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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露仗 酒醉

「啊啊,終於下班了。要不要去喝個一杯?」

杜王町又度過了平安的一日。警局內,值班時間結束的警員紛紛伸起懶腰,收拾起東西。也如同慣例一樣地,掌握了全杜王町居酒屋清單的山下,向同僚提出了邀約。

「要去、要去!」旁桌的小林興奮地舉起了手。

「我就不了,女兒剛出生呢。」對桌的大石靦腆地笑著,背起了包包。

「真羨慕你啊,女兒很可愛吧。」

「就是晚上太吵了。」大石笑說。就那表情,根本看不出來是在抱怨。

東方仗助默默地收拾好了東西,抬起頭來:「我也去。」

「欸?」山下愣了愣,隨即道,「好啊、好啊,不過你這是……」

「又和戀人吵架了嗎?」山下問。

居酒屋內,觥籌交錯,客人的聊天聲、杯子的碰撞聲、老闆的燒烤料理聲,混合成了一片熱鬧的嗡嗡聲。東方仗助一杯又一杯地,埋頭喝著啤酒。

山下安慰地拍了拍仗助的肩膀,舉手向老闆叫了隻一夜干,又點了盤毛豆和魚肝。

「多少吃點東西吧。酒喝多了傷胃。」

仗助依言,乖巧地夾起小黃瓜,往口中送去,垂下眼,慢慢咀嚼著。山下嘆了口氣。

明明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罪,三天兩頭就和戀人吵架,然後跑來和他們兩個下班後就無所事事的人喝悶酒。

小林裝作專心在吃丼飯的樣子,眼神卻忍不住一直飄過來,還自以為隱蔽地,將自己點的小菜,偷偷推到仗助的面前。還真是一如往常地不擅長這種局面。山下搖了搖頭。

又是一杯啤酒見底。仗助總算開了尊口,趴在桌上,委屈巴巴地說著。

「他又一聲不響就外出取材了。還是我等不到人,打他手機,才知道。一去就去了三天,到底把我當什麼嘛……」

「哎呀,那真是太過份了!」小林連忙接口。

「對嘛,哪有畫到一半,覺得這畫面不對,想去現場再看一下,就直接出門的道理啊!什麼叫作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就忘記了!滿腦子就都他的漫畫,仗助君對他就這麼不重要嗎?」

「這個……有時候也是會有拼事業拼過頭的事情嘛。」山下努力思考著措詞。

「他就是覺得把我丟在這邊自生自滅也可以活!要是我是他養在缸子裡面的魚……哇啊啊啊,我早就死了。嗚嗚嗚,還是托尼歐先生幫忙養活最後那幾隻的。」

「這個……」小林向山下比了個手勢:醉了?

山下默默點頭,然後抽了張衛生紙給仗助。仗助擤了擤鼻子,好似冷靜了些。

「我說錯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我要是魚,哪輪得到別人養呢?早就變成老師的一頓晚餐了。那麼現在就已經和他化為一體,一起去取材了吧。」

「咳咳,你這樣想很危險啊。」小林拍了拍仗助的肩膀,「既然他那麼不在乎你,你們又那麼常吵架,要不乾脆分手吧?」

山下丟了個不贊同的目光過去。小林別開了頭,裝作沒看到。

「不行、不行,他才不會讓我稱心如意。」仗助渾然未覺,只是皺著眉頭,胡亂擺手。

「反正只要我提分手,他就會拒絕,說什麼『憑什麼要我照你的意思做』。然後他……」仗助突然又安靜了下來,「他只會說那種,『既然你忍受不了我,那你就走啊』的話。」

「我走了以後,哭了好久。但是隔天碰到面的時候,他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我問他,我們不是分手了嗎?他就皺著眉頭,看了我很久,問說,他什麼時候那樣說過了。」
「我就想,他只有叫我走,還真沒有叫我分手。這個人怎麼可以彆扭成這個樣子……然後在我好幾次都想要放棄的時候,還不肯放棄。」
「後來他就沒有再說這種話了。」

老闆端上了烤過的午仔魚一夜干。表皮烤得焦脆,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仗助抹了抹臉。

「……我去一下廁所。」他匆匆起身離開。

在昏黃的光線下,剩下的兩人相視無言。山下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魚。小林叫了手捲。

「我還是覺得仗助君值得更好的人。」小林說。

「別人感情的事情你少管。」山下頭也不抬,「人家相處的內情,你哪知道。」

「可是他們一直吵架,仗助君喝了酒還哭。」

「那是你沒看過自己老爸,喝醉了哭著抱怨家裡那個惡婆娘的時候。」山下喝了口啤酒,「別人抱怨你就聽著。他要開心回去就回去,他自己想分手,我們也支持。別隨便替別人的人生做決定。」

「我也沒有要替他做決定……就是建議而已啦,建議。」

「再說了,你哪知道下一個會更好。」山下看著啤酒不斷上冒的氣泡,「也說不定沒有下一個了。」

「好啦、好啦,對不起戳到你的傷心事。」小林拿起杯子,碰了碰山下的酒杯,「我也知道警察這一行是讓人有些顧慮……不然我怎麼還單身呢?」

「那是你太不穩重。」山下哼笑。

小林乾脆地閃過了這個話題,高舉起酒杯:「喝酒、喝酒!」

山下搖了搖頭,也跟著舉杯,而後一飲而盡。

在仗助回來之後,他們也只是喝酒。抱怨著工作上、生活中一些零碎的煩惱。仗助偶爾說上一兩句自己戀人的不是——不聽人話,死不認輸,逕自攪和進危險……;山下也說了說自己最終分手的女友——覺得警察這個職業太忙、太危險,想要他換個工作,但他想像不了自己不當警察的人生;小林直接哭訴起自己告白失敗的歷程——感覺像弟弟,什麼叫做感覺像弟弟?

另外兩人就聽,點頭,附和上幾句。然後話題轉換,從明星到球賽,球鞋新品到物價改變,又從環境綠化講到了電玩遊戲。啤酒換成了清酒,豪飲轉為了小啜。彼此酒氣都上了頭,但誰也不急著回家。

依舊是仗助先倒在了桌上。還沒等另外兩人討論出要誰送他回家,就有誰一腳踢上了仗助的屁股。

那是個和深夜的居酒屋格格不入的人。那一身穿得跟時尚雜誌封面似的,合該出現在杜王大飯店的頂層,開上一兩瓶葡萄酒,切開七分熟的牛排,搭著起司和生火腿下酒;而不是混在拿了領帶綁在頭上,嬉鬧著划酒拳,大聲嚷嚷著客戶和上司有多麻煩的上班族裡面,或是哭哭啼啼著戀情不順的傷心客中。

那人臉上帶著薄紅,似是也小酌過一番,扯開了領口散著熱氣。他神色淡淡,居高臨下地看著醉到暈暈乎乎的仗助。

「回家了。」他說。

仗助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定睛看了一眼,立即扁了扁嘴,委屈地開口:「你出去都不和我說一聲。」

「不是跟你說對不起了嗎?你還想要怎樣?」那人一臉不耐煩。

仗助搖搖晃晃地撲了上去,摟住了腰,然後一路向上攀著,最後壓在了對方的肩頭。那人抿著唇,皺起了眉頭,卻也沒說什麼,任由對方施為。仗助開心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睜大了眼睛,湊到了那人面前。

「欸?是真的露伴老師?」他抬手捏住了對方的臉,換來一道皺眉,「你不是說明天才會回來。」

「剛好有今天的航班。」

「嘿嘿嘿,你也想我了對吧?」仗助臉上堆滿了笑。

「是是是……」那人嘆了口氣。

「露伴老師……」仗助嘟起嘴,親了過去,卻被對方抬手擋住,推了開來。

「臭死了。你到底喝了多少……」

仗助什麼也沒說,只是快樂地蹭著對方的手,然後在對方抽手之後,蹭上了對方的臉頰。

「麻煩死了……」那人低聲抱怨著。他轉頭,看向了山下與小林,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仗助給你們添麻煩了。」

「啊……不會。」小林有些茫然。

「沒有的事。」山下搓了搓臉,「你來接仗助回家?」

「嗯。」那人沒多說什麼,留下了錢,攙扶著仗助走了出去。

山下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心中對於後輩的那一點擔憂,也放了下來。這不是感情很好嘛……越吵感情越好的類型也是有的。也是有的。他逕自點了點頭。

「欸?他留的這個錢……」

「怎麼了?不夠的話,直接我出吧。」

「不是,這錢剛好啊。他怎麼知道的?」

山下想著那人薄紅的面容,輕輕搖頭,露出了微笑。現在的年輕人啊……

現在的年輕人正在煩惱年長的戀人的無理取鬧。早上醒來還在宿醉頭痛,可憐的仗助君就又要面對雙手抱胸、冷言質問的戀人。

「我都特別提前回來了,你居然不在家裡面等我?」

「不是……你講點道理,我哪知道你要提前回來?」

「你打電話過來,不就是要我早點回來?」岸邊露伴皺眉皺得更深。

仗助一手擋在臉前面遮光,嘴巴乾渴得難受,腦袋也還在一陣陣痛著,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啊,喜歡露伴。」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露伴不耐煩地說,「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轉移話題……」

「然後,露伴也比我原本以為的更喜歡我啊。」

「你是笨蛋嗎?」露伴皺著眉頭,戳上了仗助的額頭,「我喜歡你這種事情,還要現在才知道?」

「不是啊。原本以為露伴只是這麼喜歡我,」仗助抬起手臂,畫了一個大圓,「沒有想到實際上——」

他從床上彈了起來,四肢張開,抱住了露伴:「是這——麼喜歡我啊。」

「嘖。小鬼就是小鬼。」露伴撇了撇嘴,「下來。醒酒湯你自己喝。我工作還沒弄完。」

「耶?那我早餐要拿去你工作間吃。」

「隨便你。」

「我最喜歡露伴了喔?」

「……知道了。我也……」

「嗯?」

「不喜歡的話,昨天就直接把你丟出去了。」

「老師你很彆扭耶。」

「反正你也喜歡吧。」

「是啊。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