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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念





　　羅不喜歡她深夜還在外遊走，克莉假借送消夜之名、想見他之實的計畫未能延續下去，她待不到一個鐘頭便離開醫院了。

　　不過也幸好她沒待太久，克莉前腳才踏進家門，爾後便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再過不久，傾盆大雨傾瀉而下。

　　這場大雨一直下到清晨也不見消停的趨勢。

　　梅雨季，下雨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克莉聽著雨珠拍落在窗檯的聲音，整宿未眠，因為吃了止痛藥也沒能好轉，加上雨落的聲響讓她想起許多事情。

　　他們自幼相識，渡過了數個春夏秋冬，天冷的時候他會將自己的手給摀熱，會關心她是否康健，曾一起熬過青澀懵懂的年少時期，也曾在雨裡奔跑過；羅的笑容有時會讓她猜不透背後真正的意義，偶爾喜歡鬥嘴吵鬧，可是她確定的是他不會對她說謊，有的不過就是關心罷了。

　　克莉也喜歡他。

　　關心則亂，所以她才會有諸多的情思糾結在腦內無法理順。各種醜陋與歡笑他們都看過了，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談的。



　　啊，對了。一聲雷鳴將克莉的思緒打斷。

　　克莉匆匆翻下床，她記得昨日沒給隔壁街巷弄裡的流浪貓餵食。

　　她打傘、手拿著罐頭走到巷口，開口喚叫著那隻流浪貓。克莉抬眼，若沒有下雨的話，現在天應該亮了。

　　原以為貓咪會怕雷聲所以不願出現，所幸牠記得克莉的聲音，很快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克莉彎下腰，將貓罐頭打開，也把傘面一半分給牠，讓牠不會淋到雨。



　　其實屈膝彎腰的動作並不是很舒適，會給腿壓力，可是只要她在，克莉不想讓貓咪淋雨。

　　轉瞬之間，她又忽然想起羅了。



　　那是他們還沒交往時的事情：以前克莉是沒有隨身帶折傘的習慣，所以某次因雨被困在某處；她傳了訊息告訴羅，說自己在躲雨，等到雨停再去找他。克莉看著大雨已經過了半小時了，腳上穿的鞋漸漸被雨水浸濕，而她也站得累，所以蹲下身子休息。不過蹲下的感覺沒有比較好，甚至讓肩膀也沾到些許水氣了。

　　可是她腦子所想的只是想見他而已，他會等待她嗎？要不要淋雨去與他赴約呢？

　　「找到妳了。」熟悉的音色把她的意念中止。

　　她茫然地仰起頭，是羅。

　　他應該是邊奔跑邊尋找她的緣故，所以聲音帶著喘息，而羅總是從容的表情有了幾分變化，衣衫也有些凌亂。

　　「你……怎麼會來？」

　　震驚大過於喜悅，讓克莉一時半刻間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羅會知曉嗎？知曉在思念一個人時，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居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是何等快樂的事情。

　　羅彎下腰，將傘面都給了她。

　　他當時與她一樣，極度的不坦率，羅只是說怕她衝動淋雨，屆時感染風寒就麻煩了，「話說妳手機是沒電嗎？」他問。

　　「咦？」她趕緊打開包包，翻到手機，上面有幾通未接來電，都是羅打來的，「抱歉……雨聲太大了，我沒聽到手機鈴聲……」

　　羅嘆口氣，說：「妳沒事就好。」


　　
　　雖然彎腰的姿勢不舒服，可是他仍舊以那樣的姿態陪克莉小聊了一會兒。在那之後，克莉才養成包裡一定要有折傘的習慣，總不能每次都要羅來找她。



　　或許他心裡所思量的也是：有他在，不會讓她有淋雨的可能。



　　結束回憶，她才想到，「完了，剛剛出門太急，沒帶到手機……」算一算時間，羅應該下班回到家了，若他找不到她，肯定會擔心的。

　　克莉站起身子。

　　可是滂沱大雨中，他的身影出現在街的尾端，模糊而虛幻。可猶如羅終究能找到她相同，克莉不僅盼著他，也能真切感受到他的關心與愛意，穿透了雨霧、越過了雨聲，向克莉說道：「找到妳了。」

　　不過因為連日的加班，羅感覺有些憔悴，聲線格外的澀啞。但他依然溫聲問候著她，問她說還好嗎？或者是身體如何了？

　　面對他那份真摯的情感，克莉覺得經痛只是件小事，微小又渺遠，羅卻那樣擔心，感動雨感激並存，惹得她想笑又想哭，強裝笑容但眼眶泛紅的表情肯定很好笑。



　　最後羅以多年好友和男朋友的身份，嚴肅告訴克莉，請她別再那樣亂跑了。

　　「難不成我不在，會讓羅感到心慌嗎？」克莉開玩笑道。她都一個成年人了，還能發生什麼危險而不能自理呢？

　　可是羅沉靜了片刻，淡然說著：「是呀。」說得輕巧，卻是一字字烙在她的心頭上。因為他喜歡她，所以會感到心神紊亂，也會覺得不安或寂寞。



　　如果可以的話，永遠都不要分開吧。



　　這樣有些任性與稚氣的話，他思索良久，還是沒能說出口，唯有把意念謹記在心。牽著她的手，在雨裡往歸途邁去，也想將此刻化為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