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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輩—２】

三月十四號。

週六，白色情人節當晚。

這節日一般來說和我沒有關係，而今晚的盛裝打扮，全是為了自家公司的經理。

他選擇在今天完成終身大事。

作為下屬，理當是要參與的。

幾位同事坐在了一桌圍成了圈，七嘴八舌的交談各自包了多大的紅包。

就我對他們的認識，這話語間的數目字多半都是吹噓的。

「我包了兩千。」喝了幾口紅酒的後輩小聲地說道，似乎對這數字有些不滿意。

許是個性使然，他沒像其他同事那樣誇大其辭。

「太少了吧。」

「經理會哭的，我記得這一桌要價是要破兩萬的！」

幾位同事聽見他的回答，矛頭紛紛指向了他以及這一桌如果沒吃到山珍海味，經理就賠了錢的話題上。

他的腦袋是越點越低，低到快要鑽進桌下去了。

「兩千？算多了吧，我只包了一三一四。」我刻意把聲音拔高，讓眾人把目光轉向了我。

後輩也隨之抬起頭，眼睛眨了又眨，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一生一世，多好的數字。」我找了個近乎於完美的理由。

想當然爾，看戲不嫌事大的同事們當然是不會放過我。

而這，正合我意。

順著我的風向，幾個人把話從後輩身上繞開了，我這人沒什麼特長，就是臉皮特厚，他們怎麼笑話我，我就怎麼不要臉。

這樣一來二往，他們自討沒趣，這話也就這麼過去了。

老話一句：『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

不一回兒，我感覺到手機的震動，拿出來一看，收到的是一條簡訊。

『謝謝』

我側過頭，對上的是後輩有些靦腆的笑容。

那因為酒精的影響而紅了的臉頰，就像水果蛋糕上裝飾的櫻桃般紅潤。

真想咬一口。

自從那天突如其來的心跳加速，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之後，越是看這小傢伙，越是一天比一天順眼，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沒有他好看似的。

只是不曉得，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想著我的。

我低下頭，飛快地打了幾個字，按下了發送。

＊＊＊

『不客氣』

收到了回復，心窩頓時暖的一蹋糊塗。

我果然沒有猜錯。

前輩不是會做出這種失禮之事的人，能夠想到他說出那句話的理由，肯定是為了解救我。

前輩真是個特別好的人。

不管是處事還是人際關係，或是工作上的瑣事，方方面面都兼顧的很好。

我完全沒辦法從他身上找到任何缺點。

我拿起酒杯咕嚕下了一口酒，想給自己打氣。

我想追上前輩。

「喝這麼多待會怎麼回家？」

熟悉的嗓音自頭頂落下，我嚇了一跳，嗆出了幾口酒水。

前輩不曉得甚麼時候走到我後頭來，雙手撐在了我的椅背上。

他穿著正裝，打上了平時少見的領帶，合身的剪裁襯托出他修長的身形。

好看，十分好看。

我忙不迭停的抽了幾張紙巾，擦拭掉沾到褲頭的酒滴，一邊回答道。

「我﹑我是搭公車來的。」

這裡離我家不遠，大概幾個公車站的距離，在加上喜宴上不免會喝上幾杯酒，自知酒量不好的我索性就搭公車過來了。

說起來，從入席到這回也過了三十分鐘，同事們幾乎都喝了一點小酒。

只有前輩滴酒未沾，就算是別人勸酒也委婉地拒絕了。

這種熱鬧的場合，還能做到不碰酒又不失禮，心底對前輩的佩服又更多了些。

「我待會送你吧。」

「不用了，我家很近，幾個公車站就到了。」我連忙推辭道。

平常就已經很受照顧了，怎麼可能現在還勞煩對方。

「這樣啊......」不知道為甚麼，聽我這樣回答，前輩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說話間，燈光暗了下來，音樂切換成了膾炙人口的情歌。

前輩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隨著台上主持人的開麥，婚禮才終於開始。

經理穿著潔白的禮服站在了台上，平日裡總是板著的一張臉，此刻多了幾分緊張。

他等著新娘父親牽著新娘的手，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

一步一步，帶著對未知的不安和未來的期待，一併交到了新郎的手上。

「聽說經理會選擇今天結婚是有原因的。」

旁邊有同事這麼小聲地說道，我豎耳聽著。

「今天是新娘的生日，生日和結婚紀念日放在一起，可以一起記。」那人繼續說。

「那如果忘記了不就是Double kill。」平常喜歡玩射擊遊戲的女同事笑著說道，隨後抬手往兩邊的太陽穴各開了一槍。

幾個人笑在了一起，刻意壓低的笑聲並沒有干擾到新娘進場。

「還有一個。」

前輩的聲音插了進來，和平常一樣四平八穩的語氣。

「分手紀念日。」

伴隨著柔美的音樂聲響，我瘋狂的咳嗽起來。

＊＊＊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宴會結束，作為賠罪，我陪著後輩走到十幾分鐘路程遠的公車站等車。

聽我這麼說，後輩的臉色有些窘迫，害我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前輩。」他的語氣差了一點，眼神有些像長年住在深閨裡的怨婦。

「抱歉抱歉。」我連忙道歉，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

其實分手紀念日我也沒有說錯，就是從女朋友身分晉升到妻子。

本以為這簡單的笑話只會一笑而過，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後輩的承受度。

我想起了稍早時全場目光齊刷刷轉過來的那個畫面。

脹紅的臉蛋，猖狂的咳嗽，還有越發無地自容的後輩......

「噗哧。」

我又忍不住了。

後輩的臉色更糟了。

「太丟臉了。」後輩的聲音軟糯，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似的。

「是嗎？我倒是覺得挺可愛的。」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他的臉頰柔軟，捏起來手感特別好。

雖然想在多捏幾下，但為了不讓後輩說我性騷擾，一下子就把手收回來了。

「丟臉沒關係，只要記得丟過臉之後加上一層防護層，之後就能百毒不侵。」我笑了笑。

後輩愣了下，那張臉似乎紅了些，但很快就隱去了，而後連點了幾個頭，如搗蒜似的。

公車站就在眼前不遠處，這段路也快到了盡頭。

這時我注意到後輩的腳步似乎刻意放慢了。

我雖然也想過要放慢腳步，只是沒想到最先作出行動的人是身旁的小傢伙。

我有意無意地瞥向他，打算從他的側臉看出端倪。

街上的路燈昏暗，掩蓋在他髮下的臉蛋是平靜無波，看不出情緒。

我唯一能夠知道的，只有隨著時間的沉澱而越發湧出的情感在叫囂著。

寧靜夜裡肆無忌憚起來的，是我的心臟。

「說起來，我們算是一起過了白色情人節呢。」

後輩沒有回應，似乎是在思考我這句話有甚麼不對，但最後點了下頭，同意了我的說法。

「那下次......」

我停下了腳步，後輩隨著我的動作停下，站在我前頭轉過身看向我。

「要不要一起過情人節？就我們兩個。」

四周很安靜，後輩沒有回話，正當我以為要以失敗告終，我注意到他原本白嫩的臉頰慢慢地紅了，一點一點地從臉頰漫上了耳根處。

「好。」

那聲音發著顫，垂在腿側的雙手握成了拳，僅一個字的回答卻像是用盡了全力般。

我笑著把他摟進了懷裡，緊緊抱著。

—ＥＮＤ－

同場加映一個沙雕小段子。

＊＊＊

某間不知名的KTV，一間昏暗的包廂內，兩位不具名人士聚在此處，歡唱了一回兒。

從他們依稀的對話中可以得知，這兩位是前後輩的關係。

電視螢幕上正播放到了一位胡姓歌手的『你要的全拿走』。

被稱為後輩的人拿著麥克風高歌，看得出來興致高昂。

他想要挑戰看看這首歌。

音樂漸走，困難的部分就快要到了。

「你要的全拿走......」

話音剛落，他被人從後方伸手圈在了懷裡。

耳邊傳來的是那人低啞的嗓音，撓的人心癢難耐。

「我要。」

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