質本就是這樣體溫偏低，還怕冷。不過待在赤荻身邊時，他從來都不用擔心這種問題，因為就像現在，赤荻馬上解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兩人身上，並摟住他的肩頭，兩人肩併著肩，而冬羽也悄悄將頭顱靠在赤荻的肩窩處。

　　「涼。」

　　「嗯？」

　　冬羽不自覺地有些緊張，他不曉得對方要說什麼，如果是問他前世的事情的話，他肯定又會因為被規則束縛著而無法好好回答。又或是……赤荻可能要回去魔界了？

　　在冬羽腦裡跑過各種猜測時，赤荻深吸一口氣，隨後轉過頭對上冬羽的視線，他說：

　　「……我原以為要花上不少年，甚至可能還得和教會對立來取得情報，」赤荻在來到人界前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真的一無所獲，他也不介意直接槓上那些老古板的教會人士，「不過……事情比我想像中還要順利。」

　　他說著話的同時，也將手覆上冬羽的手背，專注地凝視對方的雙眼，好一會兒才繼續說：

　　「因為我已經找到了……」你。

　　我知道你無法說出口、無法與我相認，但是沒關係，我都能理解的，涼。

　　這些赤荻未說出口的話語，冬羽卻馬上就明白了，對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身分。

　　他愣愣看著赤荻，看著對方的臉越來越近，直到溫熱的雙唇貼上了自己，情不自禁掉進赤荻盛滿了他的眼裡，冬羽才反應過來，臉頰上頓時浮現紅暈。但他沒有推開赤荻，只是讓兩人的唇稍微分開一些後，說：

　　「你確定了嗎？」你確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嗎？

　　「當然。」我十分確定。

　　語落，赤荻再次吻了上去。

　　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