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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這是余矢姚大學生涯第三次成果發表。

  身為從小就在跳舞的老屁股,面對人群早就不是什麼會讓他緊張的事。從加入熱舞社的第一天開始,他成熟的舞技跟穩健的台風就讓他成為社團的風雲人物。他早就忘記緊張是什麼感覺,也早該習慣被幾十道目光注視。

  但這次不一樣。入社三年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邀請那個男人──那個總是像老頭子一樣一邊喝著茶,一邊微笑替他處理傷口的保健室醫生,祈御──來自己的場子,第一次在他面前正式展現自己的興趣。

  誰叫那傢伙總是叨唸自己太常受傷。雖然他不曾反對余矢姚跳舞,但余矢姚偶爾會從他的表情中看見一絲無奈跟不諒解。所以這次他想讓他看看自己籌辦的活動,看看自己是為什麼而受傷。更重要的是,或許有點賭氣,但余矢姚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作為表演者,余矢姚花了比別人更多的時間跟精力練習;作為幹部,他也投注更多心神在指點學弟妹,還有為活動拉贊助。

  所以當他注意到祈御在台下看著自己時,余矢姚久違地緊繃起來。值得慶幸的是,跳舞這件事情早就寫進他的基因裡,儘管他少見地出了幾個小差錯,他仍然靠著自己敏銳的反射補救回來。

  成發的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余矢姚覺得自己的尾巴如果露在身後,它一定也會得意地在空中搖擺。

  然而,當他走向觀眾席時,卻看到祈御被幾個學妹團團包圍。

  余矢姚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在女生間很吃得開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但不論發生幾次,余矢姚還是無法習慣看到他被女生簇擁。更討厭的是,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永遠都會對她們露出親切的微笑。就如同中央空調一樣,好像只要她們想要,任何人都能從他身上分到一點溫柔。

  這本來不應該是什麼大事的。余矢姚很清楚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常,普通到他早就看過成千上萬次。

  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今晚?為什麼偏偏發生在他費盡心思籌備的成發?為什麼偏偏這次那些學妹的表演服都特別火辣,辣到他沒辦法不注意她們露在外面的肌膚?

  最重要的是,她們要求合照的時候,是不是都偷偷把胸部跟大腿貼在祈御身上?

  去你的。

  「矢姚。」當那個長髮的男人花了好幾分鐘終於從女人堆中走出來時,余矢姚才注意到他手裡還拿著一束花,「送你。」

  送什麼花啊?老套。余矢姚翻了一個白眼。儘管如此,他還是伸手接過那把中間夾著三顆金莎的花束。

  「怎麼了?」或許是看出他的不對勁,祈御眨了眨眼睛問道。

  「沒事。」余矢姚的視線飄向旁邊,「怎樣?」

  「嗯?」

  「表演啊。」余矢姚不耐煩地說,「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學妹嗎?」

  但是尾音才剛落下,他就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現在是不是像個無理取鬧的死小孩?余矢姚有點懊惱,但他卻沒辦法掩飾自己超級在意那幾個身上沒幾片布料的女生,還有祈御對她們來者不拒的笑容。

  「呵。」祈御淺淺地笑了一下,「剛剛那首《Show Me How You Burlesque》真的滿不錯的。」

  聞言,余矢姚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那支舞是今晚的高潮之一,同時是整場表演最香豔刺激的部份──因為那是一首描寫脫衣舞孃的曲子,也是女生們穿得這麼火辣的理由。

  但是,他媽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了他精心籌劃了這場成發,得到的感想卻跟隨便一個色老頭沒兩樣。他以為以他的個性跟喜好,至少也該是其他沒那麼張狂的舞。

  祈御這該死的混帳──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白髮的男人笑瞇了眼。他將眼鏡推回鼻樑上,右手滑過余矢姚的耳後,剛好順了順他因為跳舞而凌亂的頭髮。

  「開你媽玩笑!」余矢姚有些衝動道。

  但這次祈御難得沒有糾正他的髒話。他笑著搖搖頭,伸手將余矢姚拉到面前,在他跌倒前一刻將他擁入懷裡。

  猝不及防的肢體接觸跟體溫讓余矢姚愣了一下。

  「我話還沒說完。」他的嘴唇貼在余矢姚的臉頰旁,聲音有些模糊,「她們跳得再好也沒有我的小豹子好看,嗯?」

  油腔滑調的死老頭。余矢姚想著。

  「鬼才信你。」他低下頭,不情願地回應。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緊抓著祈御的後背,手指深深陷進祈御的衣服布料裡。他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跟臉頰逐漸發燙,好像下一秒就會燒起來。

  幹,他是不是太容易打發了?

  「我是認真的。」祈御接著說,「你今天表現得很好,辛苦了。」

  然後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如同撫摸著自己最珍愛的寵物一樣。他的動作很輕柔,既像是安撫,又像是某種鼓勵。

  余矢姚抿起嘴。

  他覺得有什麼東西突然哽在喉嚨,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他只能緊緊握著手中的花束,將臉徹底埋進眼前這個男人的肩膀裡。

  該死的傢伙。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