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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六點了。

  黑尾看了看電腦螢幕右下方的數字,手指游移在鍵盤上的速度因而加快,雖多數都是因為急躁而打錯字,需要不斷重複按下刪除鍵。

  「黑尾,可以下班囉。」負責帶領新人的遠藤像是看出黑尾的心神不寧,想著今天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便放他回家。

  「咦?可是我手上的報表還沒整理完。」黑尾確實很想現在馬上衝出辦公室,但被看穿心思仍讓他有些惶恐。

  「我看看⋯啊這個不急啦。」遠藤湊近看了一下黑尾的電腦螢幕,擺擺手表示不用擔心「今天才星期五,大概下星期三再交就好。」

  黑尾雖應了聲好,卻還是下意識瞥了一眼在下班的十分鐘前將這份工作丟給自己的柴田,僅見柴田在兩人對到視線後立刻避開,眼珠子不耐煩地轉了轉。黑尾愣了一下,不自覺地低下頭。

  「你沒有做錯什麼事,別擔心。」在一旁的遠藤拍了拍黑尾的肩「下班吧。」



  黑尾為了入職新買的黑色綁帶皮鞋因主人的快步行走,在前往車站的人行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當初對於能進到排球協會工作,黑尾是多麼的欣喜。提著的公事包、領帶的顏色、手表的款式,幾乎全身上下每一樣東西,他都與月島討論了許久應該選擇哪一種才能給人好印象,而出謀劃策的月島今天也終於能實際看見黑尾的上班族打扮,黑尾本應歡快能與在宮城念大學的男友見面,現在卻擔憂他的滿面愁容無從掩飾。

  絕對被針對了。黑尾知道自己的外型容易給人比較輕浮的印象,所以從到職第一天便謹言慎行。維繫起球隊、自信滿滿的黑尾鐵朗被留在過去,對新環境惴惴不安、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則偷偷浮現。即便他話說得少,排協裡的女同事仍受到他的外表及優秀工作能力吸引,常被圍著強迫一起聊天,黑尾在應付這種社交場合的同時,總能感覺到刺人的視線,每每抬頭都會看見在這裡工作剛滿一年的柴田前輩瞪著自己,接下來黑尾的桌上便會出現一堆不是他應該要處理的資料。

  黑尾到車站時有些遲了,自宮城出發,目的地為東京的列車早在十五分鐘前便已到站,月島此時坐在車站大廳的一隅,滑著手機等著昨天嚷嚷著要來接他的男友到來。黑尾在遠處看見後,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深吸一口氣,堆起那看起來幸福到不行的笑容,大喊著「小月——!」朝他奔去。

  「前輩,請不要這樣大吼大叫,你已經不是高中生了」月島抬了抬剛剛因為驚嚇稍微下滑的眼鏡

  「可是看到小月很開心啊,我好想現在就抱抱你親親你喔~」黑尾邊說邊搖了搖月島的手臂

  「容我提醒這裡是公共場所。」

  「意思是回家就可以囉?快,我們回家!」

  「黑尾前輩!」



  兩人自然是先去用了晚餐,還順道去了趟甜點店,月島在黑尾說要請客後,除了固定的草莓蛋糕外,毫不手軟地向店員點了最貴的高級馬卡龍禮盒,黑尾看見帳單上數字的表情讓月島很是愉快。

  到家後,黑尾像是無尾熊一樣黏著月島,一起洗澡自不用說,連上廁所也想跟,現在正在享用草莓蛋糕的月島一反常態滿臉無奈,因為他只能坐到三分之一的沙發,後面的空間全部被從後面環抱自己的黑尾鐵朗佔去,還一直用臉頰蹭著月島的背。

  「前輩。」

  「嗯?」

  「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三人座沙發吧。」

  「沒錯呀。」

  「那你要不要滾到旁邊的位子呢?」

  「我不要!我要抱抱小月!」黑尾大喊著,還將月島抱得更緊「難得小月來,不抱抱小月要幹嘛?」

  「你可以去吃馬卡龍啊。」

  「那不是小月要獨吞的嗎?」

  「我一個人哪吃得了那麼多。」只要有草莓蛋糕就夠了。

  「可是我沒有很喜歡馬卡龍耶。」黑尾曾經自女同事那邊收到過馬卡龍,覺得那味道實在是過於甜膩。

  「那你可以分給同事。」

  「我不要。」現在談到工作或同事,都只會讓黑尾想到那作弄自己的前輩,使這話說得快速,語氣又低沉。

  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黑尾查覺到自己讓場面變得尷尬,趕緊轉變氣氛「那是我要送給小月的耶,怎麼可以隨便給其他人呢?」

  「前輩,你最近都沒有提到工作的事,都還好嗎?」然而月島並沒有要放過剛剛那一絲不對勁「前陣子不是說去附近的小學球隊舉辦活動嗎?怎麼樣了?」

  「都很好啊,小朋友都玩得很開心,沒事的啦,鐵朗哥哥我很厲害的。」活動確實進行的很順利,孩子們看起來也都很盡興。他知道自己正在把球網降低,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但他沒想過職場上的環境會讓他產生抗拒這份工作的想法,黑尾原以為在這裡的大家都只是單純地喜歡排球,並不會有惡性的競爭或比較。

  即便如此,黑尾還是覺得他已足夠幸運,能繼續讓生活跟排球有所連結,而且小月也在,是排球把他帶到自己身邊的。

  不需要擔心,忍耐點,會好的。黑尾默默對自己打氣,巧妙地打斷月島的追問,閒聊明天想去看什麼電影。



  糟了,小月在生氣。

  早上出門之前臉就很臭了,黑尾本來以為是起床氣,但一直到看侏O紀世界的時候月島都還持續眼神死,黑尾便知道大事不妙,原本打算在新宿閒晃的悠哉約會變調成吵架過後般的冷戰現場。

  昨天有做什麼讓小月不開心的事嗎?晚上也沒有對他毛手毛腳啊?黑尾認真地思考著,還不小心撞到因為紅綠燈停下來的月島,月島沒說什麼,只是瞪了黑尾一眼。

  「小月?」黑尾小心翼翼的開口

  「幹嘛?」

  「要喝草莓奶蓋嗎?我請你。」黑尾指著不遠處的飲料店說,總之先用禮物攻勢吧。



  糟了,明明在生氣卻大口喝草莓奶蓋的小月好可愛。

  不對,冷靜點黑尾鐵朗,重點是要問出小月為什麼在生氣,要從哪裡問起好呢⋯

  「就跟黑尾前輩一樣啊。」走在一旁的月島看著欲言又止的黑尾,直接說出答案。

  「什⋯什麼意思?」

  「明明有事,卻不說。」月島嘆了一口氣,從早上起床到現在終於第一次直視黑尾「前輩當我會讀心術嗎?」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黑尾用右手蹭了蹭後頸,顯現出他的尷尬「我不想讓小月擔心。」

  「意思是說,我剛剛都不說我在想什麼,你就不擔心嗎?」

  「小月!不是這樣!」黑尾急忙否認,也因此停下腳步「我很擔心你。」

  月島回頭看著焦急的黑尾,只是走到人行道旁的花圃矮牆上坐著,望向跟過來的黑尾問「所以,黑尾前輩要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感覺這樣好不像黑尾前輩。」聽完黑尾的煩惱後,月島給出這樣的評價。

  黑尾沒有回應,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狀態很彆扭,他確實曾經當過一個內向、不敢說出自己想法的小男孩,可是這次沒有研磨帶領他、問他想不想做其他的事,這次只有他自己。

  「不過,我也沒有資格說些什麼,我們是不同的人,我也沒有經歷過黑尾前輩待的環境,不知道怎麼解決對前輩來說比較好。」

  好像讓小月困擾了,黑尾這麼想著。一開始是自己興沖沖地跟月島說要去排球協會上班,甚至還開玩笑說以後要當上會長,結果到職沒幾天就受到前輩的針對,真是有夠丟臉。

  「所以,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小月也不用太在意⋯」

  「但是,」月島打斷了黑尾想繼續隱藏自己情緒的話語「我是因為覺得排球很有趣才繼續當選手,希望前輩也是因為覺得有趣,才決定做這份工作的。」

  「我只是希望前輩開心。」

  黑尾看向月島,發現他的兩腮泛起了紅暈。黑尾知道要他說出這些話,想必用了許多的勇氣,或是一些羞恥心,而黑尾也害羞地笑了笑。

  「謝謝小月。」黑尾輕輕地握了一下月島的手便放開,再多一秒月島就會生氣地讓他不要在外面這麼肉麻。

  「好想現在就抱抱小月喔~」昨天因為心情不太好怕被發現,什麼都沒做就睡了,黑尾感到小月能量不足。

  「那我們早點回去吧。」月島起身說完便快步離開。

  「咦?什麼?小月?小月!現在要回家抱抱了嗎!」

  「黑尾前輩太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