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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汁與加糖黑咖啡】


「身體再放鬆一點，壓得太緊了，子彈射出去之前就偏掉了。」
「能說得更具體一點嗎？」
「你實際抓到感覺比較快。」

萊伊雖然射擊技術高超，卻不是擅長教人的人啊。蘇格蘭心想著。

此處是組織裡的訓練場，在沒有任務的時候狙擊手經常會在這裡練習、保持手感。

萊伊的狙擊技術在組織內擁有極高的水準，讓他在進入組織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有了不小的話語權。蘇格蘭跟萊伊僅有幾次接觸，稱不上是熟悉，但是總覺得他並不完全是組織所謠傳的那樣恐怖的人。

組織裡的狙擊手蘇格蘭也見過幾個，像是現在也在場的柯倫和基安蒂，他們給人的感覺更加陰冷、神經質，哪怕是一向善於接觸人的蘇格蘭也無法套近關係。

「你們幾個來得正好，有任務了。」

貝爾摩德頂著一身精緻的妝容、踏著高跟鞋走了進來，波本站在她身邊，同樣是經過精心打扮的樣子。

情報組與執行組之間的衝突時有所聞，時而狡猾高傲的態度讓人不敢恭維，但情報收集的實力也是真材實料，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對他們有意見。

「做什麼？這裡可不是百貨公司，走錯地方了。」
「不要這麼生氣嘛，基安蒂。今晚的宴會上與我們敵對的組織高層會出席，需要一個狙擊手，就從你們之中選一個吧。」

貝爾摩德從禮服胸口掏出一張照片，還故意對她眨了下眼睛，讓基安蒂一臉嫌棄的接了過去。

照片上穿西裝的男人被組織注意已久，他所處的公司(明面上說好聽是公司，不過也是從事非法交易的工作)在業務上總擋著組織財路，對方似乎也注意受到組織監視，許久未在公開場合露面。這次終於被逮住行蹤，上頭也決定殺雞儆猴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處境。

「計算過最適當的路徑大約需要從700碼外的大樓狙擊，依你們的實力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這個目標我要定了。」
「確定嗎？妳今天的手感看起來不怎麼穩。」萊伊抽走基安蒂手上的照片，順便又補了一句。

「如果沒命中要害，對方倒在地上流血抽搐還要等妳補第二槍未免太可憐了。」
「你說什麼！」

「那這樣如何？」眼見人選拿不定主意，貝爾摩德拿起裝飾盤上的蘋果，丟給身旁的波本。

「距離一百公尺應該夠了吧，由波本喊號令，扔出去就開槍，你們四個誰先射中，這次任務就交給誰。意下如何？」
「稍等一下，這樣未免有些亂來......」

蘇格蘭出聲表示不贊同，要是有什麼閃失，波本可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打成蜂窩。即使穿了防彈衣，光是狙擊槍子彈的力度就足以讓人骨折，更別說如果打中了沒有防護的部分……

「不錯嘛，我興奮起來了。」
「我也...贊同...。」
基安蒂與柯倫則是一口答應。

連自己人的性命都視若無睹，真是胡來的組織。

「真是的，要我當發球員也先說一聲嘛，貝爾摩德。」
「哎呀，不願意嗎？這次行動需要狙擊手可是你訂的，要有所表示吧。」
「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波本看向蘇格蘭，輕輕點了下頭。

是啊，這不單是狙擊手的較勁，想要打入組織，就不能放過任何取得名聲的機會，完成任務、提高在組織內的評價，波本也是如此設想的，所以才刻意冒這樣的險吧，蘇格蘭心想著。

今天貝爾摩德會來訓練場找狙擊手是波本事先透露給蘇格蘭的，安排蘇格蘭在這裡偶遇，接著波本就能順理成章的推薦蘇格蘭參加任務。超出預期的是今天在場的狙擊手比平時多，但隨機應變對他們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拿下目標才是當前應該思考的。

「射中就行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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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到了狙擊點就位，調整角度、穩定身體。

「波本，丟高一點。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謝謝你的提醒。」波本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萊伊。

波本身上的布料底下有特殊材質的綿墊減低衝擊，還有預防萬一事先穿在裡面的防彈衣，做足準備了，接下來就只剩等待結果。

波本深吸一口氣，站定姿勢，示意著讓所有人預備。

「預備...」

基安蒂看起來是自信滿滿，眼神洋溢著期待與興奮，柯倫和平常一樣面無表情，萊伊也差不多。

真不像樣啊，我。
蘇格蘭想著。

「開——」『磅——』

『開始』的第二個字還沒說出口，蘋果也才離開波本的手指不到五公分，一枚子彈已經從槍管射出，蘋果應聲碎裂，果汁濺濕了波本的襯衫，炸開的果實碎片更是直接打在他臉上，看得一旁的貝爾摩德笑出聲來，波本本人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

「我贏了，沒意見吧。」
尚在冒著煙的槍口的主人不疾不徐的說著。

「萊伊你個混帳！你偷跑！」
基安蒂放下狙擊槍朝萊伊大罵，甚至有點想過去揍他，但有柯倫在旁抓住她，讓她冷靜一點。
「波本不是已經把蘋果丟出去了嗎，講得太慢可不是我的問題。」
無視基安蒂的抗議，萊伊上前給濺得一身濕的波本遞過手帕，但波本臉上的陰影卻是比剛才又暗上了幾分，一把打掉萊伊伸過來的手。

「衣服的乾洗費，算你帳上沒問題吧？」
波本虛假笑意的眼睛裡充滿煩躁，而萊伊只是淺笑一聲，揮揮手表示找貝爾摩德報公帳去。

「那就這麼定了。萊伊，目標對象的資料波本會再傳給你。波本，去換套衣服吧，雖然我覺得蘋果味的香水也挺適合你的。」
貝爾摩德把波本拉過來讓他倆消停一下，並往波本的口袋塞了張信用卡，畢竟現在要緊的是給波本再找件合適的西裝，爭吵就留到任務結束再說。

「知道了，我先去大樓附近待命。」
既然已經有人上前勸架，再繼續下去也無濟於事，萊伊收拾好狙擊槍收進槍袋，先一步離開訓練場。

「切，沒勁。」
見任務飛了，基安蒂跟柯倫也跟著收拾好東西離開，基安蒂離開前還瞪了萊伊一眼，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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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波本？」
等貝爾摩德與其他人離開，蘇格蘭過去給波本收拾身上的蘋果碎渣，除此之外，波本身上確實沒有被子彈傷到分毫。

「沒事，託那傢伙的福，希望蘋果汁別太難洗掉。可惡，想到是讓那傢伙拿到任務就來氣…。」
沒有其他人在旁，波本總算是可以對著蘇格蘭發洩心裡的不滿。

蘇格蘭看著青梅竹馬咬牙切齒的樣子，想著能讓零這樣的人，萊伊或許是唯一一個吧。

從小到大，因為零特別的樣貌或出色的成績，來找碴的人從來沒少過，不過那都是別人主動挑釁零才反擊回去的，零不會主動對什麼人有這樣的敵意。也不知道零到底看萊伊哪裡不順眼，又或者對零來說萊伊不論做什麼都能讓他生氣吧。

「不過，還好你沒事，雖然你看他不順眼，但技術確實沒話說。」
「不用幫他說好話啦，就是個炫耀技術的渾蛋。」
「哈哈，這樣嗎。」

雖然對不起零特意安排的機會，但他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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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一切，波本也必須去為任務做準備了，互相告別後，蘇格蘭也準備離開。才剛踏出門口，就聽到了某人的聲音。

「蘇格蘭。」

萊伊叫住蘇格蘭，腳邊還有幾根菸頭，看來是從出來之後就一直在這裡等著。

「萊伊？我以為你已經去現場了。」
「剛才，你沒打算開槍吧。」

突如其來的發問讓蘇格蘭有些驚訝，但很快恢復了鎮定。
這幾乎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萊伊臉上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對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滿，只是為了確認答案的發問。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明明大家都上膛了。」
「手指沒用力，開槍開多了練出來的感覺吧，你看起來就是這樣。另外，我叫波本丟高一點的時候，柯倫跟基安蒂都把槍口上抬了一點，你沒有。」
「是這樣啊，虧你還能在瞄準的同時注意著這麼多事。」

蘇格蘭知道萊伊能在組織生存依靠的不只是狙擊技術，周全的思考與細緻的觀察力，讓他在任務中起了重要的作用，的確是組織所需要的冷徹殺手。

「確實，像你說的一樣，雖然不是說我覺得自己的技術會輸人，但我還是覺得對自己同伴的威脅還是越低越好。」
「同伴嗎？我可不覺得這裡的人有這種意識。」萊伊給自己點上一支菸，然後將菸盒了遞過去。

蘇格蘭接過一支，靜靜的點上菸，呼出白色的煙霧。
想在組織生存就必須心狠手辣，理智上當然是知道的，但那怕是一點閃失，都不想傷害到零啊。

「要是有你這樣的能力，也許我就能更輕鬆地應對了吧。」
「可以對自己的技術再有自信一點，在穩定性上你比他們兩個還值得信賴。聽說組織裡還有個叫卡爾瓦多斯*的傢伙，但我就沒見過了。」
「波本說他跟貝爾摩德關係挺密切的，想必是任務上需要他的狙擊技術吧。」
「不如說是被那個魔女蠱惑了吧，被那女人看上只有被生吞活剝的份，聰明的傢伙都知道應該離那女人遠一點。」萊伊冷笑一聲，蘇格蘭知道他是故意揶揄波本也常跟貝爾摩德在一起。

「說起來，你又跟波本吵架了？」
「上次的事不能怪我，是他先找碴的。」

眾所周知，萊伊只喝黑咖啡，上次波本故意往裡面加五包砂糖，甜得萊伊一入嘴就直發哆嗦。萊伊也不甘示弱，把半杯黑咖啡倒在波本頭上，沒溶解的砂糖像粗糙的砂礫黏在他的頭髮上，讓波本在浴室待了整整一個小時，一邊碎念一邊洗掉頭髮裡的糖漿。

是因為這樣剛剛才故意捉弄波本的嗎？萊伊也許意外的會記仇也說不定啊。

「雖然確實是波本不對，但要是讓他燙傷就不好了喔。」
「我都喝掉半杯了，早就不燙了。」
「萊伊還真是體貼呢。」

萊伊沒有回應，只是又呼出了一口煙。

「話說回來，為什麼特地在這裡等著問我這個問題？」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腦袋裡一旦想到了合理的解釋，就想知道答案。」
「就是所謂推理的快感嗎？我覺得萊伊也很適合去情報組呢，你跟波本一樣，也是擅長追尋事件真相的那種人。」
「跟那傢伙一樣嗎……」

萊伊沈默片刻，踩熄了菸。

「跟那討人厭的傢伙一起，還是不要了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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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卡爾瓦多斯(=蘋果白蘭地)，在滿月篇被赤井打斷雙腿、拿走槍械，最後飲槍自盡。喜歡貝爾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