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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及】屬於兩個人的同居生活



及川徹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身為阿根廷代表隊的他居然淪落到沒有宿舍,必須自己在外租屋的地步。想到隊長爽朗的笑著跟他說:「Tooru!你是日本人在日本應該有家吧!那就不用跟我們住在一起了,好好回家陪你的家人吧!」

雖然知道對方是一片好意,但是及川解釋了十幾次他住在宮城縣,距離東京開車要五個小時的地方根本沒辦法每天來回練習,無奈對方仍然聽不懂後,他就決定在東京租房子了。但是自己一個人住還是有些寂寞,他決定打電話給一些老朋友看能不能合租一間。

首選目標是岩泉,從小一起長大,對方又會負責他的生活起居,多好。他這麼想著,迫不及待撥出了電話,幾乎沒有響鈴就被接通。

「喂?小岩?」

「幹嘛?」

「你接這麼快,是把我設成特殊來電鈴聲嗎?還是說你其實期待我的電話很久了——」

「沒有,有話快說,我們在練習當中,再不說我要掛了。」

岩泉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及川,在電話的另一頭隱約還能聽見排球鞋摩擦地板時發出的聲響和排球落在地板上的悶聲。及川不是個會打擾別人上班的人,他很快地切入重點,「要不要和我一起在東京合租房子?」

「蛤?阿根廷沒有分宿舍給你嗎?這麼窮?」

「不是啦,原因說來話長,但你要不要跟我合租一間啊?我長得很好看,每天還會在門口迎接你回家喔!」

「不要。」岩泉的話語中完全沒有一絲猶豫,「跟你住在一起我還不如跟貓住, 至少貓不會惹我生氣。」

這下換及川不樂意了,「誒__小岩你怎麼這樣!」

「而且我有日本隊的宿舍可以住,你自己去貼徵室友公告吧。」他説,隱約還能聽見那一頭有人在呼喚他的聲音,岩泉回覆了一聲後草草結束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我要上班了,祝你找到室友不會流落街頭,掛了。」

然後不給及川反應的機會就這麼掛斷了電話,一如繼往的果決,很有他的風格。及川拿著被切斷的電話欲哭無淚,但仍不氣餒的又撥了好幾通電話給其他人,卻通通吃了閉門羹。

及川徹開始懷疑自己做人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不然怎麼連室友合租都找不到。最終他沒有辦法,只好在網路上貼合租公告__就當是認識新朋友也好,不過還是希望對方也是個打排球的,這樣他們無聊的時候可以兩個人一起打打球。

未來越想越美好,及川拿起筆發揮他不是很高的藝術天份開始製作合租公告。

徵室友,限男性,會打排球佳。

他懷著滿滿期待貼出了公告,等來的卻是意想不到的人。

「我的確是在徵室友沒錯,但為什麼來的會是你啊?」

及川徹看向站在玄關、拎著簡單行李的牛島若利皺起了臉。

「因為你在徵室友,我缺室友。」牛島揮了揮手上那張及川貼在社區門口的招募表,「上頭寫著徵室友,限男性,會打排球佳。我都符合所以我就來了。」

還怕及川沒看清楚似的他把紙張拿得離對方更近了一點,近的幾乎碰到鼻尖。被及川一掌揮落,紙片軟趴趴的飄到了地面。牛島還貼心地彎腰撿起,將它對折好後收進了口袋。

「不行,你不能住進來。」

「為什麼?我排球打的很好。」

「不是那個原因,我現在馬上在上面多一條,不歡迎姓牛島的人。」及川説,「而且明明小岩就跟我說國家隊有宿舍才不跟我一起住的,那為什麼你跑過來了啊。」

牛島面不改色:「宿舍滿了。」

「我那剛上國中的外甥都比你會唬人,快給我離開這裡去住你的宿舍。」

「可是我已經叫搬家公司來了。」牛島指了指身後,隨著他話語一落,身後沒有被關上的大門出現了搬家公司的人員。他們身穿統一的制服,個個展露燦爛的笑容。手上勤快的讓及川沒有拒絕的時間。

及川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明明他只是想找個室友,但沒想到來的卻是牛島。雖然也不是不行,只是事件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有點不喜歡這種事情脫離掌握的感覺。

及川看向手上仍提著行李的牛島一陣沈默,對方也看著他靜靜的不說話。眼神相處之間兩人較勁,最後及川敗下陣來。他嘆了一口氣,「房租每個月十萬。」

「可以。」

「每週輪流倒垃圾。」

「好。」

「不抱希望地問一句,你會煮飯嗎?」

「......不會。」牛島沈默,「但我可以幫你買便當。」

「......行吧。」及川嘆了一口長氣,突然覺得自己滄桑了幾分。他伸出了手,「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這一次他們不是在賽場上,不是一方充滿不甘與一方欣喜的握手,沒有鎂光燈、沒有肌肉舒緩噴霧的味道環繞在他們四周,有的只是小房間內的昏黃燈光。些微的光打在兩人的臉上,連表情看起來也柔合了幾分。


及川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好像沒這麼討人厭了。

-

雖說是兩人的合租生活,其實誰也見不到誰。及川腦中構想的晚上一起吃飯、放假一起打球的和平生活完全不存在。兩人作為職業選手總是深夜才到家,到家後又常常倒頭就睡,連休假的時間也錯開。

兩人當了半個月的室友,還沒有在屋裡說過任何一句話。

但是牛島的存在感異常的強烈,生活規律的他總是在練習後推掉所有聚會,還會達成他最初所說的,總是順路給及川買個便當回家。當及川到家時往往對方已經睡下,但會留一盞燈,和一份上面貼著便條紙的便當。

記得加熱。

便條紙上沒有親暱的話,沒有問候,只有一句寫的歪七扭八的提醒。及川總是看著紙條忍不住笑出聲,不管回家前去敘了多少攤,肚子裡還有多少空間,也不管此時有多麽困倦,他總會拆開封膜加熱便當,然後一邊嫌棄好難吃一邊吃完它。

又或者說他總能在一些小角落發現牛島的存在,例如有時會在洗衣機裡發現對方遺落的衣服、浴室裡多了一套和他不同的盥洗用品,連及川擱在洗手槽準備起床清洗的碗盤都會在隔天被刷洗完,放置在架上晾乾。

雖然沒有見到他的人,但牛島若利一點一滴的融入了他的生活。連同隊的人都問著及川是不是見到了家人很幸福,臉上的笑都看起來多了一點。

及川不知道幸不幸福這回事,但他的確覺得他的生活中有牛島若利的確還不錯。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牛島他對他看法的改轉變,兩人在賽場上遇到的時候還是一樣的較勁意味濃厚,所有人都知道阿根廷隊的及川和日本隊的牛島相處不來這件事。

沒有人發現他們之間的私下互動,也沒有人知道到了晚上回的是同一個家。

又過了半個月後,他們才第一次在家裡相遇。

「及川,你要去哪。」

牛島看著一身輕便衣服,低頭綁著鞋帶的及川問道。他剛洗完澡,全身冒著熱氣,頭髮上的水珠滑落在胸口之間。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再過一陣子就到了他的睡覺時間了,卻沒料到看見了正巧要出門的及川。

「我要去隊伍聚會,會喝得很晚所以不要鎖門。」及川綁好了鞋帶,檢查一下身上的隨身物品後就打開了門。「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進行這種家人般的溫馨對話。及川想著,正要走出門口時卻被牛島叫住。

「及川。」

「恩?」

「不要喝醉。」

及川回頭就看見牛島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頭上的濕毛巾已經被他握在手中,隨意披著的頭髮有些蓋住了他的表情——至少及川分不清楚他臉上的是擔心還是單純的叮嚀。

他笑了,「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職業選手。」

然後他就喝醉了。

明天是阿根廷隊的休息日,大家難免喝的放縱了些。在高漲的氣氛和眾人的勸說下及川也比平時多喝了幾杯。中南美洲的人總是比日本人更習慣酒精,所以當眾人依舊興致高昂的時候,及川已經趴在桌子上強壓下從身體深處湧上來的噁心感。

酒精使他腦袋昏沉近乎無法思考,他們選的這間西班牙式酒吧放著節奏強烈的拉丁歌謠,空氣中混雜著不知名香水的味道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

不行,要吐了。

平時跟及川比較要好到阿根廷隊員終於發現了不舒服的他,「嘿!Tooru!你還好嗎?」

及川連不好兩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只能把臉轉向對方,他一看見及川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嚇了一跳,「喔天!你怎麼喝成這樣!你現在能自己回去嗎?還是要叫家人來?」

家人?他的家人都在宮城,坐車要五個小時。更何況他們沒有理由大老遠來接一個醉鬼,可是現下他也不能獨自回家。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音樂、香水、眾人的笑鬧聲和碰撞的酒杯都讓他更不舒服。

他想回家,想回到有牛島若利的那個家。

酒精總是會讓人更脆弱一點,及川突然很想念回家後那盞微弱的燈光和難吃的要命的便當,也很想念那個出門前叮嚀他不要喝醉的牛島。他顫抖著摸出了自己的手機交給了一旁的朋友,示意他們撥出通訊錄中的第一個人。

對方接過後查看了一下名單,卻發現上頭的人名他有些熟悉。

「U...shi...ji...ma……?牛島?日本隊那個?」

看著友人驚訝的神情,及川緩慢的點了點頭,他的腦袋已經越來越混沌,眼皮也逐漸變重,感知開始放慢,或許再過幾分鐘後,他會沉入睡眠。

在獲得及川的確認下,友人撥出了那一串電話號碼,幾乎是沒有響鈴就被接起,從電話的另一頭傳出了一聲低沉的疑問。

「啊,牛島先生嗎?Tooru喝醉了,你可以來接他嗎?地址是......」

牛島看見及川會打給他時心裡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在接起時聽見是別人的聲音後心裡更確定了一分。

他雖然聽不懂西班牙語,但是他聽得懂對方話中的Tooru。

那是及川徹的名字。

幾乎是沒有遲疑的,牛島抓起鑰匙,穿上運動外套後就出門了。酒吧的位置離住家並沒有很遠,跑步過去大約十分鐘就到達了,牛島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朝他揮著手的阿根廷人和倒在他背上的及川。

此時的及川已經不勝酒力沉入睡眠,平時吵鬧的他像個熟睡的孩子般閉著眼睛,只是皺起的眉頭和緊抿的唇無一不顯示的他此時的不舒服。牛島小心的背起對方後慢步走了回去。

及川徹不重,就算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他也不覺得負擔。只是看他睡著的樣子他就像儘量走的平穩些,雖然不能幫他減輕身體上的難受,但至少可以讓他睡的不那麼顛簸。

但及川還是醒了,肚子裡滿滿的液體讓他注定無法睡的舒適,他半瞇著眼,過了幾秒後終於看清背著他的是誰,不由得更放鬆了幾分。

「小牛若......」他說。

「我在。」

「我好難受啊.......」

牛島的腳步不自覺的又放的更輕了點。

「我應該聽你的話...不該喝醉的......」

牛島沒有出聲,及川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剛剛在想你會不會出現.....嗝.......明明已經十一點了,平時你早就睡了,說不定你會沒接到電話......」

「我不會。」

他的電話他不會漏接,就算及川從來沒有撥給他過。牛島又收緊了墊在及川大腿下的手,讓對方更能將重量放在他身上。

及川收了聲。過了好陣子才繼續開口,「對,你沒有,你還是來接我了......」

他不自覺的勒緊了他的脖子,牛島感到一瞬間的呼吸困難,輕拍了下對方的大腿示意放手,但及川沒有意會到。

又是一陣沈默,只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稀疏聲響。及川徹又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中,和剛才因為酒精而難受困乏不同,這次是因為夜風吹得太舒服,身下的人的臂膀太厚實。他靠在對方的脖頸,帶著酒味的呼吸噴在上頭,低聲地問,聲音弱的近乎讓人聽不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總是幫他買飯,為他留一盞燈,幫他清理家裡的垃圾,會提醒他不要喝醉,甚至還會晚上揹著他走回去。明明是個對排球以外通通沒有興趣的人,但卻唯獨對他的事格外上心。及川徹的情商不低,他能感覺到牛島只對他一個人特殊。

最初他覺得這份特別會帶給他困擾,但是現在他有些貪婪的希望這份特別能持續的久一點。

牛島沒有回答。

或許他沒有聽到吧。及川這麼想,然後閉上了眼睛。在意識朦朧的時刻他又隱約聽見了牛島說,因為你是及川徹。

因為你是及川徹,所以我才對你這麼好。

及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又縮緊了手臂,他蹭了蹭那讓人心安的後頸,鼻尖還能聞到洗髮精的香味混著牛島的味道。

「回家吧。」他說。

回到我們兩人的家。

牛島點點頭,在路燈下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兩個人的身影漸漸地融為一體,誰也離不開誰。蟬鳴、腳踏車的鈴鐺聲響、閃爍的紅綠燈、悄聲和他打招呼的星星全都被牛島忽略,步伐越來越緩,只希望不要吵醒身後的人。

就讓美好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他們兩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