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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成長的第一步是

開學週的最後一天下午,新生們迎來了他們最後一堂、也是討論度最高的必修課——黑魔法防禦術。
即使曾經一度要統治魔法界的黑魔法師被英雄們打敗,然後在排山倒海的反對聲浪中被他們的校長堅持聘任為霍格華茲的教授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但這一點都不影響那些從小聽著英雄大戰黑魔法師故事長大的每一屆新生們,懷著期待又拒不承認的畏懼心情走進教室。
「亞克,你不會緊張嗎?那可是黑魔法師呢!」
伊凡貼近亞克耳邊低聲問道,他看著周遭明明緊張得都在微微發抖的新生們以及身邊淡定地格格不入的紅髮少年——如果他沒看錯,對方明顯是在發呆。
「啊?喔……我……還好。」
伊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懷疑對方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室友不對勁。
小伊凡心想,但沒等他繼續追問,一條突然橫跨於兩人之間的手臂硬是將幾乎要貼到一起的兩名少年分開。
「說話就說話,不需要靠這麼近吧。」
出現了,室友那整天疑神疑鬼、彷彿天天擔心丈夫出軌的妻子……的未婚夫。
伊凡在心裡吐槽著,一邊默默拉開了與亞克的距離。
哼,不跟你計較,反正亞克昨天答應我今天晚上要開睡衣派對~嘻嘻!
埃伯爾成功驅趕了總是跟自己搶奪亞克注意力的不速之客,隨後便發現自己的未婚男友似乎……在神遊?
「亞克?亞克!」
「……嗯?埃伯爾,你怎麼在這裡?伊凡呢?」
聽到別的雄性名字讓埃伯爾眉頭一皺,語氣有些不悅。
「沒看見,你找他做什麼?」
「啊?沒什麼……」
眼看紅髮少年盯著教室前方的某個不起眼的木頭櫃子發呆,埃伯爾便也跟著多看了兩眼,然而他怎麼看那也不過是個普通木櫃,實在找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亞克,那個櫃子有什麼特別的嗎?」
「啊?沒、沒有啊……」
亞克立刻緊張地看向埃伯爾,強硬地扭轉了目光對焦的方向,然而那過於生硬的一舉一動怎麼看都充滿了心虛。
「裡面有東西?」
看見少年瞪大的雙眼埃伯爾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即使他對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這無疑又是個將少年騙回史萊哲林宿舍的好機會。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從哪知道了今天上課的內容?跟那個櫃子有關?裡面該不會是什麼魔法物品或是……生物?」
眼見紅髮少年將那雙圓滾滾的藍色雙眼瞪得不能更大,埃伯爾微微一笑,低頭在少年耳邊輕聲道。
「我們打個賭,如果我猜對了,你今天就要跟我回宿舍,嗯?」
「我才不要。」
亞克乾巴巴地回答,他早就學夠教訓了,不會再接受對方提出的任何賭注。
「別那麼急著拒絕嘛,你還沒聽完我的賭注呢。如果我猜錯了,就隨便你提一個要求怎麼樣?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剛剛只是從你的反應隨便猜的,你看你的勝算還是很大的不是嗎?」
對方的話語像是惡魔的誘惑,亞克的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但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想著……萬一他這次贏了呢?
反正輸了也不過就是跟往常一樣增添一次教訓,他輸得還嫌少了嗎?但贏了的話可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勝利!
這麼一想,腦中的天秤瞬間傾斜,紅髮少年最後還是忍不住誘惑點了點頭。
「……好吧,但你只有一次猜的機會。」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三次機會好不好?」
「不行!最多兩次!」
埃伯爾只好認真地開始思考,畢竟是曾經的黑魔法師,於是他先猜了個罕見的魔法生物,然後還沒等對方公佈回應,光看見少年掩飾不住的欣喜笑容後便知道自己猜錯了。
只剩一次機會,雖然剛剛從少年的反應知道裡面是魔法生物,但要從成千上萬的魔法生物中猜到正確的唯一解,機率還是如同大海撈針。
……等等,我怎麼會忘了呢。
埃伯爾突然想起,亞克的反應中並未有對那櫃中生物的恐懼,可見不是他猜測的黑暗生物。
懊惱於自己選錯方向的黑髮少年微微皺眉,他不該只以教授來判斷,而應該以亞克所知道的魔法生物來縮減範圍才對。
看見對方皺眉,還以為自己即將取得第一次勝利的亞克正雙眼放光地等著埃伯爾說出錯誤答案,下一秒卻在聽見對方的喃喃自語後僵住了笑容。
「能作為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材可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我們才一年級,所以不會是具攻擊性的類型,但又要能產生一定的危機……幻術類型?」
認真分析的埃伯爾沒注意到亞克臉上凝固的笑容,紅髮少年甚至想直接反悔不賭了,然而還沒等他思考該怎麼說才不會被當成耍賴,突然出現在教室的白髮男子立刻就引起了人群一陣騷動。
「各位午安。」
一身樸素黑袍卻難以忽視的白髮男子在一片死寂中帶著淡淡的笑容開口,然而即使是平時最講究禮儀的史萊哲林們也不敢輕易回應,其餘學院的新生們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看起來……各位應該對我都不陌生,那我們似乎可以省略自我介紹這個環節了。」
白魔法師興致盎然地欣賞了一會台下那些緊張到憋氣憋得臉都紅了的小巫師們,遺憾地發現這一屆依然沒有出現勇於跳出來當面質疑他該去阿茲卡班的葛萊芬多。
唉,真是無趣。
「那麼我們就開始上課,不過在教導各位魔咒前,我得先請各位進行一個小小的試驗……現在,請各位排成一列依序上到講台前來,然後打開這個櫃子。」
新生們面面相覷,但始終沒有人敢踏出第一步,白魔法師見狀只好隨意地點了一個學生上來。
「那就由這位同學先來吧。」
被點到的是一位史萊哲林,只見他強裝鎮定地走向了教室前方,甚至還記得向教授點頭致意,若不是跟教授問好的聲音帶著顫抖,看起來還真的跟平時高傲的小蛇沒兩樣。
「請問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打開這個櫃子嗎?包含魔咒?」
「當然。不用那麼緊張,裡面的東西沒有什麼危險。」
於是眾人便看著那名史萊哲林小心翼翼地拿出魔杖,低聲用了個不知名的咒語打開了那扇平平無奇的木櫃櫃門,然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個……含著自己手指正睡得十分安穩的嬰兒。
『拐賣人口!』
『他是不是在警告我們,他都敢明目張膽讓我們知道他拐賣孩童的事實,想處理我們也是輕而易舉?』
新生們在這一刻無師自通了透過眼神交流的本領。
『不,這可能是什麼邪惡的黑魔法實驗,也許這根本不是真的嬰兒,而是什麼可怕黑暗生物,嬰兒外表只是用來迷惑我們的假象!』
某位想像力十分豐富的雷文克勞在某方面可說是十分接近真相,由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櫃中的嬰兒身上,一時之間竟無人發覺那名打開櫃門的史萊哲林全身僵硬的樣子和眼中的恐懼。
白魔法師在看見嬰兒時也愣了下,但稍加思考就明白了原因。
「突然失去獨生子地位而產生的恐懼?現在的小孩還真幸福……」
連心中最大的恐懼都如此……無害。
某些理智尚存的學生們聽見教授的話語,再看看那名史萊哲林的反應後總算理解了真相,這時終於有名大膽的葛萊芬多舉手發問。
「教授,請問這是不是會變形的魔法生物?」
白魔法師聽見有學生提問的第一反應是看來這屆新生還是有膽量的,而下一秒在看見提問的對象的面孔後,那張一直以來掛著不變淡定笑容的臉第一次出現了驚詫。
普力特的私生子?
短短一瞬的表情變化沒有被台下不敢直視教授的學生們發現,白魔法師不知道的是早在前幾天那場他被史萊哲林院長勒令不准出席的新生入學晚宴上,當這名金髮少年從人群中走出要接受學院分配時,教授席上被魔法掩飾而未被學生們察覺的騷動。
『普力特,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私生子?』
『不、他不是……』
『很遺憾這次我不能不認同邪惡的史萊哲林。就他那張臉……你敢說跟你沒關係?我們可是都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根本就一模一樣好嗎!』
『你們先冷靜一點,我也很訝異,但是我真的從來沒見過這名新生……』
『所以是你在外面跟不知名的女人春風一度,然後對方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含辛茹苦地生下了孩子還一個人將他養到這麼大?普力特你這個渣男!』
『怎麼連瑪希也這樣說!我真的沒有!……隱月你不要再在旁邊偷笑了替我解釋一下啊!』
『噗……大家不要激動,雖然剛見到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但這名學生真的跟普力特沒有血緣關係。』
『好吧,既然隱月都這麼說了,我就勉強相信吧。』
『怎麼連亞蘭也這樣……我好歹也是校長,尊重一下!』
『但不得不說,瑪希剛剛敘述的情境感覺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呢~』
『佩特,你不要自己花心就當大家都跟你一樣好嗎?』
『嗯?你剛剛說什麼?我怎麼好像聽到有人不想要那筆整修圖書館的贊助費?』
『……你聽錯了,我什麼都沒說,都是我的問題……隱月你不要再憋笑了!』
『……噗!』
以上就是白魔法師因為慣例被排擠以至於錯過的精彩對話,然而他畢竟跟校長沒有英雄們那麼熟悉,對於這個跟普力特長得過於相似的新生,也只是乍看之時驚訝一瞬後就沒了追究的好奇心,語氣十分自然地回應。
「這位同學的問題十分有意義,葛萊芬多加十分。各位可以猜猜看這是什麼魔法生物,猜對的人我會給予他除了學院分以外,免除今天課後作業的獎勵。」
比起加分,不用寫作業顯然更令這群剛入學的小巫師們心動,一個個紛紛忘了剛剛的緊張和畏懼高舉著手臂希望自己能被選中,就連亞克也拼命忍住了揮手的衝動,微微踮著腳尖好讓自己舉著的手能再高一點。
然而,就在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視線移向自己的方向,讓亞克幾乎以為自己就要被點中回答之時,他們的教授卻伸手點了點他……身旁的埃伯爾。
「那麼就請那邊那位……代表史萊哲林與葛萊芬多建交的外交大使來回答吧。」
因為站在一群葛萊芬多之間而異常顯眼的埃伯爾聞言,在眾人的忍笑中波瀾不驚地開口回答。
「報告教授,我想那是幻形怪,一種能變成人們心中最恐懼的事物的神奇魔法生物。」
「回答得十分正確,史萊哲林加十分,並且這位同學下次上課時可以不用交今天的作業。」
沐浴在眾人欽羨目光下的埃伯爾臉上掛著淡定的微笑,正想看看小未婚妻崇拜的眼神,一轉頭卻只見紅髮少年鼓著臉十分不悅地瞪著自己。
「怎麼了?」
剛剛還氣定神閒的黑髮少年緊張地低聲詢問,然而卻見紅髮少年偏過了頭一副不想交談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角隱約泛著淚光的淡藍色雙瞳,看得埃伯爾心裡一慌,正想繼續追問卻聽台上教授突然開口。
「那麼就請這位外交大使接著來試試幻形怪吧。」
眾目睽睽之下埃伯爾無法繼續,只好心不在焉地上台走到了再次緊閉的木櫃前方,隨意地甩了個魔咒過去——
或許是他的心情太過浮躁影響了魔咒的效力,原本普通的開鎖咒竟然被用出了炸門的效果,眾人只見『碰!』地一聲,整扇櫃門不翼而飛,然後出現在眾人眼中的幻形怪變成了……
「咦?好醜的帽子……怎麼會有這種顏色的巫師帽……難看到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你吐槽的方向錯了吧?難道不是為什麼他害怕的東西是一頂帽子嗎?雖然顏色真的很奇怪就是了……」
「會不會是什麼特殊的魔法道具?不過我也從未見過這麼醜的魔法道具就是了……」
這是純血小巫師們的討論。
「喂……是我想的那樣吧?」
「我也覺得是……那位不是有婚約在身嗎?不過真是看不出來他們貴族也有這種平民的煩惱呢……我竟然覺得有點安慰……」
「我也是……不過你們見過他的婚約對象嗎?我有跟他聊過天,感覺不出來是那種人呢……」
這是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們。
白魔法師在看見櫃中綠得發亮的巫師帽時難得地挑了挑眉,博學多聞的他自然不會不知道綠色帽子在麻瓜世界代表什麼含意,於是他不著痕跡地多看了因為看見那頂帽子而僵在原地的黑髮少年兩眼,在心中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早熟。
「看來這位外交大使不太喜歡綠色的帽子呢,大家記得聖誕節禮物要避開這一項喔。」
抱著憐憫的心情輕描淡寫地化解了沉默的氣氛,難得善心大發的前任黑巫師十分自然地給出評語後繼續開口。
「還有人想要嘗試嗎?那麼我們就繼續測試吧,想挑戰的人排成一列……想要成長首先就必須了解自己的恐懼,只有超越自己才能算是真正的勇者。」
涉世未深的小巫師們就這麼被成功洗腦紛紛上台見識了自己的恐懼,然而後來陸續出現的奇怪生物及物品,諸如沸騰中的魔藥鍋和不及格的考試卷,甚至是舉著魔杖怒吼的看起來是該學生的家長,所帶來的衝擊卻都比不上那頂在夜晚似乎也能發光的綠色巫師帽——
並且若干年後,在經歷了霍格華茲每位教授們利用這次的測驗結果所制定出的針對性「愛的教育」後,新生們才終於了解,成長的第一步才不是什麼見鬼的克服內心的恐懼,而是在知道自己上當受騙後,礙於實力無法報復而第一次認命的悲哀心情……
「伊凡學長,能告訴我第一次上黑魔法防禦術的課要注意什麼嗎?我好緊張……」
「別緊張,沒什麼危險的,放輕鬆就好。」
……以及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變成了,曾經鄙視過的那種大人時的震驚與惆悵。
『打不過,就加入!』
——來自某位不具名的霍格華茲學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