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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鳥克
文透1：

⠀⠀⠀盛夏斑斕，綠葉婆娑篩下暖融融的陽光，窗簾也擋不住熨進室內的溫熱，教授一板一眼的課程索然無味，落到耳裡自動成為糊在一團的含混聲音，受眼底浮著一片打工留下來的青黑色，他用四根手指捏著眼皮試圖做最後的掙扎，勉強維持了十秒鐘的清醒，卻仍不敵源源不斷的睏意，腦袋一點一點地下垂，幾乎要一頭栽倒在桌上。

⠀⠀⠀「放心睡吧，我幫你打掩護。」意識混沌之際，低沉溫和的嗓音傳入耳道，受勾了勾唇角，心安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著睡了。

⠀⠀⠀攻沒忍住揉了一把他的一頭捲毛，再往下戳了戳露出來的側頰，最後指腹鬼使神差地按在他嘴邊的小黑痣上。他一手支著下巴，目光落在受微張的唇上，半垂的眼睫微顫，掌心因緊張而汗濕，他很想趁人不備做點什麼踰矩的事情，反正受醒來後什麼也不會知道。

⠀⠀⠀情到深處難自抑，但他最終仍是克制地收回了手，只是隱晦地把椅子往他那兒挪了一點點、再一點點，左手輕輕覆上受垂在桌下的右手，插入指縫間，旋即收緊，面上若無其事地抄寫筆記。

⠀⠀⠀攻從未看這位教授如此順眼，就連他邋遢的衣著打扮也變得比往日好看不少。

⠀⠀⠀拜託了，他想，拜託這堂課再久一點吧，久到牛奶糖在三伏天裡融化，久到至烈的伏特加能在甜膩的牛奶糖上沾染醺然的綿長情意。

⠀⠀⠀「那麼今天就先上到這邊，下個星期的期中考範圍就是——」

⠀⠀⠀班上的人都散了，攻輕輕抽回手，拍了拍受的背脊，輕聲說：「起床啦，下課了。」

⠀⠀⠀孰料受這次一改以往一叫就醒的習慣，開啟了熟睡模式，任攻怎麼搖晃都不醒，只是哼了幾聲，扭過頭小聲囈語。

⠀⠀⠀「再不起床，我就要親你了。」受伸手跨過攻的背，俯身把整個人攏住，他心如擂鼓，呼吸收得極輕，胸腔擠壓得窒息，伏特加的味道滲了出來，絲絲縷縷將兩人密不透風地包裹住。

⠀⠀⠀攻想，他肯定是醉了。

⠀⠀⠀好吧，接下來的所作所為都跟清醒的攻無關，是酒醉的攻在作亂。

⠀⠀⠀於是他閉著眼，鄭重地在他的左耳上落下輕輕一吻。

⠀⠀⠀做完這一切的醉酒攻立刻溜得無影無蹤，留下清醒的攻面紅耳赤地起身退開，邊收拾東西邊平復過速的心跳。

⠀⠀⠀自然沒注意到，側著頭的受耳尖紅了一片。受藏在桌底下的拳頭收緊，臉頰、耳廓皆燙紅一片，額上滲出細汗，在心裡將一切怪罪於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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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透2：

BGM：恋音と雨空

⠀⠀⠀「好きだよ」と伝えればいいのに（明明想要將「喜歡你」的心情傳達給你）

⠀⠀⠀願う先、怖くていえず（卻因為害怕知道願望的結果，一直不敢說出口）

⠀⠀⠀「好きだよ」と「好きだよ」が（「喜歡你」的這份感情）

⠀⠀⠀募っては溶けてく（逐漸累積慢慢沁入心懷）

⠀⠀⠀鉛灰色的雲潑在街坊的牆上，像今日向晚的天空，灰濛濛的，今天的太陽被油漆遮住了，也是灰濛濛的。受嗅到了乾澀的、雨天獨有的氣味，手心朝上，零星雨點啪嗒、啪嗒地打在掌心的脈絡上，空氣裡帶著凝滯的黏膩感，他仰起頭，一滴落在眼尾的雨順著輪廓滑落。

⠀⠀⠀「真好啊——下雨天。」受緩緩舒出一口氣，左手提著一袋剛買的啤酒，宿醉未消，腳尖貼著腳後跟搖搖晃晃地走成斜線，「好！今天要大喝特喝！」

⠀⠀⠀情感變質發生在第兩百一十二天，又或是說，五千零八十八個小時。受悶悶地想，今天是第二百一十三天。

⠀⠀⠀攻不喜歡被拘束，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偶爾也會任性地想要被珍視，這是薛定諤的空間，獨佔欲與自由的關係，他在維度罅隙間窒息，做不回原本坦率的自己。

⠀⠀⠀戀愛使人降智，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啊啊……煩躁。」受從兜裡掏出菸盒，嘴裡叼了根菸用打火機點著了，蹲在偏僻河畔的大石上，支著腦袋看清澈波動的水紋和幾尾魚，浮動的心跳隨著吞雲吐霧的頻率趨於一致，受吐出一團煙圈，今天的風格外疲倦，尼古丁的氣味滯留在空中，濃得化不開。

⠀⠀⠀「好きだよ」と伝えればいいのに（明明想要將「喜歡你」的心情傳達給你）

⠀⠀⠀願う先、怖くていえず（卻因為害怕知道願望的結果，一直不敢說出口）

⠀⠀⠀「好きじゃない?」「好きだよ?」が（「不喜歡你？」、「好喜歡你？」）

⠀⠀⠀揺れる恋と雨空（搖擺不定的戀情與雨空）

⠀⠀⠀「喜歡你……喜歡你！我、我喜歡你……」受在腦裡構築著無數種場景，揣摩無數種語氣，到那個時候，攻的瞳仁裡僅會盛裝著他，而他要如何不露怯地講出心意呢？

⠀⠀⠀他自嘲地嗤笑：「練習什麼呀……是笨蛋嗎我。」

⠀⠀⠀「受，你在這裡做什麼？」攻從後面探出頭來，拿啤酒碰了一下受的臉頰，「看你一個人蹲在這裡碎唸什麼……哦，你也買了啤酒？」

⠀⠀⠀「沒什麼……優怎麼在這裡？」受懸著的心沉甸甸地安放，思量攻時，受總是小心翼翼的，怕他推辭，但若能將這份情感量化，那便是溫柔的本質，是忠於本心的愛。

⠀⠀⠀「今天格外沒興致。回家沒找著人，想說你大概率跑這裡來了。」攻聳了聳肩，笑道：「沒有想到吧？一抓一個準。」

⠀⠀⠀受沒答話，他還坐在地上，咬著根菸，愣愣地看著攻把兩瓶啤酒放在他的袋子裡，疑惑地看向他，對他說：「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我唱首歌給攻聽好嗎？」受只覺得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衝破桎梏，連同心一起大吼出來，「是、是我今天要唱給粉絲的歌，我唱一小段給你聽。」

⠀⠀⠀「好啊，哥唱吧。」攻還沒搞清楚狀況，受站起來拍落短褲上的灰，手指虛夾著菸，他眸光微亮，臉頰和耳廓都紅透，小聲而鄭重地說：「那我開始了。」

⠀⠀⠀他唱的是一首日文情歌。

⠀⠀⠀「……僕がここでいいたいこと、」受直勾勾的看著攻的雙眼，清澈的嗓音繾綣溫柔，「今なら想いも重なるかな？」

⠀⠀⠀我在這裡想要傳達的心情，此刻我們的心意是否重疊了呢？

⠀⠀⠀攻，你感覺到了嗎？

⠀⠀⠀請向我走來吧，只需要踏出一步、只要一步就足夠，我會竭力奔向你的。所以現在，傳達給我吧。

⠀⠀⠀「我唱得怎麼樣？」受始終仰著頭，忍住伸手按摩後頸的衝動，既擔心又壓抑不住冀望。

⠀⠀⠀攻何其聰明，怎麼不明白受藏在歌裡的意味，他們距離彼此三步遠，處於愛情與友情的灰色邊緣，只需要踏出一步，就越界了。

⠀⠀⠀只是，他怎麼會不知道呢？自己這陣子的示好。

⠀⠀⠀攻向前兩步蹲下，右手扣住受的後頸，往前一帶，兩個人額頭相抵，呼吸纏繞在一起。

⠀⠀⠀「咦？攻——」

⠀⠀⠀「歌很好聽。」左手把受手裡的菸掐滅，他從受的口袋裡拿出一顆喉糖，撕開糖紙塞入他的嘴裡，壞心眼地道：「但是哥，試著再直白一點？我聽不懂呢。」

⠀⠀⠀「我喜歡攻、不對。」後頸被他碰過的地方燙紅一片，「我愛你，很愛。」

⠀⠀⠀「嗯，我也很愛哥喔。」攻被他坦承的反應逗得忍俊不禁，繼續循循善誘，「確認關係之後是不是都會接吻？」

⠀⠀⠀「是、是嗎？那就親吧。」受懊惱自己總是不自覺地被牽著鼻子走，他努力營造的冷艷形象再次毀於一旦。好歹也是活了五百多年的妖怪了，他十分有魄力地主動含住攻的下唇，然後就沒了下文。

⠀⠀⠀攻反客為主，托著受的後腦勺深吻，在換氣的間隙笑說：「好涼，喉糖被你含化了。」

⠀⠀⠀受退開一點，又傾身吻了過去，「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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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透3：

⠀⠀⠀殘陽夕照，雲隙間傾落一地暖融融的金色餘暉，宏偉的哥德式建築高大聳立，精細雕砌的壁柱朝外大敞著，色調一如那抹燦燦日光般溫暖，然溫柔海面底下暗藏的洶湧波濤正滾滾翻攪著黑水，正如同光和暗永遠如影隨形，向晚的義大利遠沒有看上去那樣和平。

⠀⠀⠀攻捻著菸點燃，半闔著眼吞雲吐霧，他此刻在東方的私人賭船上，而面前是躲了他一年終於被逮到的小貓，受一頭蓬鬆的亂髮此刻看上去難得溫順了不少。

⠀⠀⠀一根菸的時間，他慢條斯理地透過煙霧繚繞欣賞攻的微表情，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閃爍著詭譎的光，抽菸導致的暗啞更添一絲醉人的危險，「小貓，為什麼見我就跑？」

⠀⠀⠀攻之於他，永遠是浸泡過蜜罐的利刃之於待宰的小羊羔。受蹙起眉，對這種過於清晰的認知反感。

⠀⠀⠀他手裡還抓著混亂中意外從賭場裡帶出來的撲克，是一張黑桃K，「畢竟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我憑什麼不能跑。」

⠀⠀⠀「你希望我們是什麼關係，炮友、情人抑或是……愛人？」攻理了理西裝的領子，側頭低嗅左胸口袋裡的鮮紅玫瑰，唇覆在瓣上一吻畢，猶不夠似的，非得要邊抬看到受氣急敗壞的模樣。他狹長的眼尾上挑，眼底流露幾分笑意，卻沒成想氣急敗壞沒見著，反倒瞧見他的小貓別過頭不看他。

⠀⠀⠀受氣那個人總圍繞著自己打轉，對一遍又一遍的抗拒恍若未聞，卻又在他情竇初開後說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是。你不是喜歡逗我尋開心嗎？怎麼就抽身而退了呢？

⠀⠀⠀嗜賭如命的玩客將青澀的情愫all-in，卻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優秀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而最優秀的獵手從不屑於藏著掖著，攻優越的能力注定了他一輩子都不可能低下矜貴的頭顱，然而他在狩獵途中不慎失手，小貓不願乖乖就範，而他焦灼得反常，甚至願意褪下蛇皮用溫熱的骨血溫暖瑟瑟發抖的貓。

⠀⠀⠀雨疏風驟的惡劣天氣致使船身有些晃蕩，絲綢布幔飄逸，站在對面的攻第一次向他示弱，「是我把話說重了。」

⠀⠀⠀「甜心、親愛的、Gittino……受。」攻放緩了嗓音，彎腰蹲下來仰頭看著他，痛快地承認自己是個失格的獵手，「那個問題，我想重新回答一次。」

⠀⠀⠀他把鮮嫩欲滴的玫瑰遞給受，並將他手中緊攥著的那張黑桃K抽出來攤平用淺藍色領巾包起放入左胸膛的口袋裡，旋即一彈指，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張紅心Q擺在眼前。

⠀⠀⠀「我想……尊貴又可愛的王需要一位紅皇后。」攻道：「我想沒有人比我更適任。」

⠀⠀⠀「你、你少自以為是了！」死灰復燃不足以比擬此刻的狂喜，鼓動的心臟作祟害胸腔疼得厲害，受深深吸了口氣，肺泡裡的每個細胞都在訴說喜歡。他抿了抿唇，後知後覺地發現攻的臉離他越來越近，再想躲開卻為時已晚。

⠀⠀⠀正如同攻銜住他的唇而他閃避不及一樣，不斷膨脹的、酸澀的喜歡快要將他整個人填滿。避無可避。

⠀⠀⠀喜歡總愛裹著黑夜出現，在彈指間應聲迸裂，是燎原星火，燃燒蔓生雜草，闢盡內心的荒原。

⠀⠀⠀攻噙著淺淡笑意，接吻不閉眼的惡習受永遠也消受不起，他使勁把人給推開，在氣的間隙中小小聲地開口確認。

⠀⠀⠀「coffee,tea or me?」

⠀⠀⠀「I will always choos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