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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黑暗無聲無光,唯有二人被棺木與咒縛緊緊鎖住。文次郎與留三郎額頭相抵,呼吸幾乎糾纏,誰也不肯後退半分。畢竟——誰先退,就輸了。

「你手在抖。」留三郎低聲道,彷彿耳語。
「是你氣息太燙。」文次郎冷哼,卻沒否認。

他的額角沁出細汗,汗水滑入對方唇邊,卻未引來預期的撇嘴或怒斥,反倒靜得詭異。

下一瞬,棺底浮現詭異波紋,二人之間的濕氣化為一枚嵌著花紋的朱紅印記——
兩對交錯指印,圍繞著一朵未綻的櫻花紋。

咒印陡然浮現時,空氣中捲起淡淡櫻花香,卻甜得近乎腐敗。

耳畔傳來殘破的呢喃:
「戀之所至,不得交會則亡;心若不通,則血亦停息。」
自此兩人雙雙踏入無邊秘境,已離棺柩,宛如置身荒林之中,遠處一株參天櫻樹正在綻放。
「⋯⋯」留三郎瞇起眼,死死盯著那櫻紋,氣息短促起來。

「裝神弄鬼。」文次郎低咒,強行想撕開那層咒印,卻在指尖觸碰的瞬間感到劇痛如電,驟然跪倒。

咒紋反噬,一瞬間他鎖骨被櫻靈劃傷之處,血竄而出。留三郎想撲過去拉他,卻在同時感到右手小指如遭鋼針穿透——

鮮血從兩人傷處緩緩滲出,蜿蜒聚成藤蔓般的圖騰,纏繞於櫻紋周圍。
咒語再度低吟:「無緣於愛者,花將不再綻放。」

這時,文次郎多少意識到不對,卻仍冷聲道:「這不過是幻術,不過是氣息干擾、視覺錯影⋯⋯」話未說完,他突然面色蒼白,整個人向後一倒,顱骨撞在碎石塊上,昏厥了過去。

留三郎趕緊上前撐住他,心中驚怒交織——咒印似乎正在抽走文次郎的血氣,他能感覺到對方身體急速冰冷,心跳緩慢,幾乎與死者無異。

「混蛋⋯⋯」他低罵一聲,抬起文次郎的下顎。

他別無選擇。既然咒語提及「不親近則死什麼的」,那便死馬當活馬醫——

他咬破自己的唇,俯身將血與氣息,一同渡入文次郎口中。

兩人的唇輕觸、血液交融,如同櫻花花苞初啟,微妙而危險。文次郎眉頭一皺,卻未醒來。留三郎手緊握對方腕脈,直到咒紋邊緣出現細微裂痕,才微微鬆口氣。

他在黑暗中抱緊對方,一邊緩緩吐氣一邊低語:「你啊到底是笨蛋,還是死心眼。」
03

不知過了多久,棺木忽然咔噠一聲鬆動,像是某種機關解封。雙子巫幻影於櫻花樹下徐徐隱沒,咒力退潮。

棺蓋滑開時,留三郎拖著仍未醒來的文次郎,從滿地血蝶與髮絲中爬出,半身染血,掌心仍捏著那一張從棺內滑落的紙箋——上面寫著半句殘文:

「⋯⋯花不落者,愛不得也⋯⋯」

留三郎將它塞入懷中,扛起文次郎,咬牙道:「回忍術學園。找資料、找人,總會有破法,你可不准死在我前頭!」

數日後,文次郎甦醒,發現自己唇角有微微傷口。外傷雖癒,但每當靠近留三郎時,鎖骨上那枚未開的櫻花咒紋便會隱隱發熱。

「怎麼回事?」他問。
「你自己摔傷的吧。」留三郎語氣淡然,未提接吻之事。
「哼、多此一舉。」文次郎低聲咒罵,卻伸手按住唇角的印痕,目光閃爍。

他們還不明白這詛咒真正的代價,也還未懂得,愛不得,不只是咒,也是他們彼此長年來的命。

04

返回忍術學園的夜路上,留三郎的雙節棍第五次自動纏上文次郎的斷頭袋槍。而被矢羽音召喚前來接應的小平太不得不用怪力掰開鐵鏈,結果把路旁地藏菩薩石像彈射出裂痕。

「這玩意不是詛咒,是情緒反射。」文次郎聲線冷硬,指腹壓著鐵鏈上的焦痕,語調卻透出勉強。「我才不信這種狗屁詛咒。」

「那你嘴角怎麼破的?」小平太抬頭問得無比自然。

文次郎沒回話。他記得的最後一刻,是自己氣血逆衝、咒紋燃痛,然後一陣溫熱與血腥混雜的氣息壓上唇角。再醒來時,留三郎已經臉色蒼白地將他從巫女的咒靈中扛了出來。

兩人誰都沒提那件事。只是剛好,鎖骨以下的咒紋開始減退,但心口那塊似乎更癢了。

05

圖書室的燈火亮到深夜。
「根據《萬象解毒秘錄》記載——」中在家長次低聲咕噥,指尖沿著泛黃紙頁掃過:「這咒名叫『相聞呪』,源自江戶時代某個蕾絲邊流派的殉情式——咳,是咒術。若雙方未能逐步同步情感與肉體,則咒紋會在第七夜侵蝕心臟,導致...戀慕性暴斃。」

「你再說一次什麼暴斃?」文次郎的聲音硬得像金屬刮過木桌。
「戀慕性暴斃。」長次語調平穩地翻下一頁,「要解咒,最直接的方式是取得施咒者的信物與髮絲,再配合...忍冬藤與彼此『七段階交融』。」

仙藏放下手中書:「交融?」
「心理、氣味、呼吸、肌膚、夢境、體液——」

「夠了。」文次郎站起身,袋槍滑出一段,槍頭映著燈光一閃。隨即離開圖書室,徒留仙藏跟長次繼續挑燈研讀。

保健室裡,善法寺伊作正替兩人檢查脈象與咒痕變化。
「身體狀況看起來是暫時穩定,但你們的體溫與心跳同步率——高得詭異。」他握住留三郎的手,咒紋如活物般微微蠕動,宛如花瓣層疊。

「這不是單純的降頭術。」伊作低聲說,「這咒以雙人為軸,必須共同進行解除流程,否則⋯⋯」他按住文次郎鎖骨上的櫻色花紋,目光銳利如刀。「否則你們會先一步同步死亡。」

文次郎眼皮都沒動一下,只是盯著天花板。
「那我們就先解一層。」留三郎冷淡開口。

翌日清晨,兩人在長屋的榻榻米上醒來。
畢竟已經畢業了,原本屬於各自伊綠葉的房間已經交替換過好幾輪後輩。
這次為了雙人中了異術,各分東西的同級生才會陸續趕回忍術學園集合。

符紋轉移到留三郎的右手小指與文次郎的鎖骨處——這是哪門子的陰陽交纏模式?留三郎一臉要殺人,文次郎直接想捥去那塊皮肉。結果還未入刃分毫,刀便彈回來劃破自己的手指。

「咒紋開始吸收血液了。」伊作從紙門外探頭,「接下來你們得去風魔谷找施咒者殘留的材料,否則就算七夜都過完也無法徹底解咒。」

文次郎收起袋槍說:「只要不是讓我對這傢伙再舔一次傷口,去哪都行。」
「白痴,是誰先在局勢不穩的時候搞到自己昏過去的。」留三郎走在前頭,雙節棍插著腰間。
兩人罵罵咧之間,無人沒注意到身後那張被帶回來的紙箋墨跡悄然變化,那朵咒紋的第二層花瓣,正悄然展開——一瓣、兩瓣,花心緩緩轉動,彷彿一場命運儀式的倒數正在無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