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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報恩.五折之下 #煉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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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煉獄、今晚就到府上叨擾了。」
走出宅邸的路上,宇髓靠上前勾著煉獄的肩,打定主意要熱鬧一下的氣勢。
「當然!胡蝶也一起來吧?」
「既然煉獄大人親口邀約,便恭敬不如從命,稍後我會和蝶屋敷的孩子們前往赴約。」
知道宇髓一旦在興頭上就沒打算讓人拒絕,忍便順著話頭答應,在心裡盤算該準備多少醒酒藥。

「唔呣!……千壽郎!」
門外有名同樣有著焰色長髮的少年張望著,然後在看見煉獄的瞬間,與那人如出一轍的臉垂著眉、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兄長大人!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宇髓大人、胡蝶大人,真的非常感謝二位!」
「唷!千少爺,讓你久等啦!依約把這傢伙送回來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母親大人還好嗎?」
「母親身體沒什麼大礙,就是很擔心兄長……」
「嗯……走吧!先向母親報平安!」
「喔、我就先回去了,好好期待吧!」
「我也先告辭了。」

宇髓和忍打完招呼便分頭往各自宅邸走去。
留下三人愣愣看著有點超出理解的場面。
「有兩個煉獄大人……」
「嗯…像到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
「喂、你是誰啊?為什麼跟咕嚕咕嚕大眼仔長得一模一樣?」
伊之助一如往常地想說什麼就說。
「拜託你閉嘴啦!」

煉獄不在意地笑著,將肖似自己的少年介紹給三人。
「忘了介紹,他是我弟弟,名叫千壽郎。」
「在下煉獄千壽郎,各位的事蹟已經聽聞主公大人提起。如此大恩大德,不知該如何報答!」
「請不要這麼說、」
「呣、這樣站著說話也不是辦法!千壽郎,先請客人入內,有什麼話等奉上熱茶再說吧!」
為了避免場面演變成客套話的無謂往復,煉獄直接打斷談話,向弟弟提議道。
「說得也是!各位這邊請。」
少年在前方引領著,推開了宅邸大門。
進門便能一眼望盡,市井商家般的主屋、無造作的庭園,全然不同於煉獄身分的簡樸。

「煉獄杏壽郎,只今歸來!」
才跨過門檻,煉獄便是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喊!
「就算在奧座敷都能聽得見吧?」
善逸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說著。
然而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只有在後方台所進行炊事的女中聞聲前來探看。
「家裡人不多,請別見怪。」
確實比起產屋敷宅邸稍顯冷清,前往表座敷的路上也不見其他僕從身影。

「千壽郎,先為客人上茶,我去向母親大人問安。」
煉獄正打算離席,但聞噠噠腳步聲自濡緣那端傳來。
一名穿着素色羽織的婦人呼吸急促地快步走著,身後還有個年幼女孩緊追不捨。
「煉獄夫人、您走太快了!」
對女孩的提醒置若罔聞,婦人一個勁地朝煉獄奔去。

「杏壽郎!」
「母親大人!」
「啊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婦人潸然淚下,像是確認、又像是擔心再次失去般緊抓著親兒的衣袖。
「抱歉,讓您擔心了——妳是蝶屋敷的孩子吧?辛苦妳了!」
「是、我來送藥…同時…將夫人的情況、回報給忍大人……」
女孩氣喘吁吁地說著,兩鬢邊小小的蝶翼髮飾像是真正的蝴蝶般隨呼吸顫動著翅膀。
「母親、先回房吧……我有事想與您說。」
婦人一臉訝異,隨後歛起表情,低頭向身旁的女孩說道:
「我知道了——清,要麻煩妳扶我回房。」
「不會!照顧病人也是我的職責!」
女孩熟練地攙扶著婦人,煉獄也跟隨在後。

「夫人的身體不要緊嗎?」
看來尚稱康健的婦人身上卻有一股久病未癒之人的氣味。
炭治郎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忍不住關切道。
「母親本來肺就不太好,生下我不久後又遭逢父親離世,獨自主持煉獄家和養育我們,鬱勞成疾……」
本打算輕描淡寫帶過,然而長年鬱積的情緒彷彿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一湧而出。
千壽郎止不住地向眼前初次謀面的少年傾訴。
「武士應當如兄長那般文武雙全,然而我完全沒有劍術的才能,不管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只能拿筆是稱不是武士的。或許、我只能放棄了……抱歉、盡說些沒用的喪氣話!」
不甘的淚水隨著傾吐的言語潰堤,驚覺失態的少年狼狽地用衣袖擦拭眼淚。

彷彿看到過去那個在不斷挫敗後哭泣的自己。
炭治郎抬起手,輕輕撫摸少年的額際。
「爺爺曾經告訴我:『為了他人所做的事,不管多麼微小,都能接續到未來』——煉獄大人每次提到千壽郎都是信賴和自豪的表情。一定是因為有您在背後支持,大人他才能夠專心一志戰勝敵人。真的非常很了不起喔!……啊、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貼在額上的手掌有些粗糙卻十分溫暖。
感受到眼前少年的樸實溫柔,千壽郎眼角掛著淚水,露出靦腆笑容。
「——謝謝您。」

「喂!你如果因為弱而不甘心,那只要變強就好啦!」
「笨蛋、你講話經過一下大腦啦!」
「蛤?我的頭可是比你大喔、小鳥腦袋!」
「誰是小鳥腦袋啊!而且大又怎樣?裡面根本沒裝東西啊豬頭!」
「善逸、伊之助!你們別吵了……」
兩個總是話不投機的人不意外地又吵了起來。
就在炭治郎出手勸阻時,突然爆出一串笑聲,讓幾乎要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都停了下來。
本來還哭得雙眼泛紅的千壽郎正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噗、哈哈哈!對、對不起……但是、太有趣了!啊哈哈哈、」

獨自回到客間的煉獄看著眼前的景象,驚訝之餘,放心地笑了。
「嗯?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啊、兄長大人!他們兩位真的、太有趣了——」
「哈哈、黃色少年和野豬少年確實常常出人意表呢!」

「喔咿——有人在嗎?」
「宇髓!」
宇髓肩上扛著酒桶,沒等主人回答就擅自進入了庭院。
「神明大人送酒來啦!還有主公大人托送的東西,順便帶人來幫忙。」
在他身後還跟隨著三名女子,各自抱著或拿著大量食材。
其中一名看來最為年幼的女子一發現炭治郎,便一個上前伸出手又摸又揉。
「哇——真的是赫灼之子耶!我第一次看到!」
「喂、須磨!妳對客人太失禮了!」
同行的另一名女子怒罵著往她後腦上打了一巴掌!痛得她哇哇大叫。
「嗚啊、牧緒又欺負人!天元大人!」
「嗯?啊、我剛才沒看到。」
「真沒用!」
彷彿是習慣了這樣的模式,宇髓裝傻地淡然回應。
然後任由被稱為須磨的女子對他又拍又打。
「妳們別鬧了!別忘了我們可是來幫忙準備宴會的!」
眼角有著淚痣的女子在一旁勸著,這景象彷彿才剛看過。

「哈哈哈、每次妳們來都會變得很熱鬧了!」
「哎呀、宴會還沒開始就這麼熱鬧啦。」
「唷、胡蝶,妳也帶了不少人啊!」
這時忍也帶著三四名少女來到,雙手一拍便分配起了工作。
「人多好辦事。好了、大家幫忙把東西搬到台所去吧!」
「「是!」」

「我也來幫忙……」
正想起身幫忙的炭治郎被宇髓一把壓回濡緣上。
「客人就乖乖等著!放心吧、她們三個的手藝不會比炭治郎你差!」
「聽天元大人說你很會煮飯呢!有機會一定向你請教!」
淚痣女子對炭治郎笑道,直把他羞得滿臉通紅。
「那是、您太過獎了!」

宴會在日落西山之時熱鬧展開。
寬敞的客間排滿美饌佳餚,煉獄夫人也到場一同進宴。
之後許多曾受過煉獄幫助的士兵也帶著酒菜來訪,眾人圍坐著宴飲歡談。
坐在主位旁,炭治郎看著眾人高歌暢飲,內心也不禁感染那股歡騰。
不經意抬起頭的瞬間,與煉獄夫人四目相對。
只見夫人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用溫柔目光向他頜首一禮。
炭治郎不明所以,只能點頭回應。

宴席到月偏西天時才散場。
炭治郎將喝醉的煉獄扶進房。
還想幫忙收拾之際,便被千壽郎半推半拉地請進早已佈置好的客房休息。

寂靜在空曠的房間裡迴蕩,偶爾才會被伊之助的鼾聲打斷。
彷彿整個世界只有自己存在,煉獄大人在這個家裡也會感受到這樣的寂寞嗎?
……這麼想太自作多情了!還是睡吧。
炭治郎拉起棉被蒙著頭,在黑暗中闔上了眼睛。

而常年勞動的習慣還是讓他在清晨時分醒來。
外頭天色微亮,炭治郎摸索著坐在濡緣邊,望向庭園裡逐漸清晰的松樹剪影。
儘管比起山上來得暖和,日出前的空氣還是有些冷。
他搓了搓手,正想回房尋找衣物時,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寬大羽織從背後披蓋在他肩上。

「睡不好嗎?」
「煉獄大人……不是的,自然而然就醒了……您還好嗎?昨天好像喝得很醉、」
回想起昨晚,煉獄苦笑著搔抓後腦亂翹的頭髮。
「讓你看笑話了——剛才喝了胡蝶的解酒藥已經好多了!」
炭治郎輕笑表示並不介意。
兩人就這麼靜靜並坐著,若即若離的距離。

「少年,我有個不情之請……」
煉獄壓低著嗓音,小心翼翼地劃破了沉默。
「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只是一小段時日也好,你隨時都能回到山上。然後、或許未來有一天,能夠再度與你在那間小屋裡一起生活……」
這是炭治郎第一次聽到煉獄用這樣帶著猶豫、害怕被拒絕的口吻說話。
鼻腔又傳來了熟悉的氣味。

啊啊、又是這個味道。
春天盛放櫻花般的愉快甜香,與揮之不去的一絲苦澀氣味。
因為彼此的陪伴而喜悅、又因必然到來的別離而悲傷,煉獄大人也是相同的心情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

「煉獄大人、」
少年的呼喚令煉獄不自覺屏息,他甚至有點害怕,拒絕完全在意料之中。然而——
「春天時能讓我回去一趟嗎?得託人照料小屋,也得告訴禰豆子,我以後會留在這裡。」
圓潤的眉眼彎著靦腆的笑,少年的面頰和髮梢被晨曦燃起一片朱色,平淡得刻骨銘心。
終於明白過來的煉獄欣喜若狂地緊緊擁抱眼前的少年!
「……謝謝你、炭治郎。」

男人鼓譟的心跳,自彼此貼近的胸口傳來。
耳旁近乎哽咽的低語、環抱雙臂傳遞的溫度——被人珍而重之的感受將胸臆漲滿,自眼眶滿溢而出。
少年緩緩抬起纖細雙臂,如同朝顏的細藤,攀上男人寬厚的背膀。
障子上的剪影再也分不出彼此。

つづ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