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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大同小異卻也截然不同的我們01

那些童話書上的妖精或是精靈們總是有一頭漂亮又柔順的金髮,細長的金絲仿若綢緞或是鋪滿黃金的河,在扇著翅膀時於空中擺動著。竈門炭治郎曾在給弟弟妹妹們唸故事時看過這些幻想生物的圖片,有時是由色筆勾勒的手繪風格,有時則是以電腦繪製,與真實的人像相似,但無一例外的是,這些神秘的生物總用大片的光芒點綴,橙黃色、金黃色又或是白金色,創作者似乎認為用這樣的表現手法能增添這類生物神祕或是奇幻的氛圍,整體看來明亮刺眼而令人別不開視線,實實在在地呈現了物種的不同。

而此時,竈門炭治郎明白了那些表現手法的的確確附有極大的強調效果,又或是說那並不是基於加強的目的,而像是一種自然現象,說不上來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但若套上「常識」或是「理所當然」這類的詞彙事情就簡單了許多,至少能讓紅髮少年現在混亂的大腦得到一些喘息時間。

對方的輪廓被月光鍍上一層銀邊,銀白與金白相輔相成,似乎有細碎的光芒從對方身旁散出,形成微小的芒星落進竈門炭治郎眼裡,上頭雕著細緻紋路的花朵造型髮簪固定盤成扇面的金髮,細長如柳的花穗從簪子末端垂落,略略搔過竈門炭治郎的臉頰,眼前人的吐息挾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飄進鼻腔,他感覺得出自己雙頰的顏色正逐漸變成同對方眼角末端的嫣紅,而其原因並不是因冬夜寒冷而被凍紅雙頰的緣故。

就在這時蜜糖色的金色眸子微微瞇起,竈門炭治郎感覺到彼此距離拉近了些,正確來說是對方低下了頭,因為他被壓得動彈不得,然後在他呆愣之際,塗有口脂的唇咧開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竈門炭治郎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自己對這個表情並不陌生。

「雖然知道炭治郎喜歡大姐姐,但是你再仔細看看,」對方微微偏首,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竈門炭治郎不自覺嚥下一口唾沫。「我究竟是不是大姐姐?」

連嘲諷的語氣都異常熟悉。

***

別讓陌生人進家門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基本常識,特別是身為長男的竈門炭治郎自己又是屬於愛操心的類型,常常在弟弟妹妹小時候耳提面命道,很多時候都被妹妹禰豆子唸自己太過小題大作,只是他依舊無法不去操心。

但常對弟弟妹妹們告誡東叮嚀西的竈門炭治郎此時則成了最差示範,失責而產生的無力感令竈門炭治郎有些難受,他抬眼望去,站立在客廳中央的身影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瀏覽著家中的擺飾,身穿厚重的衣物還能行動自如來回遊走著。

竈門炭治郎對和服那類的衣物沒有過多的研究,但眼前的人的衣著跟他所熟悉的服飾又不大相同,宛若將一個季節的花葉蒐集在赭紅的衣物裡,那繁複的花紋令人頭暈目眩,在繁花簇擁之中一隻隻白鶴正展翅而飛,暗金色的腰帶搭配黑色勾勒的是另一副華麗的景象。

很好看。本來就沒什麼語彙能力的憨厚少年就只能吐出這一個形容詞,俗套卻直白,確切表達了他的感受。

「我知道很好看沒錯啦,但這一身重得要死,頭飾也很重我感覺脖子跟骨頭都要散架了。」

絕不像女性那樣柔細的嗓音,而是成年男子的聲音將竈門炭治郎拉回現實,意識到時那雙蜜糖色的眼睛正沖著他瞧,裡頭的含意不言自明,竈門炭治郎肯定自己的臉又紅了一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因為工作的關係才打扮成這樣,然後又因為在工作中發生了點差錯才跑來這裡……呃,這個時空?聽起來、聽起來有點——」

「不可思議。」

「對。」竈門炭治郎點點頭,試圖從眼前的青年身上找出什麼能推翻這番理論的線索,然而不論是突然憑空出現在眼前又或是那身不符合現代的裝扮都為這個論證提供確切的證據,事實就是,他眼前的人的確不屬於這個時代。

這真的很不可思議。竈門炭治郎想。尤其是這個不屬於他們這個時代的人又恰好長著一張與他摯友相似的容貌,嚴格來說對方就像是成年版本的我妻善逸,長開的身體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以上,由於上了妝的緣故看起來變得更分明的五官,對方給人的感覺跟他所熟悉的我妻善逸完全不同。

「事實上我也叫我妻善逸,避免混亂你可以叫姓就好。」成人版的我妻善逸說。「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用名字叫你這邊的善逸的吧?」

「是的。」

我妻輕笑了聲,走到炭治郎面前,微蹲下身抬手揉起對方的頭,後者下意識地往後退,手碰到自己頭頂的時間卻還是快上一些。

「別這麼拘謹,我也很意外事情會這樣發展,畢竟以前從沒聽過能夠穿越時間或空間的血鬼術,不過效力應該不會持續太久,我應該不會打擾你太長一段時間。」

「血鬼術?」

「呃。」我妻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亂,連手都僵了一瞬。「一種你永遠想不到他會有什麼樣荒謬效果的……呃,技術?」

聽起來很危險?我妻微妙的表情令炭治郎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但是能穿越空間或時間的技術聽來就像是人類夢寐以求追求的時光機或是平行世界的理論一樣,市面上拿這類題材來創作的科幻小說或是影集繁若星塵,就連身為他摯友的那名我妻也常常拿著名字長又奇怪的輕小說文學嚷嚷,希望自己有天能被身材火爆的美麗女神召喚去異世界當勇者,然後可以名正言順地收納後宮。

只是他這個世界的我妻善逸在被呼召之前——炭治郎與他的親友們皆認為不會有這麼一天——要先煩惱該怎麼因為髮色問題從富岡老師的竹刀劈砍下存活,過著他認為索然無味的高中生生活。你可以擁有荒誕不經的夢想,但人總是要生活,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那——」

「哥哥你在跟誰講話?」軟孺且帶著倦意的童音響起,炭治郎循聲望去,見到的是站在樓梯轉角處揉著眼睛的弟弟六太,那雙套在卡通圖案睡衣裡的手臂垂下後對方上移了視線,愣了一會後,與他相似的雙眸瞪大。

「妖精……仙女姐姐?!」話語尾音因激動而上揚,炭治郎似乎在那雙晶亮的雙瞳中看見星辰擦出閃光。

炭治郎還在編織說詞解釋為什麼另一個時空的我妻善逸會出現在這裡時,反倒是對方先走了過去,我妻蹲下身讓自己與對方的視線齊高,接著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是姐姐是哥哥,不是仙女是凡人。」我妻頓了一下,看著眼前較小的竈門,在內心感嘆起了竈門家基因的強大外又不著邊際地想竈門炭治郎小時候或許也是如此稚嫩可愛。他抿唇一笑。「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因為出了一點事才會在這個時間點來你們家,不知道六太弟弟是否能讓我在你家住一晚?」

「當然可——」原本高頻的音調在看到對方的手勢後瞬間轉小,六太摀著嘴嘻笑道:「當然可以!」

「謝謝你,我叫我妻紋逸。」另一頭的溫和聲音出現了變調的旋律。

「我是竈門六太,哥哥你也姓我妻嗎?我哥哥有個朋友叫我妻善逸,善逸哥人很好。」

「我是他的親戚。」我妻微笑道,聽著那變調得更嚴重的旋律腹誹著某個正直的傢伙何必因此有良心上的譴責,雖是謊言,但也是迫不得已,他可沒天真到讓對方去說明現在的情況,那肯定會造成一場災難。

「原來!這麼一看你們長得很像耶!善逸哥也是一頭金髮。」六太爽朗笑道,而後微微歪過頭。「但是紋逸哥你為什麼穿成這樣?不是都是漂亮姐姐才會穿這種好看的衣服嗎?啊當然你也很好看所以穿起來超級適合!」

相較另一人雜亂的心跳,眼前的孩童譜出的旋律如一條流淌於春季森林中的河,水質清澈,溫度舒適,悅耳動聽的聲音道出的真摯稱讚令我妻舒心不少。他無意識地抬手伸向對方的頭,對方的髮質要比炭治郎的柔順不少,也不像炭治郎對他的觸碰有所遲疑。

「謝謝你,我是因為工作才會穿這樣的,不過好看的話應該是有化妝的關係,我認識一個不用化妝就外貌詐騙的傢伙。」

「我倒覺得跟化妝——哈啊——嗯…沒有關係……」

「你就算再怎麼誇我也沒有好處的喔?好啦,時間也晚了,去睡覺吧?」

「嗯。」

我妻站起身,轉過頭看了炭治郎一眼。「剩下的我們明天再說?」

還處於呆愣狀態的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他猛地點頭。「好的。」

「在那之前。」我妻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尷尬笑笑。「可以讓我換身衣服嗎?」

***

一聽到竈門炭治郎的聲音時,我妻善逸就知道對方是個溫柔的人,彷彿踏進了一片廣闊無邊的蒼穹,和煦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微風迎面吹來,似是能把所有的焦慮都吹拂而去,那副景象溫暖得令人想哭,這也導致了我妻善逸想要知道竈門炭治郎究竟為何能編織出這樣的旋律。

與對方的相處中我妻善逸發現那也許是對方有個溫暖的家庭的緣故,一個人個性的養成很大原因取決於環境,而其中家庭環境更是重中之重。我妻善逸曾聽過那些牽著雙親的手的孩童奏響的幸福旋律,只是身為孤兒的他很難去體會那種幸福,這也才讓他對家庭的渴望多於別人,他好奇並且想要明白那種幸福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真的體驗到時自己竟如此不知所措。

雷同卻有些許相異的聲音在耳邊跳躍,彼此相輔相成,譜出的組曲彷彿幻化成涓涓細流,流進聽者的心中,一種未具名的震顫在心上翻騰,溫暖了心中每一個角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旋律,我妻善逸又驚又喜,感動到幾乎落下淚來。

即便他承認會想流淚有一部分原因是面前有兩位可愛的女孩子。

相似的眼眸帶著疑惑及好奇看著他,儘管有被女孩子注視過的經驗但我妻善逸還是不免小鹿亂撞,竈門家的基因優良到他不禁感謝上蒼。

「所以您是善逸哥的親戚,由於事出突然又連絡不上他才會臨時來我們家?」

竈門禰豆子遲疑地問,黑色的高領毛衣與休閒長褲包覆著那具身材適中的體型,金色的長髮紮成一個低馬尾垂落後背,那張熟悉的面容令她有些吃驚,眼前的人與自己認識的那位金髮少年極為相似,只是多了種成熟的韻味,有種她說不出來的微妙感覺。

「沒錯。」我妻收斂了表情鎮定答道,即便想讓自己維持良好風範但殊不知方才難以言喻的詭異笑臉完全暴露無遺,旁邊的炭治郎已經用一種看非人生物的表情看著他。

「了解。」竈門禰豆子點點頭,似是對對方的行為完全免疫,微笑著說:「雖說是親戚,但您跟善逸哥真的很像呢。」

「簡直就是大人版的善逸哥!」一旁的花子附和,眼神如同昨晚的六太閃閃發亮。

「昨天的紋逸哥穿著超漂亮的衣服,我本來以為是妖精,但是服裝的話比較像仙女,反正就是超級漂亮!」六太興奮補充。

「仙女?」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妻。

「啊哈哈,六太弟弟也真是的用這麼可愛的形容。」

我妻的嘴角抽搐了下,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要去出任務而打扮成花魁的樣子吧?在他那個世界要跟別人解釋起鬼殺隊就令人起疑了,這個世界要解釋起來肯定更加複雜,況且他也不想提起那些。

「我是因為工作關係才會穿成那樣。」只是他真的找不出可以說明的詞語。

「所以您是演員嗎?」

禰豆子驚訝掩唇,的確,自己認識的我妻善逸表情可說是相當豐富,上一秒哭哭啼啼下一秒就能收起情緒表現出淡然的模樣,情緒收放自如,令人瞠目結舌,加上對方那有時誇張的肢體反應,搞不好有演戲方面的天賦,眼前的人看來跟她認識的那位我妻不管是行為還是容貌都如出一轍,或許也擁有同樣的才能也說不一定。雖然禰豆子隱約覺得要演戲的話可能會偏向喜劇方面。

我妻一臉生無可戀,不知自己是該困惑為何竈門禰豆子會直接聯想到這個職業,還是為對方認為自己平常的行為如同喜劇演員感到難過。

「哇,演員!」

「好了好了,別顧著說話快吃早餐吧。」以免對方繼續說謊,炭治郎連忙開口,端著一盤烤好的吐司放到餐桌上,拉開椅子坐到我妻旁邊。「今天就麻煩妳了禰豆子。」

「沒問題,哥哥你就放心吧。」竈門家長男長女互換了一個笑容。

「怎麼了嗎?」

「就是茂他上周因為急性腸胃炎住院,我們輪流去照顧他,由於情況已經好很多了,我等等要去跟媽媽會合,接茂回家。」禰豆子解釋。

「這樣啊。」我妻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樑。「抱歉在這種時候還來打擾你們……」

「不會的,千萬別這麼說,紋逸先生你不也是事出突然嗎?話說你聯絡上善逸哥了嗎?」禰豆子面露擔憂詢問。

哇,他可愛的禰豆子妹妹不管在哪裡都是善解人意的天使,然後某個保護過度的長男先生視線依舊如此刺人。

「嗯,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雖然我還沒聯絡就是了。

「紋逸哥可以待久一點沒關係呀,我們可以一起玩!」

「我也想問紋逸哥關於演員的事!」

「六太、花子,不能這樣為難人家。」竈門長男口氣嚴肅。

所以我已經決定是演員了嗎?我妻在心裡無奈苦笑。但看到孩子們這麼熱烈的歡迎他也不好意思潑冷水。

「是可以一起玩啦,不過我也沒辦法在這裡待太久。」我妻垂下雙眸看了一眼馬克杯裡的牛奶,手指輕點著杯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畢竟我還趕著回去結婚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