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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雪覆蓋的山林,踽踽前行的半紅身影顯得突兀,直到一處以三間草屋相互依偎呈落的屋處才停下,來人在中間草屋敲了門後,便拿下斗笠等待著,不久擁有一頭深紅髮的青年開了門,青年見到他先是驚楞,再來是跟記憶中一樣的笑容,但仔細一瞧還是有些不同。

「炭治郎。」
「真高興再見到你,富岡先生!請快進門!」

富岡義勇讓炭治郎領著,屋內溫暖的空氣讓走在雪中的身體暖和許多,屋內幾乎所有人都圍在地爐附近的一角對著他邊招手,邊用手指著竹片編織的提籃,再不忘用指壓唇示意,不到三疊寬的距離,富岡並未多有太多的表情變化,事實上,這些人也忘了,富岡先生是最不需要擔心的對象,個沉默寡言的人,但就富岡本人而言,卻是另一種情況,如今他的視力已退化到無法清楚視物,以往只要三天便可到達的竈門宅,在第三天則因雪盲誤判了方位,到了夜晚才能勉強依靠星象走回正確的路,幸好在太陽升起前走進了樹林,在第四天的下午來到了竈門家。

富岡卸下肩上的竹籃,裡頭放著幾尾魚還有幾包讓油紙包起來的補品與肉,沉默地遞給了炭治郎,便走到另一處被褥壟起的地方跪坐,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在香奈乎眼裡份外熟悉與傷感,富岡先生那雙總是深邃平靜的眼瞳像被屋外的雪蒙上般壟著一層白膜,端坐的身子也不如以往健朗,臉上紋路縱橫,就像山腳下的三郎先生一樣,香奈乎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應該才23歲的富岡先生,開紋後的副作用持續侵蝕他的身軀,那總是被忍姐姐取笑的蓬鬆黑髮,已經灰白滿布,一想到胡蝶忍,香奈乎也紅了眼眶,

「好久不見,富岡先生。」
「恩,身子好多了嗎?」
「好很多了,再過幾天就可以起身活動了。」
「恩,補品記得吃。」
「真的很感謝富岡先生,帶了這麼多東西,這麼久沒見我有很多話想跟富岡先生說啊,就請您在這歇息幾日再走吧。」炭治郎也在一旁坐了下來,或許是身份的轉變,過去稍嫌孩子氣的少年已不待見,如今的炭治郎已是香奈乎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堅毅與進退有常的成熟風範讓富岡愣了一下,沒在第一時間拒絕。

「啊,是富岡先生!」彌豆子端著香奈乎的補湯走了過來,見到了富岡高興地打了招呼,等到她在眼前將湯遞給炭治郎後,富岡義勇才注意到彌豆子稍微隆起的腹部,

「彌豆子的預產期是6個月後,善逸也要當父親了呢。」炭治郎接過補湯後先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香奈乎讓彌豆子幫忙扶坐起,炭志郎則拉起棉被包覆著妻子,讓她背靠著自己,再用手一勺一勺地慢慢餵著,

「燙嗎?」
「很暖和呢。」

直到碗裡的補湯空了,才放下碗,用衣袖擦去妻子唇上的湯漬,在察覺香奈乎不想繼續躺著的想法,索性就這姿勢連被攬著妻子,18歲的冬天,他跟香奈乎迎來了兩個孩子,今年春末,他、善逸還有伊之助找了幾名工人整了周圍的地,新闢了屋,蝶屋的葵則早早在預產期的前三個月便帶著澄、清和菜穗一起過來準備接產,即使做好如臨大敵般的萬全準備,香奈乎還是吃足了苦頭,第二個孩子在一天一夜後才成功接生,香奈乎因此臥榻養了近兩個月,才漸漸恢復體力,思及此,炭治郎輕吻香奈乎的額際,很是心疼地收緊抱著妻子的力道,渴睡的香奈乎只是笑笑地往丈夫的頸項磨蹭安慰著,

富岡義勇看著這一幕並沒有太多表情,但炭治郎聞到他身上傳來喜悅的味道,他抬頭望著富岡先生的模樣,想著幾年後的自己,是不是就如富岡先生這般,到時候香奈乎還有孩子們該怎麼辦?炭治郎走神地想著,又再想到父親死後的生活,一家人雖然貧窮,但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弟妹們圍著地爐吃著三郎先生教他在結凍的河面鑿洞釣來的魚,母親與他在旁一邊笑著,一邊織著草簑,想到過往記憶,胸口的悶氣消了一些,大戰結束後,他與彌豆子理解到死去的家人們仍在天上照看著他們,悲傷淡了,更多的則是想念。

富岡義勇在竈門屋只待了兩天便離開了,來年的春末,炭治郎從葵的來信中得知富岡先生的死訊,大戰後,富岡先生一直客居在蝶屋,天一亮便跟著輝利哉大人一同掃墓,之後則開始照料忍小姐生前種下的藥草園,下午則開始把玩將棋,鱗瀧先生和慎壽郎先生會出現跟他一起下棋,日復一日,直到不死川先生的死訊傳來,富岡先生雷打不動的作息才有了變化,也才有了去年冬天的拜訪。炭治郎察覺到右臉的觸感才發現香奈乎不知何時坐在自己身旁,替自己抹去了淚水,為了看清楚香奈乎,炭治郎側過身告訴他葵的來信,香奈乎也哭了,那一晚,他聽著香奈乎說著以前忍姐姐還在的時候,如何作弄取笑富岡先生,直到香奈乎睡去,炭治郎半夢半醒間想起在蝶屋修研全集中‧常中的時候,忍前輩跟他在屋頂上的對話,那晚他筋疲力盡地走回房間時,櫻花樹下隱約有著人影,但光線太暗加上自己太過疲累就直接回房,關上門的那一刻似乎還聽見晚風傳來斷斷續續的隻字片語,

是什麼呢?

炭治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