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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人皮的大灰狼］

*

和她對視的那一瞬間,我忽然產生一種...被她看透的錯覺。

即便以人類標準來說,她也是個非常顯眼的存在。那頭紅髮讓人難以移開目光,要不是講臺旁格雷斯咬了下我的褲腿,我差點忘了要開口面對這群新生。

「歡迎你們。」從喉間發出的聲音如預期般平穩。「我是安德雷。我對於稱謂很隨意,當然能直接叫我名字更好。」

人類總是如此,對釋放善意及隨和感的陌生物種能迅速產生親近感。但一股首次察覺到的奇異感受讓我又不禁往那方向看去......
她又在看我,而且是難以放鬆的警惕目光。為什麼?

鄰近下課,我停下手中的講義內容並直接對這群新生開始助教的徵求--格雷斯、標本及成堆文件,有個人類幫忙助益還是很大的。大部分新生爭先恐後地往講臺遞交申請,像是一群聞到腐肉味的鬣狗(儘管更多都是為了照顧格雷斯)。而那個紅髮女孩......要命,她怎麼還在看我?

儘管這麼說有些自戀,但...從來沒有一個女性會對我抱持這麼大的警惕心。更多的是好感。
她那雙在夜晚森林裡似乎能發亮的綠眸透過重重人群看著我,一旦目光有交匯的可能她又立刻移開目光裝作若無其事。

我居然有種,「被盯上」的感覺。那是森林裡的動物們在審視陌生登山客的眼神......



「噢,嘿。知道了,我有在整理申請表別催我。」

有時我真的挺喜歡格雷斯適時的咬我褲腿,否則我差點忘了自己還在講臺前面對一群稚嫩的人類。

*

從食堂窗口拿了自己點的燉肉和濃湯,找了適合的位置先行放下。想再去幫格雷斯買寵物餐點時,食堂內少有的吵雜動靜傳入我的耳中,格雷斯也好奇地豎起耳朵。

「學妹,如妳所見食堂幾乎都坐滿了...我們能跟妳坐同一桌嗎?」

為首的看模樣應該是大三生,加上他共四個男孩...不過,沒位置?那我看到的那些空位是什麼,排列整齊的墓碑?
不過讓人在意的,卻是面上沒有絲毫驚慌的紅髮女孩。

瑟夏,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個姓。她看起來非但沒有一般人類女孩在這種情況下會有的無措,反而、反而......

怒意。平靜的外表下是憤怒的氣味。她看起來就像是隨時都會撲上去將那些白癡人類撕碎...等等,我剛才想的是撕碎嗎?!

不太妙。


那群男孩不太妙,他們有危險...!


「瑟夏同學。」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端著餐盤走到她和那群...家禽之間。「我買完自己的餐才發覺忘了買格雷斯的寵物餐食,妳能拿我的員工證去幫我買嗎?我有學校發下來的寵物糧食額度。當然...」轉頭望向那群只要看到教授就變成枯萎雜草的男孩們,露出我自認為最善意的微笑。「我會幫忙看好妳的午飯,可以嗎?」

「既然安德雷先生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會幫您。」清亮的嗓音隱隱透出一股放鬆感,但看著我時表情又變得拘謹--至少我沒再從她身上聞到火大的味道,這是好事。「至於我的午飯...那就麻煩您了。」


很好,這世界看來又能度過和平的一天。


*

黃昏時分,沒課正好能忙裡偷閒,帶格雷斯去花園散步再好不過。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還能再遇到那個紅髮女孩。


確保自己站在下風處後我才拉著格雷斯隱藏在修剪整齊的木叢旁。她坐在長椅上,紅色長髮被她隨意撥到一邊,腿上放著一包莓果味的pocky,那雙綠眸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樹梢上的麻雀。

她在做什麼?怎麼能看得這麼認真??

儘管她的視線從未移開過,但手總是能精準地拿到包裝內的pocky。清脆的餅乾斷裂聲及咀嚼音在我耳邊放大,她莫名專注的側臉在我眼裡格外清晰。


格雷斯又拉扯起我的褲腿,似乎正在抗議為什麼說好的散步變成偷窺。而稍微回過神來的我,忽然就很慶幸自己是狼人。

這樣才不會放過面前風景的任何一處細節。


我想認識她。更加深入的....


「瑟夏同學。」我用了自認為最自然的姿態牽著格雷斯走向她,而格雷斯迫切的模樣完美佐證了我為何在這裡出現。

「...!有什麼事嗎,安德雷先生?」

又是那副拘謹的模樣。我看起來真的這麼嚇人??

「是這樣的。我打算請妳來擔任我的助教,請問妳是否方便?」
「但......我甚至都沒提交申請表。」


喔不。我該死的忘了。


“嗚~~~”聽到這聲音我實在無法不往下看,格雷斯居然會蹭著一個人類女孩的小腿??
還發出撒嬌的聲音?!牠什麼時候變成一隻人畜無害的大狗???

「但格雷斯很喜歡妳。」我再次擺出最真誠的表情看向她。這真是及時雨。「既然妳選擇野生動物科學系應該也明白,和動物變得親近是研究課題上的一大助力。妳不這麼認為嗎?」


她的手輕柔地撫過格雷斯毛絨絨的頭,原本還提防著格雷斯可能是想偷吃pocky的另一隻手也因為牠根本沒在看零食而漸漸放鬆。柔和的綠眸盯著幾乎快在地上打滾的格雷斯許久,最終露出一個「真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那好吧......之後請您多指教了,安德雷先生。」

雖然我更希望那表情是對我不是對格雷斯,但...算了。至少第一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