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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鳥（第三回）：永保

卡珊卓半信半疑地聽鷲巡劊刑第二次解釋自己是不死之身，並完成了手上的包紮。

「我聽說蛇族有毒液波紋或治癒波紋兩種聲音；也看過能展翅飛翔的禽族以及啟動『鷹眼』暫時透視的禽族；報導有說過吸毒後暴走手撕人類的狼獸族，也有說過扛起卡車的返祖劍齒虎獸族。但我從來沒聽過白詠族或任何一個種族可以不死，還能如此快速的自體恢復任何傷口。」

「別茲庫克曾經有灰森守宮一族，他們也具有相似的重生能力，差別在於恢復時間是三天，他們的傷口會自發止血，像我一樣流出少量血液。」劊刑搬出從前家人調查自己時的資料分享，試圖增加可信度，看著卡珊卓為自己擔憂，不知為何讓她有點愧疚「還有一個更大的差別，他們終究得面臨死亡，頭部、胸口、打壞內臟、飢餓口渴、老病……我是不知道是不是不會老化，但我的身高體重在15歲時就停了下來，而且從來沒生什麼病。」

卡珊卓撥開額前汗濕的黑髮，凝視著劊刑認真的眼神良久，接著擁抱了新來的住戶「看來不只是監牢，你還過著更加辛苦的生活啊。」

劊刑愣在原地，感受陌生的體溫環繞自己，她怯生生地伸長雙手，隔著一段距離環抱卡珊卓的頸項，來回猶豫幾次後，才放膽收緊。擁抱的感覺很好，肌膚間的接觸像是觸電似的，明明沒有傷口，卻使她感受到另一種亢奮，一種緩慢美好的亢奮，和單純的身體興奮截然不同，也與自己劃出的血痕有點差別。

灰塵和油脂。劊刑臉貼著卡珊卓的黑髮與耳朵偷偷吸氣，分析其中的氣息。還有一種卡珊卓專屬的體味，甜香濃郁，令劊刑的身體稍微興奮了起來。

卡珊卓溫柔抽身，語調很輕柔「不過別再傷害自己了。」

「不死身的話，不能說是傷，只是暫時打開罷了。」悄悄話似的氣音讓劊刑有些招架不住，別開臉彆扭地解釋，聲調卻不可控制的微微揚起。她雖然坦承了秘密，此刻卻說不出自殘的意義多麼豐沛、多麼重要，而且有和他人不太一樣的附加價值「請你不要說給別人知道，明天早上證明給你看，傷口肯定消失了。」

「我不會說，但會仔細檢查的。那——我想問你對自己的不死身有頭緒嗎？而且你不會死為什麼不越獄呢？」緊繃的神經放鬆後，卡珊卓盤腿坐在地上，好奇起這個神奇的新房客。

「我最早的記憶只剩下大概五歲時，有個老婆婆送我吃蘋果。我從小就很喜歡咬蘋果的感覺，就拿來吃。」劊刑回應「從那時候我就不生病，不太流血。但我不確定究竟是那個顆蘋果造成的，還是更早以前就不死了。」

看著劊刑略帶後悔的神情，卡珊卓摸摸自己後頸的短髮，掛上輕鬆的表情「這什麼，還真像提醒我們別隨便相信陌生人的童話故事耶。」

說出從來沒有人聽過的故事讓劊刑輕鬆了不少，她露出靦腆的淺笑「這麼說來很像童話啊。但我的身體成長沒有停在五歲，而是大約停在十五歲。另外指甲和頭髮長得很慢，但還是會更換，就像某種詛咒人偶一樣。」

「傳說中的詛咒——鳶尾也很喜歡這類話題呢，以前都講恐怖故事嚇我，明明自己也是個膽小鬼！」

聽到鳶尾突然出現在話題中，劊刑燃起了些許懷疑「灰姨說你們關係很好。」

「嗯，是青梅竹馬喔。」事主面露苦笑「但真的就只是朋友，我清楚和他說過自己對男人不感興趣。他回應我：」卡珊卓維妙維肖地模仿鳶尾外向輕佻的語調「『太好了！我也對男人不感興趣，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呢！』，他就被我打了。」

她在空中虛揮一擊示意，惹得劊刑笑起來「哈哈，好像，真的是呆子啊哈。」

「難道我就這麼像男倫嗎！我知道我腿很粗又動作粗魯——。」聽到卡珊卓失落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劊刑止住笑，手置在她腿上。

「不會啊，我覺得卡珊卓的腿很性感，人很溫柔，粗魯的行為也沒什麼，沒必要活的優雅又高貴，又不是上流人士。」

「你說的太……」卡珊卓正想隨意說句自謙之詞敷衍過去，但劊刑真摯的神情讓她停了下來。那張看似脆弱的臉有著特別的堅毅，黑洞似地瞳孔蘊藏著挑逗的火光，危險的吸引力讓卡珊卓有些陷入其中。劊刑的薄唇與豐滿的紅唇相隔僅僅四公分時，卡珊卓退縮了，羞紅著臉龐起身「那個——我先回去睡覺了。晚安明天見，祝你有個好夢。」

劊刑迷惑地定格在房間裡，看著卡珊卓衝出房間。雖然沒有和他人翻雲覆雨的經驗，但方才那瞬間，劊刑的確感受到火苗在瓦斯噴槍前正要點燃的那刻。氣氛明明相當好，卻是這種結果，她的腦袋運轉不過來。

「什麼地方弄錯了嗎。」她舉起被包紮過的手臂，煩躁地抓抓墨綠色的亂髮。劊刑盯著衣櫃看了一會兒，領悟到一定是臭又破的衣服造成的，馬上跳起來從衣櫃搜出從前房間主人的深綠色四角褲和草綠色背心，帶著它們去一樓洗澡。

浴室中，劊刑打開水，感受它流淌過身軀，洗滌一切髒污；即使不需要擔心傷口潰爛之類的小問題，她還是盡量不讓繃帶浸濕。溫熱的霧氣與水流讓她像被看不見的大手環抱，相當舒服，因此她很喜歡洗澡的時光。

儘管長了些許黑黴菌在粉紅瓶身上，沐浴乳擠壓出的仍是卡珊卓身上其中一種香味。劊刑帶著雀躍抹滿了全身。正當她快要洗完時，外頭傳來彼得的聲音「廁所好了嗎？我要大便啊——！」

劊刑不開心的抿嘴，寄人籬下且這棟屋子又只有這麼一間浴廁，被破壞情調也沒辦法。穿好二手衣服讓出浴室後，劊刑又開心的聞了聞沐浴乳的芳香。

讓她既有點空虛，又有點滿足。

「好夢。」劊刑躺在床上時，卡珊卓柔和的嗓音在她的腦海再度響起。一生從沒缺過詛咒的她，沒有人祝福過好夢，然而這是她最需要的祝福。19年來難得沒有失眠的夜晚悄悄降臨，劊刑總算撇下兇猛的惡夢與被詛咒的身體，享受毋須煩惱的數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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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除了灰姨製作的起司馬鈴薯吐司邊，唯一空位的桌上多了一顆蘋果。劊刑凝視了這顆突兀的水果一秒，看向低頭猛吃的卡珊卓，又看向灰姨以及放空吃東西的彼得。

「你今天要去速食店上工吧？卡兒說你喜歡蘋果，我就幫你準備了。」灰姨笑嘻嘻地煎蛋，對女兒的貼心與好客感到很滿意。

所以是道歉的蘋果嗎。劊刑揣測地拿起蘋果，啃咬了一口，堅硬割牙的果皮擦過牙齦，引來一陣酥麻，這顆蘋果內部質地有點乾燥鬆粉，但仍有她喜好的甜香氣。

卡珊卓吞掉最後一口早餐，不時偷一眼地瞄劊刑，直到劊刑擺出吃夠的模樣，就跳起來把人帶出門「我送劊刑過橋！」

「路上小心啊！」

快走了一段距離，卡珊卓才放緩腳步，執起劊刑的手臂端詳「你把繃帶拆掉了。」

「嗯，你看，完全沒傷口了。」劊刑悠哉地接受卡珊卓又戳又摸的檢查，直到後者面露不可思議，她小聲的提議「下次你可以試試看勒死我……。」

然而她的邀請，剛好被驚嘆聲壓過「哦哦！喔喔，哇嗚！」卡珊卓鬆開手「好吧，我相信你了。那個——昨晚的事情，我有話要說清楚。」

「……。」

「謝謝你的稱讚，我很開心。然後，那個，我當時除了因為害羞，也是想要慢一點。怎麼說呢，因為是傳統派的？總覺得大家對這種事情越來越速食，我這種人簡直是過期品。」

「戀愛是不會過期的！」劊刑豎起平時壓平的眉毛，叱斷她的自慚形穢。

卡珊卓愣了一下，拍著大腿捧腹大笑「阿哈哈，什麼啊？這句可以當世界金句耶！」

「不小心製造了奇怪的座右銘嗎……？」想像自己的話語被寫在黑板上教學，劊刑感到有趣「這樣好像也不錯。總之，如果你需要，那就慢慢來。」

卡珊卓微笑點頭「你真的充滿驚喜呢，鷲巡劊刑。快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