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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養了一隻狐(二) -狐，生氣了(崑玖大學paro )




他養的狐，生氣了。


臥於床鋪，崑西毫無睡意，視線無奈瞥向空間內唯一光源的右前方，凌晨二點還賭氣不就寢，坐在電腦前「滴、滴、滴」故意大力點著滑鼠、對虛擬模特兒反覆換著衣服花紋的背影，頭隱隱作痛。


玖夜生氣不是什麼稀奇事，舉凡飯菜冷了、天氣熱了，熟悉麵店湯底多加了半勺鹽、常去的酒吧飲品多加了顆冰塊，乃至經過路人的衣服穿搭，大小事只要不合他大爺的意，不悅、煩躁、心情差根本家常便飯；從小一起長大，擔任青梅竹馬兼保母兼保鑣兼飼育員(?)的崑西哪裡會不清楚，那秀麗的眉毛一挑，崑西下意識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不過這次，崑西是真的猜不透。


時間還要拉回到前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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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難得沒被當外送員使喚的日子，但這種狀況往往更讓崑西傷腦筋。


眾所周知玖夜是個完美主義者，計較起來容錯率大於零直接死刑，雷打不動；崑西第一次見識到是在考大學前一個月，玖夜為了獲得突然釋出的獎學金名額把自己釘在書桌前，沒日沒夜挑燈夜戰，硬撐至出考場回家、關上門的剎那就地暈厥，那也是崑西首次體會什麼叫心如刀割，一向淡然慣了的他，從未想過那纖細卻強韌的身影會在眼前倒下，而這畫面也使痛心疾首的自己發誓，不會再讓玖夜承受分明可以避免的病痛。


令人髮指的是，那沒心沒肺的人兒躺在病床、睜開眼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拿到獎學金後我們去歐洲旅遊」，差點沒把守了一天一夜、心急如焚的崑西氣死。


言歸正傳，因此，為了確保於期末成果展安排得昏天黑地、連呼吸都覺得浪費的玖夜安然無恙，崑西提著四、五袋食物踏上服裝設計系的階梯，做好「被連續嘲諷也要逼那隻不懂得愛惜身體的任性狐狸嚥下幾口飯」的心理建設，一步步走進他系教室。


服裝設計系的學長學弟們遇到熟人早就見怪不怪，自家系草有位獸醫系型男當守護者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只不過，所有人絞盡腦汁，仍摸不透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算自小在育幼院手牽手、互助扶持大半時光，情同至親的相處也不應該發展成現下奇葩的模式，講白一點 － 崑西和玖夜的互動旁觀者完全無法理解，哪怕家人間也不可能一方這麼有恃無恐、一方那麼任勞任怨；退一萬步思考，愛人???……喔不不不，再美的玫瑰刺多又長又尖銳，還人盡皆知自備絕煞毒藥，明眼人都會選擇遠遠觀賞足以。


你看，此時就是最好的示範，崑西一邊被埋頭苦幹的玖夜挑剔嫌棄，一邊抓準時機把鹹粥餵進誘人卻致命的小嘴裡，還須適時搭配小菜及飲料，哪怕換來更大甚至毫不相干的怨言，依然耐著性子填飽不情願進食的肚子，等玖夜表情從不悅變成殺人的頃刻，崑西就了解他吃不下果斷收手，默默幫其擦嘴後，收拾走人，期間一個字也不吭，提供充足的情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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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達成後的崑西覺得肩上擔子減輕許多，思量了會兒午餐吸收的熱量足夠玖夜消耗到隔天早上，代表他有一段時間能放下心研究小動物解剖學，整個感覺都放鬆下來，雖然外表依舊呈現睡眠不足的面攤樣。




「崑西學長………」


在長廊末的樓梯間，突然，一聲細微的呼喊從背後傳來，應聲轉頭，原來是一位嬌小且看似文靜的女孩。


「你是?」平時精力不是放在學業打工，就是放在玖夜身上，崑西連同班同學都沒認得幾個，更不可能清楚眼前是哪位。


「我是服裝設計系大一的學生，注意學長很久了，學長真的很厲害………」


唉………又是這個起手勢………


學妹靦腆地自顧自說了一大串，但崑西半點也沒聽進去，他最討厭應付這情況了。


「如果沒別的事我要走了。」太麻煩決定無視，禮貌性點點頭，對社交或告白絲毫沒興趣的男子企圖強制對這齣校園劇喊卡。


「等等……崑伊學長，我……我喜歡你!!!!!!」被心儀對象已讀敷衍，女孩紅著臉豁出去大喊愛意，這下想裝傻都難了。


「…………謝謝你，但我不喜歡你，再見。」平靜無波瀾的音調找不出任何話中含意，直白拒絕，永絕後患。


「是因為玖夜學長嗎?」縱然是預料之中的回答，還是蠻不甘心。


「我和他不是那樣………」崑西過於專注思考如何結束這局，沒留意當反射吐出推託之詞後，上面樓梯轉角處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響。


「我知道玖夜學長很好看又很優秀，學長們關係也很好，但他自我中心，脾氣怪又……嗯……總之，相較之下我一定會更關心學長，也會更在乎學長的感受。」


嗚哦………這女孩不要命了，系裡沒人和他說不能講出這方面的實話嗎?


「既然學長說你們沒在一起，那就代表將來總會各自交往結婚的，不可能一直都由學長單向照看，所以…………請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女孩用盡全力爭取，交疊的雙手微微顫抖。


「…………不需要比較，你是你，他是他，至於機會，我不會給予任何人，謝謝你。」


在數次經驗的薰陶下，快狠準婉拒他人崑西是再熟練不過了，對付這類情竇初開的少女就是要在火苗悄悄長出來前堅定掐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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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僅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崑西壓根沒放在心上，就連小學妹原地哭的梨花帶雨也沒獲得一絲同情的駐足，回住所還認真研讀課業到夜晚，等著玖夜回來抉擇要點宵夜還是點隔天早餐。


殊不知在那之後，他養的狐開始前所未有的鬧憋扭，驕縱耍賴到突破天際的程度，不吃不喝不休息，問一句回嗆十句，求原因只會得到「不知道」三個字和大大的白眼；沒來由的發火崑西司空見慣，但如此憤怒到足以燒掉五座森林可是第一次，兩人就這樣一個嘗試顧餵哄、一個堅持推阻擋度過兩天。




「老狐狸你別鬧了行不行。」晚餐時段好不容易往玖夜嘴裡順利塞了兩片蘇打餅乾，原以為是和解的苗頭，沒想到只是短暫的休兵，見紫色頭顱明明犯睏卻還硬撐著，崑西火也上來了。


「不爽就不要管我。」仍堅持以美麗的後腦勺示人的玖夜不僅沒打算收斂，反而手指更加賣力的重複無意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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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形影不離經歷人生各階段，玖夜見證了形形色色女人對崑西的花式告白，寫情書、遞紙條、偷塞手機號碼、約碰面或大庭廣眾直球對決，起初他還會玩手段、惡意搗蛋從中找樂子，後來發現青梅竹馬對這些金枝玉葉從頭到腳沒感覺，態度就逐漸轉變為揶揄調侃、冷眼旁觀。


『只有獨佔崑西，自己才會安全!』


即使深知此念頭非常病態，玖夜就是無法想像崑西不在身邊的日子，如果能掠取他無盡的陪伴，拿命交換都甘之如飴。


其實，外人看來玖夜頭腦聰穎長相出色，待人接物處事風格皆挑不出丁點毛病，更不用說柔弱二字，以一敵五撂倒街邊對他吹口哨、妄想毛手毛腳的小流氓簡直輕而易舉；然而，在崑西面前他就是想躺著賴著，或許是親眼目睹家族破敗後人性險惡，維持在警戒狀態中的玖夜發覺，唯有崑西可以讓他卸下所有武裝，戴著極度全面的表象過生活很累，強壯結實的臂膀是唯一可以喘口氣，恣意擺爛、癱軟的港灣。


兩人的關連錯綜複雜、難以定義，非情侶、非家屬甚至不算朋友，然，玖夜絕不允許崑西心裡惦記他以外的人，假設其真想如常人有個戀人，也只能是他。




明明別去碰觸就可以偽裝這個問題不存在，不清不楚的歲月靜好撐久了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了。


什麼叫「各自交往結婚」，倘若他們倆的結局終將如此，玖夜寧願扣下扳機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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撓了撓捲曲凌亂的金髮，高大壯碩的男人認命起身，移動到被自己寵壞的娃娃跟前，雙手像捧著藝術品般小心貼近，大拇指輕柔地撫著眼眶下緣投降說道：「等明天成果展完成，要怎麼胡鬧我都陪你，快去睡覺吧，再使性子黑眼圈連妝都遮不住了。」


「我想和你有情侶黑眼圈不行嗎!」直勾勾怒瞪咫尺間愛操心的竹馬，千年一遇的異色瞳孔試圖魅惑將其永遠鎖在身旁。


「什麼?」崑西有些意外地睜大雙眼，因為這是玖夜首次提及彼此關係的字眼，縱使是開玩笑也前所未聞。


「你不樂意從現在開始不要管我，會過得更瀟灑快活。」說完嘔氣地撇開頭，無瑕的肌膚上漸漸沾染了淡淡紅霞。




原來啊〜


崑西的神情從不解、訝異變成耐人尋味的笑意，迷人的金眸及俊俏臉龐不客氣地反噬言不由衷小狐狸的嬌嗔。


「不要多想，我答應過會陪你一輩子的。」親暱地揉了揉緊繃許久的太陽穴，順著精緻的弧形摸著紫色髮絲，這是他呵護了一生的寶貝。


「………我說的一輩子是只有我們兩個、是唯一不是附屬的那種………」又得到一次保證內心踏實了不少，玖夜不得不承認世界上僅有崑西能讓他立即穩定。


聽出話語中的情緒已從不安化為撒嬌，崑西乾脆逕自行動，關掉擾人清夢的檯燈，微笑著用棉被將玖夜包裹住，連人帶褥整個搬到床上，嫻熟的一同鑽進窩內，抱好抱滿。




這下終於明白為何崑西的床是單人床，玖夜的則是加大加固的雙人大床。


「放心，就只會有我們兩個，以前是，未來也是，快睡吧。」雙臂又收緊了些。


「……這可是你自找的………不能後悔…………」稍微側身，往厚實的胸膛蹭了蹭。


「嗯………不後悔…………ZZZZ」


兩人以長久以來，最安穩的姿勢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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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果展平安落幕，玖夜成功拿到補助外，還得到業界人士一致高評價讚賞，最可喜可賀的是，這次完畢後他沒暈倒也沒送醫。


盯著臺上受表揚的小狐狸尾巴又翹回以往驕傲的高度，臺下飼主欣慰又與有榮焉。




他們的羈絆越盤根錯節，對崑西而言就越稱心如意。


只用愛情來綁住兩人，太膚淺也太苟且了。


到底誰不願離開誰，還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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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整天，回家直接倒在床上，玖夜變回了頤指氣使的爛泥貌，理所應當目視崑西幫他把丟在玄關的包包鞋子一樣一樣收拾好。




「我們去北海道吧!」


「嗯?……」


「你不是一直想去登別地獄谷看看嗎?」


「…………好!」


玖夜嚮往歐洲，由於藝術文化、歷史建築都能增添設計靈感和美學；崑西憧憬大自然，遠離塵囂將身心融入森林間，同動植物共享天然恩惠。


上次你陪我去我喜歡的地方，這次換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