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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火旺?
雖沒有開口,可趙武雄終究還是年輕,沒能完全掌握神情變化,略為蹙緊的眉頭帶著明顯的詢問。
李信宏也沒多解釋,畢竟趙火旺看起來就不是體能特別強悍的α,平日在公司也多走個出謀劃策的老狐狸的形象,要讓人相信他能打不難,可特別能打多少需要打上一個問號。
終有天會知道的事情不需要急著佐證。
「總之、」李信宏打了個呵欠轉動脖子,「大家都在放特休,等過兩天大家回來再跟你介紹部門裡的人,假的部分……基本上不會特別管放假,反正請完有兩個人值班就好,加上你現在部門有十個人,八個扣打我覺得算夠,要真的撞申請就看誰的事情急,都不急就猜拳,公平。」
趙武雄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會頂替到跟著趙火旺去酒局純屬偶然,也不知是不是跟著去店裡的時間多,除了吳金龍與李信宏兩人,竟都與小姐談起了戀愛,趙火旺聳肩留了句「敢拐跑人就試試,只談戀愛我倒是歡迎。」一來二去促成不少「職場戀愛」,於是鄰近情人節,幾人一窩蜂地請了特休,不是泡溫泉就是去度假,依規定留下吳金龍與李信宏兩人值班。
吳金龍感覺自己是小傷,李信宏想著車禍也不嚴重想自己叫車去醫院,至少留個人在公司,結果趙火旺自己忘了這回事,讓吳金龍陪著李信宏去驗傷,蔣冠瑜約趙火旺時,要是張向哲沒想起來,趙火旺自己都忘了祕書室沒人。
趙武雄眨了眨眼,想起松晴經營的幾間酒店,裡頭的小姐大多都是騙來的,跟著松晴的α心甘情願成為誘餌,將撲火飛蛾一隻隻拾起廢物利用。
當時他甚至想對方有些傻,世間哪來那麼多湊巧,無非是刻意為之,可有些天真過了頭的小姐卻還笑著調侃他不明白。
「心動的時候,哪怕只是巧合我都認為那是緣分。」
緣分。
思及此,趙武雄忽地甩頭摒棄無用的雜念,這才跟著兩人起身,看著吳金龍與李信宏討論晚餐的背影,將這兩個字反反覆覆在口中咀嚼著,直至索然無味。

幾人回到辦公室時離表定的下班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多一些,李信宏翻著趙火旺的行程表,又湊到張向哲旁說了幾句,便見張向哲不知從哪拿出檯小蜜蜂別在腰上,對著辦公室扭下開關,機械式的嗡嗡聲響過後,便將對方失真的聲音放大數倍傳了出來。
一時間情況荒謬得趙武雄有些出神,只想著怪不得要將樓上樓下也給買下,不然光鄰里關係大概就要處理大半年。
「我們祕書室迎來了新的員工,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趙武雄。」
聞言,泰半員工波瀾不驚地抬頭掃了趙武雄一眼,甚至有人依舊像沒聽到般與客戶友善溝通中:「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難道是我押著您跟我借錢的嗎?難不成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您哭也沒用,難不成您是人魚還能哭出珍珠嗎?我這人也很簡單,下午五點前我要看到那三十萬,不然我們可以去海邊散散步或是醫院逛逛,您老抽菸身體不好用不上?沒事,您不還有一對雙胞胎嗎?」
趙武雄定定看著那名員工臉上噙著抹淡然的淺笑,忽然想起趙火旺轉著扳指說:「我們這還是跟松晴那不一樣,基本上正派經營,你看,還有勞健保。」
愣神片刻,才發現已經決定好了今晚為了慶祝「新」員工的加入要聚餐,餐廳甚至也訂好了,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剛搬宿舍那天,就已經被張向哲以業務熟練的理由單方面宣布可以轉正,也吃過一回聚餐。
他懷疑大家就是沒事找理由聚餐。
心懷聚餐,沒幾個人認真上班,甚至有些人在與客戶通話時心情都好了幾分,這使得整件事情都變得有些詭異。
畢竟趙火旺的員工本來通話的語調就不愛壓沉,總像是客服人員般帶著客氣的疏離,今天卻隱約帶著一絲笑意,將「小劉,我不在意你今天要怎麼收款,總之結帳日我要看到你該收回的款項出現在帳目上,自己掌握分寸不要弄到上新聞,反正今天他不吐錢就換你吐。」這句話,襯得有些微妙。
趙武雄甚至都覺得替對方有些哭笑不得兼具背脊發寒。

見整個辦公室都靜不下來,趙火旺緩步踱出社長室,指尖夾著的菸還燃著火光,向上飄的煙卻被空調一下攪散抽走,幾乎只留了一小段尾巴。
趙武雄沒準備,只是習慣性掃視辦公室時聽見門鎖響動,一抬眼恰好撞上趙火旺的視線,下眼皮反射性地抽動了下。
趙火旺的眼神被睫毛掩得有些睏乏,像是倦得不願再多開口似地,緩緩吐出口中的白霧,頰邊的輪廓被菸氣柔得有些模糊才散逸開。
兩人的視線沒有對上很久,趙武雄便先偏開頭,看著不遠處整理資料夾卻無意間弄倒一小座資料山的張向哲,而面對明顯在避開自己的視線,趙火旺也只是眨了下眼,從懷中拿出隨身菸袋按熄火光。
在趙武雄的印象中,分明自己才剛剛對上便直接移開視線,卻莫名感覺那一瞬燙在了記憶裡,久久未能消逝。
他沒有很常憶起,更多時候基本上是忘記的,可總有些午夜夢迴的時刻,他會猛然想起這一瞬間,而後就此定格。
而越是想起,周遭的景象聲音就越是模糊,人影與聲音都漸漸消散,而越過模糊難辨的人群,是那雙帶著了然的、冰藍色的雙眼。
他總感覺那一眼,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視線掉進了對方的眼底、抑或是對方有什麼從視線墜進了自己心口,化做不大不小的蟲來回爬行。
如果是一般的故事,他知道那或許會被稱作戀愛的緣起,但他卻心知肚明並非如此,沒有α不會好奇一個淺淡卻足以勾動腺體跳動的氣味,而自己總想起那雙眼僅僅只是眸色罕見。
走在溪邊時,遍地都是灰黑的卵石,卻獨獨沖來一塊透著光的玉,很難不讓人駐足,那似乎不能稱之為愛戀,僅能喚作好奇。
畢竟要是玉多了些,便也不值錢了。

趙火旺微微挑眉,嘴角不太明顯地彎了下,似乎覺得有趣,倒沒像趙武雄避人眼目的偏開頭,這是他的公司,他想看哪就看哪,他想看誰就看誰。
他人的心思在他眼底本就藏不住,可除了張向哲,他真沒見過第二個如此單純到,甚至就連他進了染缸,都忍不住想打趣一聲白紙般的對方。
可他不會開口,畢竟本也不願負責,何必刻意招惹。
將那點純得有些傻的心思讀透後,趙火旺走到張向哲身側拍了拍對方肩膀,低聲開口:「我等等自己去,順路去接惠美過來。」
說完,便捏過小蜜蜂的收音部分開口:「看你們都沒想工作的樣子,直接下班啦,順便換套衣服再去吃飯,不要每次都把餐廳員工嚇到哭出來,又不是流氓。」
話音未落,眾人的視線便全落在趙火旺身上,帶著明顯的詢問,可趙火旺也不管,指尖轉著鑰匙圈踏出辦公室的門,哼著不成調的歌按下電梯開門紐。
要是有人問他心情,他肯定會直接笑出聲,畢竟一個人傻愣愣地捧著未成形的、未可知的心情,卻將自己比做玉,讓他有些忍俊不禁。
這種該讓人把玩在掌心的、珍而重之的物品過於不似自己,反倒生成荒謬的笑點。
可他倒是認可對方所想,那樣的留意無非只是好奇,久了,便也消弭的差不多了。
所謂的愛戀不僅僅是這般粗淺的慾望,不過,自己也是遇見了林惠美也才窺知一二,小孩不懂倒是合理。
將這份玩味反覆咀嚼了幾回,初見時的排斥感竟散逸得差不多了,趙火旺有些驚奇,卻沒有太過探究,只是在開門聲響起時踏入電梯,直到下墜的失重感微微托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