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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界戰線][STKL小話-01.1_019]

珍對右方不遠處突如其來的噪音皺起眉,視線尾端札布正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麼,音量卻壓得很低、被銀髮男子誇張的拍手聲緊緊掩蓋。傑特與雷歐納德分別坐在札布左右兩側,臉上鄙夷的程度深淺不一,底邊卻都含有幽微的好奇心,在瞳孔邊緣閃閃發光。她一眼便能猜到那個小圈圈裡當下的話題屬於哪個類別,於是眉頭被不屑壓得更緊。三人組霸佔了整張沙發椅,克勞斯只能在椅背後方俯下身子,仔細聆聽那些嘰嘰喳喳;單看表情珍分辨不出紅髮上司究竟有沒有聽清札布吹噓的內容,然而她覺得即便聽見了,克勞斯也會自動將那些俚語就著字面解釋、當作是另一個難以理解的笑話。

幼稚的男性集會只消幾秒便讓珍興趣盡失。朝反方向轉過頭,派崔克左手裡的調酒正隨著液體的密度差而漪起花紋,而右手同時將空酒瓶拋上拋下,劃出一道道花俏的軌跡。妮卡對搭檔的表演開心地睜大眼睛,而史蒂芬仰頭笑了、眼角鳥爪般的紋路與唇下白皙的齒列讓她遲遲移不開目光。

「妳今晚喝得比較快呢。」

K.K來到身後時珍的腳邊已不知不覺多了三個空酒瓶,歪歪斜斜地倒在一塊兒;她顧著看派崔克的調酒秀與觀眾,實在無暇分神去收拾那些。

「…因為很開心。」
「妳可千萬別那種伎倆騙走,愛耍小把戲討女孩子歡心的男人可多了。」

金髮美女向珍舉起杯子,兩頰泛著紅暈步伐卻仍舊平穩,俐落地坐進隔壁的座位。等到她們比肩解決了又一排洋酒,伴隨自胃蔓延至耳根的暖意,盤據在她心頭好幾天的話悄悄跟著呼吸落下。

「我也想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K.K聽見這話時半張臉還埋在杯緣後頭,眉尾微微上挑,綠色瞳孔裡閃著驚訝。

「———總是會有那麼想的時期呢。雖然現在我覺得為了誰襪子沒翻到正面就丟進洗衣機、或是誰把髒盤子放了隔餐才洗這種無聊事生氣也不錯。」
「妳能形容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珍微歪著頭,讓彼此視線斜斜地交錯,頸後多了幾分理由相異的潮紅。

「呃…那跟妳想像的應該很不一樣。我以前過的日子還比較能說是『轟轟烈烈』。」

金髮美女看來並不喜歡這個話題,但是她在人狼局打滾多年,熟知擺出什麼樣的狗狗眼能讓姊妹淘們心軟。

「…我只知道有些從沒在意過的瑣事會慢慢讓妳變得膽小、什麼都怕,直到某天妳又覺得只要能繼續做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自己什麼都辦得到。哎就說這不是妳想要的答案嘛。」
「可是那也很浪漫。」

珍反芻著還繚繞在耳邊的字句,目光不自覺地又飄向左前方:妮卡倚在桌沿,在排得整整齊齊的空瓶間與派崔克再次乾杯,而史蒂芬興味盎然地看著這一幕,杯裡還留著大半杯方才的調酒。

「轟轟烈烈地談戀愛太傷神啦。就算妳找了個像女神或菩薩一樣心胸寬大的對象也一樣。」

這次她沒特地轉向K.K,但不用對上視線珍也明白對方在影射誰。

「…他看起來很開心。」
「因為那傢伙死要面子啊。」

札布刺耳的笑越過K.K帶著無奈的評語,硬生生戳進她的右側耳朵;克勞斯仍站在沙發後頭,但腰彎得更深了點,肩口與兩側臉頰正呼呼冒著蒸氣。傑特與雷歐納德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上,身上各自覆蓋著被隨手壓扁的啤酒罐,兩人齊聲對札布的反應予以譴責,空罐在話間打響一陣陣叮叮噹噹。景象雖然驚人,但對照派崔克消耗掉的烈酒數量,珍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必要介入這一邊。

銀髮男子攀上椅背,動作比身旁東倒西歪的同伴們矯捷許多,輕輕一揮便勾住了克勞斯的後頸,細不可聞的悄悄話頓時讓紅髮上司變得像支燒開的茶壺。她身旁的人正準備起身說教,卻被史蒂芬早了一步:珍對酒瓶快速輾過札布後腦勺的冷酷軌跡縮起肩頭,有些猶豫是否該在此浪擲同情心。

◆◆◆

人狼局接受了委託,將與萊布拉全員一同出席正式競標前的展示會,由珍統括人狼們的出席動線。名義上雖是由她統籌,但實戰時現場的指揮仍是艾梅莉娜,珍只負責將史蒂芬決定的幾個方案轉述給其他成員,彙整需要再協調的部分。當天五位人狼將分別守在各個不同的出入口,追蹤人蠱後續的保管場所———在踏出大門前一刻,珍對手中的示意圖微睜起眼,不確定紙上重疊的線條是否只是筆誤。

思量一陣後,她決定還是該謹慎點、回頭和上司重新確認。

「我該做什麼呢?」
「您什麼都不必做,請您參加之後的作戰會議就可以了。」
「要我當餌、把外面那些看熱鬧的傢伙引走也行喔?」
「這是需要更高精度的任務,下次我會再考慮您的提案。」

亞伯拉姆爽快的笑即便隔著一面牆也仍舊洪亮,她停下腳步,在辦公室中央等待插話時機。

「———我一直覺得你跟我感情能再好一點,畢竟咱們都明白有些犧牲是必要的。」
「我和您可差得遠了;您可沒有不願意放上天秤的事物,對吧?」
「那是當然。避免人類全盤皆輸才是最重要的。」

珍從未聽過史蒂芬那樣跟同伴說話:冷漠但又有著什麼壓抑其下。腦海裡的亞伯拉姆依然笑得自在、對埋在話語間的綿針渾然不覺,但黑髮上司的臉成了空白的圓,她怎麼也想像不出史蒂芬此刻的表情。

珍悄聲退至門外,等到亞伯拉姆走出茶水間後才再次踏進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