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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又從溪邊撿了人回來。

男子面容憔悴,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沾滿血污,感覺昏迷了又好似沒有,丁香跟趙活好不容易把人給帶回來安置,趙活試圖扳開對方抱著不放的劍卻發現死死扣住,逼不得已只能從能先治療的地方動手。

趙活已經習慣丁香和丁大夫三不五時就撿人回來。他曾趁著天氣好時順著溪流而上,一路崎嶇,走了大半天,最後走到一片山壁前見到一片瀑布,那溪流便是瀑布的下游處。

他站在瀑布下觀察高度,又從過去撿回來的人以及自身過去的傷勢判斷做出了結論。

——不是出意外就是被當意外給人扔在上游,掉下來非死即傷,不死也剩半條命。

將對方手上最後一處傷口給處理完,看著擦去汙漬後更為顯眼的漂亮臉蛋,只期盼這人至少能撐過去,別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得讓他又去挖個窟窿,還要看見丁香躲在暗處偷偷哭泣。



「感覺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麼俊美的公子。」
「不過傷成那樣,應該不是一般人吧。」
「說什麼,醜小子被撿回來的時候不也差不多。」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看到醜小子照顧人,對方醒來後沒嚇到大喊有鬼呀。」

聚落裡的人湊在丁家外頭,順道對丁香撿回來的男人竊竊私語。



「不知這位少俠怎麼稱呼?」替男子把完脈確認穩定許多之後,他問。
「我、我是……」
「想不太起來嗎?」
「抱歉,頭有點……疼。」

從那種地方下來只是頭有點疼已經算不錯了。
看著對方很認真又苦惱想著什麼的模樣,趙活安撫道:「沒事,慢慢想就行。想不起來也無所謂,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最好想起來,不然就得讓人取名字了。」

「……?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現在這的人都挺隨意叫,像是醜小子或醜哥哥。」
「這……」眼前的大夫的確稱不上好看,但要是想不起來名字就得依外貌取名的話略為失禮。

趙活見對方的反應後笑了笑,不管臉有沒有半張全毀,他是夠醜了,但也知道這的人沒什麼惡意,就讓人隨意稱呼,又怕被誤會聚落裡的人都如此失禮,又補充:「少俠可能會被叫成俊公子,也可能是劍癡或大俠。」

說對方俊不是恭維,趙活雖然不記得來這之前自己有沒有碰過皮相好看的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青年清潔過又休息調養後的長相十分俊美;至於劍癡這說法,任誰看到即便昏迷不醒也要抱著劍,不能下床也要有劍在身旁才能安穩休息,肯定都會輕易下這判斷。

這幾天時不時出現在外頭往內偷看的人都在傳這些綽號。



又過了半個月。

「大夫……我應該,大概,名字裡有個花字。」他的語氣不太確定,好似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對方,怕是自己搞錯,讓人空歡喜一場。
「嗯?想起來的部分?」
「不,是夢裡……有個女人對著我這麼喊。」

夢中的他似乎是個孩子,身旁還有個抓著自己衣角不放的影子,但他總是在想看清影子是誰時就會清醒,也不知道是想不起來的後遺症或其他原因。

「那我便稱呼你花少俠如何?」
「若大夫方便,我倆能以兄弟互相稱呼。」
「行啊。這幾日只能一直喊少俠少俠的,有個名字更方便。」他停頓了一會,「之前跟花兄說過我沒有名字這事,不知道可還記得?」
「是……還記得。」
「其實呢,丁大夫他們有給我另取一個名字……若花兄不覺得古怪的話,喚我阿活便行。」
「阿活……」
「說是把人給救活了,就這麼取名也贏過醜小子。」



「阿……活兄,你這是在做什麼?」
「給我們倆整理小屋呀,總不能兩個大男人擠在丁大夫那吧。……原本我就打算把這裡的破屋整理整理,花兄要是想待在這,空間就要隔一下。」

這聚落裡本來就是無人居住的廢棄村莊,是走投無路的人聚在一塊生活的地方,房子是哪裡都有,但要能遮風避雨就得付出一番功夫,趙活花了許多時間替所有有住人的房子補強,連他也很意外自己有這方面的知識。

「也許我當過木工,也可能是獨自過活的獵戶。」把處理好的木材釘在破了大洞的牆上,他又說:「就在這裡做些腦子還記得的事情,也許能慢慢想起什麼。」
「是這樣嗎……」
「花兄要是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去做便是。」



花兄,若你想離開這,記得朝南邊走,依你的腳程應該三天內就能到達小鎮。若需要盤纏,之前換下來的衣服,丁姑娘已經洗過幫你收進布包裡,喊車或是住個便宜旅店的費用都在那,你就拿去用吧。

青年坐在如今的落腳處外削著木劍,腦子裡想的都是每晚恩人對自己的叮嚀。那不是刻意驅趕,而是發自內心認為若只是想報恩而勉強留在這大可不必如此的體貼。

失去記憶固然不該如此漫無目的待在這消遣度日,但他有股說不上的感覺,認為現在這樣的平靜生活沒什麼不可以。

早晨清醒和恩人在外蒐集木材或藥草,中午跟著去訪視不方便走到丁大夫家的老弱婦孺,晚上兩人在整理完畢的屋子裡吃著簡單的糧食聊聊有沒有想起什麼。

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他發自內心這麼認為。

所以一直不去看甚至忽略,那個被放在恩人特地修好的櫃子裡的布包。



「醜哥哥,能幫我弄一個這樣的東西嗎?」
女童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地上作畫,畫出一朵朵小花配上細長線條的圖案。

這裡的孩子都當趙活是個什麼都會也有求必應的神仙。
從打獵、製作陷阱、修屋、補屋頂、裁縫、砍樹、製作紙鳶甚至連大夫該有的學知識都有,要不是沒了記憶,每個人都想知道他到底什麼來歷。

「用木頭的話可以。」
「可是這樣和哥哥收在家裡的不一樣。」
「你什麼時候見過的?」他記得那東西可是小心翼翼和布包放在一起,畢竟那是花兄身上的東西。

女童扁扁嘴,說著當初醜哥哥和丁姐姐把人帶回來,不是有讓她把好不容易脫下的髒衣服拿去泡水嗎,就那個時候從裡頭的兜裡掉出來,紅色小花上還有幾片斷掉的地方。雖然她馬上就拿給了丁姐姐,但要說她不想要,那就是騙人的。

「行嗎?哥哥。」
「……改天去鎮上繞繞的時候,醜哥哥在幫你想想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