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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58


操場漸漸地吵雜起來了。體育相關的部開始聚集練習，跑道不再只有學長而已。善照收拾坐的位置，移到不起眼的地方。有人加入跑道，和學長並肩著一起跑，善照低頭翻看自己的課本，筆記有些凌亂、有些整齊，字跡不算美也不算醜，普普通通的、沒寫名字的話，弄丟也不知道會是誰的。

善照拿起螢光筆，歪歪扭扭地在自認為的重點上畫著。學長和別人談笑的聲音接近他，然後那個人的聲音軌跡順著操場遠去了，而腳步聲往他走來。

天滿放慢速度，走到善照面前，低頭看他的髮旋。

「跑完了？」善照問，拿起身旁的水壺遞給他，天滿接過，一口口喝著水。善照心不在焉的看著宇髓學長的側臉和吞嚥的喉結，汗水流過頸側。

天滿關起水壺的蓋子，在他旁邊盤腿坐下，善照縮起腿，變成體育坐的姿勢。

「我要去體操館。」天滿說，善照點點頭：「我也要回教室了。」

善照拉起鉛筆盒拉鍊，把課本放進書包，天滿看著他的動作，說：「考試加油。」

善照的兩道粗眉毛緊緊皺起來，什麼加油啊，這兩天既睡不好又讀不了書，他要是淪落到暑假還要來補考，都是學長的錯──！

「……學長也加油。」善照有氣無力的說，沈重地背起書包，裝滿課本但沒有翻看多少。

「會的。」天滿抬起手，正要摸摸善照的頭髮──

「天滿！教練找你！」大介叫他，天滿匆匆拍了一下他的頭，拿著水壺站起身。善照壓抑住湧上的空虛感，牽起嘴角揮揮手：「學長再見！」

天滿低頭看他，樹蔭下涼風吹過善照的頭髮，他張開手指，感受髮絲拂過厚繭的掌心。練習枯燥又重複，一圈圈的慢跑只有自己與身體的對話，這是從小到大都習慣的事。但善照坐在這裡等他，跟與部員、朋友練習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他跑步的節奏仍然相同，但見到善照的瞬間，步伐更加的輕盈。

「謝啦，陪我練習。」天滿說，善照的眼睛睜大，好像被點亮了。天滿笑起來，心滿意足地摸摸他的頭髮，轉身離開。


往體操館的路上，天滿與其他部員合流。因為今天要考試，晨練改為自主練習，不過幾乎所有部員都出席了，熱身後根據賽前訓練表進行專項的加強。天滿和教練討論過報名項目，單槓是他的強項，但報名六項全能競技，可以掌握比賽感覺及適應現場氣氛，這對將近一年未出賽的天滿來說非常重要。岡村教練和他擬定的目標是全能前五，單槓前三，現在就是調整好練習節奏，不斷熟練成套動作，並隨時注意身體狀況，全力備戰高中綜體。

「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裡。」岡村教練召集部員，全體喊話。

「學校知道高中綜體對各位的重要，這兩天宿舍已經整修完畢，今天放學就可以入住，明天考試結束後恢復課後訓練，後天休業式參加完就全部到這裡集合，進行賽前訓練。沒有問題的話，原地解散！」

「謝謝教練！！」

天滿帶著背袋往淋浴間走。今天就可以入住宿舍，他有些東西還放在善照家裡，放學後要去拿。一直到高中綜體結束前，都會見不到善照⋯⋯休息日可以。善照家離學校近，星期日下午可以吃個飯。

八月初比完後，他會在盂蘭盆節回家兩天，再回校繼續練習，這個假期應該還可以抽空去遊樂園玩。

天滿思考著，在不動到練習的前提下，盡量的塞入與善照的見面時間。


「天滿。」大介的聲音從淋浴間隔壁傳過來：「我剛剛問岡村一個很重要的事。」

「什麼。」天滿關掉水，擦拭頭髮跟身體。

「親友票啊，岡村說今年一人三張。」

天滿都忘了有這件事。每次比賽都會收到有親友票的通知，根據主辦方的規定不同，運動員可以拿到2到4張親友票，邀請親友參加，是免費的好座位。天滿以往都會把票拿給家人，不過宇髓家除了他，有八個人，遠遠超出親友票的張數，所以家人還是會自費買票進來看，但位置就沒有親友票好了。

朋友的話都在場上比賽，至於女朋友，他每任都會給，家人都從他給了誰來認識他的新女友。所以比賽當天，基本上就是對家人公開對象的場合。

家人唯一不知道的對象是前一任，他們在比賽前一週吵架，女友沒有出席，知道他摘金後還不怎麼高興，天滿乾脆就分手了。


「今年比較少。」天滿說。雖然對他的家人數而言，幾張票都算少。

大介的聲音被淋浴的水聲蓋的有點模糊：「雖然有點對不起，不過我想跟你要兩張票。」

大介繼續說：「今年是我最後一年比賽，以後不一定會再練下去⋯⋯我今年吊環練得不錯，搞不好可以前三，我想給我爺爺奶奶看⋯⋯如果不行，我叫我媽買票就好了。」

票價跟位置是相關聯的。天滿認識大介的母親，是節儉的女性，大介恐怕也不會主動跟她說「希望妳能近距離的支持我」這種為難母親的話。

「可以啊。」天滿說：「我領了就給你。我家人蠻忙的，也不太會來。」

「⋯⋯謝謝。」大介小聲說。

「幹嘛。」天滿穿好衣服，離開前拍了拍大介的浴簾：「加油啊。」


這樣他的親友票就是一張。天滿沒有思考太久，那就邀善照吧。

他打開家人群組，按照以往那樣宣佈了比賽日期跟時間。


「親友票我兩張給朋友，一張給」


天滿停下打字。他要怎麼定義我妻善照？

游標閃動著。遲遲沒有打下「朋友」兩個字。

聊天室螢幕跳出通知，二哥開了投票，統計能去的人。

媽媽可以。爸爸工作。大哥美展，二哥可以。三姊參加外地研討會，四姊可以。小妹鋼琴初選，小弟可以。總計四個人。

對上善照一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