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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面、殘肢、到處是
我失敗了。醒來後我不斷回想起失敗的場景，懊悔不已。我深深地感到無力，痛恨著懦弱的自己。雖然老師說我很厲害，但我了解到我其實還不夠堅強。我不敢跟老師說這件事，我只能自己消化這個情緒。
我心情低落了一整天。
夜晚來臨，我準備入睡。今晚睡蓮還會到我的夢中嗎？或許他已經對我失望了也不一定，他可能會尋找更厲害的控夢者吧。
我越想越多、無法入睡，腦海裡不斷回放著雅筑抓住我的手和絕夢者對我冷嘲熱諷的畫面。原來夜晚是如此漫長，漫長到足以折磨我。
這晚，我失眠了。

白天，我收到了老師的多條訊息，但大都是意義不明的隻字片語：
「夢織沒事？」
「絕夢者」
「這裡是現實？」
「人臉、殘肢、到處是」
「她們對著我笑」

老師發生了什麼事嗎？訊息的內容讓我有些不安，我趕緊撥打電話給老師。
「老師你怎麼了？」
「太好了，夢織！幸好妳打電話過來。我醒來後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人臉和殘肢，根本難以打字和打電話。我想我是被絕夢者吞噬夢境了。」
我心裡一驚，難道是因為我的失敗或失眠，才沒能預知到老師會出事嗎？我急忙問老師現在人在哪裡。
「雖然我看到的景象已經面目全非了……不過理論上我應該還在自己的住處。」老師回答。
我確認了老師的住址後飛奔至老師家。

老師看到我的到來後安心地說：「幸好妳本人在我的眼中是正常的。」
我請老師描述他眼中的世界是怎麼樣。老師說桌子、椅子和床在他看來都是巨大的人臉，人臉的下方接著斷掉的手和腳；書櫃看起來是個變形的人體，裡面擺放的書都是一排排的人臉和手指；電腦和手機的螢幕是扭曲的人臉，滑鼠和鍵盤是手臂和手指……而且那些臉都在對著他笑。
我聽了感到毛骨悚然，親眼看到這景象的老師一定更加恐慌，老師可能只是努力地在我的面前表現出鎮定的樣子。
「老師你看到的人臉都是同一張臉嗎？你認得她們是誰嗎？」
「……我認得她們，她們都是同一個人。很抱歉，我不能說是誰。」
雖然不知道老師看到的人臉是誰，總之我先幫老師請了病假。我猜老師還沒吃過早餐，於是為他準備早餐。
「真的很抱歉……明明說想要幫妳，卻是由妳來照顧我。」
「沒關係的，讓老師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是我沒預知到會這樣。」
當我把食物擺在老師的面前，老師嚇了一跳。我明白食物在老師的眼裡已經變成恐怖的畫面了，但我仍告訴老師不管他把食物看成什麼樣子都要吃下去，這些食物都是正常的。可是老師只勉強喝得下水，在他眼中的水只是變成了血紅色。我提議要不要閉上眼睛吃吃看，老師便試著閉上眼睛吃一口，但老師只咬了一下，又不繼續吃了。
「人臉們都在尖叫，我不忍心。」老師說。

之後的午餐和晚餐，老師也吃不下去，只喝水。就這樣持續了幾天，我已感到疲憊，我的失眠也依舊沒有改善。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狀況了，只好懇求老師說出那些人臉是誰，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可以解決這種情況。
「……那些人臉都是妳。」老師緩緩地說。我感到震驚。
老師繼續說：「我夢到絕夢者攻擊了妳，隔天醒來後看到的所有東西就變成了妳的臉和殘肢。我很怕妳受傷，即使只是幻影，我也不希望妳有任何的傷。因為我喜歡妳，喜歡既聰明又認真的妳。我終於懂新聞裡的那些自殺者的心理了……如果要吃了妳才能活下去，我寧願自殺。萬一我有一天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妳，誤食了妳怎麼辦？不知在妳的夢境中，我是否能留有一個位置呢？」
我請老師不要這麼說：「我沒有受傷，真正的我就在你的面前。謝謝老師對我的喜歡和關心，但我絕不希望你為了我而有犧牲自己的念頭。我知道你現在正處於極大的痛苦之中，但你一定要堅持活下去，看著我畢業、等我對你心意的回覆！我會去詢問眠境之民的睡蓮，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你。」
待老師向我保證不會自殺後，我吞下一顆安眠藥助眠。我決定在老師的家中暫時休息一下，這樣當我醒來時能夠立即行動來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