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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

──回過神來,人間煉獄的景色早已司空見慣。
他靜靜地注視著這一片猶如人體血肉所推砌而成的土地,腳底板下的腥臭早已讓鼻息都失去了其敏感,只是一味著在這荒野上涉足。
一步、一步,感覺隨時會陷進去,成為養分之一。
就算踩穩了也會被後方的人推倒,提著鏟土道具向前推擠,前往神的領域。
只要意識昏厥,再度睜開眼也會望見黎明……當然,他自己也曉得,那片黎明是死亡的意思。如今在眼裡看起來的景色,紅色的肉山都會變成極樂境土休憩的軟床。

TP2GWF-132。
聽到這個稱呼時,他抬起了眼。暖色系的眼睛在這片地獄的包圍下都顯得如此無神,哪怕有一絲渴望苟且偷生的希望在心底深處堅毅地抓著地,也會因為下一個人體在面前倒下而被抽離。
地獄、地獄,他除了這個詞彙可以形容以外,已經沒有組織語言的能力了。

現在回想起來,能夠讓他一直堅持下去的到底是什麼?
記憶猶新,水面下的記憶撥開最上層的露珠以後,映照出的臉龐裡,哪怕早已血肉模糊也依舊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什麼時候開始才慢慢地失去了其靈魂的?
他思考起了以前的日子,漫無目的、得過且過的每一天,都有誰的人影在太陽之下一晃而過。

抬起腳向前踩去的時候,比這裡的土地還有更加堅實。
提起眼神去凝望的時候,看到的風景比如今更加美麗。
有光線所能觸及的地方,哪怕只是人造的電線燈管,都令人備感懷念。

「人偶需要植入新的命令。」
「但命令是無法在同一個之上累加條件的。」
「那我們放兩個命令上去就可以了吧?凡事都有先後順序,但最後能抵達的終點不都一樣?」

「TP2GWF-132不是目標組織以前的成員嗎?」
「那麼,把他獻祭過去,很方便吧。」

「在自己心愛的人底下,猶如蛇一般的攀爬上去,咬斷頸喉──最符合他作為倒戈者的存在。」
「畢竟嘛,當初如同橫衝直撞的老鼠的人,也是這個傢伙不是嗎?」

視野之內的幾縷黑袍晃過,抓住了後頸的手都散發著令人作噁的熱度。
他記得他被壓倒在地,額頭抵著地板上滿是紅腥的血川之中,猶如水牢一般的迫使他無法仰頭。
原先有些還能使他賴以維生的氧氣,形同缺水的魚,再也沒辦法堅持住精神的,他撕心裂肺的喊叫著,直到有人把一只針筒中的什麼植入了他的脊隨。
爾後,寄生蟲爬了上來,讓他的大腦唯一僅存的某些用處這裡毀滅。
多巴胺、腦內啡……還有一些他說不上來的東西,一一吞噬了他瞳孔之中那唯一的一點希望之光。

還想記起以前的事。
不想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恨的。
渴望知道自己能夠嚼食而生的理由是什麼。
啊啊,本來在人間煉獄都想一了百了的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繼續爬行的。


是你啊。
如今他祈願作為蠶食之物的,對誰的情感,也會被這群人給利用。
最後一滴如同那天他出了組織後迎來的雨,究竟是鹹苦還有刺痛的,他說不上來。


「TP2GWF-132。」
「第一條命令:將組織全面殲滅,哪怕需要耗上多年先獲取信任也好。」
「第二條命令──」

「把現任當家扼殺。」

無神的雙眼裡能看見的雨為什麼還是血紅色的?雨應該要是紅色的嗎?
那種事,他還真沒有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