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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蒐集癖》




眾所周知，二區是猛禽們的地盤。

他們殘忍、驕傲，以侵略與殺戮為樂，日間橫行無阻，夜可止小兒啼哭。更有謠傳說，他們只以帶血的生肉為食。

「你們在做什麼？」

聽見詢問聲時，三個原本靠在桌邊竊竊私語、一身西裝的小弟立刻彈起身、挺直脊樑，低下頭行禮，以最敬畏的態度迎接他們年輕的教父。

「Boss。」

「三位在吃點心？」時值午餐時間，面對下屬的禮節，白喻飛輕鬆地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過是路過，卻在聞到一股甜食特有的砂糖甜香時，還是沒忍住發掘新甜點店的欲望，在他們身旁停下腳步。

「回Boss，這是我們的同好交流會。」其中一位蜂鷹科的下屬垂著腦袋，戰戰兢兢地答道。

「同好交流會？」

白喻飛疑惑地示意三人攤開緊握的手心，那裏各自躺著幾個花花綠綠的塑膠製品，而一旁用來放煙灰缸的小矮桌上也散落著幾個類似的東西。

「這是……玩具？」

「對、對不起，我們馬上收好，以後也不會在這裏拿出來……」

聽見上司詢問，蜂鷹尷尬地再度握起手，將那些通常只出現在低齡孩童手裏的東西藏到背後，深怕自己的言行會敗壞他人對二區和黑幫的印象，卻見白喻飛搖了搖頭。

「沒關係，這是休息時間，你們沒必要這麼拘束，況且我很有興趣知道這是什麼，希望你們能向我解釋一下。」為了讓下屬安心，年輕的教父甚至拿起桌上的玩具組裝說明書與紙盒，露出微笑，示意他們的態度都能稍微輕鬆一點。

「Boss有興趣嗎？這是吃巧克力的時候裏面會附贈的小玩具，現在是恐龍季，我抽到三角龍。」

聽見白喻飛有興趣，矮個頭的草鴞科小弟不等另外兩位同伴制止，便天真地揚起腦袋，把手裏的藏品向上舉高，像是獻寶般展示給白喻飛看。

「他手上的是隱藏版，暴龍化石，目前這種巧克力已經被孩子們搶購一空了，只有很偏僻的店才買得到。」

見白喻飛的視線隨著草鴞的話轉向自己，一旁海鵰科的男人自知無法逃過一劫，只能隨之遞上手中的玩具，搔搔臉，露出尷尬、不太好意思的笑容，當著上司的面揭露這份興趣。

「Boss會覺得我們很幼稚嗎？」見兩位同伴都坦承了，蜂鷹同樣不安地伸出手，任由白喻飛好奇地翻看他手裏的翼龍玩具。

「不，我覺得很有趣……這些確實是很別緻的小玩具，而且和零食一起綁定販售，以蒐集為目的，刺激消費者的購買慾望也相當聰明。」

白喻飛自然不打算干涉部下如同喜鵲般的行為，只是小心地端詳手中塗裝精緻的食玩。

「如果稍微調整一下行銷策略，在賭場裏販售紀念品和相關的東西，或是設定消費到達一定金額才有資格取得、只送不賣的典藏紀念幣……」小弟們面面相覷，卻也不敢打斷白喻飛在休息時間裏再度陷入公事相關的瑣事，只能乖巧且安靜地聆聽。

除了覺得自己的興趣受到上司肯定的草鴞。

「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啦，Boss，喜歡的人自然就會蒐集這些嘛。」他理所當然地反駁了沒什麼童年的白喻飛，沒大沒小的模樣讓一旁的兩個朋友趕緊伸手去捂他的嘴巴，「我們每週都會在這裏聚會，交換抽到的小玩具唔唔唔……」

「對、對不起，Boss，這傢伙說話從不過腦……」

完了，這下大概會被宰掉。兩位黑幫成員滿頭冷汗地低頭道歉同時，早已在心中做好最糟的打算，只盼白家年輕的教父能留下傻乎乎的好友一條性命。

然而大出他們意料之外的是，白喻飛似乎還陷在公事的思考中，只是隨意地點點頭，並揮手作別，沒有苛責任何人的態度問題。

「原來如此，我會買來試試的，下週見，各位。」

同時，兩位幫派成員不安地意識到，白喻飛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也算進下週的同好會裏了。


※


「你們很常買嗎？」

隔週，在他們不安惶恐的等待中，白喻飛真的再度出現了。

「是啊，您有沒有喜歡的？」相比於自己戒慎恐懼的兩位朋友，草鴞還是那副膽大無畏的模樣。

「我想想……你們之前爬蟲季的時候有買嗎？」見此，白喻飛也省略開場白，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隻小小的魚龍，「我最近抽了一個，想問問你們有沒有可以跟我換的。」

「啊，那個我們都有了，Boss你留著吧。」

然而他立刻被打槍了。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會被宰掉。兩位小弟極其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按住草鴞的後腦，用力向下按，開始新一輪的道歉。

「這……這樣啊……」但比起被打槍，反而是早已準備好要交換的小玩具沒派上用場更令白喻飛氣餒，「或是你們有什麼想要的？我查了資料，在這個圈子裏，似乎交換是基本禮節，用錢購買的做法反而不受推崇。」

兩個月前結束的爬蟲季因為銷量太低，因此提前結束了，未來也沒有返場計畫。限定、且發售量極少，這可謂是最具收藏價值的項目，失去唯一的交換籌碼後，白喻飛不得不考慮其他手段快速取得，避免時間一長，價值被圈內人士炒得更高。

直到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考。

「跟禮節無關啦，Boss想要的話都可以送給您，能和您喜歡同樣的東西，才是最令我們開心的。」草鴞完全不知道年輕的教父在思考著什麼，但那顆思考簡單的腦袋從來不會細想那麼複雜的問題。

聽到這番完全是出於忠誠心的發言，他的兩個朋友終於鬆了一口氣，放開他的後腦，並補充自己也能把同一季的帶來。

「Boss好眼光，那季的青蛙做得很逼真，果然看起來好吃的話，就會激起收藏的衝動對吧。」

原來如此，草鴞科確實很難抗拒青蛙的誘惑，沒有什麼童年、習慣凡事複雜化的白喻飛暗暗想著，點了點頭，謝過小弟們的善意。

「……不用特別從整套裏抽出來，讓我看一眼重複的就好，我想要的只有一個，然後買的時候看到新一季剛好推出了，我還沒拆，希望可以抽到你們喜歡的。」白喻飛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三盒尚未開封的巧克力，遞給他們。

聞言，三位小弟面面相覷，但還是乖巧地伸出雙手，從白喻飛手裏接下了巧克力。

當晚，巡視完領域各處，結束忙碌的一天後，白喻飛一如既往地從窗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脫下風衣，坐在長沙發上，伸展自己疲憊的翅膀。

疲憊的時候總是更需要甜食的撫慰，白喻飛在陷入放空前，突然想起在買巧克力給部下時，自己也順道多帶了一盒，便從書桌一角取來巧克力。

「話說回來，新一季的是什麼主題？」

白喻飛躺進沙發靠枕裏，咕噥著拆開紙盒，叼著半片甜到發膩、顯然不是商品主體的巧克力，撕開裝有小玩具的黑色塑膠包裝，露出屬於玩具的一角。

「……啊。」

掏出整個玩具後，意識到自己買了什麼給下屬的白喻飛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雖然我蠻喜歡的……」他揉著高挺的鼻樑，含著巧克力發出模糊的感嘆。

那是一個可愛的女孩，穿著澎澎裙站立在一顆顏色粉嫩、貼著水鑽的淡藍色馬卡龍上，捏在青年覆著黑色手套的寬大掌心，顯得更加迷你可愛。

澎澎裙公主甜點季，正式開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