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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w mist (9)



讓自己心慌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代表了其實你在我心中的重量，遠遠地比想像中的巨大。




或許是那時彼此的神情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黑澤感受到自己那當下過於熱切的心，卻在現在這刻瞬間恐慌了起來，如果他剛剛真的就這樣吻了下去，安達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眼前了。

直到安達搬著一箱器材笑著朝他走過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總是擁著過多的思緒和擔憂，而忘記好好去感受對方的情感。

「我來幫忙。」

「喔、喔、好。」

接過手的瞬間觸碰到彼此，安達的反應大過於該有的狀態。咬著下唇的安達看來有點緊張，彷彿是在為了剛才的事情而感到不自在，他讓自己在黑澤整理著器材的時候，靜靜地走到一旁的大樹下，那是個離帳篷有點距離的小空地，可以看到遠方的白雪皚皚的山頭，還有飄在上方的一層薄霧，剛剛踏在淺雪裡的腳步還有感情的溫度，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接下來一整晚的面對面。




不經意地抬頭望向天空，美麗的光點就像流星一樣的吸入紫黃的天空中，呈現魔幻又迷人的色彩，他一時被這絢爛的景象吸引著眼光，跑進了帳篷拿出自己的素描本，讓自己的心跟著揮灑的一筆一畫漸漸冷靜。




不知何時，沈浸在畫中的他聞到陣陣的香味，黑澤正專心地處理著他們的晚餐，簡單的食材配著一些黑澤自己帶來的調味料，他轉身將自己的視線從風景中轉而鎖定在那個料理的身影，看著看著，鉛筆不自覺的描繪著那個讓他總是感到心中有滿溢的情感的身影。

頭髮，眼睛，嘴巴，雙手，手指，身體和雙腳，那件衣服還有他曾經圍過的紅黑圍巾，隨著畫下的每一筆，有種雖然陌生，但卻感受到那些情感很真實的存在他的心中，沒有任何交往經驗的他，有些錯愕，有很多的膽怯，他發現自己紅了眼眶，那是個終於明瞭原來那些情感有了確切模樣的恍悟。




黑澤從遠方喊了他的名字，安達這才從畫中的身影回過神來，走向黑澤的身邊。面對面擺著兩盤簡單的料理，篝火搖曳的光芒照亮了兩人的側臉，那時在吻中錯過的他們這才好好地正視了對方的眼睛。

「嚐嚐看味道如何？只用料理包不知好不好吃。」

這次，他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雖不同於以往的放鬆，但美味依舊讓他露出了微笑，入口瞬間感受著牛肉飯的香氣濃郁，他小聲地說了

「好好吃！」

抬頭望見黑澤過於柔情的表情，不曾感覺害羞的他，現在卻連對視都感到有點困難

「黑、黑澤你也吃啊⋯」

安達的一舉一動他並沒有錯過，那種想要多說什麼的靠近卻讓他猶疑了，在工作上總是對於對方期待很了解，並完美作著功課回應的黑澤，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

「等等工作人員會來幫我們換暖氣的燈油吧？」

「嗯。」

「這些等一下給我整理吧，黑澤你可以先去漱洗。」

「好。」

隨意找著話題聊著，否則夜太空白，會讓心變得很難受。安達說著為了感謝他做的好吃料理，事後整理他必須要做，之前他也這麼說過的。





夜幕籠罩著整個世界，包含他們兩人的心，靠近又遙遠。換成安達去漱洗的時間，黑澤獨自坐在椅上看著眼前篝火構成的樹影，想起他第一次在露營遇到安達的那天，彷彿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其實也才幾個月，他們的交集從山上到日常，走進對方的生活。

還記得喝著熱茶在星空下聊著彼此心裡話的那一次，那是令他印象深刻的畫面，不知站了多久的安達在一旁喚了他的名字，將他從傷心的思緒中拉出，他們聊著一些不被別人知道的苦痛。

這夜，想著那些過往，他感覺到心中有滿盈的情感想要訴說。






「黑澤，你還好嗎⋯？」

如同那日，他在他的側臉中看見落寞的神情，不知為何的難受，那人轉身過來看著他，安達感覺黑澤眼裡有著淚水，淡淡地有如薄霧，不認真地感覺就會看不見那樣的害怕。

安達遞出了手上的一杯熱茶，緩緩地坐在黑澤的身邊，沒有問著落寞從何而來，擔憂又是為了什麼

「黑澤，你看⋯」

指著天上那片比以往更加耀眼閃亮的銀河，星點與星雲橫過整個夜空，在銀色的光海中，烘托著充滿溫馨靜謐的夜，雖然寒風吹著，足夠的保暖衣物和身旁人的陪伴，寒冷似乎也因此少了一些。

「冬天的星空比較漂亮吧。」

順著安達的視線抬頭往夜空望去，浩瀚無際的星空下兩人的身影顯得渺小，他的煩惱也是，然後他聽到對方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可以一起來看真好。」

可以一起來看真好，輕輕淡淡地卻像是在心裡丟下一顆巨石，濺起自己也難以控制的漣漪。







「抱歉⋯」

黑澤對他道歉，看著遠方的孤寂與黑暗，他和他道歉。安達是個溫柔的人，他一定不會對自己今天下午踰矩的行為有任何的批判，但他明白安達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一股難以言喻的歉意升起，脫口而出的是我希望你不要討厭我。

清亮的雙眼望進對方的擔憂，他似乎看見黑澤話語背後隱藏的心意，在跟他說的那句話是，對不起，我不該越過那條界線。

酸楚湧上心頭，他不知道為何黑澤要這樣想，他不想要看見他這樣難過，無法用完整的話語回應，他想說出口的話無法成句。

黑澤輕輕地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站起身來看著他們視線共同的前方，那是一種鼓起勇氣的訴說，對於不知道能否得到回應的挑戰




「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看著風景說很漂亮的神情，不知為何的讓那時候的我就想靠近你，那時借出的圍巾，好像其實是在潛意識裡就做出的行動。」

「我們一起在篝火前喝著熱茶聊著天，那天的星空我也還記得，因為當下你在我身邊的感覺讓我感到很安心很放鬆，我發現我很喜歡那樣的自己，那是第一次感覺到我可以自在的待在誰的身邊，不用擔心我說出的話。」

「開始會期待你傳給我的訊息，也很喜歡每次討論時，你很認真聽我說話的樣子。我漸漸地感覺到⋯我好像不是只想要當你的朋友，或是一起露營的夥伴⋯」

黑澤的背影被火的光芒照亮，帶著明確的心意，在深深呼吸後的心情，轉過身來看著他的神情，有著足以燃燒白雪的炙熱




「安達，我喜歡你。」

我很喜歡你，非常喜歡。





黑澤說喜歡他，瞬間腦裡一片空白，手緊握著裝滿熱茶的杯子，一不小心就會燙傷的懼怕，好似他現在的心。

黑澤帶著一絲苦澀的微笑，在那話語裡感受到隱約的擔憂，似乎告白過後就要發生什麼離別的哀傷，他不想要這樣啊⋯

一起看著夜空的銀河，讓他感到溫暖的圍巾，每道好吃的料理，黑澤等候他思考話語時帶著的溫柔微笑，還有那個差點成真，讓心狂亂的吻。

那些畫面在他拉著黑澤差點轉身逃走的衣袖時瞬間閃入自己的腦海中，他必須留住他，好好的告訴黑澤，他想要對他說的話。

「我、我⋯」

安達主動伸手留住自己的舉動讓他的心再次的狂跳，黑澤轉過身來如同以往那樣的，靜靜等待著安達總是在思考中，話語轉為空白的時刻。




「我、我真的很擔小，之前也是，今天下午的事情也是，我好像每一次都在逃避，卻不自覺傷害了你⋯畢竟我們都是男性，其實一開始覺得當朋友會比較輕鬆⋯」

「嗯，這些我都瞭解⋯」

這些我都瞭解，我沒有冀望你會回應我的情感，畢竟我們都是男性，這一切真的很難很難⋯是我自己單方面要喜歡上你的⋯

「你先聽我說！」

安達難得強勢的打斷了自己的話語和思緒，那堅定想說些什麼的雙眼，讓黑澤抱著一絲絲的期望，關於想要的回應。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借我圍巾的時候，因為感受到你的溫暖，我也不自覺的畫下了那張卡片。還有，再次見面的那天我們一起在篝火前聊著天，我才發現原來我是可以這樣和人談話的，後來相處過程之後漸漸地才知道，那是因為是你，我才能這樣⋯」

那是因為是你，我才能這樣。

「跟你在一起，雖然偶爾會被你嚇到，但也會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跟你在一起感覺很自在，讓我覺得⋯有你陪伴也還不錯⋯」

安達⋯？

「不對，先不講這些有的沒的。我⋯」

寒風吹著害怕而發抖的身軀，安達深深地呼吸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緊咬的下唇有點泛白，無以名狀的情感充盈在胸膛，那是鼓起所有勇氣才能傾訴的一句話




「黑澤、我喜歡你！」





— — —！！！




忽然地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無比溫柔的擁抱，令人愛憐的氣息跟著雙手緊緊地擁抱著，安達感受到對方的害怕就像放手稍縱即逝的擔心，他帶點羞怯地回抱了眼前的人，在他臂彎裡的黑澤又是一顫，然後將自己擁的更緊，那是無法言喻的情感充斥在冷冽卻又溫暖的空氣中。細雪緩緩飄下，繁星閃爍發光，篝火照亮兩人相擁的身影，在浩瀚的銀河之下閃耀。




——————to be continued






「大霧散去才看見
愛是漫長的辨別和確認
喜歡與不喜歡
只是一瞬間

沒有猶豫
沒有後悔」

—— 張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