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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宋悲大人今天也需要一點萬靈油

CP:活宋活，無差
避雷:
惡棍活，道德0、戰術6的那種
宋悲，宋代兔美
歷史部分全屬瞎扯，有錯請盡情指教，非常感謝


宋悲看慣了武林人，形形色色，有的貪財怕死，不值一晒；有的恃強凌弱，死不足惜；有的俠氣豪情，目無王法；有的身懷墨家遺風，死不旋踵。

可他卻沒想過，世上竟有一人，竟能令自己發自內心欽佩，卻又是實打實是個惡棍敗類。

「……宋大人，你看著我做啥呢？」眼前的惡棍敗類很是不解的說道。

「不知武林盟主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趙活嘿的笑了一聲，道，「宋大人分明知曉趙某被趕下了盟主之位，又何必刻意挖苦我？」

宋悲移開了按在刀柄上的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趙活你這傢伙，若非本官反應快，方才雁翎刀已橫在你頸上了。」宋悲沒好氣的說道，點燃油燈，照亮了一室漆黑。

趙活半點也沒有深夜擾人安睡的歉意，自來熟的坐下，倒了杯涼了一夜的茶，「宋大人，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快人快語，說罷了就放你回床上安睡。」

懶得吐嘈趙活那充滿語病的幹話－－大抵這人就是等著他吐嘈－－宋悲披上外袍，在趙活對面落座，猶帶倦意的吐出個字：「說。」

趙活的目光落在宋悲烏青的眼下，笑道：「宋大人這般奔波，如今卻仍是和安至保安郎吶。屈才、屈才。」

宋悲屈指敲了敲刀柄，半個字都欠奉，臉上寫著「再廢話就滾」。

宋悲與這惡棍確有幾分交情，被這人調侃也是家常便飯的事，然而近幾月他忙得不知晨昏，實在沒有氣力閒話。

趙活從懷裡摸出個丹瓶，放在桌上，面上的笑淡了，語氣卻仍透著笑，「唐門萬靈油，我親自煉製的，宋大人大可安心。」

「正因為是你煉製的，本官才要擔心吧。」宋悲還是忍不住應了聲，但是倒沒有推拒。

趙活笑了一聲，這才切入正題，「如今西夏無力再犯，燕京忌憚蒙兀，輕易不會向中原舉軍。想必大宋子民僥倖可得幾年承平日子了。

「唐門此番陰錯陽差，帶領武林諸俠抵禦西夏越王殘黨，饒是過往不慎犯禁，也算是將功折罪了。是吧？宋大人。」

「不慎犯禁」？宋悲嘴角微抽，很想質問這四字趙活怎生說得出口。唐門連法場都敢劫了，分明是無法無天。

宋悲的表情過於生無可戀、無話可說，導致趙活不甚開朗的心情好了許多。

「我知道宋大人過往有心為唐門周旋，只是一腳踩在官衙，到底不是白身，顧忌頗多。因此對於宋大人，我很是感激的。」趙活說話向來半真半假，教人聽不出是惡棍小人的真話還是道貌岸然的假話，可此番話卻是真心實意。

只因宋悲在武林大會前，便已多番暗示唐門此行不可不去，亦不能不慎。
甚至親身同行，從蜀中至風雨山下，一路耳目眾多，誰人不知天下捕役總指揮使有心護一護唐門？

宋悲聽趙活舊事重提，玉面薄紅，輕咳一聲，欲蓋彌彰的說道，「胡言亂語！本官從不偏頗！」

趙活於是又誇讚了一句：「宋神捕公正無私，趙某欽佩。」
只是不由心底暗笑宋悲嘴硬心軟。

風雨山上，趙活與上官家主較量糾纏，最終上官家主丟了面子，趙活也討不了好，口吐朱紅。

宋悲分明離上官隼更近，卻非要擋在趙活面前介入，讓上官家主點到為止。

眾目睽睽，宋悲卻不顧聖心，一意維護自己，讓趙活這惡人也心底一軟。

可惜宋悲不知，當時趙活本有無數機會送上官隼見閻王，所謂勢均力敵，也不過是惺惺作態，只消上官隼敢下狠手，他趙活自也得「不慎失手」了。

可惜啊可惜，終究顧慮太多，捨不得宋大人難做挨罰，捨不得上官娘子失恃失怙，以淚洗面。

唉，趙活啊趙活，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趙活很是感歎地想道。

宋悲雖無讀心之能，但神捕的敏銳讓他一陣惡寒，忍不住出言打斷眼前惡棍的自我沉醉，「別拍本官馬屁！正事呢？」

趙活喝了口涼茶，才笑嘻嘻地道，「正事，自是趙某決心報答宋大人恩情，願為宋大人鞍前馬後了。」

宋悲剛送進嘴裡的茶水「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

趙活靈巧地側身避開水霧，嘴上還不忘調侃：「宋大人這般激動，莫非是感動得不能自已？」

宋悲嗆得連咳數聲，玉面漲得通紅，也不知是嗆的還是氣的，沒好氣地揮開趙活要替他拍背的手，道：「趙活！你的報恩之道，便是拿本官尋開心？」

趙活很是無辜，他向來不捉弄人尋開心－－他既不是小梅也不是雲裳更不是猴子－－若要尋開心，趙活去宰幾個山賊便好，有錢又有肉。

「宋大人能幹，可是身邊無人分憂，才這般勞累。」趙活指了指自己，「我雖是一介布衣，但做個幕僚也是綽綽有餘。白送上門來的，宋大人當真不要麼？」

宋悲毫無感情的呵呵一笑，「宋府小廟供不起大佛。」

趙活「欸」了一聲，「趙某擅醫，也懂些驗屍的門道。宋大人辦案，難免磕碰損傷，或是和死人打交道，官府的仵作大概皆比我遜色幾分。

「我很有用的，宋大人。」趙活真誠地瞧著宋悲。

「驗屍……」宋悲略一遲疑，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手裡焦頭爛額的刑案，而是兄長宋慈。
他知曉宋慈有心為官司檢驗著書，有助聽訟決獄，洗冤澤物。
朝廷提刑官雖多，當真志業於此的人卻寥寥無幾。

「趙活，你我說話也不必繞圈子，直說你欲為何？」

趙活說道：「自是要借宋大人虎威，行些方便了。唐門此番險些萬劫不復，滿門性命皆繫於他人一念之間。此仇不報，我夜不能眠。」以至於附近的山賊全都半夜深更被宰賣乾淨了。

宋悲眉頭一皺，尚未說話，又聞：「宋大人應也疑心，何以官家早不動唐門，晚不動唐門，偏生西夏借道金國時，才動唐門？」

「況且，俠以武犯禁，又何止我唐門？我家掌門、師兄劫法場不假，然則唐門弟子滿打滿算不過百人能成何氣候？那上官世家、南宮世家，若藏械於民，弊害何止我唐門百倍千倍？」

「唐門只因身處要隘，才招來此禍罷了。」

趙活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燈下寫了個人名，「我欲查此人，可上天不得天聽，下地不得法門，想來想去，也只想到宋大人這天下捕役總指揮使了。大人有萬民祈願在身，若天地有正氣，趙某以為，宋大人必然就是那正氣的化身，鬼神『仙』魔，不得近身。」

宋悲以為自己已經習慣趙活張嘴就來的逢迎拍馬，可沒想到遠遠低估了這人天花亂墜的能力，直說得他赧然臉熱。

確有萬民請願一事。
只因宋悲當時縱放了為了自保而刺死兇徒的稚齡女子，被罰俸半年，幽禁府中，幸有宋慈替他走動，又有萬民請願，大理寺才收回成命，特赦於他。

可像趙活這般把他說得好似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似的，宋悲還是頭一遭。

雖有御前帶刀的聖眷在身，然而，宋悲知道許多人背後喊他綠林總管，嘲諷他管的是江湖草莽之輩的烏煙瘴氣，不似朝廷命官，倒似綠林匪類的總管。

加之宋悲為人剛正無私，縱使他人對他萬般巧言令色，也不為所動，甚至還要因此吃上更多苦頭。

唯有……唯有趙活此人，臉皮之厚，前所未見。各式各樣的花言巧語，信手捻來，不愧是口蜜腹劍的當世小人。

宋悲面紅耳赤的乾咳一聲，強壓下心頭那股被這惡棍誇得幾乎飄然的荒謬感，目光落在那盞茶水寫就的名字上。
「少、少說渾話！你所寫的人……乃世外之人，無憑無據，哪怕你是本官下屬，也查不得。」

宋悲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自覺地把趙活的提議當了真。

趙活嘿然一笑，「我自然知曉。正因知曉，才來尋宋大人。

「尋常武林中人，近得了仙家的身麼？但宋大人你不同。你掌天下捕役，有風聞奏事之利，當世諦聽不外如是。既是瑞獸，與仙家總歸更親近些，聽得些仙音。」

又是天地正氣化身，又是當世諦聽，宋悲覺得自己今日被戴的高帽太多了，過於沉重。

「宋大人，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何錦香宮與唐門會被恰到好處地推到風口浪尖？舊魔教與西夏借道金國，又是誰牽的線？」

「宋大人若也無意仙途，只欲行人間道，不妨給趙某一個明媒正娶的名分……哦，我是說，過了明面的身分，」趙活有自覺今日對宋大人的調侃已經超量，於是趕緊收回一些，「你也知道我趙活做事一向讓人放心，手腳乾淨，從不留罪證……咳，不留痕跡。」

「夠了！」宋悲站起身，望著燈下那張越看越讓他牙癢的面孔，磨了磨牙，吐出幾個字：「明日開始，辰時點卯。」

「你的一切行動，必先呈報。若敢藉本官名號行不法之事，屆時莫怪我刀下不留情。」

「無需大人動手，趙某自當提頭來見。」趙活接口道，語氣過分的愉悅。
說是屆時不留情，那便是如今已有情，唉，宋大人這般教他如何是好？他可是只愛小娘子的。

宋悲冷哼一聲，根本不信他的鬼話，只是疲憊地揮揮手：「滾吧，本官要休息了。」

目的達成，趙活心滿意足地站起身，走到窗邊，像是想起什麼，回頭笑道：「對了，大人，那萬靈油記得用，對緩解疲勞、舒筋活絡有奇效……當然，若是大人有自己擦不著的地方，明日起，屬下可以親手伺候。」

話音未落，趙活已躍身消失在夜色裡。

看著那晃動的窗扉，又低頭看了看桌上丹瓶，再想到從明日起就要與那個無法無天的惡棍綁在一條船上……宋悲覺得自己的確很需要萬靈油。

然而，趙活此人胸有丘壑，卻又目無家國，肆意亂禁；行遊俠之道，逞匹夫之勇，卻思慮縝密，算盡機關。有自己綁著他，總比放任這傢伙任性妄為的好。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我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