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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斕》(胡桃鉗paro、年操)

梅克希德一直都是獨自一人。
偌大的宅邸,隨處都是佣人,怎麼可能「獨自一人」,但他們與自己之間好似有一座不可見的城牆,逕渭分明——他不屬於他們。那些人的面龐模糊,不論高矮胖瘦,無一不散發著和宅邸一樣的昏沉,而他早已麻木的習慣他們在自己背後的竊竊私語。

世界一樣,只有黑色和白色。

白色,是心中有一塊空蕩蕩的空白,像月光從窗口照進房裡,刺目的慘白。黑色,是包圍著那抹月光黑影,隨著時間蠶食著所剩無幾的溫度。

渴望著。

掙扎著。

最後沉溺。

身在何處,又該去向何方。梅克希德不需要答案,無論是過去或是未來,色彩從未叩響他的門。

聖誕節,一早梅克希德打開房門,就看見放在門口地板上的禮物盒。他蹲下身觀察著,發現緞帶旁的信籤,小心翼翼的伸手,就看見信籤上繁雜的花體字寫著——「梅克希德.艾法 先生收」。伸出的手縮瑟的一頓,皺起眉頭,細細的將信籤上的字反覆查看。他沉默的跟禮物盒在門口對質了很久,最終抿抿唇,伸手將禮物盒從地上抱起,轉身走回房中。

禮物盒被放在了桌上,梅克希德緩慢的拉開了盒上的緞帶,將盒蓋掀開。一只士兵裝扮的胡桃鉗玩偶靜靜地躺在盒中。梅克希德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他見到了除白與黑之外的「色彩」、胡桃鉗是……彩色的?他叫不出這些顏色的名字,「紅色」、「黃色」、「藍色」……在他的眼中只能成為黑白。

梅克希德的眼眶泛起紅潤和水光。他看到「顏色」了,但卻又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他的世界中終於擁有了色彩,唯一的,這本身就足夠奇妙,或許他的想法還是太過貪得無厭。

那天晚上,梅克希德抱著胡桃鉗玩偶,心中揣懷著淡淡不解和的喜悅入睡。

他在哪裡?梅克希德睜眼看到陌生的床幔,從柔軟的被褥中坐起,才恍然發現這裡的一切都有……「顏色」?像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這是夢?還來不及待他細想,傳來了叩門聲「……請進。」雖然不安,但現在也只能先冷靜下來。
「你剛好醒來了嗎?」聽起來貌似是個青年的聲音。白紗材質的床幔讓視野所及之處都略顯模糊,但隱約看出來人的裝束,跟胡桃鉗、一樣?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梅克希德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床幔就被微微的掀開了一個小角,少了床幔的遮擋,梅克希德看清了「胡桃鉗」的長相。鬆鬆束起的白色長髮低垂在脖頸的側邊,海藍色瞳孔的青年嘴角噙著微笑,夾雜著梅克希德不明白的暖意。

「我叫諾亞。」諾亞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或許、你注意到了?我是你的胡桃鉗。」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給出梅克希德心中未成形疑問的解答,俐落的讓梅克希德楞是語噎了一陣。「為什麼我在這裡?……諾亞」梅克希德終於問出眾多疑問中最讓他恐慌的問題,並在青年期待的眼神下,叫出他的名字。梅克希德能感受到他的善意。聞言,諾亞露出歉疚的表情「對不起……嚇到你了,這裡是梅克希德你心裡的世界。」

「我的世界……為什麼是、彩色的?」梅克希德的疑惑接連不斷的出現,眼眶酸澀瞇了瞇。為什麼?他甚至叫不出這些顏色的名字,但他內心的世界卻是彩色的?

諾亞手掌的溫熱撫上梅克希德的頭,兩人的額頭相抵,他低聲地說「因為美好的事物都是彩色的。」微啞的聲音透出一分慎重和……心疼。沉浸在困惑和憤怨的梅克希德沒有注意諾亞的靠近,聲音傳進耳中時兩人已經近的感受得到彼此的鼻息。神奇的是,梅克希德發現自己不抗拒這份親暱。「美、好……?」
「沒錯……美好的。」——你是美好的。

自那晚後,梅克希德不再是獨自一人。

他開始帶著他的「胡桃鉗」一起,吃飯、看書、睡覺。「他們」一直在一起。每天晚上,他們在「他的世界裡」無話不談。他能叫出顏色們的名字了。

「那孩子真夠詭異的,以前不說話到好,現在帶著那黑白的胡桃鉗到處晃悠,真是晦氣!」佣人間的對話,穿透圖書室的門,傳進梅克希德的耳中。之後的談話他什麼也沒聽見,腦中一片空白的看著懷中擁有色彩的胡桃鉗,看了很久、很久。

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作夢。

梅克希德垂著頭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佣人說有位重要的大人來拜訪父親,想見見自己,就退出了會客室。
他聽到了門板被扣響的動靜。

「請進。」他沒有抬頭,腳步聲逐漸靠近,直到視野裡出現一雙,不屬於父親深棕色皮鞋皮鞋。梅克希德睜大了眼睛。

還未等他抬頭,那人就蹲下了身。

「你好,我是諾亞.米歇爾。」

青年海藍色的瞳孔,跟在夢裡曾見過的一模一樣。

「……讓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米歇爾不是、皇族的……他有……顏色?

「你的胡桃鉗,來接屬於他的小王子了。」諾亞拿出一面鏡子。
「我說過的,美好的事物都是彩色的。」放在梅克希德的眼前。
「你也是。」他的眼睛,是天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