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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逸看著炭治郎陷入沉思,然後突然冒出這句話,剛才閃過心頭的違和感又來了。 「吶,炭治郎。」 「嗯?」 「那個……」善逸皺了皺鼻子,感覺有點困惑。「你說的那個義勇先生,是你工作地方的老闆嗎?」 炭治郎點點頭,語氣相當理所當然:「對啊,而且之前善逸跟伊之助也有看過的不是嗎?」 「哼,是哪個傢伙?本大爺怎麼不記得了。」伊之助很不高興。 「誒,伊之助沒印象了?也對哦,上次伊之助都喝醉了……」 「本大爺才不會醉!」 「好好──」 沒有在意伊之助,善逸聽了炭治郎的話,若有所思地噢了一聲。 「不過炭治郎,不覺得你跟你那個老闆的關係有點太好了嗎?」 「欸,會嗎?」炭治郎愣了下。 「當然啊,誰會沒事給關係不好的人做早餐,還留在對方那裡過夜。」善逸托著下巴,語氣很理所當然。 然後說著說著,善逸的語氣轉變成痛心疾首。 「更別提你居然還想找他一起逛煙火大會,那可是把妹的黃金聖地啊!在那裡告白的成功率可是會得到加持哦!就算沒有告白,好感也會突飛猛進,這麼寶貴的機會,炭治郎你居然想拿來邀你的老闆!簡直太暴殄天物了──」 不曉得是想到了什麼傷心處,金髮的青年越說越悲憤,並且開始暴走。 「善、善逸你冷靜點啊……」 「重點是!連那個神經大條又遲鈍的炭治郎居然都有對象可以邀請,我卻至今連女孩子的小手都沒碰過,你叫我怎麼冷靜!難道說就要這樣保持處男之身到大學畢業了嗎?!」 雖然聽上去真是令人聞之傷心的過往,但不知怎麼的卻有點想笑。 「本大爺不需要女人也很強!」伊之助得意地用大拇指比著自己。 「你這隻不解風情的野豬閉嘴!」 於是這兩個人又理所當然吵起來了。 炭治郎摸摸鼻子,習慣性地開口勸架。 「好啦好啦,別吵了……」 鬧哄哄的家庭餐廳裡,年輕人們的喧鬧聲如滴入大海的水滴,融洽地成為這片熱鬧中的一部分。 今天炭治郎沒有排班,咖啡店裡就只有村田和義勇兩個人。 這個時間段客人不多,義勇坐在他的老位子上,帶著無框眼鏡安靜地敲打鍵盤。今天播放的音樂是村田喜歡的爵士樂,女歌手帶著一絲沙啞的嗓音慵懶又嫵媚,配上一杯紅茶和一本好書就是個完美的下午。 但村田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擦桌子一邊時不時往角落的男人投去自以為不著痕跡但其實異常顯眼的眼神──事實上,今天村田已經偷看了義勇很多次,而且表情都非常微妙。 沒有理會自家員工在發什麼神經,工作到一個段落,有些累了的義勇站起身,走到吧檯準備給自己再沖一杯咖啡。 被熱水一沖,細緻的咖啡粉頓時散發出香濃的氣息,撫平因工作而緊繃的神經。義勇拿起沖好的咖啡,在經過村田面前時看了他一眼。 「好好工作,別東張西望。」 被老闆點名了,村田倒也沒有很擔心。長相平凡的青年搔了搔後腦勺,欲言又止地叫住了準備回位子的義勇。 「我說,富岡先生……」 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扭扭捏捏的員工,臉上沒什麼表情。 村田猶豫了一下,才像下定決心一樣開口。 「你是不是對炭治郎……」 後面沒有再說下去,但村田相信富岡先生一定能懂他的欲言又止之下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然而…… 「不知道你到底要說什麼。」黑髮的男人非常直接地回答。 失算了,他跟富岡先生根本就沒有任何默契可言啊啊啊── 不過在經過這樣的烏龍後,原本提心吊膽的村田乾脆也放棄了,開始叨叨絮絮地唸了起來。 「我說富岡先生您也真是的,如果真的對炭治郎有意思的話就要早點說出來啊,弄得這樣不上不下,真是讓我們這些旁觀的人看了都替你們焦急……」 「再說炭治郎雖然是個好孩子,但對於這方面又很遲鈍,一看就是不開竅的類型。所以說,富岡先生您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義勇沒說話,任由村田一個人叭叭叭說個沒完,視若無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回到位子後,義勇把咖啡杯放下,卻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搗鼓了會之後又折回吧檯,把一個隨身碟插到收銀機的主機上。 然後義勇才對村田開口:「你話太多了。」 頓時感到一箭穿心的村田:「……」 我就是個笨蛋。村田冷靜地想。為富岡先生擔心什麼的,純粹吃飽了撐著。 不過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對義勇剛才的舉動很好奇。於是在義勇走回自己的座位後,村田偷偷地走到收銀機前,將收銀程式的視窗收起,想看看男人放了什麼東西。 然後他確實看到桌面出現了一個沒有看過的檔案。 「r=a(1-sinθ)」──這是檔案的名稱。 數學早不知幾百年前就還給高中老師了,大學專業及研究所都是外文專長的村田一臉茫然地看向義勇。 「這是什麼東西?」 早已坐回位子,又開始對著筆記型電腦敲敲打打的黑髮男人頓了頓,才淡淡開口。 「反正不是給你看的。」然後又補了一句,「不要亂點。」 村田:「……」任勞任怨的老實人簡直出離憤怒。 沒有發現自己無意中激怒了唯二的員工之一,看上去冷靜無波的男人其實並沒有外表所顯示的那麼平靜,無意識地敲擊滑鼠的動作洩漏了他內心的焦慮。 然後他瞥見灰色虎斑紋的小貓從一旁經過。 吃飽喝足的栗子邁著優雅的小貓步,正準備找個陽光充足的地方好好睡個午覺,卻在經過男人位子的時候被突然抱起。 義勇抱著小貓,深邃的紺青色眼眸凝視著栗子琥珀色的大眼睛。 「栗……」 然後那張冷峻英挺的臉被嫌棄地用肉掌推開,栗子掙扎著喵喵叫,一副超不情願跟義勇待在一起的模樣。 義勇:「……」 他覺得有點受傷。 雖然老是被善逸說神經大條,但炭治郎也不完全那麼遲鈍的。昨天在餐廳裡的那番對話,到底還是在炭治郎的心底盪出細微的漣漪。 清晨的醫院仍是安靜的,微涼的晨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一地光斑,幾隻鳥兒落在枝頭輕快鳴叫。偶爾可以看見住院的病人出來散步,不遠處的護理師端著托盤匆匆走過,一切都顯得很寧靜。 炭治郎來到禰豆子的病房,今天他帶了一束百合,粉白的花優雅挺立,清淡的香氣聞起來十分怡人。習慣性地將周遭環境都整理過後,炭治郎在禰豆子的床邊坐下,兄妹倆聊著生活上發生的事。 聊著聊著,炭治郎忽然安靜下來,他想到昨天好友對自己說的話。 「禰豆子,妳說,喜歡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呢?」 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兩道健氣的眉毛蹙起,這麼問著的青年看上去很困惑,眼裡有著茫然。 病床上的少女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聽著。 「善逸說,我跟義勇先生的關係太好了。」 炭治郎似乎也不是想得到答案,不如說只是將自己內心的困惑說出口。 「但那些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因為義勇先生幫了我那麼多……雖然是這麼說,也是因為我想看到義勇先生露出笑容,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不應該露出那樣寂寞的眼神,也不應該總是被冷寂的堅冰包圍。 炭治郎低著頭,凝視擺在膝頭上的手。 「這樣,就是喜歡了嗎?」 從未有過喜歡的人,不長不短的二十幾年生命裡,還未曉事前就已經在為生活奔波,這種情緒對於炭治郎來說是極為陌生的。 雖然善逸總是嚷嚷著想交女朋友,身邊也有不少朋友都有戀愛的經驗,但炭治郎就像天生缺了這條神經,從未有過這方面的思考。 禰豆子看著兄長一臉煩惱地皺起眉,靜靜地將手放到炭治郎的手上。 「但是,見面的時候就會很開心吧?」 少女的聲音輕柔,注視著兄長的目光也同樣溫柔。 「見不到面的時候會想念,只要能待在對方身邊就覺得很安心。」 「吃到好吃的食物、看見美麗的風景,就會馬上想起那個人。」 炭治郎握著妹妹的手,安靜地聽著,眼眸微微閃了閃。 「那,這樣就是喜歡了嗎?」不知不覺間,他便把心中所想問了出口。 禰豆子卻彎了彎眼眸,略帶蒼白的面容露出有些淘氣的笑容。 「對於哥哥來說,那個人是怎麼樣的存在,只有哥哥的心最清楚了不是嗎?」沒有正面回答,少女卻是反問回去。 只有自己......最清楚了嗎? 「嗯……是這樣啊……沒錯……」 炭治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探望完妹妹,懷著和來時相比時並沒有減去多少的困惑,炭治郎離開了醫院。 因為來的時間很早,離開時太陽也不過剛剛完全升起,帶著些許暖意的陽光灑落在路上每一處,讓眼前可見的一切都鍍上充滿朝氣的金色。 這個時間的月台上還沒有多少人,不遠處的電子面板上跑馬燈式地顯示列車資訊,炭治郎站在黃線後,和早起的上班族們一起等待列車進站。 距離炭治郎不遠的地方,有一對情侶也在等電車,女孩挽著男孩的手,兩人的姿態非常親密。 下意識地,炭治郎不禁多看了這對情侶一眼。 女孩湊到男孩耳邊,像是在說悄悄話,然後女孩靠在男孩身上,兩人頭捱著頭,一起笑了起來。 炭治郎可以聞到從那兩人身上傳來的味道,和朋友、家人之間的相處都不一樣的味道,那是無邊的安心感,在看見對方時不自覺地盈滿心底的歡喜。 ──就像舒芙蕾鬆餅一樣,恰到好處卻不膩味的甜。 從電車下來後,炭治郎隨著人潮出了站。看了下手錶,想著時間還很夠,可以慢慢走到咖啡店。 然後,他抬起頭,在人群之中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墨色如黑夜的頭髮,冷峻英挺的面容,被那雙靛青色的眼眸注視著便彷彿被大海所包覆。 在看見男人的一瞬間,炭治郎便不自覺地揚起笑容。 「義勇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三步併作兩步,穿著市松紋連帽外套的青年快步走向正在等他的男人。 義勇凝視著那雙像是會發亮的眼眸,沒有接話,而是移開視線。 炭治郎眨了眨眼,腦中忽然掠過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還是說……義勇先生在等我嗎?」 男人沉默著,沒有回答。 炭治郎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想了想,又有些困惑地偏了下頭。 「不過,義勇先生怎麼知道我坐哪一班車呢?」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告訴義勇先生今天要什麼時候過去啊。 義勇抿著嘴,很久後才淡淡道:「不知道。」 「誒?可是……」 不經意地瞄了一眼身旁滿臉不解的青年,義勇沒有告訴炭治郎,其實他從第一班電車就開始等了。 見不到面時就會想念,走著走著,等回過神便站在車站前了,不知不覺,便看著一班又一班的列車從眼前飛速掠過。 然後,終於等到想見的那個人。 已經升起的陽光灑滿整條街道,這裡沿街都種了常年開花的月季,只要經過便會沾上滿身馥郁的香氣。晨風溫柔地吹過,不知道是誰家的風鈴響了起來,和著遠處傳來的電車駛過的聲音,迴盪在晨起的街道上。 炭治郎說著最近新學的甜點,說著禰豆子的恢復情形,而義勇安靜地聽著,偶爾回應一句。 兩人就這樣並著肩,跨越在晨風和月季香氣中甦醒的城市,一路從月台走回咖啡店。 回到店裡後,炭治郎進去雜物間換上制服和圍裙,義勇則是拿了澆水器到外頭,開始了每一天的日常。 沒多久,村田也來上班了。 「啊,炭治郎,你來啦!」一見到炭治郎,村田很高興地打了招呼。 做完開店的準備後,咖啡店準時開門了。 炭治郎站在收銀機前,準備確認一下食材的庫存,不過在點進後台之後,一直以來習以為常的畫面卻多出一個之前不曾看過的檔案。 「咦?這個是……」 跟純粹文科生的村田不同,理工出身的炭治郎對於數學還算是拿手,甚至還能說出那個公式的唸法。 不過對於那個公式,說不上從何而起的熟悉感一閃而逝,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 炭治郎轉頭看向一旁的村田,語帶困惑地問:「村田先生,桌面上的新檔案是做什麼用的?」 目光都放在同事身上的炭治郎並沒有注意到,在他問出這句話時,坐在老位子看似專注寫程式的男人忽然頓了一下。 而知情的村田則是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表情。 「那個啊,是富岡先生放的,說是很重要的檔案。」頓了頓,村田又意有所指地道:「不過我想如果是炭治郎的話,點開來看也是沒關係的。」 「誒,什麼意……」 沒等炭治郎問完,門上懸著的風鈴便發出今天的第一道脆響。 炭治郎的注意力便馬上被推門而進的客人吸引走了,也就忘記繼續追問村田了,趕緊開口招呼起客人。 至於桌面上的神祕檔案,依然是個未解的謎。 原本以為是客人,結果只是來發煙火大會宣傳單的工作人員。熱情的青年給店內的三個人都發了一張。 「這次的陣容非常豪華喔!請務必來參加!」 村田拿起傳單一看,「原來是煙火大會啊,這麼說舉辦的時間好像就在最近幾天了。」 「村田先生會去嗎?」 「會啊,我跟奈奈子都是這裡長大的,每年都去的。」村田聳了聳肩,又問:「炭治郎你呢?」 「有想要邀誰一起去嗎?」 炭治郎下意識地看了角落一眼,握著傳單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義勇看似專注地對著電腦工作,實則一雙耳朵早已豎起關注著不遠處吧檯的動靜。一張五彩繽紛的傳單被他隨意墊在小臂下,隱約可見傳單上頭寫著大大的「煙火大會」字樣。 「那個、義勇先生。」 一張眼熟的傳單突然出現在眼前,義勇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看上去不知為何有些緊張的青年。 「好像會很有趣呢,煙火大會什麼的,我之前都沒有好好逛過。」炭治郎摸摸鼻子,然後笑了起來。 「總之……義勇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呢?」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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