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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心中有烏雲的話,那麼即使星星就在眼前也無法察覺。
隱者的話語烙在少女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湮小心翼翼地端著遞來的托盤,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夕陽正紅,畫家打翻了畫盤,灑了滿天的繽紛,紅色的、橘色的、白灰色的混在一塊。
想來有些幸運,托迷路的福,才能在此刻享受到此般景緻。

湮望了望天邊的森林,綠油油的被噴上了噴漆,一大片混成橘紅,若此時翱翔於上空,將是另一幅美麗的畫吧。她低頭,托盤中的飲品映入眼簾,流動的星星於深棕色的夜空中熠熠生輝,一明一滅,好似少女眼底。



小女孩愉快地和朋友們聊天。
一顆球滾向離她們不遠的方向,小女孩大紅的眸子勾住那顆球,小小的身子傾身追上。
純白的球沾染上些許灰塵,她輕輕拍掉它們,看向跑來的兩個男孩。

「球是你們的嗎——」
小女孩的聲音——隨同拂過她身旁的風、時針轉動至下一刻鐘。
身旁的一切飛快地與她擦身而過。

「咦?」
小小的驚嘆回過神,球早已不在手中,方才正開心聊天的朋友們也不見蹤影,徒留雪白的小小身影佇立在空曠的公園。
「大家都去哪裡了...?」



「然後啊,他們就——」
男孩拉高嗓音,引來教室裡其他人的注意。「噢,不好意思。」

女孩坐在位子上,大腿撐著手,手撐著下巴,有趣地聽著男孩說的糗事。
然而事實是,她當時也在場,卻無法憶起發生了什麼。

「你說我當時也在場吧?我那時怎麼了?」
她不禁好奇地詢問,或許能從他人口中獲知某些蛛絲馬跡。

「妳突然就沉默了,之後也沒什麼反應。」
「那時大家還以為妳身體不舒服,就早早散了。」



「好,接下來翻到下一頁——」
白色粉筆敲刮著綠色黑板,在上頭刻下一些入木三分的文字。
國文老師有些激昂的聲調傳向少女耳邊,卻消散於空氣中。
一隻黑色紫斑蝶自半開的氣窗飛入。

空氣瞬間凝結,天花板的電扇旋轉漸緩,嗡嗡作響的聲音卻漸漸放大。
誰,調大了音量,卻調低了聲調,女老師柔和美好的喉音,化作粗啞的惡魔。

少女捂起耳朵,將頭埋入豎起的課本中。



「我想搬出去住。」

那天,她記得自己這麼對雙親說,然後被狠狠地拒絕。
至少關在房間寫小說的時候,她可以不在乎身邊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幾分鐘、幾小時、幾天幾夜。
她可以自由地設定時間,然後假想它們怎麼流動。

妳今年幾歲?
今天是幾月幾號?
今天星期幾?

少女總掛著無邊無際的笑容,瞇著眼,眉毛彎成好看的弧度。

「我不知道。」



那天,路燈像是說好一起惡作劇一樣沒有亮起。
女孩仰躺在自家附近公園的遊樂設施,抬頭直視沒有光害的夜空。

——最亮的星星是人造衛星喔。
她記得某位學姊曾經這麼說。

最亮的星星旁邊亮起另一顆星,旁邊又亮起一顆,接著再一顆。
沒有路燈的夜晚,都市上空覆蓋著厚重的星毯。

女孩來來回回地望著星空,一明一滅,一滅一明。
那片靛藍從此住進了她的雙眸。



我覺得我很幸運。
調皮可愛的女孩長成了活潑開朗的少女,她總是這麼說。
雖然這個世界有點奇怪,但它很美。
就像星空一樣。



缺角的紫色馬克杯擱於木質的精緻托盤。
裡頭的星空一滴不剩,徒留某位少女離去的風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