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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莫斯家今天的餐桌風景

02. 火腿起司三明治


　　加洛今天醒的時候鬧鐘還沒有響。
　　他一把抓起手機看了一下，再過十分鐘鬧鈴就會響起了，窗外已經是陽光普照，他想了想還是翻身下了床。
　　他和里歐睡的是兩張單人床。里歐的是搬進來後才去家具店額外挑的單人沙發床，和加洛的床各自占據了宿舍的一角，而此刻里歐還抱著棉被蜷縮在那張床上，看起來睡得正熟。
　　加洛路過了他的床邊，看著對方毫無防備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他還記得里歐剛搬進來時十分淺眠，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驚醒──像個歷經無數戰爭的老兵，儘管里歐．弗提亞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他想大概和他長年於睡夢中仍需防備冰凍警備隊的追擊脫不了關係。
　　但現在狀況好很多了，儘管才過了三個月，至少里歐半夜驚醒的次數少了許多。加洛看著里歐往棉被裡頭又滾了一圈，不動聲色地把鬧鐘往後再調了十分鐘，接著出了房門。
　　加洛先去浴室洗漱，接著走進了廚房。難得時間還早，自己做早餐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他蹲下身打開了冰箱，裡面有昨天晚上沒吃完的外賣，一瓶剩下一半的鮮奶，一包起司片和一盒奶油，兩盒橘子優格──里歐最近喜歡上的──和一盒艾娜送的巧克力生乳捲。
　　吃蛋糕當早餐也不是不行，前天買的吐司大概剩半條，一起吃大概足夠，但總覺得一早就吃甜食不是個好主意。加洛盯著冰箱內看了會，直到感覺裡頭吹出的冷風有些涼時才注意到後方還有一包拆封過的火腿。他把火腿、起司片以及奶油塊從冰箱深處拿出來，擱在一邊的流理台上。
　　「是不是好像不太健康啊……」加洛盯著桌上的材料苦笑，忖了忖又彎身開了冰箱下層的蔬果室。裡頭有半顆萵苣，三顆番茄，一棵花椰菜，以及一包香菇。加洛撈起那包香菇，忍不住有些想笑：「這是什麼時候買的啊……」他把香菇放回去，從裡頭把番茄和萵苣拿了出來，接著又去櫃子裡拿出了吐司。
　　加洛重新審視了一次流理台上的食材──白吐司、火腿片、起司、半顆萵苣、番茄，以及奶油。他深吸一口氣，捲起了袖子：「好──來吧！」


　　加洛先把兩片吐司放進了烤吐司機裡，設定好時間便按了下去，接著拿出了平底鍋放上了瓦斯爐，打開了火。火焰乖巧地在下方盡忠職守地加熱著平底鍋，可以感受到鍋子底層隱約浮出的熱氣。加洛伸手在上方晃了晃，感覺大約預熱完畢後拆開了一盒奶油，用湯匙挖了半塊放進了平底鍋裡。
　　凝固的奶油塊在接觸到鍋底表面便開始融化，逐漸化為一攤晶亮的黃油，加洛用鍋鏟把那一小塊奶油推開來，看見奶油的表面冒著泡。他又放了兩片火腿下去，淺粉色的生火腿片甫一落到平底鍋上便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火腿的邊緣在奶油上跳動著，肉類的香味不一會立刻傳遍了整個廚房。
　　待加洛感覺差不多後便用鍋鏟俐落地將火腿翻了面，剛剛在下方的那一面已經帶上了微微的焦色，用鍋鏟輕壓一下就會發出滋滋的聲響。他又再稍微煎了一會，接著便把煎熟上色的火腿片鏟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加洛。」
　　身後傳來里歐還有些倦意的聲音，說完還打了個哈欠。加洛轉過頭去，看見里歐走進了廚房裡，看起來還睡眼惺忪，顯然是剛睡醒。「好香，」他湊上來往鍋子裡看，鼻尖動了動，「你在煎火腿？」
　　「嗯，還剩幾片火腿，我想做火腿起司三明治。」加洛說，一邊用湯匙再挖了一點奶油放進鍋裡。
　　里歐盯著那個奶油融化，「用奶油啊？」
　　「比較香。」加洛又撕下了兩片火腿放進鍋裡，在油花遇熱的滋滋聲響與火腿的焦香味裡轉過來對里歐露出一個笑，「別愣著，起床就來幫忙吧，里歐。」
　　里歐眨了眨眼，聳肩笑了笑：「遵命，大廚。」


　　里歐先去洗手間梳洗，回到流理台邊時，加洛推了一顆番茄和一盆浸泡在冰水裡的萵苣葉到眼前。「番茄切片就好了，萵苣……」加洛思忖了一下，「切絲吧。」
　　里歐點點頭，挽起袖子拿起了番茄，稍微沖洗後拔去了蒂，接著伸手取下了掛在牆壁上方的砧板和蔬果刀。「小時候我母親會讓我幫忙做三明治。」里歐將番茄對半切開，將其中半顆翻了個面開始切片，「她會把材料都備好，然後我來負責放，大概是不敢讓小孩子拿刀。但我堆得亂七八糟。」
　　加洛笑了聲，「你們家都會放什麼材料？」
　　「很多，火腿，培根，偶爾會有鮪魚。啊，我母親很喜歡做洋芋沙拉。」里歐手上不停地切著番茄，「生菜比較常用美生菜，以前我們家後院還有種芝麻葉。」
　　加洛手上將最後的火腿盛進盤子：「芝麻葉？」
　　里歐點點頭：「生菜的一種，有點苦，但是很香，可以直接生吃。也許我們可以種一盆試試看，那不難養……番茄切好了。」
　　加洛湊過去看：「哦，現在切得很好了嘛。」他說的是真的，里歐現在切番茄比以前要熟練得多了──加洛頭一次請他將番茄切丁，然而最後番茄幾乎整顆被壓爛了，裡頭的種子和汁水流滿整個砧板，番茄丁都成了番茄醬。
　　「我有上網看影片，從下方切上來比從上面切容易。」里歐不無驕傲地道。他把切好的番茄撥進了一邊的盤子上，又伸手從一邊的冰水裡把萵苣葉撈起。
　　洗好的生菜要先瀝乾，水分才不會滲進麵包裡，里歐用紙巾擦拭過後，便開始熟練地將萵苣切絲。大概是預先泡過冰水，每一刀切下去萵苣葉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加洛在旁邊看著他俐落的動作，莫名有些感慨。他一直都知道里歐是學東西學得很快的類型，這點從他對烈焰消防隊公務上手的速度便可略知一二，但沒想到他連做菜的能力也提升得如此迅速。
　　──也挺好的。他想，嘴角不住上揚。
　　「你心情可還真好。」里歐留意到了，手上不停地切著萵苣葉，一邊用調侃的口吻道。
　　「大概是今天天氣很好的關係吧。」加洛笑著道，聽見里歐不置可否的輕笑聲。
　　這時候身後的烤吐司機發出了「叮」的聲音，兩片微焦的吐司躍了出來，散發著清淡的麵包香。加洛挺喜歡那個香氣的，他還記得幼年時他家附近有間麵包店，每天上學時路過都可以聞到剛出爐的麵包香，馥郁又溫暖。
　　他把麵包取了出來，又拿了塊砧板將吐司放上去，一邊繼續和里歐閒聊：「說起來里歐吃三明治是切邊還是不切邊派？」
　　「切邊。」里歐答道，把切好而占據了一小塊砧板的萵苣絲撥進碗裡，「我們以前會把切下來的吐司邊灑上糖，然後用烤箱烤。」
　　「咦？」加洛正準備落刀，聽到便有些訝異地停下了動作，「你們家也會嗎？」
　　「啊，所以你們家也會囉？」里歐也有些意外，「對啊，我很喜歡。」
　　加洛點點頭：「那樣烤超好吃的！又酥又脆！」
　　「對對對，還要沾果醬。」里歐附和道，「我喜歡藍莓。啊，桔醬也很好吃。」
　　「那你試過白蘭地蘋果果醬嗎？我媽以前會自己做。」
　　「沒有……自己做嗎？好厲害。」
　　「那不難，我們下次可以試試看。」加洛替吐司切好邊，小心翼翼地找了個塑膠袋將吐司邊蒐集了起來，「好，那這些切下來的吐司邊今天晚上就來烤吧，可以當消夜。」
　　「好啊……來，萵苣。」里歐終於切完了萵苣，把碗推到了他面前。「接著呢？」
　　加洛正拿起了奶油，聞言把那一盤去好邊的吐司推到他面前：「來一起塗奶油吧。」


　　他們一同將吐司抹好奶油後在上頭放了起司和火腿，又送進了烤箱。一百八十度的烤箱烤上兩分鐘就足夠讓起司融化，甫一拿出烤箱麵包與火腿的香氣便撲鼻而來，讓兩人感覺唾液開始分泌。
　　剩下的工作由加洛包攬，里歐則先去收拾客廳的桌子以及泡茶；他們早餐時的飲料習慣不大相同，加洛習慣喝鮮奶，而里歐慣喝紅茶。
　　加洛將烤好的起司火腿吐司放在盤子上，接著便將里歐切好的番茄片和萵苣絲鋪了上去。萵苣放得有些多，還有不少落到了盤子上，被加洛一一小心地放回了上頭。就在他拿起刀子準備將三明治切開時，客廳傳來里歐的呼喚：「加洛，鮮奶只剩下一點，我加進紅茶裡？」
　　「好──」加洛對著廚房外喊了回去：「傍晚再一起去超市買──」
　　他聽見里歐應了聲好。他們越來越習慣在日常中聊起購物計畫，從開始自己開伙後必需品清單裡就多了很多食材──當然還經常有許多意料之外的東西，例如那兩罐橘子優格。
　　啊，還要買蘋果。加洛想，如果他們要做蘋果白蘭地果醬的話。白蘭地就和隊長或雷米借看看好了。對了，還可以買盆芝麻葉。他一邊想著一邊摁著吐司下了刀。
　　甫一落刀便能感覺到吐司的酥脆，再往下切一點便是厚厚一層的萵苣，從切開時的清脆聲響就不難想像新鮮的口感。火腿起司三明治的切面非常漂亮，萵苣絲的嫩綠與番茄的紅還有起司的鮮黃形成了對比，濃稠的半融起司有些許淌了出來，刀子上也沾了點，牽出一條細長的絲來。溫暖的香氣瀰漫了廚房。
　　加洛小心地把切好的三明治裝上了盤子端回客廳。桌面已經收拾好了，上頭擺著一個馬克杯和玻璃杯，分別盛了里歐的奶茶和加洛的鮮奶。里歐正在拉開客廳的窗簾，明亮澄澈的陽光自玻璃窗外灑進了客廳，而里歐逆著盛大的晨光轉過來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說「今天看起來是個好日子」。加洛看著這個場景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萬幸在完全燃燒後他們還是迎來了清晨，地球仍舊不斷地自轉，所以加洛．提莫斯和里歐．弗提亞還有許許多多的早餐可以一塊兒享用──這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於是加洛把三明治放上了桌面，而里歐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兩人端起了杯子輕輕地碰了杯，馬克杯和玻璃杯碰出了清脆的聲響，還燙著的火腿起司三明治在餐桌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早安。」里歐說，口吻輕快。
　　「早安，」加洛應道，「今天的工作也要一起加油啊，里歐！」
　　明天的早餐要吃些什麼呢？還是交給今晚不在購物清單裡的那些驚喜來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