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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俊和張哲瀚提出分手那天,張哲瀚並沒有提出異議,龔俊有些意外張哲瀚的淡然,然而沒有及時掛上的電話卻在最後一刻傳來刺耳的噪音。

  負荷過重的腦袋不受控地回放著電話掛掉前聽到的聲響,龔俊暗自希望張哲瀚只是心情不快拿手邊的東西開刀,而不是摔倒了。

  他的膝蓋哪能容許他倒下兩次?

  不過龔俊想歸想,卻沒有資格和男人叮囑。現在他和張哲瀚只是同事,不對,在網路上,他們連身為對方同事的證據都找不到。

  想到此,龔俊的太陽穴又突突跳動,痛得讓他皺起眉頭。

  正在開車的工作人員看著龔俊如此難受的樣子,忍不住問道:「老闆,等等的行程要延後嗎?」

  然而,他的老闆聽到工作二字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連僅剩的脆弱都死死地捂著不讓見。

  「照常進行。」

  龔俊很慶幸自己擁有強大的自制力,連軸轉一整天,不但沒人發現異狀,攝影師還稱讚自己的狀態不錯,出來的成品漂亮。

  多好啊,成年人的愛情就應該體體面面地離別。

  然而他的慶幸和卸妝後的臉色一樣蒼白。

  少了第一線分享喜憂的對象,龔俊有意無意替自己空出許多時間,他久違地回到自己的租屋處,準備將落了一層灰的地清掃乾淨。

  接著像是狗血的韓劇般,那人忘了帶走的耳飾被撫去塵埃的掃把拖了出來,龔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吹去耳釘上的灰塵,握著耳釘的力氣過大,鑲著的鑽石在他手上留下紅印。

  按照狗血的劇情發展,龔俊應該要在這個時候痛哭一場,並且開始想辦法利用各種方式將張哲瀚追回來。

  龔俊沒有。想起男人已經是他給自己最大的放縱。最後張哲瀚的耳釘連同幾件沒來得及帶走的衣服被放到置物櫃的一小角。

  說來諷刺,兩人關係推進的關鍵大部分是張哲瀚,龔俊寥寥無幾的兩次主動,一次獻給告白,一次奉於分手。

  張哲瀚曾經說過他們兩人之中,龔俊總是擔任冷靜思考的角色,但是龔俊現在想告訴張哲瀚他錯了,至少在提分手的時候,他的心沒辦法給張哲瀚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只模糊感受到他愛的人好像變了,永遠回不來了,一天天相處帶來的不自在像是在給他們的關係敲喪鐘,吵得龔俊不停醞釀分手的念頭。

  所以龔俊最終提了分手,而張哲瀚也認同—

  除去掛掉電話前那聲巨響。

  想到此,龔俊又忍不住在意,當時的張哲瀚究竟是怎麼了才會讓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聲音。

  可惜這個問題他這輩子或許都問不出來了。

  日子還是一天天在過,龔俊雖然沒有刻意打聽張哲瀚的生活,但老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時不時就會託幾個兩人的共同好友來告訴龔俊,張哲瀚過得還不錯。

  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和自己分手後居然這麼快就回歸正常生活,要說沒有不甘心是騙人的。不過當龔俊在朋友圈刷到熟悉笑容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替男人祈願。

  「一定要讓他遇到一個能懂他的人,快快樂樂地度過餘生。」

  老天爺像是聽到了他的願望般,讓他每天打開手機都看得到張哲瀚的笑容。不過區區幾張照片還是無法抵禦龔俊對張哲瀚的思念。

  這個時候他就會打開張哲瀚的朋友圈,看著那些和張哲瀚合影的朋友,思考哪些人足以和張哲瀚並肩。要說張哲瀚的朋友還真不少,各個圈子的都有,一天下來龔俊都能挑幾個個性不錯、家境殷實的。

  接著他就會幻想張哲瀚遇到良人後幸福快樂的日子。日復一日。

  雖說生活就這樣入了軌道,但龔俊還是要求工作室的大家替他推掉三個月後的工作。

  「老闆,你終於肯休息啦!休假想去那裡看看?有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

  開完會後,助理上前和龔俊搭話,龔俊愣了下,給出了一串地址。

  「這不是......」

  「嗯。」

  「我再幫你問問看能不能進去。」

  龔俊所說的地方正是之前張哲瀚原定在成都開演唱會的地點。

  又過了三個月,龔俊手邊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他出錢請工作室的同仁們吃了頓大餐,就在準備結帳的時候,那人打了電話過來,而他似乎喝醉了,呢喃著要回家。

  「你在哪?」

  「我在我家,也不是我家......」

  龔俊愣是從張哲瀚這番模糊不清的發言推測出了張哲瀚所在的位子,還沒還回去的鑰匙派上了用途,將他帶往張哲瀚在上海的居所。

  張哲瀚在上海的居所是一間公寓,雖然算不上什麼豪宅,但龔俊第一次來時也著實嚇了一跳,當時的張哲瀚將龔俊左顧右盼的表情看在眼裡,忍不住笑彎了嘴角。

  「傻看什麼,我的就是你的。」

  結果龔俊一聽,急忙澄清自己不是為了這些才和張哲瀚在一起,惹得張哲瀚又一陣大笑。

  電梯逐漸靠近張哲瀚所居住的樓層,那模糊不清、促使龔俊說出分手的答案越來越近,最後在他推開張哲瀚家門的一瞬公布解答。

  那使龔俊朝思暮想的男人身邊落滿空酒瓶,滿臉淚痕,蜷縮在地。而他死守著護在懷中的,正是龔俊送他的第一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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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俊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而張哲瀚也清楚怎樣的自己是被龔俊所需要的,但張哲瀚找不到那個自己了。

  演變到後來,張哲瀚和龔俊相處的壓力越來越大,他試圖模仿以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卻因為用力過猛時常和龔俊吵架。

  數次他和龔俊爭執完後看著鏡子,看著他從出生就看到現在的面容。

  連自己都感到陌生,或許他早就感到不耐煩。張哲瀚想。

  所以當龔俊提出分手的時候,張哲瀚的從容並不是意外,他早有預感,也早有準備。

  還是會傷心,還是會難過,但張哲瀚很清楚,現在這個張哲瀚根本留不住龔俊。

  「都不准可憐我!老子要把龔俊追回來!」

  當天他和朋友聚會的時候笑著說出了這句話,並且讓他們的共同朋友時不時替他帶話,讓龔俊知道自己過得很好。

  一切的計畫似乎都在照著張哲瀚的規劃進行,龔俊每天忙工作,而他也在一次次出遊和獨處中重拾自信,直到有天朋友和自己說龔俊三個月後要去自駕遊。

  「你確定?」

  「對啊,他們工作室的人都說龔俊三個月之後沒行程了。」

  自此之後張哲瀚肉眼可見地消瘦,張蘇忍不住問他為什麼。

  這是龔俊在準備和他道別。張哲瀚說。

  20年是周子舒,現在輪到他了。

  日子還是要過,幸好距離龔俊自駕遊還有三個月,張哲瀚轉念一想,大不了在龔俊放假前準備好去找他就好了嘛。

  然而當一天結束,張哲瀚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時,最後的答案都是他還沒準備好。

  可是龔俊明天就要走了,他來不及把龔俊愛的張哲瀚還給他。

  張哲瀚越想越難過,終於忍不住打開櫃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

  等張哲瀚恢復意識的時候,龔俊已經走到了他身邊,哭得太狠讓空氣變得稀薄,胃部的抽痛提醒著他此刻的狼狽。

  早知道就不應該將他的電話放在小雨張蘇前面,之前撐了這麼久,現在都功虧一簣。

  張哲瀚想笑,卻笑不出來,淚腺在感知到龔俊到來時又變得莫名發達,他推開了想上前攙扶的龔俊,跑到廁所瘋狂嘔吐,連帶著淚腺分泌的液體也留在骯髒的廁所。

  「起來。」

  張哲瀚聽到男人低沉的命令。但張哲瀚倔強地趴在馬桶坐墊。他還沒哭完,不能抬頭。

  過了一會,他感覺到腳步懸空,臉也被浸過溫水的毛巾粗魯地擦拭。龔俊將他帶到了床上,見張哲瀚又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男人掀開被子。

  「不要悶著。」

  張哲瀚不聽,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龔俊受不了,將張哲瀚擁入懷中,強行將男人固定成適合入睡的姿勢。

  好久沒有感受到龔俊的體溫,張哲瀚有些悵然,縱容著自己在男人的擁抱之中入睡。

  就在張哲瀚即將進入夢鄉之時,龔俊的呢喃和淚水被安靜的夜色帶到耳邊。

  「為什麼要這樣......我離開你,是想要你開心啊......」

  眼眶再次被淚光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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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來,張哲瀚的雙人床只剩下他一人,盯著白亮的天花板,確認昨晚不是一場夢之後,張哲瀚爬起身,穿著男人送他的外套,走到酒櫃旁。

  反正龔俊都決定要忘掉他了,就讓他在夢裡多見龔俊一會。

  然而玄關傳來的開門聲讓他嚇了一跳,那本應在自駕遊路上的男人冷冷地看著酒櫃前的自己。

  「來吃飯。」

  張哲瀚不明白,明明房子是自己的,為何自己像個小輩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確認張哲瀚吞下熱粥的龔俊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有條不紊地替張哲瀚收拾家裡。

  太久沒見到龔俊,張哲瀚將自己的自尊丟到一邊,沒有像往常吵架的時候口出惡言,而是靜靜看著龔俊忙進忙出。

  他曾經說過下輩子想要做一隻貓,若是真的有幸被龔俊養到,或許就是這個感覺吧。

  沉浸在自己思維的張哲瀚沒有注意到龔俊炙熱的視線。

  龔俊就這樣暫住在張哲瀚家裡,說是住在一起,不過龔俊和張哲瀚除了日常基本對話,根本沒有聊過天。然而離別過久帶來的後遺症讓兩位三十快四十的男人接受了這奇怪的平衡。

  直到有天,張哲瀚在自己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張寫滿告白的信紙,看著客廳沙發上那懸空的腳踝,張哲瀚暗自做了決定。

  他將之前來不及給龔俊的機票放在桌上,一個人提著行李到了附近的機場。

  只要讓他在上飛機前看到龔俊飛奔來找自己的身影,他就再相信自己一次,相信自己就是值得龔俊愛著的那個人。

  想是這麼想,鄰近他估算龔俊起身找自己的時間,張哲瀚又退縮了。

  他躲在機場的某個角落,看著機場來來往往的人群,路過數次起飛降落帶來的離別和團聚,終於讓他等到在人群中不斷穿梭的黑色身影。

  只需要幾步,張哲瀚就可以握住龔俊的手,告訴他,其實自己和他信中所寫的一樣愛,只是固執的瘋子沒有勇氣和以前一樣義無反顧。

  不知不覺落下的眼淚糊在口罩上,給了張哲瀚窒息的錯覺,這時龔俊的呼喊給了他最後一擊,他忍不住跑上前,躲在男人懷裡,放聲大哭。

  你愛的瘋子不敢愛了,你願不願意陪我找回他?

  張哲瀚的情緒激動,吐出的問句黏糊在一塊,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龔俊和他曾經送給男人的外套一起緊緊擁住張哲瀚。

  欣喜的淚水交織,有情人終將相聚。

  事後龔俊向張哲瀚提出困擾了自己大半年的問題,張哲瀚笑著答,那只是他為了要撿東西不小心撞到了手機。

  而當時他費心撿起的,正是他身上所穿著的,龔俊送他的第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