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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夏｜被雪覆蓋的煙囪

《淺憶》

『雪花在屋頂上睡著了　越過冬天迎向春天
春天之後化為粉雪　粉雪飄呀飄地飛越夏天……』
年幼孩子的歌聲在一片沉寂中響了起來。
隨著歌聲的迴響，一幕幕的畫面像是舞台序幕被拉開般，在他眼前徐徐的展了開來。
他倏地意識到，這是一場夢。

『啾。』
他睜開眼坐起身，和被他抓在手裡的小型生物對上了眼。
——那是一隻團子般圓潤，大小像顆雪球且渾身毛茸茸的小幻獸。
『啾——』大概是他抓的力道有些大，加上種族天性較為膽小，小幻獸在意識到自己被抓了之後立即發出了有些刺耳的鳴叫聲。
「……」他鬆開手，在小幻獸跳離時迅速反手在身旁拍了個隔音陣法，然後低頭查看身側……在他邊上的夏碎還在睡眠之中。
他鬆了一口氣，收回視線，看向跳到壁爐旁的小幻獸。
小幻獸邊警戒地望著他邊緩慢朝壁爐靠近……他看著總有一種下一秒這隻小幻獸就要往壁爐裡面跳的感覺。
接著他突然發現——小幻獸身上雪白的毛有部分沾著些許的灰黑。
他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窗，又回過頭來看壁爐。
暖橘色的火焰和木材撞在了一起，發出細微的劈啪聲，捲起的火舌和煙躍了起來，高高的向上方的煙囪竄去。
……他知道這隻小幻獸是從哪裡進來的了。
但怎麼樣也不能再從同個地方出去吧。
他無語地想，然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在小幻獸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前喚來了大氣精靈，拜託大氣精靈將小幻獸托起送到窗外。
窗外的天剛亮，蒙著淺淺的光照在雪白的大地上，映出一層淺藍的光暈，看上去有些不真實。
被大氣精靈放到雪地上的小幻獸張著黑豆般的眼睛有些茫然地左顧右盼了下，隨後才對上他的視線。
『啾！』反應過來的小幻獸再次發出鳴叫聲，而後鑽進雪堆裡面，消失了蹤跡。
他抬頭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空，關上了窗戶。
房間內還殘留著一絲幻獸的氣息和術法的痕跡。
隨手抹去那些東西，他重新回到了床上。
睡夢中的夏碎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往他的位置靠近了些。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有好一會後，才慢慢閉上了眼，重新進入睡眠。

歌聲在遠方的教堂裡響起。
街道上一片歡騰，來往的人雖不多卻讓人感覺充滿了過節的氣氛。
「冰炎。」
他站在屋簷下轉過頭，就見夏碎捧著兩個小紙袋站在不遠處。
幾個小孩握著雪球從他們中間的空地噌的跑了過去，互相追逐打鬧著。
微微偏頭閃過一顆無差別攻擊的雪球，他穿過孩子們走到夏碎旁邊，從夏碎手上接過了其中一個小紙袋。
紙袋打開後飄出了熱騰騰的蒸氣和淡淡的香氣。
兩人直接站在轉角的角落裡吃起了東西。
後方餐館裡人聲鼎沸，杯盤碰撞聲和笑聲伴隨著年尾特有的聖誕旋律迴盪在玻璃窗後，顯得有些模糊。
「今晚回去嗎？」夏碎一邊將空了的紙袋摺好一邊問。
「……明天再回去。」他將最後一口食物吞下，「至少要過零點再回去。」
他實在不想再重複上次壓點回去結果還是被拖進奇怪節日慶祝的情況一次。
「那不也是挺有趣的嘛。」知道對方回想起什麼的夏碎忍俊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就看到了迎面砸來的紙袋。
夏碎笑容不變，抬手接著紙袋，並連帶自己的袋子放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裡。
「那既然還沒有要回去，就走走吧。」看著不遠處一排滿滿節日裝飾的店舖，夏碎說道。

「冰炎，左邊，左邊那個。」
「……你確定？」
「你選的這個是也不錯……」
「那就都打。」
「你要是都打，我想老闆會想打我們。」夏碎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闆，眨了眨眼。
他跟著瞥了一眼，然後扣下了板機。
最後，他跟著抱了隻狼玩偶的夏碎離開了商店。
踏出商店時，原先停下的雪又正好重新下了起來。
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街邊的路燈一一亮了起來。
兩人沿著街道慢慢地向前走去。
過往的人群有別於他們，幾乎都行色匆匆地在趕往歸途的路上。
雪漸漸大了起來。
他驀地側過頭看向並肩走在他旁邊的夏碎。
夏碎正微仰著頭看向天空，細碎的雪花落在了夏碎的髮上和肩上。
「怎麼了？」熟悉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雙紫眸正帶著疑惑注視著他……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了手。
「……沒什麼。」他拍了拍夏碎肩上的落雪。
夏碎看著他的動作沒說話。
兩個行人從他們身邊經過，走向不遠處的房子。
那房子的門被推了開來，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圍了上去。
「早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進來。」目光落在那棟房子上的夏碎突然開口問道。
「嗯。」他順著夏碎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看過去時，房子的門正好關上。而後不久，房頂上被雪覆蓋的煙囪冉冉的飄出了煙。
「一隻從煙囪裡鑽進來的小型幻獸。」
「咦，煙囪嗎？」似乎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夏碎愣了下。
「大概太冷，鑽進來取暖吧。」
「說不定是聖誕老人呢。」夏碎勾起笑，「聽說今年聖誕活動就是讓學生喬裝成聖誕老人鑽煙囪送禮物。」
「……」
「然後禮物送達率高的前三名可以獲得扇董事精心準備的禮物。」
……他完全不好奇所謂『精心準備』的禮物會是什麼。
「所以倒還挺可惜的。」
他本來想問可惜什麼，但看著夏碎的笑容，他默默地把話吞了回去。
「回去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率先邁開步伐。
「吶冰炎。」夏碎在他身後跟了上來。
「？」他停下腳步。
「聖誕快樂。」夏碎抱著他打來的那隻狼娃娃，笑著道。
「……聖誕快樂。」

『……所以閉上雙眼　安心沉睡吧
睡過冬天之後又會回到春天。』
他在意識到那是場夢後，就發覺那並不只是場夢，還是曾經確實發生過的事。
那在冰面上被紅色渲染的人，和那唱著歌的孩子，都是他所熟知的人。
因為那是曾經確實發生在『他』和夏碎身上的事。
只是失去靈魂的軀體沒有記憶，所以他在因為受幻獸力量影響而夢到的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那是屬於夏碎記憶的一場夢。
夢中寂靜的歌聲很冷，就像漫天的冰霜一樣沒有溫度。
……但夢外，睡在他身側的人有著比什麼都來得真實的體溫。
所以，他再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