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扭曲的光芒】
※安價番外
※季育霖X林濯然
※刀

　　「季育霖」，是他的名字。

　　「季育霖，我不是給你錢了嗎，為什麼不自己去買飯？在學校暈倒！丟臉死了！蕭芸，妳是他媽，也不顧著點！」

　　「季青陽，他姓季，不姓蕭。當初是你們季家要我生的，怎麼，現在又要賴到我頭上？」

　　男孩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肚子。
　　還是很餓。
　　但是因為打了點滴，所以不會再暈倒了。

　　季青陽是蕭氏集團的總經理，蕭芸是蕭家的獨生女，大概誰都想不到，他們的兒子會沒錢買飯，餓昏在學校。

　　季青陽說的錢早就被拿去付講義費，一塊也不剩。可惜這對男女一個月難得回家－－難得到訪一次，又怎麼會關心這類瑣事？

　　男孩打開男夾和女夾，從裏頭抽出所有現金，默默收了起來。

　　客廳裡的爭吵慢慢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野獸般的交媾呻吟。

　　男孩將房門鎖上，走到陽台。
　　寒風獵獵吹拂，讓他營養不良的蒼白臉蛋更加發白，近乎毫無血色的透明。

　　他卻只是看著底下的馬路。
　　那些人，為什麼能笑得出來呢？
　　考試滿分、競賽得名……無聊透頂。
　　是不是因為他們在底下，所以才笑得出來？
　　如果他也在底下－－

　　「叩叩」。
　　清脆的輕響，讓男孩回過神，疑惑地看向聲音來處。

　　一張清秀溫和的少年臉蛋映入眼簾。
　　緊鄰著他的陽台，是鄰居家的落地窗，落地窗的窗簾拉開了，裡頭站著一個姿態挺拔的俊秀少年，輕輕敲了敲玻璃窗。

　　「你」、「好」。
　　少年在落地窗上呵出霧氣，伸出手指寫下相反字跡，讓男孩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鄰居哥哥，你好啊。」男孩習慣性的露出無害的笑容，小酒窩微陷。他當然知道對方聽不見，就像他現在無害的姿態，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隔壁新搬來一家三口，少年比他年長三歲，聽說是品學兼優的資優生……
　　不過，這與他無關。
　　對方現在的舉動，大概也只是想要獲得「鄰居小孩的好感」吧？真無聊。

　　「來」、「我」、「家」、「吃」、「飯」、「？」。
　　白淨少年偏頭看著他，臉上帶著親切笑意。

　　男孩眸中閃過訝異，一時間連虛偽假笑都忘了保持。
　　「……」

　　「吵」、「架」、「不」、「怕」。
　　少年安撫地寫道，又在字跡旁邊畫了一碗香噴噴的雞腿飯。

　　那笨拙的簡筆畫，令男孩彎起的眼眸流露出真切笑意。

　　「好」，「謝」、「謝」、「哥」、「哥」。
　　男孩緩慢明確地對少年作了口型。

　　少年眉目柔和，眼底漫出笑意，又對玻璃窗呵了口熱氣，修長手指一筆畫出了燦爛笑容。

　　那是季育霖第一次把林濯然這個人放進眼裡。
　　－－從此，也就放進了心裡。

※

　　「小育。」

　　男孩專心地算著數學。

　　「小育，來吃水果吧！」白淨少年無奈地把男孩手裡的筆桿拿走。

　　「……？」男孩抬起頭，慢半拍地說，「然哥……叫我？」

　　「不然呢？」林濯然揉了揉男孩腦袋。

　　男孩眨眨眼。
　　「小育」。
　　從來沒人這麼叫過他……
　　「季育霖」是他唯一的名字，不論是季青陽、蕭芸，或是同儕，都是這麼喚他。最多，也只被蓄意攀拉關係的成年人喊作「育霖」。

　　「……聽起來像是女孩子的名字。」男孩難得面露困惑，慢慢地說。

　　「嗯？你不喜歡嗎？」林濯然遲疑，正打算道歉的時候，男孩卻彷彿看透他的心思一樣，揚起燦爛笑靨，一把摀住他的唇。

　　「喜歡！最喜歡！只要是然哥幫我取的小名，我都喜歡。不許收回去！」

　　「唔……！」林濯然被摀住嘴，悶哼一聲，卻半點也沒生氣，眸光溫柔地微笑起來。
　　果然還是小孩子。即使再早慧，也是小孩子。

　　那是男孩最快樂的日子，他多了一個名字：「小育」。那是，由林濯然送給他的名字。

　　後來，男孩長大了，光芒四射，毫無破綻的陽光笑容、各項科目的優異表現，健康的體魄……吸引了許多人環繞在身側，讓他不再顯得寂寥。
　　而名義上同住一屋的成年男女也光明正大的搬離，只有定時轉入帳戶的金額數字，顯示他們的「關心」。

　　林濯然於是放下心來，不再特意關照這個鄰居弟弟。
　　也許是天性，林濯然習慣關心身旁脆弱的人，他後來在大學終於交了第一個女友，也是來自這樣的契機。他的女友明知如此，仍陷入情網，直到數年後才不捨提出分手。

　　在她之前，季育霖是第一個體會到林濯然有多麼溫柔，同時便有多麼不自覺的殘忍的人。

　　體會到，當賴以生存、生命中唯一的陽光逐漸移向他方，那種絕望。
　　曾經以為的救贖，成了折磨人的疼痛。

　　季育霖偶爾會想，假若他沒有和林濯然相遇，對他們都會更好。

　　但是，他捨不得。

　　他捨不得。

　　「……她很令人敬佩呢。我就辦不到。哪怕，永遠不屬於我，我也捨不得放手……」
　　在林濯然醉倒在他懷裡，哭訴女友和他分手的那個晚上，季育霖曾經如此低語。

　　他捨不得。

　　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光。
　　縱然被他玷汙了、扭曲了，仍舊那麼明亮。

　　「哥，我愛你。你不懂得愛人也沒關係，只要我愛著你就好。」他輕輕吻了吻懷中一身酒氣的黑髮青年，吻去緊閉眼睫上的淚珠。

　　「晚安……我的然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