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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的他代表他、它、她、牠、祂,並不指涉任何性別或生物。

或許是,仙人掌。

「你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啊。」
明明這麼說過。

「晚餐吃麵,我訂好了。」
令人無語,

「──雖然這麼說,不過就是路邊攤而已。」
自顧自地,

「昨天吃飯,所以今天吃麵,很貼心吧!」
滔滔不絕地任意

「對一個每天陪可憐的你吃飯的人不理不睬,給人的觀感也太差了吧!」
展示著鋒利。

每個禮拜。
幾乎每天。

「啊,海棠今天也來了。」
伴隨嘆息瀰漫在空氣中的
無奈。不過
竟然有點
習慣了。

大概是學會了
不是用指尖,
而是
整個掌心去觸碰。





回家路上遇到
危險的人。
海棠之外的。

背包被刀片劃開,
匡噹滾落的貓罐頭和零食,伴隨而來
嗤之以鼻的笑聲,卻沒有想像中害怕。
大概是



習慣了。
習慣真可怕。



我跟著笑了。
靜靜注視他試圖
從背包裡搜出比貓罐頭更值錢的東西。

「眼光也太差了吧,這傢伙可是由內而外都空無一物呢!」
尖酸刻薄的熟悉聲音響起,
下一秒人就被制伏在地。

「比起報警,我知道更多有趣的處理方式喔!」
眼看海棠踩著搶匪的手掌,享受著響徹夜空的慘叫聲,
我默默撥出報警電話。

雖然不情願,還是
「謝謝。」

出手相救,還有
幫忙撿拾貓罐頭的身影,
一瞬間會錯認成
好人。

「為了表示感謝,和我交往吧。」
果然不是。

肯定,
尋我開心才是目的。

既然這樣,
才不讓他稱心如意。
「除非答應,條件。」
「說來聽聽。」

「今後不欺負芝麻、刺客、鷂、夏草、九歌,還有我。」
細數著所有曾經的
受害者。

「好啊。」
比想像中還要輕巧地
……答應了?





明知不懷好意,
卻無法輕易參透,只能坐以待斃。

擅自拎著行李搬進家裡,
打開衣櫃,擺入好幾套一模一樣的西裝。

奇怪的人。

忍不住覺得,雖然
我早就知道了。
只是,

比想像中更加奇怪。
比如說,
睡覺也穿著西裝,
洗澡只要五分鐘,可是刷牙會刷十五分鐘,
煮飯的方式是把所有食材都完整地丟進鍋子裡,
像是一整條蘿蔔、豆腐或雞塊。

比如說,
答應的事一定做到,可惜他的解讀跟別人不太一樣。
還有,
除了嘲諷以外完全不笑。





「海棠很貼心呢,好像你每天的行程都知道!」
被夏草羨慕地說了之後,
我才驚覺他連非預定的行程都瞭若指掌。

彷彿為了驗證我的不安,
我在背包上找到像是吊飾的針孔攝影機。

我把他丟進垃圾桶沒多久,海棠打來電話。
「明明說好,不欺負人。」
「我沒有啊?」
似乎真的很困惑。
「針,孔,攝影機。」
艱難地說出生澀的單詞。

「不然我怎麼第一時間確保你的安危?」
「不需要。」
我切斷通話。

「雖然完全沒有欺負人的意思,但你好像很生氣,我判斷還是道歉比較好。」
回家以後,海棠無比認真地對我說。

跪在地上。




全身赤裸。




「為什麼……不穿,衣服?」
「以示我的真誠。」




果然,
莫名其妙。
我忍不住大笑。





就算戴著眼鏡,
總是很精明的模樣,
也總是很精明的人,
還是會遇到不可抗力的吧。

比如說。
我。

我看著背包裡不是我的,
所以大概是海棠的
手機。

跳出開會通知提醒,
底下還列舉了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項,
是半小時以後。

我連忙撥給我的手機。
熟悉的鈴聲在外套口袋裡響起。

我無助地看向目睹一切的夏草和九歌。
「快去快去!」
「一定要趕上喔!」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內疚地奔出店門。

為什麼我老是這樣。





向著熟悉的城市裡卻
陌生的角落,
大馬路對向的,
沒有映出任何物品的鏡子一般,
毫無生氣的玻璃大廈。

僅憑著公司和海棠的名字,
在迷宮一般的辦公大樓內胡闖瞎轉,
生怕一旦停下腳步就,
再也沒有勇氣邁開下一步。

好不容易找到公司所在的樓層,
時間卻已經趕不上了。

為什麼我老是這樣。

「那個……我想找,海棠。」
櫃檯的服務員露出詫異的眼神。
「有和主任預約嗎?」
這樣啊。
一般是要預約的啊。

為自己的無知感到
無地自容。
「……沒有。但是有東西,要給他。」

服務員勉為其難地撥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之後又抬頭面對我。
「不好意思,主任正在會議中。東西我幫您轉交吧。」
我搖搖頭。
手機果然還是,不太放心吧。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我點點頭。

服務員好心帶我來到會議室門口。
一推開門,進行到一半的對話就被我輕易破壞。

「浮萍?」


「……對不起。」
我不敢看海棠的表情,
低頭把手機放到他桌上後,轉身逃離。
但還是被抓住了,
我的手腕。

是我罪有應得。
比如說,
不小心拿走他的手機,
沒有及早還給他,
擅自跑來他上班的地方,
甚至打斷進行中的會議。

這不算欺負,
我知道。

我縮著身體,準備迎接比肉體的疼痛更傷人的話語。


「謝啦。」
咦?
我抬起頭,那張總是吐露惡毒話語的精明臉龐,
卻展現出雛鳥羽毛般輕柔的微笑。

「好了,繼續開會!」
在海棠出聲催促之前,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被那副不可思議的神情擄獲了雙眼。

那一刻我明白了。

也許。
那些跋扈又苛刻的尖刺,
只是為了保護深處


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