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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切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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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與逸話很重要。

因為名字與逸話,他們才得以被知曉、被揀選出來、被審神者們賦予心靈,成為「自己」。

但稱呼也不遑多讓。

那是得以顯現的「自己」所擁有的愛的證明。

被稱呼以燭台切光忠、以燭台切、以光忠、以光、以咪,或不加後綴,或以醬、坊、君、桑、樣、殿等字綴之。都暗藏著稱呼者對被稱呼者的認同與喜愛。

主總是叫那個刃咪醬,而自己為「燭台切君」。這絕對稱不上是冷待,畢竟燭台切才是多數的同位體會得到的稱呼,而君也是身分使然。但⋯⋯和甜甜軟軟的「咪醬」比起來,卻總顯得落差太大了。

### 2

「咪醬!」審神者進了廚房,踱步到咪醬身邊:「你在做什麼?」

你昨天說想吃的昭和布丁和檸檬塔。幻想著她說話的對象是自己,燭台切在心裡回應著。

「是拉麵喔,主不是一直很好奇日本的拉麵有什麼不一樣的嗎?」咪醬狀似無意的說著審神者以前在螢幕的那頭提起過的事。

啊,又來了。燭台切光忠在心裡翻了翻白眼。不就是透過螢幕陪伴了她幾年嗎?我可是和主共度困厄。

「真的嗎!」主總是熱情洋溢地回應那個刃:「我很期待喔!謝謝你特意早起為我做拉麵!我等下會好好品嚐的!」

啊⋯⋯居然還抱了他一下,太猖狂了燭台切光忠!可惡!你的手放在哪裡!燭台切想著,卻沒有出言打擾,而僅是在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氣,因為⋯⋯

「燭台切君,你在做什麼呢?辛苦了,看起來很不好做的樣子。」主走近後,擔憂的目光投到了燭台切身上。

燭台切卻只覺得舒服得顫慄,被主的目光注視著、需要著、關懷著,就是他在呈上料理時唯一的願望。

「不喔。」燭台切放下手上的工具,在圍裙上擦了手後,撫上審神者的臉龐:「能為您奉獻是我的榮幸。」

「啊⋯⋯」主立刻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既是喜歡卻又不坦率的表達,而僅止於:「謝謝你。」

看著主說著「要去看內番」地走出廚房。燭台切緊抿了唇。

明明很喜歡的不是嗎?喜歡被溫柔的討好、喜歡一些少女漫畫的情節。為什麼總是突然就生疏了起來?為什麼不更自在地和我對話?燭台切想著。如果有什麼不對,就告訴我,然後⋯⋯把我變成你的樣子啊!

### 3

咪醬和燭台切無意間對視,兩刃目光甫一接觸,就迅速地移轉開。

幸運兒。燭台切心想。

虛情假意。咪醬心想。

### 4

咪醬把叉燒綁好之後,到灶前查看了自己燉煮的湯頭。確認狀況良好之後,他才新拿了個鍋子準備煎叉燒肉。

這傢伙不撈一下浮沫或嘌呤之類的嗎?燭台切想著。要提醒他嗎?但先對他搭話的話,不就⋯⋯

燭台切忍了又忍,見咪醬真的要繼續下個步驟了之後,才終於在腦中閃過「這是給主吃的」時叫住了他。

「喂,你不撈一下嗎?」燭台切一邊繼續手上塔皮的製作,一邊裝作隨意的說。

咪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燭台切。

燭台切光忠知道燭台切光忠。咪醬知道輕易對別人放出友好的信號是所有燭台切光忠的拿手好戲,但這個「別人」的範圍絕對不包括另一個和自己相似度太高的燭台切光忠。

雖然心理歷程並不清晰。但這麼做的原因倒是很清楚,為了主。

因為是主想要的,所以就算自己的功勞會會歸於別刃,也要呈上最好的⋯⋯就算她不知道。

想到這裡,咪醬忽然意識到自己存在著偏見。

不想輸給他。咪醬在心裡想。

我還有機會。他告訴自己。

### 5

「謝謝。」咪醬展開不至於太熱情但也還算友善的微笑:「主就是想試試看有脂泡的,但去店裡又擔心沒辦法喝完湯,讓店家失望所以才煩惱。所以我特意沒撈,主等下也不會喝太多湯。啊,我等等撈湯的時候也會注意不撈到那些雜質和沈澱物的。」認為自己沒什麼要補充的了,咪醬點點頭示意後,繼續手上的動作。

咪醬的友善微笑讓燭台切整振刀都起了雞皮疙瘩,總覺得他不懷好意。而在咪醬眼中,燭台切只是知道了這是故意的後,因為對他無話可說才繼續沈默。

「作為對你提醒的感謝,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我會回答你。」咪醬隨口說了個在場兩人都覺得隨意的理由。

燭台切一時之間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卻又認為對方不需要以話術哄騙自己,內心交戰後他還是選擇問了那個問題:「主明明很喜歡吧,剛剛那樣。」

咪醬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肯定的說:「是喔。很喜歡。畢竟主是個小姑娘啊。」

在燭台切的怒視下,咪醬擺了擺手:「抱歉抱歉,我不是嘲笑的意思。我想想怎麼說⋯⋯啊,主還在你們那個本丸的時候,知道我們是真實的時候很不自在地這樣感嘆過:『你們是真實的呢』。」

「為什麼?不是很喜歡嗎?」所以就算出社會後很忙,也一直惦記著自己的本丸——刀劍才能持續擁有得以大量活動的靈力。

「就是因為很喜歡吧?」咪醬卻肯定地說,迎上燭台切困惑的視線,他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說:「但比起在螢幕的那端可以隨意欣賞、擺弄,甚至想像的『理想的燭台切光忠』,從螢幕裡走出來的,需要照顧情緒的人形,當然是前者更好吧?畢竟要習慣每個人實際上和想像中很不一樣,這樣的困擾是真實存在著的。」

真實的、需要照顧情緒的人形⋯⋯嗎?

### 6

「啊!燭台切君!今天順利嗎?」審神者看到燭台切迎面走來,想到他最近終於升上99等開始與原本丸的刀一起出陣,她連忙關心起他的近況。

卻見燭台切沒有了搬到新本丸後總是掛上的虛假笑容,審神者心裡咯噔一下,難道相處非常不好?到連虛假的微笑都維持不住了?不至於吧⋯⋯前一陣子大家的相處,不是都和緩一些了嗎?

「確實有點問題,那個燭台切⋯⋯總是可以摟住你的腰。」看著審神者「什麼鬼」的表情,他故作吃味的說:「我也想要那樣。」

看著審神者漲紅的臉,燭台切見好就說:「哈,沒有喔,很順利,你不是也知道嗎?」

「到底?」審神者紅著臉插著腰:「不要鬧我啦!」

「誒⋯⋯但我沒有鬧你喔。」燭台切定睛注視著審神者:「我總是在乎著朋友、親戚、被託付的刃,但我之後會區分好過去和未來,將我在乎的那些,交由你來在乎。而我想用我的忠誠、我的尊敬、我的愛意,和我不顧一切的服從,來展示我的鋒利,以懇求你的肯定、你的認同、你的偏愛,和你的垂憐——我想要那樣。」

因為之前燭台切總是使用排比句,說著刻意討好的話。審神者以為是與之前一樣的「台詞」,並沒有多想,而是拒絕地說:「長船活下來的刀很多,我知道那是你做了很多才得到的,他們會一直陪著你走向未來,所以你不用這樣,放棄⋯⋯」

「不是喔。」燭台切打斷她:「不是放棄。我只是覺得,你會做得比我更好吧?對他們。」

他停頓了一下,審神者震驚的眼神讓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況且,比起『同僚』,」燭台切用了一個略顯生疏的詞:「我更想追尋被你使用的未來。抱歉,是個自私的燭台切光忠。」

「才不是呢!」這次輪到審神者打斷她。

審神者伸出手擁抱他。她香香軟軟的身體撲到他的身上,帶動了空氣,她身上山茶花香水的味道也向他襲來。細軟的髮絲掃到身上,像是被搔癢一樣;被擁抱著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緊密,卻又毫不拘束。那些以為自己不會喜歡的動作,原來由愛著的人做出來,都飽含著愛意與珍惜。

恍惚間,燭台切聽到審神者說:「謝謝你相信我。這很難,我知道。」

「啊⋯⋯」確實不容易,不過,我知道我沒有選錯人喔。畢竟只有你,能理解我對同伴的看重中夾雜著的創傷,又能包容著、照顧著我,什麼都不說。

意識到自己猜測的方向確實就是真實。那些本來打好草稿,預計說出的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句:「我也知道。」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