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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四季秘境（三）險境
溫未嵐苦戰許久，才終於將守護靈制服，龐大的怪物哀號著墮入湖中，再無聲息。那玄英石自湖中而出，滾動至他的腳邊，湖面恢復一片寧靜。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見終於將守護靈擊退，受傷的溫未嵐重新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他的內息不穩，靈力在經脈裡胡亂逃竄，受了嚴重的內傷。
正值此時，一個身影悄然而至。下一刻，一道凌厲的刃光便朝虛弱的溫未嵐襲來！
溫未嵐在查覺到的瞬間立即滾身閃開，回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身深烏色的人影，竟是拿著重煙刀的蕭縱野，不知已在暗中窺探了多久。蕭縱野雙眼死死地盯著他，面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被我遇上你這一刻了。這機緣我要了，你的命，我也要了！」
溫未嵐大驚，他雖與蕭縱野素日不睦，卻不想對方狠毒至此，真的想取自己性命！
兩人境界修為雖不相上下，但此刻溫未嵐因守護靈一戰已然身負重傷，又如何會是狀態完好的蕭縱野的對手？
「慢著！我勸你再斟酌幾分，你貿然對我下手，必定後患無窮！」溫未嵐試圖以理勸之，阻止蕭縱野。
蕭縱野似乎被他說動了一點，腳步停頓，呢喃道：「說得沒錯，可是我真希望你死啊！只要你死了，師尊便不會再分心，師兄也只會對我一個人好了……」
溫未嵐知道自己現在狀態虛弱，境況危險，背脊發涼。他自知無法戰鬥，只能再動之以情，「冷靜點吧！若是殺了我，難道你就不怕師尊會對你失望透頂嗎？」
卻不想，此話一出，反而太過一針見血，對面的蕭縱野被戳中痛處，好似驟然被點燃一般，惱羞成怒起來。「你還敢提師尊！你有什麼資格配當師尊的徒弟！」
蕭縱野發怒叫著，迸出一道道刀光朝溫未嵐飛去。溫未嵐吃力地拖著身體閃避，衣擺被削去一片，一身狼狽。
「故人之子，憑什麼！師尊和師兄都向著你，憑什麼！」蕭縱野繼續揮舞著重煙刀攻擊他，不甘地道。
溫未嵐絞盡腦汁想讓蕭縱野冷靜下來，邊使著玉骨扇抵擋，邊回道：「師尊和師兄向著的明明是你！我一直是局外人，何曾介入過你們？」
「那才是應當的，師尊和師兄原本就是我的！是你搶走我的師尊和師兄！」蕭縱野朝他叫道，眼神怨恨狠辣，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似的，只要他這個人存在，便足以使蕭縱野怒火攻心。
數道泛著雷光的刀氣朝他劈頭蓋臉地攻來，已經無甚力氣的溫未嵐不得不強行接下了這幾刀，隨即吐出更大一口血。蕭縱野卻發了狠，趁機再發出攻擊，狠狠命中了溫未嵐的腿，斷其後路，那處頓時鮮血如注，溫未嵐下意識發出痛呼。
溫未嵐強忍傷痛，依著咳嗽的動作悄悄摸出一張傳音符，卻被蕭縱野發現，一把向他手腕砍去。溫未嵐瞬間放棄了傳音符，幸好手縮回得快，只是手腕被劃傷，這一刀若是完全砍中，整隻手掌必得留在原地。蕭縱野看見他腕間的翠玉手鐲，想起師尊平日如何善待溫未嵐，嫉妒如藤蔓攀延整顆心臟，怒氣更盛。
「還想通風報信？只要你死在這裡，悄無聲息，沒有人會知道你是怎麼死的，罪名自然不會跑到我身上，師尊也就不會怪我！」
沒錯，秘境本就凶險多厄，只要讓溫未嵐死在此處，便神不知鬼不覺！如此想著，蕭縱野心中最後一點猶豫也消散，被嫉妒完全控制了理智，一心只想讓眼前的人灰飛煙滅。
蕭縱野扭曲地邪笑著，提著刀衝近溫未嵐身邊，腿上負傷的溫未嵐移動緩慢，眼看無法閃避，蕭縱野雙手握住重煙刀蓄力，隨之舉起了刀，朝溫未嵐直直劈下——
——千鈞一髮之際，一陣高亢轟烈的琴音急促傳至，猛烈地撞向重煙刀，發出巨大聲響，氣波之強烈直接將重煙刀脫離了蕭縱野手中，朝旁掀飛而去。蕭縱野猛然回頭，眼神一瞬間畫上了絕望。
秋翊致飛速而至，以身擋在溫未嵐前，架起攻勢，怒叫道：「蕭縱野，你瘋了！」
「大師兄，你來了……」已是強弩之末的溫未嵐見是秋翊致，身體終於鬆了下去。
「小師弟！」秋翊致傾身接住溫未嵐，虛弱已極的溫未嵐軟綿無力地倒在他懷中，一時間竟昏厥過去。
「那是我師兄，不是你師兄！」蕭縱野拾起刀，又向溫未嵐發出攻擊，被秋翊致反擊，攻擊因格擋而止。
「還不停手！」秋翊致怒道。
「大師兄！」蕭縱野失神一瞬，下一秒卻又迸發出更強烈的恨意，怒吼道：「你竟然向著他！你竟然背叛我！」
蕭縱野紅著眼，失去了理智，像是瘋魔一般不停朝兩人砍來，秋翊致亦操控琴音不斷反擊，刃光與音法相撞迸出節節火花，在空中絢爛如艷火連炸。那一道道琴音皆是凌厲的攻擊，鑽入蕭縱野耳中，卻像拿刀在切挑他的心，他竟流出眼淚，「師兄，為什麼？你為了他，竟要與我刀劍相向，與我反目？」
秋翊致何嘗不是心如刀割？他以琴音擊退蕭縱野，「我何嘗想如此？可是你不仁不義，竟對小師弟動了殺心！師弟，快停下吧！」
「來不及了！我到底哪裡不如他！」蕭縱野雙眼通紅，質問道：「我在你心中，是隨意一個人來都能替代的嗎！」說罷，又提起重煙刀重新奔來。
「夠了，蕭縱野！」秋翊致以音擊之，喝道：「住手，否則你就沒有我這個師兄！」
此話擲地有聲，蕭縱野聞言驟然停下動作，眼神盡是不可置信，聲音微顫：「你竟然真的不要我了？」
他用身體吃下那記襲去的琴音，身形一個踉蹌，接著崩潰地笑了，整個人變得歇斯底里，下一瞬轉向溫未嵐，咆嘯道：「都是你的錯！」
他凝聚全身所有力量化作一記兇猛無比的攻擊，像是野獸徹底張開了爪牙，猛然朝溫未嵐砍去。秋翊致猛奏琴音，鏗鏘的音律瞬間如波滔駭浪般朝蕭縱野鋪天蓋地湧去，招架住蕭縱野的全力一擊，雷光湮滅於琴音之中。
受到重擊的蕭縱野向後退滑出一大段距離，一隻手支著重煙刀，在地上劃出長長一道痕跡，半跪在地，嘴角滲出血液。
「只要你是蕭縱野，我們就會對你好。」「你依舊是我的師弟。」回憶中的話語浮現於腦海，眼淚直直滴下，墜入雪中，蕭縱野狼狽地擦了一把自己嘴邊的血。
他抬頭看向秋翊致，眼中恨意未絕，咬牙切齒。
「師兄，你騙我。」

溫未嵐依然臥在原地，短暫的暈厥過後，人已經轉醒。秋翊致將他抱在懷裡，飛離了湖泊一段距離，見蕭縱野並未追來，才緩緩降落。
落地後，秋翊致趕緊查看溫未嵐的傷勢。接連兩場戰鬥，溫未嵐已然渾身鮮血淋漓，荼白色的衣裳盡被染紅，小腿處的傷更是深可見骨，內傷雖不可見，卻是最多。見溫未嵐傷勢如此嚴重，秋翊致連忙為其注入靈力治療，金色的光芒環繞周身，片刻過後，溫未嵐才轉好些許。
秋翊致拿出幾瓶丹藥餵溫未嵐吃下，溫未嵐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轉了。可畢竟秋翊致通的是丹術，即使加上法術，也終究不是醫術，此刻除非有個擅醫術之人診治，或者找到天地靈材，才能完全治好溫未嵐。
秋翊致的心怦怦作響，仍沉浸在方才的對峙中沒有散去。眼下是暫且救下了小師弟，但小師弟身負重傷，在還未完全治好、走出秘境以前，都還不算確實逃出死劫。
並且，他與蕭縱野還因此反目了。秋翊致並不願如此形容，但方才蕭縱野的神情和話語，恐怕會真的沒有回頭之機。為什麼，明明他已經陪伴了蕭縱野這麼多年，卻依舊無法改變命運的軌跡？
原本的斗篷和衣服不僅濕透了，還都被打得殘破不堪，溫未嵐瑟縮在秋翊致懷裡，「大師兄，我好冷……」
秋翊致使了法術把溫未嵐的衣服烘乾，把已經破爛的斗篷收起，將溫未嵐裹在自己的斗篷裡頭，生怕漏風一般拉緊了斗篷。他又餵人吃下一顆火陽丹，才道：「我們去春之境，那裡溫暖，或許還能找到救治你的機緣。」
春之境不僅溫暖，春還代表著生機，或許會有什麼能救治溫未嵐的藥草靈材。
溫未嵐虛弱地點點頭。秋翊致問道：「還站得起來嗎？」
溫未嵐被秋翊致攙扶著，強忍疼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他努力試著自己維持，卻實在無力，被秋翊致接住後，整個身體都倚靠在秋翊致身上。他抱歉地道：「大師兄，我靠自己實在站不住了。」
「倚著我還能站穩嗎？」秋翊致輕聲問道。
「可以。」溫未嵐點了點頭，傷得嚴重的小腿卻不斷發抖。
秋翊致看得不忍，小心翼翼地帶溫未嵐踏上了飛劍，緊摟著溫未嵐的腰，生怕人摔了下去。他調整一番後，讓溫未嵐放心將全身重心交給自己，才朝春之境的方向出發。

他們往東飛了將近一週，霜雪才逐漸消融，荒蕪大地漸去，取而代之的是映入眼中的茂盛春景，綠草如茵，生機勃勃。
顧著溫未嵐的傷，秋翊致御劍的速度放慢了些。途中還吸引來了不少聞著血腥味而來的兇獸，所幸都只是些落單的妖獸，最多也只有等同金丹修為的出現，秋翊致一邊護著溫未嵐一邊戰鬥，還算應付得來。
春之境果然是萬物盛放的季節，路邊隨處可見各類植物，其中藏著不少草藥，秋翊致辨認了一些能入藥治傷的，收集起來。
正當秋翊致摘起最後一根藥草時，忽然察覺一股不對勁，緊接著是身旁溫未嵐的驚呼：「大師兄，小心！」
秋翊致抬頭的剎那，瞬間召喚出闢寒琴。天空一道暗影襲來，利爪直面而來，那隻鷹妖看準了兩人中境界較低的溫未嵐，發動攻擊，隨之便是秋翊致的防護盾蓋下來，為溫未嵐遮擋了攻勢。琴音繞轉，控制鷹妖，鷹妖的動作受到緩速阻礙，秋翊致適時拔出琴中劍，朝鷹妖所在方位一閃而過，鷹妖隨之重重摔落地面，沒了氣息。
溫未嵐握著扇子，神情有幾分失落，似在自責自己幫不上忙。收回融雪劍的秋翊致見了，拍了拍他的頭，溫未嵐與他對視，表情舒緩片刻，又重新蹙起了眉。
「機緣……玄英石，沒有拿到。」溫未嵐喃喃道。
「保住了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秋翊致又摸摸他的頭，收回手，「況且，在這春之境，還有其他機緣。」
「大師兄是說……？」
「青陽花。」秋翊致道。「春境之寶，回春扶魂之物，亦可滋養靈根經脈，增長修為。」
「靈寶豈是如此好尋的？更何況，我也用不上這麼好的靈材……」溫未嵐推託道。
「用得上的。」秋翊致肯定地道。「冰箔天蓮是極寒之物，不宜用作治療之材，此刻我手上並沒有能治好你的藥草，你的傷勢不能拖到回派醫治，只能寄望於秘境中的靈材，青陽花就是最好的，也是最對症下藥的。」
「可是，我能遇上玄英石是因為天道的指引，如今卻浪費了這個機會。眼下總不會再有第二道天道指引了，如何會有那般好運，找到青陽花？」溫未嵐道。
秋翊致安慰地拍了拍溫未嵐的手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眼下雖沒得到玄英石，但性命好歹是保住了。縱然青陽花難尋，但師兄會盡力去找的。」
溫未嵐看著秋翊致，欲言又止，遲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