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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不用懂。 夏凌是主人,他要求自己做什麼,照做就對了。 於是他盡責地站著,讓夏凌和店員拿過一匹又一匹的布料在自己身上比劃。見夏凌衣著雖不豪奢卻透著一股從容不迫的高雅氣質,看上眼的都是高級貨,而且作為模特的男子又生得端正好看,挽著傾髻的店員心花怒放,不住和夏凌推薦各種近來流行的服裝款式。 銀夜心不在焉,只是慣性地注意著店裡店外的動靜。 「銀夜,」夏凌喚回他的注意力,面前是十來匹被攤開的各色布料,還有好些被排開展示的衣服紙樣。女孩藍綠雙色的眼瞳盯著他瞧,「你喜歡什麼樣的?」 如果是問他什麼樣的服飾最適合融入哪些場合或人群,他定能答上來。 但,問他喜歡什麼樣的…… 銀夜微微蹙眉,第一次露出些許情緒——困惑。 他用眼神巡過那些布料,又一個一個看過那些紙樣。華服適合潛入上流人士的筵席、拍賣會等場合,寬袖長袍則用於文人聚會或官名考場,短打服裝適用於武館、武林盟會之類……無論是哪個,都說不上喜歡或者討厭…… 銀夜歉然又有些無助地看向夏凌。 他已經很久沒在被主人交代的任務裡失敗了,而且他也從沒面對過這種要求——他實在選不出自己喜歡的式樣。 夏凌沒有勉強他,而是調皮地笑了下:「那麼我選了什麼你都不能有怨言喔。」便轉身去和店員交代,外衣、短打武服、日用長袍、內著等都裁了一兩套,昂貴布料一捲一捲挑過去,店員的笑臉也越來越燦爛。 付訂時,銀夜忍不住盯著夏凌遞出去的金製翎羽好一陣瞧。 約定好取衣服的日期,店員眉開眼笑地將兩人送出門。原以為辦妥了事情就會離開,夏凌卻領著他在市街上逛了起來,還不時停下腳步挑揀東西。打包好付了帳就塞進他手裡去。 一只精巧、掛在腰間的布包,一條被精心包裝的深色髮帶,以及一顆方才出籠、還騰騰冒著蒸氣的肉包子。 銀夜像個普通的侍從般恭敬地捧著這些物什,夏凌見他這模樣便招了招手讓他彎下腰,接著拿起被放在最上方的肉包子,一下塞進他的嘴裡。 「是給你吃的,你揣著聖旨似地幹什麼?」也不等對方反應,轉身走進了街邊的文房店裡。 「歡迎光臨。」店裡的人迎上來招呼他們,話裡帶著奇妙的口音。銀夜叼著包子向來人望去,對方五官深邃,身材瘦高,橄欖綠的眼睛和淺棕色捲髮,結合那不尋常的口音,看來是個外域人,「想找些什麼?」 「你這兒是不是有種不必研磨、隨時都可取用的墨?」夏凌問,看來他是有特定目標才進的這間舖子。 「您是說墨水?」 「那便是有了。」 二人交談間,商舖老闆拿出了一個裝著深藍色液體的小玻璃瓶。之後夏凌又挑揀了一支特別短的小楷紫毫,和一本空白的書冊。 ——他似乎有點理解了,夏凌來這間舖子的用意。 女孩朝他笑笑,把他懷裡端著的布包取下,墨水瓶、毛筆和書冊整齊地收進了腰包裡,之後又替他將那包繫在腰間。 銀夜盯著夏凌,手輕輕撫上腰間的小包。 夏凌笑咪咪地回望他,卻沒有多說什麼。 ※ 銀夜用指腹輕輕摩娑小包的布料,似乎正認真思考著什麼。 接著,他猛然回頭看向大門。 夏凌在幾乎同時往店鋪門口望去,銀夜隨即閃身護在他面前,長刀出鞘對著店門。 街上傳來叫罵和驚呼聲,一個孩子絆到門檻跌進店裡,撞翻了陳列著竹簡書冊的矮桌。孩子在痛呼聲中翻滾一圈,撞上了店裡的櫃檯。 旋即,一名黑衣蒙面人闖進店裡,劍尖直指孩子的心窩,眼看就要將孩子釘在地上。 「叮!」金屬相撞的清脆聲響起,一股巨力從劍尖竄到虎口,硬是將他手底攻勢偏去一邊,連孩子的衣角都沒勾著。 蒙面人餘光一瞥,一枚金色的羽毛硬生生插在地面——來者非同小可。 他啐了聲,立時調轉攻勢向著夏凌遞招。 然而這幾招卻像是餵進了空氣中,被女孩面前的男子三兩下卸了開去。 與發出暗器的女孩不同,男子金色雙眼裡挾帶冷漠的殺意,漆黑長刀轉著詭異彎路不斷向自己襲來,速度一次比之一次更快,令他不得不用上全副注意力在化解迫近自己小命的殺招。 只過一招,銀夜便知這人與先前的山賊完全不同,想讓對方失去還手之力並非易事。蒙面人自也不會坐以待斃,退後數步後便重整旗鼓,手中劍鋒連點,試圖從眼前綿密的刀網中殺出一條活路。 兩人在狹小的店舖裡腳步走轉,誰也沒有要先停手的意思。 向著自己迫來的招式一次次愈加凌厲,蒙面人感覺自己背上都浸滿了冷汗——完成不了原本的任務不談,難道自己要交代在這兒了嗎? 背後已是牆壁,退無可退。 不可。奸細尚未解決,城裡又出現兩個實力如此的敵人,就是拚著丟了一隻手不要,也得回去警告主上—— 黑刀刀刃劃破了蒙面人的左臂,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即使銀夜反應過來想退,劍尖已經指到了他面前。他側過頭,劍刃在他頰側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銀夜登時血流滿面。 然而,他卻沒有顯出一絲怯意。 無視於快要削去自己肩頭的長劍,銀夜握緊刀柄,準備給對方的心窩來上一拳——無論如何不能讓對方越過自己靠近夏凌一步—— 眼見就要兩敗俱傷,夏凌掐進了兩人之間,纖細的手腕一擒一轉,將他們向兩邊拋飛出去。 他們分別撞上呈滿貨品的木架,勉強站穩了身形。夏凌緊跟著閃到蒙面人跟前,捉住手腕一扭,將長劍扭脫蒙面人的掌心。接著迴轉身形,彷彿白鶴翩翩起舞,眨眼就將蒙面人壓制在地。 「為什麼!您要包庇細作!」臉貼地面的蒙面人疼得冷汗直流,受傷的手臂也早就鮮血淋漓,但習武之人是不會錯認那招式的,那正是被武林人士都敬之重之的——「夏凌大人!」 「他不是細作。」夏凌心平氣和地道:「銀夜是我家的孩子。」 「銀……?」蒙面人愣了愣,瞥了眼被老闆護在身後,瑟瑟發抖的小鬼;再看向臉上鮮血泊泊,站在了夏凌身側的金眼男子,「……說的是那孩子!那孩子是狐妖派來的細作!」 此話一出,商舖老闆立刻嚇得從那孩子身邊退了開去。 落單的孩子顯然早就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抖個不停,身上單薄骯髒,怎麼看都是個被嚇傻了的普通人類小孩。 幾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盯在孩子身上,店門外也開始聚集起看熱鬧的人潮。 紮著小鹿尾的男孩似乎還沒緩過神來,也傻愣愣地回望面前的大人們。 銀夜首先注意到了掉在孩子身邊的東西。他隨手拭了一下臉上的鮮血,走上前將那小物件撿了起來。男孩眼見他滿手滿臉的血,心下恐怖,又向後縮了縮。 那是一條細細的青銅鍊,細鍊下掛著一塊八角形的小石牌,牌子上刻著奇妙的流線型紋路——這是一種能夠與施術者維持連結的小法器。 的確是妖族常用於與同伴保持聯絡的工具,但說實在,很難斷言這就是狐妖的東西。況且—— 銀夜將那東西交給夏凌,夏凌看了看那石牌道:「這不是什麼狐狸才會使用的稀罕物件,況且,這孩子確實是人類,」他一面鬆開了對蒙面人的箝制,讓對方緩緩站起身,「狐妖一向排外……你怎麼知道他就是狐妖派來的人?」 「……」蒙面人張嘴正欲說些什麼,又停下來看向那擠滿嘰嘰喳喳圍觀百姓的大門口。 「我想也是。」夏凌表示理解。這裡確實不是個適合說話的地方。 「請讓一讓……咦?師尊?」高個兒的衛玄陽出現在人牆後頭,他看著狼藉的店鋪一愣,之後反應過來開始驅趕看熱鬧的人們,「沒事沒事,老朋友切磋幾招而已,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散了!」 這麼牽強的藉口顯然許多人不買單,但武林的事兒一般百姓也管不動,只好紛紛不情不願地離開。好不容易將人們趕走,他才關上大門走了進來,「師尊,您沒事吧?出什麼事兒了?」 夏凌此時正將滿滿一小包金翎羽放在損失慘重的老闆手裡,而銀夜將嚇壞的孩子像個包裹似地夾在腋下,臉上的血好不容易才有了些止住的跡象——但看著依然十分駭人。 玄陽看了看正用撕成條狀的衣料包紮自己的蒙面人,又望向自己的師尊。 「我沒事呢,玄兒,你怎麼來這了?」 「我以為有人鬧事,就來看看……」不成想,鬧事的竟是自己師尊。 「真失禮。」夏凌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蹙眉敲了他一下。 此時蒙面人輕咳了聲,道:「夏御尊,無論聖上或武林都尊您敬您,鄙人也知您向來不做有危國家社稷的事……但這細作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他盯著在銀夜手中的男孩,「……若您能到鄙人主上的府邸來,鄙人能給您交代。」 「你的主上?」 「鄙人主上,雲安城主——澹臺文麟。」 「原來是澹臺城主的人,無怪身手如此了得。」 「不敢當。」 如此,前去城主府邸一訪的行程便定了下來。 蒙面人——他自稱青言——給了老闆一塊小牌,讓他店裡損失可找澹臺家補償,並就男孩的雙手究竟要不要縛到背後一事和夏凌僵持了小會。最後,在夏凌的擔保,和衛玄陽『怎可如此待一個孩子?』的堅持下勉強妥協。 另外這邊,銀夜也在玄陽的堅持和夏凌的視線下接受了包紮——幾圈布條纏在頭上,勉強露出雙眼得以自如行動,但看上去十分滑稽。 文房店鋪老闆既得了金翎羽,又收了澹臺家的木牌,除了受驚不小外自是沒有什麼怨言。 未免給外頭好事的人們圍觀,一行人從店鋪後的小門進了中庭、再上了房檐。 夏凌和青言打頭,銀夜夾著男孩和玄陽跟在後頭,不多時,便抵達了雲安城北面的城主府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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