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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ce where you call home》_ 試閱

1.

  「我喜歡深津學長。」澤北榮治語調不鹹不淡的一句話,為宮城良田的午餐帶來勁爆的調味。
  看著宮城因過度震驚而掉在桌上的半個漢堡,澤北用右手掌托起下巴撐在桌面,「你覺得我很噁心?」
  「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宮城從衝擊中緩過神來,拾起了桌上的食物,心想三秒定律,應該還能吃,便重新咀嚼起來。
  
  宮城不明白澤北為何要猝不及防地向自己出櫃,他們並不是關係特別好的朋友。
  高中畢業後,宮城憑藉著籃球體優身份獲得獎學金,進入美國的大學就讀,他與澤北的學校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以日本的標準來說也許算遠,但以美國的標準來說卻算近了。
  宮城剛到美國的第一年跟澤北沒什麼交集,畢竟兩人在日本時也僅止於全國大賽上交手過的關係,只是偶爾會耳聞隊上的教練或隊友說起同區的大學裡有個跟他同齡的日本人,表現得還不錯。
  ──在美國這個充滿體型高大壯碩西方人的籃球發源地,即使是在日本境內頂著全國最強頭銜的東方人,也只能獲得「還不錯」的評價。

  宮城與澤北在美國的第一次見面是在NCAA的賽場上,礙於身材差異,澤北從小前鋒的位置退到了後衛,一場比賽下來,宮城發現這個男人真的是個瘋子,本以為自己深耕控球後衛多年應該多少能佔點上風,沒想到對方意外地難纏。
  比賽結束後,澤北向宮城提出晚餐邀請,也許是基於同鄉情懷抑或是母語交談的熟悉感,宮城答應了,從那之後澤北便時不時地開車到宮城的所在地找他吃飯。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是說……發現自己喜歡深津學長。」從記憶洪流裡回歸現實的宮城試圖延續話題。
  「高一下?高二?我也不太肯定。」澤北撈起掛在椅背上的包包,漫不經心地開始翻找著什麼。
  「還在山王的時候?那你還來美國打球?」
  「來美國打球跟我喜歡學長有衝突嗎?」
  看著澤北發自內心的困惑表情,宮城突然意識到自己問了愚蠢的問題──是啊,澤北一直都是如此,心無旁鶩地朝著目標前進,所以自己總是贏不了對方。

  澤北見宮城沒有回應,便自顧自地拿起剛從包裡掏出的紙筆唰唰書寫起來,一邊開啟新話題,「你這次寒假會回日本嗎?」
  「可能不會吧,還要練球,時間太短了。」看了看手錶,宮城盤算著差不多該中止這個令他難以招架的話題了,「你從剛剛就在做什麼?寫信?」
  「準備寄給深津學長的情書。」
  「唔哇,好噁心!」
  「你還說你沒有歧視同性戀?」
  「我沒有歧視同性戀,我歧視的是你。」

2.

  「你什麼時候要回美國?」茶餘飯後,三井隨口問道。
  「四天後的飛機,明天開始就不去打球了,要打包行李。」宮城喝了口水,心想其實自己也沒多少行李好整理,他只是怕跟三井打越多場球,自己的內心就越動搖。
  「寒假會回來嗎?」
  「應該不會吧,3月NCAA就要開始了,扣掉練球時間太短了。」
  得到答覆後,三井將原本想邀請宮城一起新年參拜的想法硬生生吞了回去,「那明年暑假再一起打球吧。」

  三井壽不太明白自己是從何時開始產生這個念頭的:他想找宮城一起去新年參拜,也許還能叫上赤木和木暮一起。
  是因為這陣子每天都跟宮城一起打球,讓他懷念起那段他們在湘北奮鬥的日子?還是遲鈍如他也能捕捉到宮城眼神中的那抹不安?
  三井決定放棄思考,太過複雜的問題不適合他,反正宮城寒假也不會回來。

  「謝謝阿姨的招待,打擾你們了。」
  宮城見外頭雨停便抓緊時間起身告辭,看著送自己到門口的三井壽,宮城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吐出隻字片語。

  在出三井家的大門前,宮城瞥見被隨意擺放在玄關鞋櫃上的水電帳單,他鬼使神差地將上頭的三井家地址植入腦海。宮城像宵小般偷偷摸摸,懷揣著這份秘密,快步跑回自己的家中,並將那串地址帶回了美國。

3.

  三井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一個衝動伸手抱住在地板上耍自閉的學弟。
  宮城良田被突如其來籠罩在自己身後的體溫給召喚回現實世界,背部的肌膚一下一下地感知著三井壽的心跳頻率。
  「成為宮城家的隊長,也不是你自願的。」三井把頭埋在宮城的肩窩處,聲音變得悶悶的,但感覺比較不會難為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良田。」
  
  宮城感覺自己的胸口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滴瓦解剝落,像是失去鱗片保護的穿山甲。
  然而三井方才的話語,溫柔地包裹住他最柔軟脆弱的部份。

  「三井學長。」
  聽到宮城終於有了反應,三井鬆開環繞對方的雙手,宮城順勢將身子轉向後抬頭,以面對面的姿態逼近三井跟前,空氣裡瀰漫著奇異的曖昧氛圍,整個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寂寥之中只剩下兩人的心跳聲在蔓延。

  『即使心臟噗通噗通地加速,也要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
  宮城良田在吻上三井壽之前忽然想起宗太曾說過的話──但他好像辦不到,在三井學長面前。

  感嘆著自己的失敗不久後,宮城也意外地得到新發現:關於心搏過速原來會傳染給對方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