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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路夜車-正篇（1）

筆記本上寫著：
「夜深趕路的旅人啊
小心那不尋常的兩條路
一條通往沙漠中的篝火
一條通往由惡犬看守的鐘樓
篝火旁的談話必須誠實
火堆熄滅便可平安離去
鐘樓裡的階梯是考驗
遠離那尖牙銳利的惡犬
從頂樓逃脫時必須毫無猶豫
旅人啊 暗夜中的旅途總有危險
謹記時間的規則
那非人、非神的混沌之物
在某處盯梢著
等著你們走上它的交叉路」

雷歐力闔上筆記本，在上個城鎮停留時聽到的歌謠簡直像鬼魅一般在腦海中流連不去。

不過也挺有趣的，當成某種地方民俗文化記錄下來，以後說不定這些見聞還能出書賣錢。

哎，說到錢就頭痛。雷歐力記得他們身上的錢剩下不多了，雖然說邊旅行邊行醫是挺浪漫的，但現實上光是要籌旅費還有耗材那些的就花去他們大部分的心力。

雷歐力想，到下一個落腳點和酷拉皮卡討論看看要不要停留久一點好了，酷拉皮卡應該也有思考過這件事情，只是沒講而已。

雷歐力大大的打了一個呵欠，他看看手錶，大概還要六小時才會到目的，於是他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下。

他是被動物的低吼吵醒的。雷歐力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環境。

他坐在階梯上，面對著金屬製的門欄，而門欄後面有幾隻……狗，看來發出低吼聲的就是牠們。

這時，震耳欲聾的鐘聲由上頭傳過來，雷歐力被鐘聲帶來的震動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意識到，這是在報時。

一、二、三……鐘聲敲了五下。當最後一道鐘聲敲完，那些門欄後方的狗像是接收到什麼訊號一樣，開始猛烈的衝撞柵門，一邊凶暴的用尖牙摧殘，感覺門完全擋不住牠們的攻擊。

雷歐力左看右看，除了那些階梯以外，似乎沒有其他的路了，於是他一次跨三階，快速的往上爬。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到達一個較為寬敞的轉角階梯，這裡和一開始一樣，有個可以關上的柵門。

雷歐力把柵門拉上，喘著氣休息。那些狗……好像沒追上來。

等等，狗……獵犬、鐘樓？不就是那個歌謠裡面的內容嗎！雷歐力連忙從外套內側口袋裡翻出筆記本，確認歌謠的內容。

「階梯是考驗、要遠離獵犬，還要從頂樓逃脫……我想想，那個唱歌的老婆婆有說，千萬不能被追到，不然靈魂會被吞光……呃哪有這樣的！我還是繼續爬好了。」雷歐力瞄了一眼後方，確認那些獵犬還沒出現之後，小心的把筆記本收好，正準備站起身時，視線內卻出現了一個身影。

「誒？酷拉皮卡？你怎麼……」雷歐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這個人應該是酷拉皮卡沒錯，但是……年紀好像不太對啊？難道是族人之類的？他上前一步想要確認。

那個有著酷拉皮卡樣子的小孩警戒的後退一步，拿出木刀防衛，用充滿不信任的表情問：「我不認識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難道你是長老派來的嗎？」

雷歐力連忙擺擺手說：「不不不我才不認識什麼長老……酷拉皮卡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雷歐力啊！你忘了嗎？我們在獵人試驗的時候認識的啊！現在在一起旅行啊！」

「雷歐力？我不認識你……也沒參加過獵人試驗啊？」

「你剛剛還靠在我肩膀上睡覺！怎麼一醒來就這樣了……你現在超小隻的怎麼回事？」

小酷拉皮卡不滿的大聲反駁：「我才不小呢！不要以為你年紀大就可以看扁人！你這個大叔！」

「嘖我跟你才差不了幾歲好不好……等等，酷拉皮卡，你現在幾歲？」雷歐力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冒出了不好的預感。

「告訴你是沒關係啦……我12歲，才沒有跟你這個看起來30幾歲的大叔『差不了幾歲』！」

雷歐力頓時驚訝的啞口無言，所以這是「過去的」酷拉皮卡嗎？歌謠裡沒有提到會有這回事啊？還是說「考驗」指的就是他？

就在雷歐力思考的同時，鐘聲又再度響起。

雷歐力立刻轉身，看見那群獵犬停在柵門後方，齜牙咧嘴的低吼，還不安分的走來走去。

他想都沒想，直接衝上前把小酷拉皮卡攔腰扛起，然後沿著階梯繼續往上跑。

「喂！放我下來！」小酷拉皮卡掙扎著，但被雷歐力緊緊箍住，完全逃脫不了。

「我等等再跟你解釋啦！先跑再說！」

「我不要！誰知道你是不是拐賣兒童的壞人！放我下來——」

「被我賣掉總比被那些狗吃掉靈魂好吧！」雷歐力快被小酷拉皮卡氣死，這小鬼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吃掉靈魂？難道那個婆婆說的是真的嗎？」

「你也聽過那首歌嗎？」

「不，我聽的是故事……婆婆說要在敲到八下之前到頂樓，然後跳下去。」

「什麼！我這邊只有說到頂樓就可以逃脫了啊！剛剛那次敲到幾下了？」

「六下。」

「可惡——誰知道還有多遠！」

雷歐力扛著小酷拉皮卡跑了一陣子，最後實在太累了，就把小酷拉皮卡放下來叫他自己走。

「……你在獵人試驗被刷掉了對吧？」小酷拉皮卡皺眉看著雷歐力。

「才沒有！……我、你、小傑都通過了，奇犽那傢伙好像是第二年又去……呼、呼……讓我休息一下……。」

「但是我真的沒有去獵人試驗啊，你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雷歐力原本想大喊「你不要告訴我窟盧塔族還有第二個酷拉皮卡」，但他突然想到，以這個年紀來看……酷拉皮卡可能還沒被滅族。如果，他不小心說溜嘴或是怎樣的，發生在酷拉皮卡身上的事情會不會有改變？他曾看過那種科幻小說，一個兒子回到過去試圖讓爸媽的心結解開，但沒想到爸媽反而分手，讓兒子本身的存在消失。

如果講了能讓酷拉皮卡不被滅族，而讓他們永遠無法認識酷拉皮卡，那倒沒什麼。雷歐力擔心的是，在趕回族裡的同時，酷拉皮卡被抹殺掉。

雷歐力的表情此時十分凝重，如果這是能改變酷拉皮卡過去的機會，他是不是該賭一把？但是憑什麼是他來決定？

小酷拉皮卡察覺到氣氛沉重下來，不禁開始懷疑起雷歐力的身份。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樣子？難道他是來自未來的人嗎？

這時雷歐力突然看見牆上浮出了一張慘白的人臉，他們四目相對，明明看起來是非常普通的一張臉，但雷歐力瞬間感到無法形容的恐懼，他動彈不得，也無法發出聲音。

他聽到那張臉開口說道：「命運既定，無法改變，若妄自篡改，必招來橫禍。」

那股聲音簡直像定在了雷歐力的腦袋裡，不斷的迴旋重複，帶給他極大的精神壓力。

雷歐力最終承受不住，昏迷過去。