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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初章

魔王醒了。
提早一百年起床的你，發現世界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模樣。

＿＿但依然美好的令人心癢。


＊＊＊

你被封印在一座海洋小島上，而島上的人似乎還未察覺你的甦醒。

鳥的鳴叫，花的香氣，以及人類活動的聲響。

啊啊，真是美麗的世界。

你眯起眼，只放任自己沉醉一小會。

因為你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的，你要去刷牙洗臉。


長年積累的青苔和臭味，連你自己都受不了。

可惜身處荒郊野外的你，似乎沒見到乾淨的水源。

循著水聲而去，也只有黃汙的細流。

......這座小島，污染好像有點重。

你皺著眉，消耗沒被封印吸取的剩餘魔力製造乾淨的清水。

你終於舒舒服服的刷牙洗臉了。

啊啊，真愉快。

你輕輕笑了起來。

然而，你在封印裡睡太久了。

剛醒來的你只能依靠殘破的記憶和本能行動。

本能已被滿足，你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決定回去繼續睡覺。

破爛的封印實際上已經完全關不住你，但你從岩壁土壤中可以得知，自己離真正甦醒的時間還差了一百年。

而你已經答應，會睡好睡滿一千年光陰。

儘管連約定對象的臉，你都記不清了，但無聊的你決定履行這個約定。

＿＿在你還沒找到更大的樂趣之前。


你躺在乾燥的泥土地上。

輕輕闔上了眼。

清涼的風將封印地濃厚的臭味和生物腐爛的味道不斷向你撲來。

.......突然又想刷牙洗臉了。

你有點生氣，好歹貴為魔王的你，即便睡覺也應該躺在富麗堂皇的魔宮殿才對。

當初封印你的人，怎麼就不識相點把你的皇宮也一起封進來？

果然是教廷那群發光白痴會做的蠢事。


遲來的起床氣讓你慢慢聚起魔力。

既然你睡不著，那就讓整座島陪你安眠吧。

讓生物在島上驚慌的逃竄，然後在水中一點一點的溺斃。

你當然不會死去，但可愛的死神會將整座島溫柔的收納懷中。

「啊啊......」

你的心情明顯變好了。

微笑的你，忽然看見封印地周圍的壁畫。

有什麼東西在你混沌的腦海浮現。

你想起了三件事。

和愛人的約定、還沒看完的惡魔戰隊系列，以及——

你是被陷害的。

原來，你本來就不用委屈自己睡在這個骯髒簡陋的封印地。

你十分的憤怒。

你想不起來封印的理由和過程，但你記得整場封印都只是個笑話。

只要你願意，隨時都能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小島。

「可惡......可惡......」

你喃喃低語。

就如你想不起來和愛人的約定內容，以及惡魔戰隊最新一集演到哪，你也無法擺脫那個睡滿一千年的約定對你的束縛。

「嘖。」

暴躁的你乾脆舉起手邊一塊岩石，直接敲昏自己。

只要睡滿一千年，你就能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對吧？


不死的魔王，從來不缺少時間。


＊＊＊

一百年的光陰消逝，你的生理時鐘自動喚醒了你。

睜開眼，那是你總覺得十分熟悉的面容。

熟悉的讓你不願意離開這個懷抱。



「原來如此......」


你輕輕撫上那個已死之人的臉頰。

你是魔王，只會破壞跟殺戮。

而你的動作，卻輕柔的彷彿觸碰脆弱的泡沫。

你的指尖緩緩點上那具腐朽的身軀。

然後安靜的目視對方化作朽敗的殘灰灑在你身上。

你輕輕的吻了下粘著塵埃的指尖。

封印地，便是你的愛人化身。

所以一百年前那場甦醒，你始終不願離去。

你自認是個心眼很狹隘的魔王。

這筆一千年的帳，該討了。


你殺氣騰騰，殺意難耐。

是誰都好，是什麼生物都行。

＿＿只要能讓你殺了。

你不禁懷念起你的魔皇宮。

裡面圈養的大量史萊姆讓你隨時想殺就殺。

尤其殺死史萊姆時，那道瀕死的「啾」聲更是讓你著迷。

真是太萌了。

傻萌傻萌的史萊姆記憶稍微降低了你的憤怒值。

你冷靜了下來，認為目前的狀況最需要的就是金錢。

用金錢籠絡人類使其反目，是你除了虐殺史萊姆外，另一個小小愛好。

即便是一千年後的世界，錢依然是萬能的。

你消耗一些魔力，打開你的空間戒指。

將以前你無聊囤積的寶箱怪全部倒出來。

被關了一千年的寶箱怪很兇惡。

死的也很慘烈。

可惜，寶箱怪只會瘋狂咬人，完全沒有給你錢。

你很生氣，決定要把進貢寶箱怪這種垃圾的屬下做成史萊姆。

差點忘了，那傢伙大概已經爛成泥土了。

「哼。」

你悻悻然的丟掉寶箱怪。

沒錢就沒錢，大不了隨便殺個人類就行。

隨性的你，連自己快枯竭的魔力都不在意。

畢竟，你是魔王。

不講任何道理的魔王。

對你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依然只有那件事。


你餓了。

一千年沒有運作過的胃，發作的特別厲害。


你打算去教廷拿些食物來吃，順便殺幾個人宣告你的甦醒。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你無比的希望教宗那個陰險的死老頭還好好活著。

畢竟這次，沒有人可以阻擋你了。

你將教廷的神聖氣息拿來定位，用剩下的魔力開了一個空間門。

你跨過空間門，令人極度不悅的神聖力量立刻籠罩著你。

「一如代代流傳的密令，你果然醒了，魔王。」

站在你面前的人穿著白袍，被光明祝福的氣流在對方身上輕快的流竄。

你不理會，只是隨便坐在一個天使雕像的身上。

你倚著大理石做成的翅膀，將鞋底的泥土擦在潔白的雕像表面，變乾淨的鞋子讓你心情又好了一些。

「新教宗？」

「你你你你......」那張正義聖潔的臉孔完全扭曲了起來。

「你這個暴徒！知不知道這尊現在值多少錢啊啊啊啊啊啊！」

氣歪的教宗直接上前把你拉下來。

然而十歲的正太力量完全拉不動你。

你斜了他一眼。

「拿吃的來。」

男孩氣的發抖。

「天主啊光明神啊這個該死的強盜、敗類、魔王竟然還有臉跟我討飯吃！」

你不耐煩了，乾脆拉過對方身上的聖袍擦拭雕像。

「行了吧？小鬼。」

「......我要殺了你！！！」

教宗似乎已經失去理智了。

你同樣也很煩躁，不僅是因為這個地方充斥的神聖力量，更重要的是你現在很餓。


你輕鬆的閃過朝你憤怒搥過來的權杖。

「咣！」

美麗的天使雕像裂了一痕。

教宗的表情也裂了一痕。

你走過去拎起那個滿臉肉痛的男孩，跟他面對面。

「小鬼，拿吃的來。」 反應過來的教宗用力掙脫開你，警戒的邊看著你邊後退。 但你毫不在意。

「拿吃的來，不然我就砸了這裡。」

你笑了。

「別忘了，我可是魔王。」

「......」

重新找回理智的教宗皺起眉頭。

「你當然餓，因為你沒魔力了。」

男孩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你。

「肚子餓的魔王最好封印了，現在不關你難道要餵飽你再關嗎？」

地面忽然白光大熾，這讓你覺得不太舒服。

「乖喔，再回去睡個一千年。」

男孩神清氣爽的說。

你不理他，直接再開一個空間門，男孩訝異的呼叫被關在空間門後。

最後殘存的魔力一點不剩。

這次，你是真的餓暈了。


＊＊＊

「......」

「......」

你聽見某人的說話聲。

然而力量枯竭的你，只想靜靜的沉睡下去。

運氣好的話，你可以做一個美夢。

一個有你，有那個人的夢。

「......來。」

聲音還在持續騷擾你。

「......起來。」

你忍無可忍的睜開了眼睛。


「不管你在煮什麼，都先給我端一份過來！」


可惡，害你忍不住餓醒了。

一份香氣濃厚的烤醬油仙貝被放在你面前。

食物的名字是對方主動說的。

餓到發昏的你瘋狂吃著烤醬油仙貝，直到連續吃了十盤你才覺得魔力似乎恢復了一點點。

把你撿回來的人對於你的吃相非常適應，遞上新仙貝的速度也非常快，讓你這頓睽違千年的用餐非常盡興。

如果可以顯示心情條，你現在大概是四分之三滿。

其中又有四分之三的好心情是因為眼前的人。

你嫌棄的嘖了一聲。

「要選傀儡也選好看一點的，以前還比較好看。」

你是一個顏控的魔王。

不過算了，反正你那麼喜歡這個人，醜點就醜點吧。

「是你標準太高。」

盡心盡力當個老媽子喂飯還要被嫌醜的少年沒好氣的把盤子端進廚房洗。

「沒事不要照鏡子，多少治一下你那無可救藥的顏控。」

你打了個哈欠。

你知道自己有很多毛病，但你一點也不想治。

因為你是魔王。

一個長得好看完全有資格顏控的魔王。


吃飽的你，遵從本能睡了過去。

聽起來很廢，但你毫不在意。

這次你並沒有睡太久，但醒來時，愛人已經不在了。

桌上留了一張紙條。

「只要你需要時，我隨時都會在你身邊。
我去獵捕我們的晚餐，等我...」

你念了一遍紙條上的字。

看來愛人去打獵了。

以前只要吩咐部下就能辦妥的事，沒想到如今卻都要自己動手。

你皺起眉頭。

為了更方便吃飯，果然應該在這個小島上重新組建魔王軍嗎？

這樣一來，那傢伙就只能乖乖待在你身邊。

你不知道愛人怎麼將靈魂附身在傀儡上復活，但你知道你不能再讓他死去。

你是魔王，這世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違背你的心意。

你想起了落在指尖上的塵埃。

「......」

你劃開手腕，看著猩紅的血液緩緩流淌。

真討厭，沒事死在你面前，害你時不時想起來就有點崩潰。

總之先流個血冷靜一下。


「鈴鈴鈴鈴鈴。」

一個奇怪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煩躁的看著那個噪音物體，想直接轟了它。

啊啊，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你很不耐煩。

你丟下手中沾血的紙條，紙條順著風翻了個面。

「＿＿對了，在家沒事記得接電話。」

電話？

你挑了挑眉。

就是那個煩死人的噪音物體嗎？

你學著紙條上的手繪圖，將電話放到耳邊。

「喂？」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嗤。」你不爽的哼了一聲。

「.................」


「啾咪。」

對方對你的冷漠毫不畏懼，反而對你裝了個可愛。

你不知道啾咪是什麼意思，但你覺得聽起來跟史萊姆臨死前的啾聲有點像。

這讓你的耐心多了一點點點。

你想了想，決定回對方：「啾啾。」

「啾啾啾。」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

你和對方大概啾了1分鐘左右。

跟對方活潑開朗的啾聲不同，你的啾聲冷漠僵硬，活像被硬逼出來的。

但你其實覺得有點意思。

不過再啾下去你也沒耐心了，你沒那個閒情逸致陪腦袋有問題的人玩。

「喂喂老大！阿金撿回來的那個人腦袋好像有問題啊！他一直在跟我啾個不停欸！」

你聽見電話裡傳來對方的大呼小叫。

「............」 被當成智障的你，有點想殺人。

「喂。」

你的聲音跟你的臉一樣臭。

「小鬼，有話快說。」

「可惡老大！原來他剛剛在玩我！」

你把電話掛斷了。

身為優雅高貴的魔王，你很不適應跟智能低下的生物對話。

你躺回沙發上休憩，在快要睡著時，折磨你的「鈴鈴鈴」再次響起。

你冷冷的看著響個不停的電話。

嘖了一聲，你接起來。

「三個字，不然掛斷。」

「咦？」對方的聲音有點困惑，「怎麼了嗎？」

愛人的聲音稍微舒緩了你暴虐的情緒。

但你依然很不悅。

「你在哪裡？」

你對於醒來後沒看到愛人感到非常生氣。

「呃，我有留紙條啊，準備晚餐嘛，你食量又那麼大。」

「是你說的。」你不悅的指出愛人寫在紙條的文字，「你說只要我需要你，你就會在！」

「......乖，你再回去睡個覺，通常你會撒嬌都是沒睡飽，懂嗎？」

你憤怒了。

仗著你對他好，竟然對你這麼得寸進尺。

你決定利用自己魔王的身分。

「我想殺人。」

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職業操守的大魔王。

魔王會搶公主，會佔領地，當然也會殺人這種基本操作。

但你覺得剛剛那句話有點太強硬，所以又補了一句。

「你回來，我就不殺。」

「......」

愛人的聲音有點頭痛。

「別鬧了，你還想不想補完惡魔戰隊系列啊？」

「嗯哼。」你故作矜持的回了聲。

「你現在帶惡魔戰隊最新系列回來，我就不殺人。」

身為一個魔王，你從不用道理談條件，而是用你的心情喜好。

「我現在有點忙欸......」

你直接打斷愛人的聲音。

「我要出去散步。」

你用著像是宣布開戰命令的語氣。

「在我失去耐心前，找到我。」

你把電話掛斷。

剛才在通話途中，你又想起了一個記憶。

被封印的前一晚，你醒來時也沒見到愛人。

不同的是，你當時努力壓著脾氣，沒有要求對方回來。

現在看來，你那時為了不惹惱愛人而做的選擇完全大錯特錯。

你是魔王，你根本不需要違背自己的心意行事。

想和魔王談戀愛，就要忍受你這點小任性。

你衡量了下十盤烤醬油仙貝所積蓄的魔力。

有點少，但是開個來回空間門再打個架已經夠了。

最多就是回來虛脫睡著而已。

因為你已經放話要殺戮，但是你又不想殺平民惹怒愛人，只好去宰個敵人。

順便還能紓壓一下，真好。


你眯起紅色的眼睛，按捺不住的跨過空間門。

光明的力量向你席捲而來。

你下意識的看向白光最濃厚最讓你感到噁心的地方。

熟悉的神祇祭儀讓你厭惡的嘔了一聲。

負責祭典護衛的教廷軍迅速分做兩批，一批保護神職人員，一批列在教宗面前。

「大型祭神的祭典......」

你挑了挑眉。

「專程把這麼多人搬到這個小島，不會是特地為了我吧？」

教宗舉起了權杖。

「以教廷之名，討伐不容於世之邪惡。」

權杖直直的指向你。

「開始封印不死魔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瘋狂大笑。


「別開玩笑了小鬼。」 你傲慢的看著那群舉起武器的教廷軍。

「你們那點信仰力量比一千年前還不如，就算足夠，也封不了我。」

歷經千年，重新甦醒的魔王咧開了惡意的笑容。

「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

你舔了舔嘴唇。

「這麼多人，真好。」


你很興奮。

令人厭惡的神聖力量和濃烈的殺意讓你快要失去理智。

啊啊真好。

真好真好真好真好真好真好。

你想殺人，對方想被殺，還有比這更美妙更一拍即合的事嗎？

你笑的越發張揚。

想殺戮想破壞想毀掉一切一切你看到的東西。

想戳進那個死小鬼的身體裡想把他的腸子和腦漿灑在那群信仰堅定的騎士頭上。

啊啊那一定很棒很棒很棒很棒。

你完全不在意自己魔力不足的問題，反正你也死不了。

從誕生以來，你就是不死的魔王，永不死去。

「啊......」

你瘋狂的大腦有瞬間清醒了會。

「是說......被封印的話，不是又看不到那傢伙了嗎？」

你喃喃自語。

見你並未行動，包覆神聖力量的子彈密密麻麻的射向你。

你又笑了。

管他呢，見不到又怎樣。

「我可是魔王啊。」 你輕喃。


你閃過子彈，正打算先抓一個倒霉鬼來捅時，一大群尖銳的哨子聲憑空響起。

「嗶嗶———我們是警察，有人檢舉你們聚眾鬥毆和違反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現在都把武器放下，舉起手蹲下去！放下武器，把手舉起來蹲下去！」

你輕輕的把抓到手的倒霉鬼放下，對方已經被你的力量驚嚇的昏了過去。

「蹲下！手舉起來！」

一個警察走到你旁邊警戒的喝斥。

殺人的慾望還在你的腦中翻騰，但你知道眼前這個人跟教廷沒關係。

既然愛人已經回到你身邊，那你就不能亂殺平民。

你想了想，最後舉起手，乖乖的蹲下去。

「我是被打的。」你誠懇的說。

警察看了看你乾淨的臉，再看看地上被你嚇暈的倒霉鬼，正氣凜然的拒絕你。

「回警局做完筆錄再說！」


「筆錄是什麼？」你不恥下問。

以為你在裝傻的警察撇了你一眼，顯然不想回答這種初級問題。

「回警局就知道了，問這麼多。」

於是你決定跟著教廷軍一起被押去警局。

依靠年齡優勢的教宗一邊牽著女警的手，一邊偷偷的瞪著你。

你毫不在意，畢竟看教宗被當成小孩對待，對你而言是個不錯的娛樂。

你的好心情甚至讓你對警察這種人類態度還不錯。

兩個警察在你面前端詳著你。

「少年欸，聽說你是大魔王喔。」

比較老的那個警察像聊天一樣問你。

你想起那個嚇昏的倒霉蛋醒來後，驚恐的指著你喊魔王的場景。

「對。」你坦誠的說。

你是魔王你驕傲，沒什麼好瞞的。

老警察憐憫的看著你。

「摳憐喔，生得架緣投，頭殼煞趴帶趴帶，小楊啊，挖誇吼，這個大概跟剛剛那個港症頭，攏愛喪病院。」

你完全聽不懂老警察在說什麼。

一直以來，你和教宗以及愛人的對談多是使用千年前的古語，後來你從愛人那裡複製來的語言也只有「中文」一項。

小楊倒沒接話，只是俯身在老警察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老警察嘟噥著。

「安內喔，安內高吼你處理，挖來看其他的，夭壽喔，這麼多人要辦......」

你被小楊帶出警局。

你跟著這個沉默的年輕警察走，打算看他想把你帶到哪去。

離警局不遠的無人巷子裡，年輕的警察停在一盞路燈下，白光映著他的臉。

你突然覺得你似乎在哪見過小楊。

你挑了挑眉。

「小孩，你是誰的後代？」

「先祖是您的軍隊參謀長。」警察說。

「喔。」

毫無印象的你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部下那麼多，一千年那麼長，你怎麼可能每個都記得。

不過特別好用的幾個部下，你還是有那麼幾個片段留在大腦的。

「是那個出門會踩到狗頭人糞便，坐在宮殿會被玻璃吊燈砸，走路會被二樓的嘔吐物淋到的傢伙嗎？」你闡述幾個特別慘烈的片段，

「是，那就是先祖。」小楊點點頭。

「不過我希望您記得的是先祖的計畫讓您成功佔領多國土地，設立黑暗生物經濟區，發展魔獸農耕制度，三次無傷擊敗教廷軍。」

「有那種事嗎？」你很不耐煩。

時間過這麼久，愛人卻一直沒來找你，讓你開始不爽。

想到你的放話被當耳邊風，你更不爽了。

「要學那傢伙組魔王軍再來，不是就滾。」你想走了。

跟愛人以外的人類說話，你覺得都是浪費時間。

現在的你，可沒有剛剛的閒情逸致。

「等一下，我真的有事。」小楊趕緊拉住你，塞給你一份資料夾。

你面無表情的看著勞動局和失業職訓幾個中文字。

小楊像在規勸不良少年走上正途般苦口婆心：「您不覺得您該好好工作嗎？」

你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小楊。

「我是魔王。」

「魔王也要好好工作。」年輕的警察正氣凜然「您的魔力顯然不足以應付日常狀態！」

你嗤了一聲，把資料夾丟到小楊身上，抬腳就走。

笑話，你堂堂一個魔王怎麼可能缺吃的。

「根據最新的數據，目前失業率大約是3.68%，雖然一千年後食物的選擇變多了，但是依您的食量和您現居城市的物價，會是一筆很可觀的花費。」

規勸不良少年的優良警察小楊在你身後大喊。

「身為魔王，您難道只想吃老婆睡老婆什麼都靠老婆養嗎！」

「......................」

你面無表情的走回小楊面前。

「......那個失業還什麼職訓的資料，給我一份。」

身為一個優秀的魔王，被人說啃老婆實在不能忍。

＊＊＊

你打算找個工作。

當然，你是個魔王，不可能去做服侍人類的工作。

密密麻麻的職稱資料讓你完全看不懂，但你知道這種時候就要把東西丟給好用的部下辦。

你把資料丟給小楊。

「跟人類沒關係的工作來一個。」

「那個......」小楊翻了一下，「227號有一個鏟貓屎的工作。」

貓屎？

那就是跟人類沒關係了。

「我要。」你滿意的說。

小楊：「..............」

年輕的警察提醒你：「這個是照顧貓的工作，可能還要處理糞—」

「跟人有關嗎？」你打斷他。

「理論上沒有......」

「就這個。」你拍板定案。

你叫小楊把工作時間跟地址給你。

面試跟應徵？在你的世界裡沒有這種東西存在。

小楊大概是怕你反悔，應的很爽快。

你對於這個新部下的工作態度很讚賞。

不錯，可以考慮讓他跟他的祖先一樣當個軍隊參謀長。

從人民保母升任魔王軍參謀長的小楊沒帶你回警局，而是直接放你走。

似乎是因為你沒有身份證的關係，你差點被當成偷渡客。

你有點不屑，在這座小島睡了一千年的你，明明就是原住民。

哼，愚蠢的人類。

小楊因為離開警局太久，被人緊急call回去。

你自認自己也是個大忙人，尤其你還有非常重要的事。

你敏銳的嗅聞到空氣中隱隱的食物香氣。

那是某種動物肉類被熱油炸過的味道。

你曾經在火攻的戰場上聞過類似的氣味，但顯然現在這個味道更香。

食物的香氣從你的背後傳來。

你覺得很餓。

你發紅的眼睛便是證明，儘管大多數的人都誤以為殘暴的魔王又起了殺心。

一塊熱騰騰炸得外酥裡嫩的香雞排被塞進你嘴裡。

「餓了吧，快吃。」

金髮的少年手裡提著一包雞排，看你吞下去後又插了一塊往你嘴裡送。

你感受了下雞排的溫度，可以確定這包香雞排差不多是五分鐘前買的。

「你去哪裡？」

你一邊面無表情的咬著雞排，一邊嚴肅的問。

愛人愣了一下。

「你忘了嗎？吃食都是去我們以前相遇的那個獵龍場獵來的。」

「忘了。」

你很坦率的承認自己的記憶所剩不多的事情。

愛人的表情認真起來。

「半夜把一大堆老妓女塞進教宗的房間？」

「不記得。」

「把鄰國放話要消滅你的王子裸吊在城門上？」

「沒印象。」

「那...」

「就不能講點跟你有關的嗎？」你不耐煩的打斷愛人。

「記得你就行了，記那種小事幹嘛？」

身為不死的魔王，你對記憶本來就不是很執著。

愛人想了想。

「你本來打算抓走在獵龍場的公主，結果因為我比公主好看，而改成把我抓走的事？」

「喔這個我記得。」你點頭。

聽說不會抓公主的魔王不是好魔王，所以你也去抓了一個。

可惜你半路顏控發作，抓公主的計畫只好宣告失敗。

抓老婆的突發事件倒是成功了。

「那你也算記不少啦。」愛人插了一塊雞排給你，再把最後一塊放進自己嘴裡。

他狀似無意的繼續問。


「那封印日那天的事呢？」

「......」

你嫌棄的吐出一小塊雞排的骨頭。

「記得。」

「......」

愛人看著你，語氣慢吞吞的：「你記得啊。」

你點點頭。

有潔癖的你用水魔法把自己和愛人的手仔細洗了一遍。

油膩感消失讓你心情大好。

抬頭看到難得一臉心虛的愛人，你心情又更好了。

「一開始沒想起來，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會被封印。」

連教宗那隻弱雞都打不倒你，更遑論你的手下裡有好幾個類似小楊祖先的菁英在。

那時，魔王軍的鐵騎幾乎踏平了整片大陸。

而你是他們最崇高的王。

如日中天的聲勢，卻終止在你的沉眠裡。

你被封印的很突然，但是光看千年後的世界就知道，你那些軍隊手下大概也沒什麼好下場。

不過你們這類黑暗種族本來就喜歡殺來殺去的，所以你也不怎麼在意。

你將手貼上愛人的臉，給了他一個充滿雞排香味的親吻。

「我呢，其實有點生氣，但是你死都死了，我只好去宰了教廷那群混蛋，反正都是幫兇。」

「結果你又活過來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害你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不可否認，你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所以，記得我的話。」

你看著愛人的眼睛。

「待在我身邊，不然我就毀了所有的東西。」

你會殺了所有讓愛人離開你身邊的原因。

你是魔王，一個被最親近的人欺騙而沉睡千年的魔王。

你可以不在意你的一切都被毀掉，前提是罪魁禍首必須永遠待在你身邊。

「......」

愛人皺了一下眉頭。

他的語氣很肯定：「你是不是想睡覺了？」

「嗯。」

「喔難怪，想說好像又在撒嬌了。」

他拉起你的手走出巷子。

「說想在一起不就好了？反正是一千年後，沒當初那麼多麻煩。」

少年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很開心。」他補充，「本來想說今天大概回不去了。」

「不過談戀愛佔有慾不要那麼重，你這個病要治。」

你嗤之以鼻。

魔王的病都不是病，是個性。

生氣的你決定不告訴愛人你找到了鏟貓屎的工作。

「對了，小楊跟我說你找了一個顧貓的工作？」

「.............嗯哼。」

你覺得更生氣了。

怒氣一直延續到工作那天，你一見小楊先不屑的嗤了他一聲。

穿著便服的小楊：「……..........」

莫名其妙掃到颱風尾的小楊把你帶到動物醫院的病房裡。

你今天要服侍的貓咪正臥在床上看著你。

你讚歎的看著那隻體態優美皮毛光滑的貓咪。

可惜有點大隻，目前你住的地方大概養不了這種貓。

真可惜。

小楊跟你報告工作內容。

「這隻獵豹因為活力下降食慾不振被送來，但沒檢查出重大疾病，在獵豹的主人來接牠之前，您需要照顧好這隻獵豹。」

「報酬大概是三百萬美金。」

你對人類的貨幣沒什麼概念，只是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小楊也發現自己的錯誤，所以又補充一句：「全部換成食物可以填滿一次魔力。」

「哦。」你產生興趣了。

千年前連魔獸都要為了你的吃飯問題開始耕種，如今只要照顧好這隻美麗的動物就能恢復魔力。

金錢在人類的世界裡可真奇妙。

獵豹瞇著眼睛看著你。

你瞇著眼睛看著獵豹。

「今天的目標是讓獵豹可以努力吃下正常份量的食物，然後請您不要弄死牠，弄死的話要賠兩倍的錢。」

小楊繼續補充。

「快死的話請記得用治癒類魔法，不要用死靈類，處理很麻煩。」

你嘖了一聲，看向一副陽光大學生模樣的小楊。

「小孩，你懂的倒是不少。」

「因為我有點返祖吧？」他聳聳肩，頭上閃過山羊的犄角。

「否則我也不會被派來應對您，您明明知道的。」小楊笑了一下，向你行了一個魔族禮。

然後打開房門。

「請您牢記，千萬千萬千萬不能把那隻貓弄死。」

你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死了再復活不就好了，依你身為魔王的審美觀來看，你覺得當成死靈寵養似乎也不錯。

感受到你的視線，獵豹打了個顫，猛然衝出病床，背靠著角落兇惡的向你齜牙。

你想了一下，覺得大概是你嚇到了這隻貓。

你把擺放食物的容器拿到獵豹的三步距離前放好。

你看著那隻貓，手指在容器邊的地上敲了敲。

「乖乖吃飯，我就不會對你幹嘛。」

你自認是一個心情好時便很通情達理的魔王。

而美麗的獵豹確實讓顏控的你心情不錯。

所以你並沒有採納直接把食物暴力塞進去的計畫A，而是選擇沒什麼效率的計畫B。

獵豹警戒的看著你。

你越來越不耐煩的看著獵豹。

真麻煩，還不如直接用計畫A灌進去。

一陣風忽然掠過你耳邊，腥臭的氣味自頸側猛然撲來。

進入攻擊狀態的獵豹，緊緊的咬住了你的脖子，尖銳的牙齒卻無法刺穿你的皮膚。

口水從獵豹張大的嘴巴縫隙不斷淌出。

你笑了。

你把食物端起來，一勺一勺的從獵豹嘴巴的縫隙塞進喉嚨裡。

「乖，吞下去。」你斜眼看著左頸側的血盆大口。


「吃飽了，你就知道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


............

............

你成功餵飽了貓咪。

＊＊＊

你把翻白眼昏過去的獵豹放到床上，此時小楊又走進房門。

「魔王大人，醫生說那隻前幾天有傷人紀錄，必要時您強硬點沒關......」

小楊識相的閉上嘴。

基於警察的職業道德，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請問您是怎麼喂完食物的？」

你用衛生紙擦著脖子的口水。

「牠自己張開嘴巴的。」

「......我想，也許我們可以換另一個工作。」

「不換。」你乾脆的說。

小楊的建議簡直就是在污辱你連鏟貓屎的工作都做不好。

這讓你覺得，你身為魔王的尊嚴已經被侵犯到。

況且，你認為你的餵食工作做得非常完美。

不會有其他人比你還適合鏟貓屎的工作。

「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問小楊。

小楊的表情有點無奈。

「根據醫生制定的進度表，早餐喂食完後您需要想辦法讓獵豹睡著.......」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獵豹。

你也看了一眼。

「睡著了，然後呢？」你不耐煩的問。

「......然後您可以跟牠一起睡覺？」小楊小心翼翼的建議。

你想了一下抱著那身美麗的毛皮睡覺的感覺。

你覺得心情似乎變好了。

你跳上床，摟著那隻被你嚇昏的獵豹舒服的蹭了蹭。

你覺得你似乎越來越喜歡貓咪這個種族了。

心情不錯的你隨意的揮了揮手。

「出去，我要開始工作了。」

「.........」

神情複雜的小楊在關上房門前，忍不住再次提醒你。

「千萬千萬千萬千萬請您不要弄死牠。」

你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你的蹭豹之旅並沒有很順暢。

帶著爪子的巨大肉球在一個小時後直接把你呼醒。

你不悅的揮開在你身上狂踩的肉球，紅色的眼睛冷冷的直視慢慢露出怯色的獵豹。

身為一個崇高的魔王，你非常厭惡除了愛人以外的生物對你肆無忌憚的無禮。

魔族比人類更注重生物本能行事。

獵豹的行為對你而言已經算是一種相當囂張的挑釁，如果是你的部下，你會直接讓他用生命感受何謂魔王的怒氣。

你看著因為你外放的力量而發抖的獵豹，覺得跟對方打架也很沒面子。

況且，這隻貓還長得這麼好看。

你在心裡認真衡量顏控跟尊嚴哪個比較重要。

你摸了摸獵豹。

對你表示出臣服的獵豹小心翼翼的趴在你身邊。

身為魔王的你，一看就知道這隻豹已經把你當老大。

只要你一出現，所有的黑暗生物都是這種眼神。

你又摸了摸獵豹的下巴。

獵豹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你躺回去，一隻手摟著獵豹繼續睡回籠覺。

這一次，清醒的獵豹安靜的一動也沒動。

你輕輕勾起嘴角。

「真乖⋯⋯」

你舒服的感嘆著。

魔王的本能，讓你對於想讓生物完全臣服的權力慾及快感欲罷不能。


你很愉悅。

非常的愉悅。

＊＊＊

睡醒時，已經過了中午。

你看見似乎久等的小楊走到你身邊。

「魔王大人，今天下午的工作要到另一個地方。」

你有點不開心。

「不是說要鏟貓屎嗎？」

你對於小楊總想把你從鏟貓屎的工作換掉感到不爽。

本能感到危險的小楊立刻解釋。

「因為您已經完成今天的獵豹工作，所以才會讓您去照顧另一隻貓。」

「哦。」

你挑了挑眉。 雖然你捨不得身邊這隻美麗的貓，但你也想看看另一隻貓長怎樣。

「那走吧。」

你優雅的從床上起身，在獵豹畏懼服從的眼神裡離開病房。

你跟隨小楊來到醫院的戶外綠地上。

無人的草地上擺著巨大的鐵籠子。

你期待的新貓咪在裡頭沉默的望著你。

新貓咪的毛色是金黃色。

長長的鬃毛貼附著牠的頸部。

雖然和剛剛的貓咪差別很大，但你也挺喜歡這隻。

尤其是對方沈穩安靜的氣勢，讓你更加欣賞。

可惜，這隻比剛剛的貓還大隻，你依然無法把新貓咪帶回家養。

小楊開始他的報告任務。

「這是東非獅，雄性，體態正常，性格兇猛。東非獅的主人希望可以幫牠剃毛。」

你皺起眉頭。

「為什麼要剃毛？」

小楊翻了一下資料，「上面沒寫，還是您要放棄這個工作？」

「不用。」

你走到籠子前，跟東非獅眼對眼。

「我覺得熱，剃掉吧。」

你無比自然的拿你的喜好代換對方的需求。

你打開籠門走進去。

「魔王大人，剃毛工具在......」

瘋狂湧現的魔力輾碎了小楊的聲音。

你發現比起用人類的方法，直接用力量輾壓比較快。

尤其你還在獵豹那裡嚐到久違的權力快感。

一如前言，你確實欣賞這隻東非獅的氣勢和眼神。

＿＿所以才更加想讓對方也露出膽怯畏懼的態度。

「乖。」你微笑著撫摸東非獅。

黑色的魔力隨著你的撫摸滲入東非獅的毛皮裡。

你撫過的毛髮開始大批的掉落，金黃色的鬃毛在東非獅和你的腳邊逐漸累積成一座小山。

你和東非獅眼對眼。

巨大的獅子迅速的成了一隻光裸的醜陋禿獅。

你在獅子粉紅色的皮膚上輕撫，感受著底下流動的溫熱血液。

鮮活的生命在你手下跳動。

你挑了挑眉，放開了手。


你在差點衝動殺了這隻東非獅前離開籠子。

鐵籠裡，粉紅色的東非獅站在自己的毛皮中央，絲絲鮮血從脆弱的皮膚蜿蜒流下。

「咳。」

你對自己沒控制住力量有點尷尬。

你指著獅子，轉頭看向呆楞的小楊。

「剃毛受傷不會影響薪水吧？」

回過神的小楊慢吞吞的說：「通常不會，而且這隻獅子有問題的地方應該不是剃毛受傷。」

你看著反應過來後嚇尿暈倒的東非獅，撇了撇嘴。

「那就沒問題了。」

畢竟你的工作只負責剃毛。

你打了個哈欠。

「今天還有工作嗎？」

小楊的表情有點掙扎，似乎不太想回答你。

「接下來呢？」你不耐煩的重複。

「沒了，魔王大人。」小楊把手上的資料收好，恭敬的遞給你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您的薪水，請收好。」

「這麼輕？」

在你的印象裡，金幣應該是很沈重的東西。

「裡面是您的戶籍資料、身分證、健保卡和銀行提款卡等等，是您在這個國家通行的證明。」小楊把東西拿出來跟你解釋，「請妥善收好，之後的工資都會直接匯到您的銀行戶頭裡。」

你把牛皮紙袋丟進空間戒指。

這是你第一次用勞力換來金錢，新奇有趣的感覺讓你對小楊笑了一下。

「下次有工作再找我。」

面對你難得的友善，小楊反而有點猶豫：「......好的，魔王大人。」

你哼著魔族歌謠走出動物醫院。

你決定先去補充魔力。

飢餓令人發瘋，你覺得自己在證明這一點。


你隨意的閒逛到大街上。

花花綠綠的食物海報立刻吸引了你。

「日本大相撲火鍋，豪華相撲鍋雙人套餐只要1780！另有四人套餐與家族聚餐優惠！優惠期間任點套餐就送超人氣豬肉拼盤！」

滿滿的火鍋料圖片讓你覺得非常、非常的餓。

你踏入火鍋店裡。

「您好，請問幾位？」

店員笑容可掬的問。

「一位。」你指著自己。

「好的，那請問要點......」「相撲鍋豪華餐10人份，全部肉類各加十盤。」

店員的表情裂開了。

你想起愛人說過盡量不要在人類世界造成大騷動。

「......開玩笑的，我要一份相撲鍋雙人豪華餐。」

「原來如此，先生你真會開玩笑哈哈。」

店員對你的眼神從有人鬧場的驚恐回復正常。

你從容自若的隨著店員就座用餐。

用餐的兩個小時裡，你總共吃了相當於四份豪華雙人鍋的份量。

食物很美味，但你沒吃盡興。

人類的食物不含任何力量，你的魔力恢復不如預期。

店員強作冷靜的幫你刷卡付帳。

「先生，你的肚子不痛嗎？」

你嗤了聲：「餓痛的。」

「是、是呢，您看起來就餓了很久，呵呵......」店員笑的像哭一樣。

你無趣的離開火鍋店。

你還是餓。

非常、非常的餓。


甦醒之後，你過的太和平了，就連和教廷的架都被阻止。

你的魔王血液在瘋狂騷動著，叫囂著，沸騰著。

千年前，你喜歡用屠殺史萊姆來滿足你的飢渴。

現在，對於世界不太了解的你，不曉得該用什麼來代替史萊姆。

而你已經快忍不住了。

你安靜的盯著前方正在滑手機的學生。

她在你的視線裡漸漸的臉紅。

你迎上她的視線，對她笑了一下。

——啊啊......


真想殺了她。


＊＊＊

你站在人行道上，直到女學生上了公車後才離去。

昏黃的夕陽下，下班通勤的人潮逐漸湧現。

這讓你的本能又開始變得強烈。

你乾脆開了一個空間門，在周圍幾個人的驚呼聲裡消失。

騷動？那是你心情好時才會特地注意的事情，至於現在你根本沒那個閒情逸致。

新的地方是一個廢棄工廠，確實一個人也沒有。

你覺得舒服多了。

舒服的你突然想起來，愛人還不知道你已經領到薪水的事情。

你打算去買個東西送給愛人，順便宣告你現在是有錢的魔王，根本不需要做啃老婆這麼丟臉的事。

你已經是一個可以養得起自己跟老婆的魔王了。

你思考著愛人喜歡的東西。

你的愛人除了喜歡你，還喜歡龍、喜歡人類、喜歡當初從小侍奉的那位公主。

但千年後你又不曉得該去哪抓龍跟公主，人類倒是很多，但是如果愛人喜歡你抓回去的人類，你一定會立刻宰掉那個
禮物。

你重新跳回街上，隨便抓過人就問：「送老婆要選什麼禮物？」

「......？？」被你忽然出現而嚇到的上班族結巴的說：「項、項鍊之類的？」

項鍊？

你的愛人根本不戴項鍊，在你的記憶裡愛人脖子上唯一出現過的東西，只有你在獵龍場帶回愛人時銬上的項圈。

但是千年前，愛人倒是戴過耳環。

你放開上班族，隨便選了一家飾品店。

你已經想好了禮物的形狀。

你離開飾品店，手上提了一個精緻的袋子。

包裝時尚的外袋和絨布盒被你扔掉，只剩下手中簡約樸素的銀色耳環。

環狀的飾品讓你想到當初你鎖在愛人脖子上的項圈，於是你把自己的魔王名也刻上去。

黑色的魔力在刻完字後，繼續縈繞在飾品上，純銀的耳環像滴入墨水般迅速染成黑色。

你感受了下黑色飾品上濃厚的本源力量，確定力量能將佩戴者的健康狀態和位置完全反饋給你。

你滿意的笑了。

＊＊＊

你回到家時，愛人已經準備好晚餐。

對一般人來說，豐盛到彷彿中元普渡大拜拜的菜餚，對你來說只算勉強果腹。

愛人的手藝和融入食物的力量感讓你吃的相當享受。

純黑的耳飾還躺在你的空間裡，但你還記得在飾品店聽到的談話，有關於穿耳洞的衛生問題。

你決定等洗澡後再讓愛人戴上耳環。

人類會天天洗澡，不就是保持乾淨的意思嗎？

你果然是個睿智的魔王。

至於負責穿洞的魔力有沒有衛生疑慮，你完全沒想過。

愛人擦著頭髮出來了。

金色濕潤的髮絲垂在他的額前。

你興致勃勃的走近愛人，笑瞇瞇的注視著他。

「我有一個禮物要送你。」

你向愛人宣告。

愛人歪了歪頭，有點疑惑，但又有點開心。

他笑著問：「怎麼了，今天對我這麼好？」

你覺得有點不滿。

「不是只有今天，我一直對你很好。」你加強語氣。

自從在一起後，你的魔王原則就自動加上要讓伴侶開心的內容。

而你從來不違背原則，不然怎麼會閒著跑去抓一點用都沒有的公主。

愛人揉了揉你的頭髮，捏了捏你的臉。

「洗澡沒？還沒快去洗，不然你吃飽總是想睡覺。」

「是你不幫我。」你指控對方。

況且放個魔法不就行了？你不屑的撇撇嘴，非必要的情況你不是很想露出身體，這讓你覺得跟那些低賤的獸類和奴隸沒兩樣。

「廢話，要洗自己洗，好歹一千年前我也成年了，現在跟以前一樣嗎？」愛人巴了你的頭一下。

「所以呢？你要給我什麼？」少年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對你張開手，「宵夜？」

白皙的人類耳朵映入你的眼睛。

你忽然又餓了。

非常、非常的餓。

「嗯？」

久候不到禮物的愛人滿臉問號，「不是要給我禮物嗎？」

「我又餓了。」你把你的狀態告訴愛人。

愛人愣了一下，表情嚴肅起來。

「我知道食物是你填補魔力的主要來源，但你的魔力不需要一直全滿不是嗎？」

「沒錯。」你點點頭，「可是這裡沒有史萊姆。」

「......啥？」

「史萊姆。」你強調，「以前只要殺個幾百群就不餓了。」

你忍不住懷念那段時光。

「剛剛本來有點忍不住，但我還是沒殺人類。」你得意洋洋的向愛人炫耀。

愛人摸著你的臉。

「很難受嗎？」

「嗯。」你坦承的說。

破壞與屠戮是魔王的天性，千年前有許多的選擇供你宣洩，為了永續再利用，你通常會選擇數量多繁殖力強的大型種族當目標。

而千年後，人類最符合你的需求。

愛人想了想，把手腕靠近你的唇邊，你感覺到愛人的生命在皮膚下穩定的跳動。

「以後難受就直接說，知道嗎？反正你也不喜歡這個外表，我順便換一個。」

你眨了眨眼。

「可能有點痛。」你想表明你不是會讓伴侶不開心的魔王。

「沒事。」愛人把毛巾丟一邊，捧著你的臉笑瞇瞇的親了你一下。

「誰讓我喜歡你呢。」


你靠過去咬住愛人的耳垂。

還沒被本能覆蓋的理智，讓你強忍住將耳朵整片撕咬下來的衝動。

畢竟撕下來打洞就沒意義了。

愛人的聲音很困惑：「我以為你比較喜歡拉腸子之類的？」

「我要打耳洞。」你磨咬著對方的耳垂。

「欸，突然送耳環幹嘛？」迅速反應過來的愛人不太懂你的腦迴路，但還是盡責的從口袋拿出手機上網查。

「穿耳洞的話好像要用釘槍或軟管針，先麻醉然後消毒，你.....」

「真麻煩。」你放開愛人，「不就是穿洞嗎？」

「我也這麼覺得。」愛人點點頭，「所以你隨便來，到時候換新的我再自己去穿。」

「......」 你終於發現有哪裡不對。 愛人跟你解釋。

「畢竟等你結束後這個身體大概也不能用了，我剛剛不就說了要換新的？」

你想想也對，這樣一來你根本不用這麼小心，反正之後重穿的時候再認真就行。

於是你開心的撕掉了那片耳朵。

愛人的身體急遽顫抖了下。

好不容易滿足一次本能的你還沉迷在快感中。

鮮血從撕裂的傷口泊泊流出，但你沒有理會，而是換到另一邊完好的耳朵。

「不是說要麻醉嗎？」你聚集起魔力。

「不用。」愛人的臉色很蒼白，「就這樣，繼續......」

你皺起眉，「我不會跑出去的。」

「..........那好吧，請記得給我留一口氣，魔王大人。」

你無語的抱著攤在你身上的愛人。

從以前到現在，就是這種想很多的個性最麻煩

你將魔力形成針狀，選了幾個順眼的位置一針一針刺進去。 白皙的耳朵漸漸成了一個血篩子。 你已經穿了好多、好多的耳洞。

但你還是不滿足。


有了愛人的同意，你興奮的做著所有讓你感覺開心的事。


你的愛人變成了破爛的娃娃。

你將耳環隨意扣進耳洞裡，耳環上的力量反饋愛人的健康狀態。

事實上，沒有你的魔力支撐，那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你的愛人，只剩一半了。


你帶著一身鮮血，依戀的摟住剩下那一半。

你輕輕的吻在愛人蒼白的唇瓣上。

血液在你們的唇齒間交纏。

「啊啊......」 你饜足的輕喃。


＿＿我是如此愛著你。


甦醒的魔王，終於滿足的笑了。


＊＊＊

吃飽的你順應本能的睡著了。

當然，你沒忘記要先治療愛人再睡覺。

即使傷口治好，那具身體也已經被魔力毀的差不多，如同愛人所言不換不行了。

你把耳環拔下來，決定明天再幫愛人的新身體戴上去。

滿足的你久違的做了個美夢。

你夢見自己站在一個銀白色的岩地上，龍的吼叫聲在山谷間來回響盪。

你懶洋洋的看著難得讓你親自出動的目標。

勇敢美麗的公主對你不露懼色，她正要執起劍，卻被身邊的人擋住前方。

堅毅的少年握緊了長劍，黑色的眼睛冷冷的注視你。

「魔王，這不是你能接近之人！」

你笑了。


「那我能接近你嗎？」你誠懇的問。

................

................

你帶著被棕髮少年暴打的疼痛醒來。

然後看見當事人正坐在沙發上看八點檔。

「你也睡太久了。」你的愛人丟了一顆蘋果給你。

你清脆的咬了一下蘋果，挺甜的，你不討厭甜味。

「怎麼變回去了？」你過去抱住變成初遇模樣的愛人，睡意濃厚的把頭埋在他的肩頸。

「要換就換一個你喜歡的囉。」棕髮的少年聳聳肩，遺傳到精靈母親的精緻臉龐皺了一下。

「喂，要動手先說好嗎？」

你哼著魔族歌謠，把耳環扣進新穿的耳洞裡。

你的魔王名刻在耳環上。

耳環帶在少年耳上。

不管是剛剛的夢還是現在，都讓你覺得暖洋洋的，像泡在溫暖的泉水一般。

吃飽、睡好、還有愛人在。

你覺得你是全天下第一幸福的魔王。

少年又咬了下蘋果，並沒有把你推開。

事實上，你的愛人即使身上掛著一隻魔王，依舊興致勃勃的看著八點檔。

「對了，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少年像想起什麼，忽然對你說。

而你從來不會拒絕對方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