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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2 ||

《那你要不要在聖誕夜裡的街道牽起我的手?》

> 代餐文。
> 我代超多cp超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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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開水龍頭後拱一掌心的淺度潑上面頰,被風吹冷了的臉龐終於不再那麼刺疼。彎曲的指尖擱在相對柔軟的頰肉上多壓了幾下才鬆開,然後再一次的攔截水柱、潑,攔截、潑,攔截、潑,攔截,直到連發紫的指尖也開始找回了疼痛的感覺。然後麻痺感退散了,但對暖源的貪戀還沒。
  
  貪字,唸起來像種詛咒。一旦被冠上了這個形容,好像就能合理化它挾帶而來的罪。我貪求著冬裡的暖與夏裡的涼,在不合時宜的節日裡追求著與它截然相反的事物,但沒有什麼根植骨子裡的叛逆或扭曲到萬劫不復的執念,只是貪,貪一種舒適得體、貪一場順流,貪上帝平等分散給每個願意懺悔的人的愛。假如我願意跪下在燭臺與聖母像前懺悔,是不是永遠都還能有被愛的機會。追根究柢原來貪的還是那份被搶破頭的熱源,那麼你要不要在聖誕夜裡的街道上牽起我的手?
  
  眼神對上的瞬間,他忍不住笑了聲說這也太滑坡,突如其來的表態讓人很不知所措啊。我聳聳肩,說只是不小心像鳥兒一樣順其自然的把話拉出來了,然後將指尖往口袋更深處裡塞了幾下,好像在找暖源。
  
  「喂喂,這種形容聽起來超噁心的啊,你其實才是討厭聖誕的那個吧?」
  「說得像前輩真的不喜歡聖誕一樣。」
  「……我可什麼都還沒說啊。」
  
  他別過頭去輕輕哼了聲。要揣測的事物太多了,即便是我們也無法在瞬間找到問題的解答,關於此時此刻的我們的處境、懷著的心思、赴約的理由和身份,又甚至是方才那些毫無營養可言的對話裡關於真假的比例。我踢開覆在街上那層薄得可憐的雪,使鞋尖上染了一層白,然後看它們以肉眼可見的快速融化成一攤再也尋不到蹤跡的水。就像我還在貪求著他性格裡的曖昧對我吐露一點真實,但實際上我們根本不是那樣的關係。
  
  他不會是我的神明,於是我也不能向他祈求什麼愛與施捨。
  
  「要來堆雪人嗎?這裡的積雪看起來很不錯哦。」
  「……您是認真的嗎?」
  
  他沒有回應,自顧自的彎進了無人的公園裡。掛滿了街道的昏黃光源在入口處形成分明的界線,以外是暖和的紅塵人世,以內是不曉得混入了什麼沉靜又壓抑的陰冷氣團,沒有光的公園像隨時都會蹦出一道閃著寒光的黑影,說地上的積雪很適合染一點紅。浪漫約會搖身變成驚魂夜晚,完美的驚悚俗爛電影結局,我十足十的嚮往。他用指尖鏟起雪的聲響其實也很像在掘一道墳,聽起來是有那麼一點不錯,假如我們也能手牽手躺進去說要把靈魂凍結在一塊。
  
  我沒有加入他莫名開始堆起雪人的荒謬舉動,只是拱起掌心往中央呼了口白霧,然後抬頭看那縷熱源被周圍的冷氣蠶食,透明色的五馬分屍。不久後我也會如此,在閒聊幾句後像往常一樣結束今日,躺回被窩,成為一種自體發熱的暖源,貪求的一切總會在那個時候反噬,我會念著掌心裡的熱回味此刻的冷,祈求著上帝將一點微渺的愛施捨給我,那裡頭混雜著上千百萬人的破碎與心願啊,它飽滿又殘缺。
  
  知罪者無罪,於是我怎麼能不去奢望貪戀。
  
  「……好了,完成啦!」
  「……前輩。」

  他停頓了下動作看向我,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偶爾像海偶爾像天空,但今天卻像一攤覆著倒影的水。向來不曾被碰觸的界線在此時大力搖晃著,冷風吹得枝葉颼颼作響。
  
  「手,不冷嗎?」

  指尖好像又開始疼了,火燒般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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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一而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