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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德拉瓦勒第二次造訪這棟房子。
今天不談父親的生意,而是要來談他上次所提出的求婚。

在威廉痛打兒子的屁股之後,他接到了鉑砷父親的電話,戰戰兢兢地握著電話就連講話都只剩下發抖的份。雖然兩人認識已久,但終究是生意上的關係,對於鉑砷的父親始終保持畢恭畢敬的態度,那怕對方十分友善,威廉也不會蠢到在客人面前自曝其短。

然而,然而——他的蠢兒子!
總之,鉑砷的父親邀請他們一家人詳談關於婚約的問題,明明只是孩子的戲言,卻如此認真對待……這是好事,算是好事吧?威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有別於煩惱的威廉,德拉瓦勒完全不管他父親的憂鬱。
只顧著自己的喜悅,即將與鉑砷見面的雀躍心情簡直讓他要飛起來了。
而且他今天還帶了禮物給鉑砷!德拉瓦勒抱緊了懷中的硬殼筆記本。


像上次一樣的路線,一樣的停車位置,一樣的玄關,一樣的走廊,一樣的大廳。
女孩一家人就坐在那兒,被照顧得像是天使般的孩子抱著冰雪龍的布偶,頭上綁著和上次同樣款式的蝴蝶結。
德拉瓦勒這次沒有多嘴,他假裝冷靜地向鉑砷揮了揮手,女孩也舉起稚嫩的小手予以回應。

德拉瓦勒隨著父母親坐上了嘉賓的位置,沒有多餘的噓寒問暖,話題馬上就切入了重點。
「男孩,你叫什麼名字呢?」
「您好!我叫德拉瓦勒。」
「哈哈,真有精神。」
「我想問問你,為什麼上次會突然向我的愛女求婚呢?」
「因為她很可愛!」

威廉一臉快要死亡的表情,至於威廉的妻子,則是掩著嘴笑得樂不可支——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很蠢,但不討人厭。

「嗯!你真有眼光,我的女兒可是我引以為傲的孩子。」
「不過,德拉瓦勒,像鉑砷這麼可愛的孩子肯定會有很多追求者,你應該也明白吧?」
「你的母親如此貌美,在結婚之前想必威廉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得此伴侶。」
「親愛的德拉瓦勒,你有什麼高人一等的才能能夠讓我認同你呢?」

「伯父,母親常說,在結婚之前父親都是用寶可夢來討好她的。」
「與其說是和父親結婚,不如說是與寶可夢結婚。」
就算是鉑砷的父親,總是和藹有禮的紳士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我年紀還小,但我會努力學習,我現在擅長的事情只有寫詩和小說。」
「哦?」
「我準備了一首詩,這是我特別寫給鉑砷的!」
「這不是很好嗎?鉑砷也喜歡的吧,各式各樣的故事。」女孩點了點頭。
「那麼就讓我們聽聽看你精心準備的禮物吧,你能否為我們朗讀呢?」

德拉瓦勒翻開他的筆記本,拿出了一張信紙。



「美麗的人兒,妳有著如同黃金般的眼眸。
 就像是女神的水池,搖曳著媲美星光的閃爍。

 蓋歐卡為妳從海中撈上了月光。
 固拉多為妳捧起了清晨的露水。
 烈空坐則是為妳帶來諸多流星。

 妳的步伐能使落葉化為森林,妳的聲音能使風暴化為春雨。
 時拉比為了妳從遠方而來,就算是時空的旅人,也未曾在未來見過如此純潔的芬芳。
 美麗的人兒,我已被妳雙瞳中的金鈴擄獲。」


德拉瓦勒認真的唸著。
鉑砷的父母點了點頭,威廉臉色慘白,威廉的妻子則是笑到在發抖了。
這首詩最主要的贈予對象睜大著眼睛,女孩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向德拉瓦勒面前接過那張信紙。

「好厲害!」
「這是在誇獎鉑砷嗎?」
「你也覺得鉑砷很可愛嗎?」女孩湊到了德拉瓦勒面前,由下而上地看著特地寫一首詩來稱讚自己的男孩。德拉瓦勒點了點頭,對於女孩的疑問他沒有任何猶豫、打從心底的認為她就是這麼可愛。

「嗯!」
「世界上最可愛!」

那一刻,女孩揚起了笑容。
那怕是父親的誇讚也未曾讓她如此喜悅。

她沒有和其他人比較過,自幼在父母的溺愛下,「被稱讚」這件事已經成為日常的一部分了。然而德拉瓦勒並不屬於她的家庭,這個來自外面世界的男孩稱讚自己,並特地寫了一首她也聽不太懂的詩,他唸得如此認真深情。

這個男孩,肯定是真心喜歡自己吧。

「父親!我也想要和……唔!」
「抱歉、鉑砷沒有像你這麼博學……請問你能夠再說一次你的名字嗎?」
「德拉瓦勒。」
「我叫做德拉瓦勒。」
「嗯!」
「父親,鉑砷決定好未來的丈夫了!」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果斷的決定呢。」鉑砷的父親沒有馬上反駁女兒的言語,他上下打量了德拉瓦勒,又看了看威廉——果然,威廉已經痛苦到說不出話了,他認識威廉這麼久,還是對此百看不膩。

「威廉,你有幫德拉瓦勒聘請家庭教師嗎?」
「咦!不,不……並沒有,曾經有過,但這孩子認為老師教得太過無趣。」
「他平常喜歡自己看書,不懂的詞會筆記下來再一次問我或蘿蘭娜。」蘿蘭娜是那位笑到發抖的女子。
「寫詩也是你教他的嗎?」
「不……」
「我沒教他……」
「嗯……」深思般地,男人的手指摩娑著下巴,只有短短幾秒,但威廉知道對方並不常做這個動作。上一次看到對方做出這個動作,是在討論圍捕寶可夢盜獵者和贊助保育團體的時候。

「德拉瓦勒,你是否願意聽我說個故事呢?」
「我願意!」
「那真是太好了,能讓你這位小小作家聆聽真是我的榮幸。」




從前從前,有一個女孩和男孩,他們旅行了好久,最後終於來到被神明允諾、永遠會幸福快樂的世界。
但是到達那個世界之前,有十個月之久的過渡期。

他們必須克服萬難,渡過重重關卡。
日以繼夜地不斷挑戰人生,直到十個月後,他們總算通過了神明的考驗。

就在這個時候,男孩離開了。
只剩下女孩來到了幸福快樂的世界。

「你認為,男孩去哪了呢?」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故事,沒想到會被反問。
德拉瓦勒愣了一下,反覆思考著方才聽到的字詞,腦海裡面卻沒有一個適合的答案。

就在那瞬間,德拉瓦勒看見窗外飛過一只寶可夢——『救命啊!我被變成寶可夢了!』
故事是真的,他總是這認為。
故事就是現實,而現實能成為故事。

「……寶可夢!」
「男孩說不定變成寶可夢了!」
「不!一定就是!」
「因為您說的故事裡面並沒有說明男孩離開的理由,可是一起努力過的話絕對不會什麼都不說的離開!」
「男孩一定有他的理由……」
「這個世界充滿了寶可夢這種滿是謎團的神奇生物!」
「就算寶可夢不是人類,也可以成為人類最好的朋友!父親這麼說過!」

蘿蘭娜發出了一聲「哎呀」,她的丈夫滿臉通紅地摀住了眼睛。
「真不曉得是誰的孩子呀——肯定和他父親很像的吧。」蘿蘭娜小小聲地朝威廉這麼說了,而威廉的反應也如蘿蘭娜預料、又急又氣卻無法反駁什麼的模樣讓蘿蘭娜樂不可支。


「寶可夢啊。」
「我很喜歡這個答案。」
「威廉,你的教育很棒。」
「不、不敢當……」

之後,鉑砷的父親給了德拉瓦勒一枚戒指,不如說那枚戒指原本屬於同一副對戒。

「我承認你們的婚約,當然,你們年紀尚淺,對於當下的約定隨時都有變動的可能。」
「屆時如果認為彼此不夠合適,這枚戒指隨時都能夠歸還。」
「儘管鉑砷勢必接手我的所有產業,但我並不要求這一切都將歸我名下。未來等鉑砷成熟了,成為足以負起責任的大人,這些都會成為你們應當決定的責任。」

「等、等等!」
「白鎢先生!」
「不再謹慎考慮嗎?」
「威廉,你是認為鉑砷配不上德拉瓦勒嗎?」
「不!絕對不是!」
「不如說這個小子!不……這孩子,他還沒有足夠的能力……」
「哈哈,你瞧,再怎麼謹慎的措辭也無法掩飾本性。」
「我們相識許久,但你待我卻總是用著包裝過的態度,就連德拉瓦勒都比你坦率得多。」
「白鎢先生……」
「放心吧,威廉。你的本性是什麼模樣我早就摸透了,你的為人我十分清楚。」
「而且允諾他們兩人的婚約也是我溺愛女兒的結果。」

鉑砷候著大人們爭論此事,一直到威廉的聲音漸小最後妥協,鉑砷這才緊緊握住德拉瓦勒的雙手。
「太好了!」
「謝謝你喜歡我,德拉瓦勒!」
「鉑砷會努力變成完美的淑女。」
「接下來也請你多多指教!」


……

德拉瓦勒揉了揉腦袋。
他睡著了,而且還夢到以前的事。
搞什麼啊,這不全都是黑歷史嗎?

雖然來到了島上,卻遲遲決定不了第一隻想要捕捉的寶可夢,反觀鉑砷,已經踏出第一步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包紮……『美麗的人兒——』
「聒噪鳥,我勸你是給我閉嘴。」
「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